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里門外

■江蘇省淮北中學雨凝文學社／邱倩

一別眉眼，幾度春秋。夢里小鎮開花，落雨，起風，掛霜，整個街道都飄起烤紅薯的味道。淋漓的暮光低低地映著，將門里奶奶的背影壓得悠長悠長。一聲低咳，驚起門外懶憩的鳥，撲騰著飛向遠方。

松針落地，寒月敲窗。窗里映出橘黃色的燈光，而門里是藝術的世界。心靈手巧的奶奶最愛的活計便是踩絨線。房門輕合，那細細長長的絨線一經翻繞，只聽得縫紉機“嘎吱”聲，密密匝匝形成的圖案翩若驚鴻，宛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一根線頭毛躁，奶奶便將其翻進去，輕輕一勾，便成了圖畫。我站在門外癡癡地望，只覺得門里的世界好似幻境。

門外的親朋好友也最愛奶奶的絨線圖。每逢過年時四鄰家里的“福”字是奶奶繡的，親朋屋里都掛著的《家和萬事興》也是奶奶繡的。指尖翻來，腳踩點去，妙趣橫生。

許久無人來敲門了。奶奶翻動著絨線，心頭悶悶的。

“我那放了幾幅絨線畫，您拿去吧！”奶奶拉住行色匆匆的鄰居李大娘。

“都什么年代了，誰還掛絨線畫？現在連十字繡都過時啦！”李大娘一臉驕傲，“我兒子從深圳帶回來的油畫跟照片一樣，您那些玩意兒也該淘汰啦！”

奶奶的嘴唇動了動，終究是沒有說出一句話。她默默地走進門里，裹緊衣服，門外的世界清冷，似乎與她格格不入了。

鶯歌燕舞，青梅已是舊物；姹紫嫣紅，春光不似當年。只是那房門仍是緊閉，縫紉機依舊“嘎吱”直響，不知道奶奶又在門里繡了多少幅絨線畫。

天長雁影稀，月落山容瘦，冷清清暮秋時候。

奶奶終于打開了這扇門。

她偶爾會在門里踩動著縫紉機，但更多時候，她更愿意到門外去，品品那頓然襲來的浩瀚新世界。

門里是傳承已久的絨線文化，門外是時代的煥發與新生，倒不如親身感受門外的世界，同時不忘門里的良辰美景。

東坡先生云：“幾時歸去，作個閑人。對一張琴，一壺酒，一溪云。”也該推開門了，門里心世界，門外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