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休寧狀元文化的傳播及其當代意義

陸潔 崔玲

摘? ?要： 安徽休寧，一個有著近兩千年悠久歷史的徽州文化名城，依托歷史留贈的豐厚文化遺產，生發出既具有古樸的地方色彩又富有濃郁的時代氣息的狀元文化，打造了“旅游+狀元文化+體驗”的文化旅游模式。狀元文化在時代的變遷中不斷轉型，在豐富內涵的同時，也為當代人輸送了精神營養，提供了心靈陶冶。

關鍵詞： 狀元文化? ?旅游? ?傳播

一、狀元文化的內涵

狀元這一稱呼是我國古代封建社會特有的官員選拔制度——科舉制的衍生品。唐制舉人赴京應禮部試者必須投狀，故稱居首者為狀頭“狀元”[1]（28）。科舉制歷史悠久，影響深遠。從唐武德五年（622）正式開科取士到清光緒三十一年（1905）廢止科舉的1300年間，有案可查的有名有姓的狀元為649位[2]（204）。由于與政治經濟聯系密切，士子尤其是其中的貧寒者受高官厚祿的誘惑，對科舉高中產生了一種渴求甚至近乎癡狂的心理傾向。宋人汪洙曾在《神童詩·四喜》一詩中總結了人生四大喜事：“久旱逢甘雨”“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及“金榜題名時”，科舉高中在人們心中的地位之崇高顯而易見。此外，用于預測仕途的科舉讖語在民間的普遍流行亦是士子內在欲望與心態的外化與投射。

時至今日，科舉制度早已不復存在，但“狀元”這一稱謂被保留了下來并嫁接到了新時代的新情景——高考制度中，依舊為人們廣泛使用。如今，在高考中取得第一名的學生亦被習慣性地冠以狀元之名，但顯然，它的內涵已經發生了改變。這種轉變背后隱含的是不同時代背景對人才需求的不同標準，以及人們對于該以什么樣的人為發展目標的問題的思考。與這種變化形成微妙對比的是，中國人的“狀元”情結千百年來恒久不移、長盛不衰。

目前，學術界對于狀元文化并沒有一個準確的定義，只是籠統地把與狀元相關的事項都稱為“狀元文化”，這就造成了此概念外延方面的模糊性與內涵方面的含混性，仿佛無所不包。但可以肯定的是，除了作為上層建筑的政治制度及儒學思想外，人們對狀元的高度關注與熱烈追捧也同樣是構成狀元文化的主要元素，它在社會層面上展示出的普遍性與影響力不容忽視。從這種意義上說，狀元文化實質上就是一種榜樣文化，狀元即被樹立的、被模仿的榜樣。結合當下“狀元熱”等現象，不難看出：狀元身上確實體現出了榜樣所具有的兩種基本價值：示范價值和激勵價值。

二、休寧狀元文化的發掘與傳播

（一）考證與開發。

休寧縣位于安徽省最南端的黃山市，是錢塘江、富春江、新安江的“三江源頭”，素有“休寧山色橫江水，回首依依勒馬看”之美譽。它不僅是古徽州“一府六縣”之一，還是徽州文化的發源地之一[3]，因此在歷史文化資源上具有很大潛力。

休寧縣對狀元文化的發掘給予了高度重視。二十一世紀以來，休寧縣地方政府與各界組織經過一番深思熟慮與統籌全局，決定調整以往單一的地方經濟發展策略，充分發揮本地狀元文化的經濟功能，建立以文化為導向的新型經濟發展模式。此舉有力地推動了狀元文化資源的系統開發、整理與活化工作。2002年，兩位地方學者在縣政府的領導與支持下經過兩個月的奔波走訪、實地考察，最終于同年12月完成了考辨工作：從宋嘉定十年到清光緒六年，休寧總共走出了19位狀元。其中，吳錫齡、黃軒、程若川與黃賡以休寧本籍考中狀元，其他人則均以寄居地籍貫考中[4]（70-72）。此后，休寧組織專家學者編撰了《休寧——中國第一狀元縣》一書，打出了“狀元縣”的文化名片。

（二）傳播方式與現狀。

1.建立“旅游+狀元文化+體驗”的文化旅游模式。

完成了一系列筆頭工作后，休寧在結合地理環境的基礎上將狀元文化的保護開發與當地旅游業相結合，逐步形成了“旅游+狀元文化+體驗”的新模式，為狀元文化的進一步傳播提供了物質依托。

“旅游+狀元文化+體驗”的文化旅游模式的建立與當下產業融合快速發展的新態勢緊密相關。隨著旅游業的繁榮及大眾對傳統文化關注度的不斷攀升，二者顯現出愈來愈明顯的融合趨勢，并最終在市場需求的推動下結合，形成了一種用旅游的方式展現文化元素的新型旅游產業——文化旅游。在第十三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通過的《國務院機構改革方案》中，“將文化部、國家旅游局的職責整合，組建文化和旅游部，作為國務院組成部門”的變革體現出了文化旅游產業勢頭之盛。

文化旅游雖然以旅游為形式外殼，但核心內容依然是文化。正如美國學者波特所言：“基于文化的優勢是最根本的、最難替代和模仿的、最持久的競爭優勢。”2017年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的《關于實施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傳承與發展工程的意見》詳細闡述了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傳承與發展工作，體現了國家對傳統文化的高度重視。2018年8月21日至22日，習近平在全國宣傳思想工作會議上作出重要講話，強調：“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是中華民族的文化根脈，其蘊含的思想觀念、人文精神、道德規范，不僅是我們中國人思想和精神的內核，對解決人類問題也有重要價值”。

休寧“旅游+狀元文化+體驗”的文化旅游模式正是在立足于當地現實并借力于時代浪潮應運而生的，它有利于在寓教于游的背景下實現經濟增長與人文陶冶的雙重目標。

2.修建休寧狀元博物館，保護珍貴文物。

博物館集文物保護及展示于一身，能夠為珍貴的文物提供容息之所，使其免遭破損甚至摧毀。休寧狀元博物館（又稱中國狀元博物館）很好地承擔起了這一使命。該館建成后，于2008年3月免費對外開放，總面積達1萬多平方米，總投資達2800萬元。

中國狀元博物館在休寧古代縣衙遺址的基礎上擴建而成，與裝飾著徽派石刻文化墻的狀元文化廣場相承接。博物館內部設立五個主要展覽館，布展系統性強、容量較大。藏品是一所博物館的靈魂，也是歷史忠實的見證者。它能夠為抽象的歷史內容提供感性的認知形式。中國狀元博物館的藏品不僅豐富，而且價值較高。漫步其中，親眼見一見陳列的明代銅刻人物詩牌、光緒二十九年江南鄉試題目刻印實帖，以及中國唯一一件入選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世界記憶遺產名錄》的檔案文獻——“金榜”[5]（257），無形中加深了對那段已經逝去的歷史的理解。

3.借助傳統與新型媒體大力宣傳，擴大對外影響力。

傳統媒體是文化傳播的主體之一，包括電視、廣播、報紙雜志等。2015年1月，中央電視臺中文國際頻道《城市一對一》欄目專題介紹了休寧縣的自然美景及地方文化;2020年5月，黃山市廣播電視臺與狀元博物館聯手打造的文化解密專題節目《狀元·徽州》隆重開播，對休寧狀元的基本情況做了較系統的介紹;2018年出版的《休寧年鑒》及2020年出版的《安徽文化年鑒》中的相關記載與整理反映了近年來休寧狀元文化的傳播與發展脈絡;《科學之友》《商場現代化》等期刊刊載的休寧狀元文化研究論文，從理論角度進一步闡述了其中的文化價值;《經濟日報》等報紙的實時報道擴大了狀元文化在人民大眾中的影響力。

新媒體以社會信息傳播領域出現的數字技術為基礎，加快了傳播速度，豐富了傳播方式。隨著網絡技術的發展，新媒體逐漸成為信息傳播的主要平臺。靈活運用新媒體，可以對文化傳播起到推動作用。休寧積極通過微博平臺、微信公眾號如“休寧縣文化旅游體育局”“休寧狀元博物館”在網絡上發布關于當地狀元文化及相關旅游景點的動態信息，并靈活插入圖片與短視頻，從感官上進一步激起了人們的關注與好奇。

4.舉辦豐富多樣的地方文化節慶活動，強化傳播效果。

節慶是一種特殊的活動形式，它既是區域經濟的重要表現形式，也是文化傳遞的載體。舉辦文化節慶，能夠吸引大眾直接參與，親身體驗，增強休寧狀元文化的傳播效果。2018年7月，休寧舉辦了集旅游觀光、情景體驗、文化熏陶于一體的首屆狀元文化節暨科舉考試實景演藝活動。該活動生動還原了狀元高中游街的盛大場面，頭戴狀元帽、身披狀元袍的“狀元”在熱鬧的鑼鼓聲中騎著高頭大馬四處巡游。此外，還有“狀元文化月”等實景體驗系列項目，意在通過親身體驗、情境還原的方式傳播狀元文化。

（三）面臨的挑戰及其對策。

經過這些年的發展，休寧狀元文化吸引了愈來愈多人的目光，但仍面臨諸多挑戰。首先，對狀元文化的內涵挖掘不夠深入。如上所述，休寧進行過專門的學術考察與整理工作，但年代較久遠，研究思路略顯陳舊，切入口較狹小保守。19位狀元身上不乏逗趣的逸聞奇事與深刻的思想內容，可對它們的研究尚顯不足，有關文化資源有待進一步挖掘。其次，缺乏傳播策略。雖然休寧已經開通了一批相關新媒體賬號進行文化宣傳，并且收到了一定效果，但對發布內容缺少系統化與模塊化的管理，許多信息不加分類地混雜在一起，沒有劃分出獨立的休寧狀元文化介紹板塊。如此瑣碎而分散，難以令閱讀者建立整體印象。最后，文化產業不成熟。文創產品開發意識不強，沒有形成完整的產業鏈，文化節慶活動存在形式支離破碎、內容缺乏新意的弊病。

面對挑戰，必須找準突破口，選擇行之有效的應對策略。首先，組織專家學者運用新思路新方法對休寧狀元文化進行專題研究，并嘗試與其他擁有狀元文化資源的地區如廣東佛山、江西廬陵、廣西桂林、江蘇蘇州等建立對話與合作，共同形成狀元文化生態圈。在動態交流中促進文化創新，推動狀元文化在當代社會中的轉型。同時不能忽視大學生的創新意識與實踐能力培養，為他們提供充足的研究資金與技術協助，加強校地合作與智能支持。其次，改進現有宣傳方式。建立模塊化的旅游信息管理方式，明確傳播定位與發展思路。最后，樹立品牌意識，延長文化產業鏈。提高自主創新能力，設計具有狀元文化元素的文創產品，化無形的文化遺產資源為有形，如狀元文具、狀元公仔等。對文化節慶活動進行整體規劃，合理制定、安排活動時間。創新活動內容，增加狀元文化要素在活動中的比重，如舉辦狀元知識競賽、狀元故事會、狀元形象設計大賽、狀元書畫征集活動等。

三、狀元文化傳承與傳播的當代意義

（一）提高自身修養，提升精神境界。

休寧縣走出的19位狀元雖然不是個個都懷著兼濟天下的雄心壯志，但大多具有崇高的人格與高潔傲岸的品質。如與張謇合稱為“商部實業兩狀元”的清朝人黃思永，在風雨飄搖、內憂外患的艱難時局下受西方商業思想啟發，創辦實業，成為中國興辦債券股票的第一人;又如明代最后一位武狀元黃賡，在明朝覆滅后面對清廷的威逼利誘寧死不從，最終削發為僧[6]（941-944）。這些狀元以勤勉、寬容、仁愛、勇毅等高尚品格引導人們的靈魂向善向美。這不僅有助于增強個體的道德認識與情感，樹立愛國、敬業、誠信、友善的價值觀，更有助于構建和諧社會，形成良好的社會風氣。

（二）提高文化自信，培養民族自豪感。

文化是一個民族賴以生存的精神家園，一個國家得以進步的精神源泉，是任何力量也無法斬斷的精神血脈。十八大以來，習近平在多個場合數次談及中華傳統文化，提出加強文化自信的時代主張。社會主義文化強國的建設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任重而道遠，因此必須以行動代替空談，大力繼承、弘揚我國優秀傳統文化并從中汲取精華，提高文化軟實力。

狀元文化凝聚了我國教育、政治、文學、藝術、風俗等方面的內容，是多種文化在歷史熔鑄下的共同結晶。它不僅是中國人文化基因的重要組成部分，更在世界文化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一方面，狀元文化的弘揚有助于提高文化自信，培養民族自豪感，更有助于在當今多元文化盛行的大浪潮中站穩腳跟，保持獨立性。另一方面，它如同一面明鏡，對當今的教育制度建設、社會風氣建設發揮啟發靈感、借鑒得失的作用。

（三）促進“重結果輕過程”的傳統教學方式的轉變，關注人的全面發展。

長期以來我國實行應試教育，重結果而輕過程，重分數而輕素質，為了一個預期結果在一定限度上忽視培養學生的個性與創造力，違背了人的全面發展的內在需求。狀元文化將一批優秀的人物帶入人們的視野，使人們在感嘆、敬佩狀元所取得的成就的同時得到啟發，關注、借鑒他們的成長歷程與學習方法，從中汲取智慧。更有助于推動“重結果輕過程”的思維改觀，加快教學方式的轉變，從而更好地貫徹人的全面發展教育理念。

（四）提高對知識、人才的尊重及對教育的重視。

人們在關注狀元的同時不可避免地要面對知識、人才與教育的問題。中國自古以來就是一個注重教育的民族，杰出的教育家與獨特的教育理論層出不窮。可即使“教育是民族振興與社會進步的基石”早已成為了全社會的共識，但在不少經濟欠發達地區，教育的角色依然是缺失的。一些孩子很早就迫于生計不得不放棄學習的機會，從事農業生產或其他體力勞動。這是個人成長的損失，也是國家人才的損失。狀元文化仿佛一座矗立的精神豐碑、一面高高飄揚的旗幟，潛移默化地影響人的心靈，無聲地喚起人們對知識、人才的尊重及對教育的重視。這一點在休寧本地的影響最明顯。2002年，休寧開始了教育扶貧工程，截至2008年，全縣在縣扶貧助學專項資金、愛心助學資金、休寧“311+1工程”等項目中籌得資金194萬元，受助貧困生多達13900人[7]（4）。

狀元文化的傳承與傳播在當代意義重大。但在弘揚狀元文化的同時，也應注意避免錯誤傾向。“狀元熱”的風行固然體現了狀元文化在民眾中根基之深，但當熱情之火燒過了頭，就需要及時糾正與引導。那種將狀元過于神秘化與神圣化，甚至變成商業鏈條上用于牟取經濟利益的一環的做法必須受到批判并加以規避。

參考文獻：

[1]徐梓.說“狀元”（上）[J].中國教師，2009（17）.

[2]劉維尚，賈麗.安徽休寧狀元文化經濟發展探索[J].商場現代化，2009（03）.

[3]李慶慶.休寧縣旅游業發展對策研究[D].合肥：合肥工業大學，2013.

[4]毛新紅，金姮.黃山市休寧縣打造文化品牌促進社會經濟發展評析[J].理論建設，2009（06）.

[5]陳為偉.從休寧縣狀元博物館幾件藏品淺談狀元文化[J].商情，2019（40）.

[6]王國凡，許玉正，郭迎春.對安徽休寧歷史上兩位武狀元的考察研究[J].湖北體育科技，2014，33（11）.

[7]許定安.金榜題名與狀元文化[A].安徽省徽學學會.安徽省徽學學會二屆二次理事會暨“徽州文化與和諧社會”學術研討會論文集[C].安徽省徽學學會：安徽省社會科學界聯合會，2007.

基金項目：皖西學院省級大創項目“休寧縣狀元文化體驗式旅游”（項目編號：S201910376136）;安徽省教育廳人文社科研究重點項目（SK2018A0410）;安徽省教育廳省級質量工程項目（2018jxtd1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