郝建軍 李海霞
月經周期規律,經血量明顯減少,或行經時間少于2 d,甚至點滴而凈,且連續出現2個月經周期以上者,中醫稱為月經過少。西醫認為月經量少于20 ml為月經過少[1]。現代社會生活節奏改變,女性工作生活壓力大,月經過少的發病率正在逐年遞增,如不及時治療,可進一步發展為閉經。我們臨床上運用“補腎為主,中藥周期療法”治療月經過少,取得了明顯的效果,現將治療經驗總結如下。
《素問·上古天真論》曰:“女子二七而天癸至,任脈通,太沖脈盛,月事以時下。”[2]《傅青主女科》云:“夫經本于腎,而其流五臟六腑之血皆歸之”[3],都說明了腎在月經產生中起主導作用,強調腎與月經的密切關系,指出腎氣充盛是女子經血得以正常藏瀉的前提。腎是天癸之源,沖任之本,沖脈為血海,任脈主胞胎,氣血之根,腎氣充盈,則天癸泌至,沖任二脈充盛,氣血調和,經血按時來潮;若腎氣不足,腎虧精虛,則腎精無力氣化,天癸不充,任虛沖衰,血海空虛,胞宮不能按時滿溢,可引起月經量少、閉經、不孕。
《醫學正傳·婦人科》云:“月經全借腎水施化,腎水即乏,則經血日益干涸,漸而至閉塞不通。”[4]《證治準繩·女科·調經門》指出:“經水澀少,為虛為澀,虛則補之,澀則濡之。”[1]均說明了腎的元氣精血與月經量多少有著密切關系,腎精氣充盛,則經血滿溢,腎精腎氣虧虛,則經血量少,甚至閉經。中醫學認為,腎藏精,精血同源,腎精腎氣蒸騰氣化,生成血液,并維持血液運行,氣為血之帥,氣行則血行,氣虛則血滯。腎虛則氣血生化無源,沖任二脈虛衰,導致胞宮胞脈血海不充;或氣虛無力推動血液正常運行,血脈瘀滯,阻于沖任胞脈,經血受阻致經行量少。腎虛精血虧損,五臟六腑之氣血不足,脈道干澀,血虛瘀滯;或腎陰虧虛,虛火內灼營陰,血稠難流瘀阻;或腎陽不足、命門火衰,寒邪客于胞宮胞脈,而至寒凝血瘀;瘀血阻滯脈絡胞宮,脈道不通,進一步阻礙腎氣的化生,腎陽的鼓動,腎陰的濡養,更加重腎虛。故腎虛血瘀是月經過少的基本病機。
《女科百問》中指出:“女子十四天癸至,腎氣全盛,沖流任通,血漸盈,應時而下,常以三旬一見,愆期者病,故謂之經候。然經者,常也。候者,謂候一身之陰陽也。”[5]由此可見,月經周期性的藏瀉,是腎陰、腎陽轉化的過程,是氣血盈虧變化的結果。
月經過少發病基礎是以腎虛為本,血瘀為標;其治則以補腎為主,兼顧活血化瘀周期調治。在此理論基礎之上結合腎陰陽轉化學說[1],夏桂成[6]教授認為,月經周期循環不已,周而復始,是天癸中的陰陽消長轉化運動的表現,是陰陽消長與轉化所形成的過程。中藥周期療法是以腎的陰陽消長變化為基礎,同時結合月經不同時期的氣血盈虧變化,運用滋陰、補陽、活血化瘀中藥調節月經周期,也符合中醫婦科界普遍認同的腎—天癸—沖任—胞宮生殖軸說。
2.1 經后期經后期胞宮藏而不泄,血海空虛,陰精相對不足,陰血逐漸恢復,為腎陰增長期,此期生理現象是陰長陽消。周期發展開端時期,持續時間較長且是周期中重要的時期。此期正值蓄養精血的階段,故宜滋腎填精,充盈血海,以養陰血,恢復重陰的生理狀態。經后期可細分經后初期,中期,末期三個階段,在經后初期,是陰長的初始階段,治療以滋陰養血,以陰扶陰為主;經后中期,陰長水平有所提高,陰長則陽消,陽消才能保證陰長,此時陰陽之間對抗水平較大,是陰長至重的過渡時期,故此時治療應滋陰養血,佐以助陽;經后末期,陰愈長,陽愈消,陽消為了陰長,陽消保證了陰長,高的陰長需要陽來做基礎,從而才能保證進入經間排卵期重陰必陽的順利轉化,故治療以滋陰助陽,陰陽并調為主。臨床中如若三期細分,每期不過3~5日,甚至2~3日,用藥極為不便,故治療以滋腎養陰為主,選用滋腎調經方,調節陰陽平衡。滋腎調經方重用熟地黃補血滋陰、益腎填精。枸杞子滋腎養肝,益精生津;黃精益氣養陰,生津潤燥;桑葚子涼血補血益陰;三藥并用,加強補血滋陰填精之功,枸杞子、黃精平補三陰經,偏補肝腎之陰,補而不膩。菟絲子補腎固精,仙靈脾溫腎壯陽,山萸肉補益肝腎,三藥兼偏溫,在補腎填精的同時,兼有溫陽,有“陽中求陰”之效。香附疏肝解郁,行氣散結;陳皮理氣健脾、燥濕化痰,二藥與熟地黃等滋陰藥配伍,補而不膩,行而不散;炙甘草調和諸藥為使藥。本方重在養血滋陰、補腎填精,兼顧溫陽,以助陰生,促進精卵發育,養血而養陰,養陰而養卵。
2.2 經間期經間期,確切說是經間排卵期,包括經間期與排卵期兩個意義,根據臨床觀察,大部分的排卵,均在兩次月經周期中間時間,故以經間期名之。經間排卵期的生理特點,有兩個方面。其一是陰陽轉化、陰盛陽動,重陰轉陽的變化,是陰陽消長運動變化的必然結果,不轉化就不能維持陰陽間的相對平衡,不符合陰陽轉化的生物自然規律;其二是氤氳狀的血氣活動,血氣活動主要表現于子宮沖任,即現代醫學中的卵巢,輸卵管等部位,在重陰轉陽的轉化活動中,結合局部器官的血氣變化,陰長精卵發育成熟并排出卵子,才能達到一種物質向另一種物質的轉化。此時陰精盛,精化氣,陰轉陽,氤氳萌發“的候”之際,故以補腎陰為主,兼顧溫腎陽活血。此期在滋補腎陰的基礎上酌加溫腎助陽活血之品,使陽生陰化,加強氣血運動,促進排卵。故在滋腎調經方的基礎上加重仙靈脾為臣藥,擅溫腎壯陽,配合菟絲子以增強其溫腎補陽之功,鼓動腎氣、腎陽,促使卵泡成熟,酌加川芎、莪術,破血行氣,促使卵泡排卵。
2.3 經前期排卵之后開始陽長,陽分占主導地位,是月經周期中陰陽消長中陽生的高峰期。經前期是腎陽增長期,此期以陽長陰消為其生理現象,此期陰陽俱盛,陰血流沛,血海充盈,陽氣旺盛,利于行經和孕育,可選溫腎調經方以溫腎陽為主,佐以滋陰,兼顧活血。溫腎調經方重用紫石英、仙靈脾,紫石英溫腎暖宮,仙靈脾功擅溫腎壯陽,二藥合用,共奏溫腎助陽,暖胞宮之效。續斷功擅補肝腎、強筋骨;菟絲子補腎固精,養肝明目,二藥配合君藥,共奏溫腎助陽之效;枸杞子滋腎養肝,益精生津;制首烏補肝腎、益精血,兩藥配伍滋陰填精,寓意“陰中求陽”。川牛膝活血通經,補肝腎,強筋骨,利水通淋,引火(血)下行之效,以活血祛瘀為主;桃仁活血祛瘀,紅花活血通經、祛瘀止痛,當歸補血活血調經,赤芍散瘀止痛,川芎活血行氣,香附疏肝解郁,行氣散結;川牛膝、桃仁、紅花、當歸、赤芍、川芎等藥兼有活血化瘀之效,配伍枸杞子、制首烏,破血不傷血;香附、川芎疏肝理氣,配伍枸杞子、制首烏,行氣不傷陰。肉桂、川椒溫腎補火,溫督脈暖胞宮以助陽,配伍川牛膝,有引火歸元、引血下行之效,使其藥效直達病所,炙甘草以調和諸藥。本方重在補腎,兼顧活血化瘀,以補腎陽為主,補而不滯,行而不泄,共奏溫腎助陽,活血化瘀,鼓動腎氣、腎陽,溫養孕卵,調經以助孕。
2.4 行經期行經期重陽則開,胞宮瀉而不藏,臟腑氣血充盈,血海滿溢,任通沖盛,在陽氣的轉化下推動經血排出。行經期是整個月經周期的結束階段,也是新周期的開始,排出應泄之經血,而且要求完全干凈,徹底。而且此期陰陽消長已達重者,處于不平衡狀態,必須通過轉化,使血中重陽下泄,隨經血排泄,即重陽讓位于陰,開始陰長,完成重陽必陰的轉化過程。若經血排出不順利,必將影響重陰必陽的轉化,所以加強氣血活動,促進排經順利,為主要目的。此期在活血化瘀基礎上,佐以溫通,推動氣血運行,方選少腹逐瘀方。在調理月經過程中,本期經量增多,經血排出通暢,可以觀察;如出血量少,經血排出不暢,可口服少腹逐瘀顆粒代替湯藥,經血增多停藥。少腹逐瘀方重用生蒲黃、五靈脂活血祛瘀止痛;當歸補血活血,川芎活血行氣,赤芍散瘀止痛,三藥合用以補血行氣,活血散滯;延胡索活血行氣止痛,沒藥活血止痛,二藥合用利氣散瘀,消腫止痛;小茴香理氣散寒止痛,干姜回陽通脈,溫中散寒,肉桂補火助陽,散寒止痛,三藥合用通達下焦,溫陽散寒;肉桂有引血下行之效,使其藥效直達病所。本方重在活血祛瘀,兼顧溫經散寒,以促使經血順利排出,使重陽下泄,新的周期開始。
王某某,女,28歲,濟南人。2011年9月28日初診,平素月經規律4~5/28~30 d,量中,色紅,經行第1天腹痛可忍。近6個月無明顯誘因出現月經逐漸減少,經色偏暗,經行前后伴有腰酸困,5 d干凈,現月經量較前減少約1/3。末次月經:2011年9月8日,現面部痤瘡,無腰酸、腹痛,無乳房脹痛等不適,納眠可,二便調,舌暗紅苔薄,脈細。否認近2個月性生活史。診斷為月經過少,處方:溫腎調經方加減,紫石英30 g,仙靈脾30 g,枸杞子15 g,制首烏15 g,川續斷15 g,菟絲子15 g,當歸12 g,川芎9 g,川牛膝9 g,香附12 g,郁金9 g,夏枯草15 g,炙甘草6 g,水煎服,日1劑。10月5日二診,現月經未來,自感乳房脹痛,小腹偶有疼痛。處方:上方基礎上加重川牛膝15 g,莪術9 g,6劑,配合少腹逐瘀膠囊。10月12日三診,月經于10月6日來潮,量較上次稍增多,色紅,經行腰酸困明顯減輕,5 d凈,現月經干凈,面部痤瘡較重,舌淡紅苔薄,脈細。處方:滋腎調經方加減:熟地黃24 g,枸杞子15 g,黃精12 g,桑椹15 g,菟絲子12 g,仙靈脾9 g,山萸肉9 g,香附12 g,陳皮12 g,炙甘草9 g,黃連6 g,夏枯草15 g。6劑。10月21日四診,飲食不佳,舌脈同前。處方:上方基礎上加重仙靈脾至15 g,莪術9 g,雞內金9 g。6劑。10月28日五診,面部痤瘡變暗,余無不適。處方:溫腎調經方去肉桂、川芎、川椒,加黃連6 g,夏枯草30 g,6劑。通過中藥周期治療2個月后月經量恢復到之前月經量。囑其作息規律,避免熬夜,緩解壓力。
按:月經量逐漸減少,月經來潮前后伴有腰酸困,結合舌苔脈象,是腎虛導致的,初診時是經前期情況,當時有面部痤瘡,給予溫腎調經方去肉桂、川椒,加郁金、夏枯草清肝火,散郁結,以消痤瘡;二診時小腹疼痛,月經來潮前表現,配合少腹逐瘀膠囊促使月經下來。后月經來潮稍增多,經后期給予滋腎調經方加減以補腎填精養血。通過中藥調周治療2個月余,月經恢復正常。本案例主要是患者腎虛引起月經量少,伴有肝火,引起面部痤瘡,治療上在補腎調周基礎上,去除了燥熱比較重的藥物,如肉桂、川椒等,酌加黃連、郁金、夏枯草以清肝散結,消除面部痤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