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工業上市公司創新能力評價研究

謝婼青　朱平芳

摘 要：中國經濟正處在轉變發展方式、優化經濟結構、轉換增長動力的攻關期，企業是市場的主體，也是創新的主體。企業創新能力的綜合評價是衡量企業創新研發投入和創新成果產出的工具，能夠及時全面地反映企業的創新綜合能力，促進企業的創新發展和核心競爭力的提升?；谥骺陀^信息的賦權方法，對中國工業上市公司創新能力的綜合評價，既克服了僅由主觀賦權或客觀賦權引起的信息偏誤問題，也解決了賦權方法中常見的“負權”問題，從而使得權重更合理有效。從行業類型維度分析中國工業上市公司創新能力，得出領先型、跟隨型和模仿型三類不同科技創新戰略的工業行業，并對各類行業創新能力的提高提出相應的政策建議。此外，通過分析不同所有制上市公司的創新能力，得出中央國有企業的創新能力較高，民營企業創新能力次之，地方國有企業和外資企業創新能力較低等結論，為評價中國工業上市公司創新能力提供新的視角。

關鍵詞：綜合評價;主客觀賦權;上市公司

中圖分類號：F124.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0257-5833（2020）02-0040-12

作者簡介：謝婼青，上海社會科學院經濟研究所、數量經濟研究中心助理研究員;朱平芳，上海社會科學院數量經濟研究中心研究員、博士生導師 （上海 200020）

當前，面對國內外風險挑戰明顯增多的復雜局面，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提出，堅持改革創新、與時俱進，推動發展先進制造業、振興實體經濟，完善科技創新體制機制，從而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中國經濟正處在轉變發展方式、優化經濟結構、轉換增長動力的攻關期，提高科技創新水平是高質量發展的必然要求。2018年，全國全年工業增加值30.52萬億元，同比增長6.1%，全年規模以上戰略性新興產業、高技術制造業和裝備制造業的增加值分別同比增長8.9%、11.7%和8.1%，新動能產業和新業態快速成長。中國經濟轉型升級根本上依靠改革創新，其中，企業是市場的主體，也是創新的主體，只有提升微觀企業主體的自主創新能力，整個國家的創新能力才能實現增強。企業的創新能力是提高企業核心競爭力的關鍵因素，是企業穩步快速發展的動力。

企業創新能力的綜合評價是衡量企業創新研發投入和創新成果產出的工具，能夠及時全面地反映企業的創新綜合能力、更好地認識企業創新要素，促進企業的創新發展和核心競爭力的提升;同時，為科技政策的研究和實施提供客觀全面的數據支持。2016年，科技部、財政部、國家稅務總局修訂《高新技術企業認定管理辦法》，對高新技術企業的創新能力提出了綜合評價的打分指標，包含核心自主知識產權、科技成果轉化能力、研究開發的組織管理水平和企業的成長型等四個維度，此次修訂不僅關注知識產權的數量，更加關注研發產出的質量，也是為改善過去我國高新技術企業長期處于產業鏈和價值鏈低端的有力措施。中國科學技術發展戰略研究院在建設以企業為主體、產學研結合的技術創新體系背景下，2013年研究用于評價我國企業創新能力的指標體系，分別從總體創新能力評價、重點行業或領域的企業創新能力評價和不同類型企業創新能力評價等三個維度，反映我國企業的創新能力情況，構建由企業創新投入能力、協同創新能力、知識產權能力和創新驅動能力4個一級指標、12個二級指標和24個三級指標組成的指標體系。以上我國科技系統對企業創新能力的綜合評價，均基于企業的客觀數據，所采用的賦權方法多是客觀賦權方法，而未納入主觀信息;企業的客觀數據亦存在著信息噪音，如僅用客觀賦權法無法剔除客觀信息噪音，從而使得綜合評價指數失真，當然僅用主觀信息賦權也存在主觀偏誤，影響綜合指數偏離真實經濟狀況。因此，將主客觀信息結合就十分必要，融合后的賦權既能考慮科技決策者的專業知識和經驗，也能有效利用企業實際觀測數據，避免上述不足。降低信息噪音后得到的綜合指數，能更好地反映企業創新能力，從而使得政府科技部門能依據不同行業、不同所有制的企業，制定不同的創新激勵政策。

自2005年中國證券監督管理委員會指導的股權分置改革以來，流通股與非流通股的股權分置狀況得以改變。隨著《證券法》的頒布和施行，上市公司治理結構逐步優化，上市公司財務公開透明化，財務制度較為規范。許多上市公司是行業的龍頭企業，成為推動國民經濟發展的重要力量，也是實現科技進步和創新活力的生力軍。中國證券市場發展近三十年，截至2018年底，中國滬深A股共有3583家上市公司，滬深兩市總市值為48.59萬億元，各行各業最有競爭力的龍頭企業均呈現出市值規模大的特征。本文以中國工業上市公司為分析樣本，運用主客觀賦權相融合的綜合指數模型，構建上市公司創新能力綜合評價體系，對不同行業、不同所有制企業的綜合創新能力予以評價，從微觀企業視角出發能夠更好地為中觀層面的政策制定提供參考，從而推動我國加快建設創新型國家。

本文的創新之處在于：第一，創新能力評價多為宏觀層面，企業創新評價的微觀視角較少，以上市公司創新能力評價來分析不同行業、不同所有制企業的創新能力，為政府科技部門制定不同創新激勵政策提供支持;第二，基于主客觀信息的賦權方法能夠平衡主客觀信息的噪音，有效利用企業實際觀測的數據和專家咨詢主觀數據，更為科學合理地得到估計權重，使得綜合指數更符合現實;第三，本文的方法能夠直接解決綜合評價問題中常見的“負權”問題，相比于主成分分析方法和僅有主觀信息的賦權法，更為直觀有效。

一、國內外創新能力綜合評價指標體系

我國自經濟進入新常態以來，傳統產業優化升級，對企業創新能力評價指標體系的研究，既是對企業創新活動的綜合評價，也是反映我國產業高質量發展的重要參考。

20世紀90年代以來，國外研究機構對微觀企業創新能力評價指標體系進行了廣泛的研究，尤其是美國、歐盟、澳大利亞等發達國家和地區。歐洲一貫重視技術創新，“歐洲2020戰略”將“創新聯盟”作為旗艦行動之一。歐盟創新記分牌（European Innovation Scoreboard，EIS）是歐盟創新績效綜合評價的重要工具，起步于2000年。到2010年發展成為“創新聯盟記分牌”（Innovation Union Scoreboard 2010，IUS2010）。歐盟為確保創新政策的有效執行，專門設立創新表現評估體系，由“創新聯盟記分牌”、“區域創新記分牌”和“創新晴雨表調查”組成，從而形成“國家-區域-部門”三個層面的評價。EIS評價體系涵蓋創新投入、創新產出和創新環境等方面，具體包括人力資源投入、資金投入、企業活動、創新經濟效益等指標。2019年“歐盟創新記分牌”報告發布，顯示中國的創新能力正迅速趕上，僅次于美國?！鞍拇罄麃唲撔略u價體系”由澳大利亞工業、創新與科技部發布，分為國家和企業兩個層面，采用多層次評價指標體系方法構建。其中，企業層面的“創新記分牌”對研發投入、專利申請量等多個指標進行綜合評價。評價結論得出，澳大利亞的創新商業活動在經合組織國家中排列前茅，其中，創新型中小企業功不可沒;研發活動是最重要的創新活動之一，約75%的全要素生產率增長主要依賴于研發活動?！秺W斯陸手冊》（Oslo Mannual）由OECD制定，認為創新是在商業實踐、生產區域布局管理或者對外關系中，實施新的或者能夠顯著提高產品（貨物或服務）、流程、營銷方法和組織方法的過程。創新分為產品創新、過程創新、市場創新和組織創新。2018年第四版《奧斯陸手冊》在第三版對創新評價指標體系的構建與分析基礎上，對創新成果的評價和創新生命周期的衡量有了清晰的界定，將產品創新和過程創新擴展到組織創新和市場創新。以上三種是國外較為成熟的關于創新能力的綜合評價體系，在評價方法方面，EIS（2008）通過將數據進行標準化處理后，做加權平均計算綜合創新的指數;澳大利亞創新評價體系（2009）是用客觀賦權的方法，建立回歸模型分析，得到創新指數;《奧斯陸手冊》則是采取主觀賦權的方法，衡量創新主體的各個指標影響創新活動的大小。

國內在學習國外成熟理論的基礎上，立足于中國實際國情，形成適應于中國企業發展階段的創新能力評價體系?？萍疾康摹皣覄撔滦统鞘邪l展監測評價指標體系”，對我國330多個地級以上城市的創新能力進行綜合評價，認為創新型城市是以科技創新為經濟社會發展的核心驅動力，擁有豐富的創新資源、充滿活力的創新主體、高效的創新服務和政府治理以及良好的創新創業環境?！爸嘘P村指數指標體系”綜合描述北京市高新技術產業發展狀況，總體評價北京市高新技術產業發展水平。相較于國外，國內的創新評價指標體系尚處于起步階段，不足之處相較明顯：第一，我國的創新績效評價機制往往停留于評價技術創新和過程創新，而對組織創新、市場創新等非技術創新形式無法進行有效評價;第二，創新數據相對匱乏，從而較多的創新評價停留于“國家-地區”層面，而微觀的企業評價較為困難;第三，評價方法上，定性和定量的方法都難以衡量創新績效，而定性和定量方法相結合的指標體系雖然能夠涵蓋創新的各方面，但在實際應用中仍然處于空白。本文將主客觀賦權相結合，運用基于主客觀信息的賦權方法對中國工業上市公司的創新能力進行綜合評價，從而將定性與定量結合、主觀與客觀結合，綜合評價企業創新能力水平。

二、中國工業上市公司創新能力評價指標體系的提出

為衡量上市公司的創新活動、測度上市公司的創新能力，本文在現有國內外研究的基礎上，構建了中國工業上市公司創新能力評價指標體系，從上市公司的“創新投入”和“技術成果轉化”兩個維度衡量。對于“創新投入”，分為創新的人力投入和財力投入兩大方面，人力投入以“技術人員占比”和“本科及以上文化程度員工占比”兩個二級指標衡量，財力投入以“研發資金投入強度”衡量。結合上市公司年報數據特征，“技術人員占比”是創新人力投入的規模指標，表示技術人員數占職工總數的比例;“本科及以上文化程度員工占比”是創新人力投入的學歷水平指標，表示本科及以上文化程度員工數占職工總數的比例;“研發資金投入強度”是指研發費用占主營業務收入的比例，反映創新財力投入的規模，從一定程度上規避不同企業規模帶來的差異性。

“技術成果轉化”又稱“科技成果轉化”，是技術創新最為重要的環節，是新技術、新發明最終實現市場價值的“驚險一跳”。對上市企業的研發活動來說，其本身具有商業性轉化的目標和特性，所跨越的技術創新障礙相對較弱，上市公司的技術成果轉化指標從“專利申請數”和“研發支出資本化率”兩個二級指標入手?！皩＠暾垟怠笔侵苯拥闹R產權產出活動，是發明人或有申請權的主體向專利局提出就某一發明、實用新型、外觀設計取得專利權的請求，更好地體現企業的創新能力?！把邪l支出資本化率”是上市公司特有的會計科目，指資本化研發支出占研發費用的比例，資本化研發支出是研發投入轉化為成果能力的標志之一，2014年證監會在《關于上市公司進一步規范研發費用資本化的監管通報》中提出，公司在研發費用資本化方面存在一定程度的主觀判斷，提出加強成本管理、明確研發費用開支范圍和標準等，保證研發費用資本化的準確、合理進行。此后，上市公司的資本化研發支出能更好反映技術成果轉化能力。由此形成中國上市公司創新能力評價指標體系（見表1）。

三、創新能力綜合評價指數構建方法

從國內外的文獻來看，學術界探討微觀企業創新能力綜合評價方法，主要分為賦權方法和績效評價方法。績效評價方面，肖文和林高榜采用隨機前沿分析的方法，從生產率的角度，將生產率分解為生產可能性邊界的移動和技術效率的變化，測算了36個中國工業行業的技術創新效率，認為政府追求遠期目標和企業追求短期目標之間的矛盾使得企業的技術創新效率受到較大的影響，市場化導向的技術創新效率低于非市場化導向，政府的直接或者間接的支持不利于技術創新效率的提升。馮志軍和陳偉構建資源約束型兩階段DEA模型，結合高技術產業研發創新過程的特點，將其研發創新過程分解為技術開發和經濟轉化兩個子階段，將“子階段之間的關聯關系”和“初始投入在兩個子階段間的分配結構”考慮在模型的構建中，對高技術產業研發創新效率進行測算，測評中國高技術產業17個細分行業的研發創新及各子階段的效率，發現無論研發創新整體還是兩個子階段中，效率都較低。劉秉鐮等用DEA模型對醫藥制造業進行創新效率的評價，牛澤東和張倩肖用隨機前沿的分析方法對裝備制造業兩個細分領域進行創新效率的評價。

在創新能力綜合評價指標體系構建領域，賦權法應用更為廣泛。在指標體系的合成過程中，首先需要確定指標權重的大小，主要分為主觀賦權法、客觀賦權法和主客觀結合的賦權法。主觀賦權法指指標的權重很大程度上由專家主觀打分所決定，基于專家對該指標的專業認知程度，包括直接賦權法、德爾菲法、層次分析法等。客觀賦權法僅依據評價指標的信息計算賦予的權重，包括熵權法、主成分分析法等。將主觀和客觀信息相結合的方式有乘法合成、加法合成等，即將主觀信息和客觀信息進行線性組合;也有基于隸屬度最大化的組合賦權法。創新評價的應用中，多以主觀賦權法或客觀賦權法為主，Hall梳理了過去一百年來美國和歐洲主要城市的創新能力，指出城市的創新活動主要是在城市化過程中企業等創新主體的自發行為。Nepelski和Prato從創新要素的國際化、集聚化和網絡化三個層面，對歐洲的科技創新型城市進行綜合評價。趙中建和王志強在研究國際上的“國家創新能力指數”、“全球綜合創新指數”和“世界知識競爭力指數”等創新評價指數的基礎上，分析我國在創建創新型國家過程中的有利條件和不利因素。朱平芳和李世奇采用“專家咨詢約束下主成分分析評價法”構建中國創新型城市評價指標體系，發現長三角地區城市創新協同發展與集聚效應顯著。

本文以上市公司的微觀視角，在識別客觀數據和主觀賦權偏差的基礎上，用主客觀賦權法構建中國工業上市公司的創新績效綜合評價模型，探討影響中國工業上市公司創新能力的相關因素，分析中國工業行業的創新能力綜合水平。

四、納入主觀約束的主客觀賦權模型構建

綜合評價問題可看作一個單因子模型，綜合指數是共同因子，反映各個指標的共同特征，指標的權重是因子模型的載荷，指標間存在相關關系，因此，共同因子能反映各個指標的共同特征，載荷矩陣的估計通常采用主成分分析的方法。

將估計權重——專家咨詢信息納入到主成分分析的估計中，因此，估計的基礎數據包含兩類：其一是可觀測的客觀指標數據集，其二是專家咨詢信息集，也就是專家對各個指標給予的主觀信息。首先，Rong等定義專家咨詢信息集的范疇。假定綜合評價問題中有K個指標，N個觀測樣本，J個專家;第j個專家基于第k個指標在構建綜合指數的重要程度時給予一個“專家權重”（Important Score），即skj。skj與權重估計量wk是同維的，旨在表示專家認為每個指標對綜合指數的貢獻度，專家權重的期望與客觀數據所估計的權重是一致的。第j個專家再基于自身專業程度給予第k個指標一個“專家信任度”（Confidence Score），即γkj。γkj表示專家具有專業屬性，即在其研究領域的專業程度越高，則給他人越高的信任感，而在其研究領域之外的方面專業程度較低，則給他人更低的信任感，因此，專家信任度是基于自身經驗和專業素養在給出專家權重skj時會有γkj的把握，如果專家對第k個指標很熟悉，那么會給出一個更高的γkj。此外，綜合評價指數的構建者有權對第j個專家給予一個“專家專業度”（Expertise Score）的評價，即cj。cj表示第三方機構對邀請專家的教育程度、研究領域、專業素養給予一個評判分，也可以在每次綜合評價指標體系構建后對專家評分與真實評分的偏差做進一步評估，從而對專家專業度評價cj進行更新和優化。綜上所述，以上三個變量構成了完整的專家咨詢信息集。以上三個指標從三個維度立體地構建了專家咨詢信息集，全面地反映綜合評價指標體系中主觀信息所起的作用。因此，在我們的模型設定中，存在兩種類型的不確定性：其一是客觀數據集所產生的噪音，其二是專家咨詢信息集產生的噪音。

在主成分分析法的基礎上，與專家咨詢信息集相結合，以懲罰項的方式加入最優規劃過程，將此主客觀信息集相融合的結果作為權重估計量，其中的懲罰因子Q用以平衡主客觀噪音對估計權重的影響。估計模型如下：

其中，w是因子載荷，即綜合評價指數的權重估計量;ΣN是各個指標觀測數據的協方差矩陣;二次型w'ΣNw是主成分分析法的目標函數部分，單位球約束是主成分分析法的約束部分。模型的懲罰項部分表示專家咨詢信息集在估計中的作用。假定觀測指標與綜合指數之間的關系是正向影響的，故對估計結果限定在[0，1]的區間作為約束，李平玉曾提出含有非負約束的主成分分析，以及姜國麟等提出專家設定在[0，1]區間范圍內更小的區間作為約束，這是“專家咨詢約束”的雛形，以上構成完整的“專家咨詢約束下綜合評價指標模型”。

懲罰項中的Q是懲罰因子，用以平衡客觀數據集和專家咨詢數據集的信息。當Q很小，趨近于0，權重估計量僅由客觀數據集影響;當Q很大，趨近于無窮，權重估計量僅由專家咨詢信息集所決定。懲罰因子Q隨著客觀數據噪音σε的增大而增大，這意味著當客觀數據噪音較大時，最優的權重估計量（w︿）更加依賴于主觀的專家咨詢信息;懲罰因子Q隨著主觀信息集噪音σs的增大而變小，這意味著當主觀的專家咨詢信息不可信時，最優的權重估計量（w︿）更多地由客觀數據信息所決定。因此，在識別兩個數據集的噪音基礎上，我們決定懲罰因子Q的值，也就是說，當客觀數據噪音σε和主觀信息集噪音σs的取值給定時，理論上的最優懲罰因子Q已經確定。實證分析中采用交叉驗證（Cross Validation）的方法確定懲罰因子?；谥骺陀^賦權的綜合評價模型，本文對中國工業上市公司創新能力進行綜合評價。

五、中國工業上市公司創新能力綜合指數實證分析

（一）數據來源和描述性統計

上市公司創新能力綜合評價指標體系由兩個一級指標和五個二級指標構成。“專利申請數”來自于國泰安數據庫的上市公司與子公司專利數據。專利數據庫的最新時間為2016年，由于專利存在時滯效應，企業一項專利成果影響企業數年，四年內的專利申請數據較能全面反映企業的技術創新水平。因此，本文的“專利申請數”統計2016年及前三年（2013年至2016年）該上市公司和子公司

國泰安上市公司專利數據庫中包含子公司、聯營、合營公司合計的專利申請數。子公司指對其具有絕對控股權（大于50%）或持有相對控股權（雖然沒有達到50%，但由于股權分散等原因，具有完全控制權）的公司;合營公司指與另一方共同控制的企業;聯營公司指對其具有重大影響但缺乏實際控制力的企業。上市公司發揮創新主導作用的主體為母公司及受其絕對控股的子公司，故本文將創新能力綜合評價的對象界定在上市公司母公司和子公司的范圍。

的申請發明、實用新型和外觀設計的專利申請個數，加總合并。其他四個指標來自于萬得（Wind）金融終端股票數據庫的上市公司年報，數據時間為2016年。

經過數據整理，刪除上市公司與子公司專利數據庫中沒有專利的上市企業;剔除目前有退市風險（ST/*ST）和已退市的上市公司。依據《申萬行業分類2014版》的一級行業分類標準，初始樣本涵蓋了化工、國防軍工、計算機、電子等在內的28個行業和2440家上市公司。為衡量工業上市企業的創新能力，本文選取平均研發資金投入強度高于2%，剔除第一產業和第三產業，最終得到計算機、通信、電子、國防軍工、機械設備、電氣設備、醫藥生物、有色金屬、汽車、家用電器、化工、建筑材料、輕工制造、紡織服裝、建筑裝飾、鋼鐵、采掘等17個工業行業和1882個上市公司。

五個二級指標為相對值，一定程度上消除了企業規模不同帶來的異質性。表3是客觀數據樣本的描述性統計。

將客觀數據樣本做標準化處理后，得到相關系數矩陣（見表4），由于技術人員人均專利申請數與其他四個指標沒有明顯的相關性，主成分分析方法在此時會出現“負權”的問題，傳統的賦權方法失效?；跀祿Y構，我們采用基于主客觀賦值的中國工業上市公司創新能力綜合評價模型。

除了可觀測到的創新活動指標，本文通過“中國工業上市公司創新能力綜合評價專家打分卡”的設計，發放給25位在“公司金融和科技統計”方面有相關研究的專家，對指標進行主觀打分，并獲得了專家咨詢信息集（見表5）。

（二）實證結果分析

首先，需要用交叉驗證方法確定懲罰因子（見圖1），均方誤差圖呈現“V”型，得到最優的懲罰因子Q=0.4，所對應的最小均方誤差為0.4661。懲罰因子由客觀觀測的1882家上市公司數據信息和25位專家主觀咨詢信息的噪音共同作用和影響，此時Q較小，說明主觀信息集的噪音較大，權重估計量主要受客觀數據集的影響，受專家信息的影響較小，但兩者都對權重的估計起著一定的作用。

用最優的懲罰因子代入公式（2），得到專家咨詢約束下的綜合評價指標模型結果（見表6）。采用重復抽樣（Bootstrap）的方法，將客觀數據樣本集和主觀數據集重復抽樣100次，得到五個估計量的標準誤。五個估計量都具有顯著性，其中，技術人員人均專利申請數的權重最小，主要由于客觀數據集中技術人員人均專利申請數指標與其他指標之間不存在明顯的相關性。因此，我們估計的權重由客觀數據信息與專家咨詢信息共同決定。將本文的權重估計結果與主成分分析法、僅有專家評分的賦權法進行比較，可以得出該方法的五個權重估計結果標準誤均低于專家評分法，并且能解決傳統主成分分析賦權方法面臨的“負權”問題。

將權重估計量的結果代入公式（1）的單因子模型中，可以得到1882家上市公司的創新能力綜合評價指數，從行業和公司屬性兩種分類上總結中國工業上市公司創新能力的特點。

從工業上市公司的行業分類來看，計算各行業平均綜合指數（見表7），可以得到：計算機的創新能力最高，紡織服裝的創新能力最低。排在前七位的是計算機、國防軍工、通信、建筑裝飾、電子、醫藥生物和電氣設備，平均綜合指數高于80;趨于中游的是機械設備、汽車、建筑材料和化工，平均綜合指數高于50;趨于末尾的是有色金屬、采掘、家用電器、鋼鐵、輕工制造和紡織服裝。程源和傅家驥將科技創新戰略分為領先型、跟隨型和模仿型三類

程源、傅家驥：《企業技術戰略的理論構架和內涵》，《科研管理》2002年第5期。

。領先型的企業注重自主研發，對研發的要求較高，前七大行業中的企業更貼近領先型創新戰略;跟隨型的企業跟進市場變化，自主研發能力較弱，跟隨行業中企業的先進技術而進行技術改進和創新，中游四個行業的企業創新能力綜合指數較低，更貼近跟隨型;模仿型的企業研發能力最弱，基本依賴于外部技術的購買，趨于末尾的企業更貼近模仿型。

工業上市公司的公司屬性方面，計算平均綜合指數（見表8）。上市公司依據其大股東或實際控制人的屬性可分為中央國有企業、地方國有企業、集體企業、民營企業、外資企業和公眾企業六類。樣本中，中央國有企業和地方國有企業分別占比11.26%和14.03%。改革開放40年來，民營企業從無到有，從小到大，已成為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樣本中包含1237家上市公司，占比65.73%。外資企業包含中外合資企業和外商獨資企業，占比3.35%。

由表8得到：第一，中央國有企業的創新能力較高，十八大以來，尤其是“十三五”規劃實施以來，央企大力推進科技創新、增強自主創新能力，在通信、載人航天、高速鐵路等方面取得了一批具有世界先進水平的標志性成果。第二，民營企業的創新能力低于中央國有企業，但高于地方國有企業。40年來，民營企業不僅是改革開放的見證者和參與者，更是受益者，靈活的機制讓民營企業能更加貼近市場、推進技術創新和轉型升級，在新產品研發上貢獻突出。第三，地方國有企業的創新能力較低，主要原因系地方國有企業創新機制不健全、創新激勵不足，自主創新的投入不夠，自主創新能力較弱。第四，外資企業的數量較少，其創新能力水平較為落后，主要原因系核心技術和發明專利多由外方提供，并不對國內企業開放，外資的溢出效應難以在技術成果轉化中體現。

六、研究結論與啟示

本文從創新投入和技術成果轉化兩方面構建中國工業上市公司創新績效綜合評價體系，以1882家工業上市公司的“技術人員占比”、“本科及以上文化程度員工占比”、“研發資金投入強度”、“研發支出資本化率”和“技術人員人均專利申請數”五個客觀數據指標和25位專家的“專家權重”、“專家信任度”和“專家專業度”三個維度主觀信息集為樣本信息，構建專家咨詢約束下綜合評價指標模型，用5-Folds交叉驗證（Cross Validation）的方法尋找最優的懲罰因子（Q=0.4）和最優的權重估計量，從而建立中國工業上市公司創新績效綜合指數。該方法克服了傳統主成分分析無法解決的“負權”問題，并用懲罰項的方法將主客觀信息集融合，平衡兩個數據集的信息，所得出的權重估計量更具科學性。

從工業上市公司的行業分類和實際控制人屬性兩個維度分析中國工業上市公司創新能力的特點，對我國各行業、各所有制企業創新能力的認識更為全面。從行業屬性維度來看，領先型創新戰略的行業堅持創新引領的道路不動搖，繼續加大研發投入，推動技術成果轉化;跟隨型戰略的行業立足于當下和中國國情，逐漸向領先型創新道路邁進;而模仿型戰略的行業需要逐漸淘汰落后和過剩產能，加快轉型升級步伐。從實際控制人屬性維度來看，央企創新能力水平較高，堅持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發展道路，堅持“四個自信”，繼續集中力量辦大事，抓重大、抓尖端、抓基本，從而形成推進自主創新的強大合力;民營企業的創新活力較高，因此，毫不動搖鼓勵、支持、引導非公有制經濟發展，發揮民營企業的活力;而地方國有企業更需要深化改革，增強國有經濟的創新力和競爭力。

（責任編輯：彤 弓）

Abstract： Chinas economy is now in the period of transformation of development mode， optimization of economic structure and transformation of growth power. Enterprises are the main body of market and innovation. The comprehensive evaluation of enterprises innovation ability is a tool to measure the input and output of innovation research and development， which can reflect the comprehensive innovation ability of enterprises in a timely and comprehensive visual angle， and promote the innovation development and core competitiveness of enterprises. In this paper， a method based on subjective and objective information is used to evaluate the industrial listed companies innovation ability in China. It not only overcomes the problem of information bias caused by subjective or objective weighting， but also solves the common problem of “negative weighting” in the weighting problem， so as to make the weightings more effective.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industry sectors， this paper analyzes the innovation ability of Chinas industrial listed companies， obtains three kinds of industrial industries with different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strategies： leading， following and imitating， and puts forward corresponding policy suggestions for improving their innovation ability. In addition， through analyzing the innovation ability of different ownership listed companies， it concludes that the innovation ability of central state-owned enterprises are the highest， and that of private enterprises are higher than that of local state-owned enterprises， and that of foreign-funded enterprises are relatively low. This paper provides a new perspective for evaluating the innovation ability of Chinas industrial listed companies.

Keywords： Composite Index; Subjective and Objective Comprehensive Weighting; Listed Compani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