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發公共衛生事件中的藥物使用法規依據

陳一飛 張景辰 徐瑛 李剛

摘 要 藥物是防病治病的武器，在疫情等突發公共衛生事件中具有極其重要的作用。對于新型冠狀病毒這類疫情，在疫情爆發時會存在暫無已上市特效藥、具有治療前景的藥物仍處于早期研發階段的情況。在這種突發公共衛生事件中藥物的使用既要切實維護公眾利益，又要為患者提供使用新型治療手段的機會。本文對我國突發公共衛生事件藥物使用的相關法規進行梳理，以期為疫情阻擊戰中的新型藥物使用提供參考。

關鍵詞 突發公共衛生事件 新型冠狀病毒 藥物 疫情 法規

中圖分類號：R951 文獻標志碼：C 文章編號：1006-1533（2020）03-0003-05

Regulatory basis for drug use during public health emergencies

CHEN Yifei*， ZHANG Jingchen， XU Ying， LI Gang**

（Shanghai Center for Drug Evaluation and Inspection， Shanghai 201203， China）

ABSTRACT Effective drugs are weapons for preventing and curing diseases and play an extremely important role in public health emergencies. For epidemic such as coronavirus disease 2019 （COVID-19）， there may be no effective drugs on the market at the time of the outbreak， and drugs with promising prospects are still in the early development stage. The use of drugs in such public health emergencies must effectively protect the public interest and provide patients with opportunities to use new treatments. This article reviews the relevant laws and regulations on the drug use in public health emergencies in China so as to provide a reference for the use of new drugs in the epidemic battle.

KEY WORDS public health emergencies； coronavirus disease 2019 （COVID-19）； drugs； epidemic； regulations

歲末年初的一場由新型冠狀病毒引起的新型冠狀病毒肺炎（coronavirus disease 2019， COVID-19）疫情引發全球關注，我國面臨嚴峻的公共衛生挑戰。黨中央、國務院決策部署，要求把人民群眾生命安全和身體健康放在第一位，堅決遏制疫情蔓延勢頭。

在疫情防控和醫療救治中，各行各業均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在生物醫藥行業，各界共同努力不斷提出藥物使用新方案。安全有效的藥物既是治療患者的關鍵，也是遏制疫情擴散的手段，成為大家共同的期盼。

我國的《國家突發公共事件醫療衛生救援應急預案》[1]中規定：科技部門制定突發公共事件醫療衛生救援應急技術研究方案，組織科研力量開展醫療衛生救援應急技術科研攻關，統一協調、解決檢測技術及藥物研發和應用中的科技問題；食品藥品監管部門負責突發公共事件醫療衛生救援藥品、醫療器械和設備的監督管理，參與組織特殊藥品的研發和生產，并組織對特殊藥品進口的審批。《國家突發公共衛生事件應急預案》[2]在應急反應措施中包括了醫療機構“開展與突發事件相關的診斷試劑、藥品、防護用品等方面的研究”的規定。

目前全球對于藥品均施行嚴格的審批制度，要求藥品上市前完成嚴謹的安全性、有效性評價，向監管方提供真實、充分、可靠的數據、資料和樣品，證明藥品的安全性、有效性和質量可控性，經審評獲批后方可上市銷售使用。然而，在突發公共衛生事件中，某些具有治療希望的藥物也許并未獲得審評需要的全部數據，也不能在短時間內完成對其安全性、有效性進行完整的評價。這些藥物可能是研發中的全新藥物，也可能是獲批適應證未涵蓋新疾病的已上市藥品。

在類似突發公共衛生事件中的藥物使用應進行科學充分的風險-獲益評估，既要幫助患者享受科學進步帶來的治療希望，又要保護患者權益，維護社會公共利益。本文梳理了我國突發公共衛生事件中藥物使用的相關法規，簡介了美國的醫藥產品緊急使用授權（Emergency Use Authorization， EUA）制度和歐盟的條件上市許可程序（Conditional Marketing Authorisation， CMA），以期為疫情阻擊戰中的新型藥物使用提供參考。

1 未上市藥物的使用

突發公共衛生事件中，對于尚不滿足上市條件且已有證據顯示出診療前景的潛在藥物，藥物臨床試驗是患者獲得最新診療方法的有效途徑，而附條件批準制度是通過加速創新藥物上市而提供廣泛臨床使用的制度保障。

1.1 藥物臨床試驗

根據2019年修訂的《中華人民共和國藥品管理法》規定，開展藥物臨床試驗，應當如實報送研制方法、質量指標、藥理及毒理試驗結果等有關數據、資料和樣品，經批準后在具備相應條件的臨床試驗機構進行，并且應當符合倫理原則。目前我國的藥物臨床試驗根據新修訂的《藥品管理法》，施行“默許制”管理，受理后60個工作日內決定是否同意臨床試驗申請，逾期未通知的，視為同意。

對于突發事件中的藥物臨床試驗申請，快速的審批決定也是幫助潛在有效藥物盡快進入臨床實踐的重要一步。2005年公布施行的《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藥品特別審批程序》（局令第21號）中規定對突發公共衛生事件應急處理所需藥品進行特別審批和要求，其中也包括了對藥物臨床試驗的相關要求[3]。

在本次疫情中，抗病毒藥物瑞德西韋（remdesivir）引發廣泛關注，也是通過藥物臨床試驗的方式，快速進入臨床應用。

1.2 拓展性同情使用（compassionate use）臨床試驗用藥物

藥物臨床試驗的開展應該遵循相應的倫理要求與規范要求，對于參加試驗的受試者也有嚴格的入組/排除標準。在應急突發事件中，急需治療的患者也許因不符合試驗入組/排除標準而不能參加臨床試驗，從而失去潛在有效藥物的使用機會。

在我國新修訂的《藥品管理法》第二十三條中提出：對正在開展臨床試驗的用于治療嚴重危及生命且尚無有效治療手段的疾病的藥物，經醫學觀察可能獲益，并且符合倫理原則的，經審查、知情同意后可以在開展臨床試驗的機構內用于其他病情相同的患者。這即是“同情用藥”。《拓展性同情使用臨床試驗用藥物管理辦法》（征求意見稿）也已經公布[4]。

同情用藥有幾個前提和要求：①正在開展臨床試驗的藥物；②適用于患有嚴重危及生命且尚無有效治療手段的疾病的患者；③醫學觀察可能獲益并且符合倫理原則；④需要經過審查、知情同意；⑤需要在開展臨床試驗的機構內使用。

在開展臨床試驗的機構內，如符合上述條件，患者有望直接拓展性同情使用潛在有效藥物。

1.3 附條件批準上市

對公共衛生急需藥品，藥物臨床試驗已有數據顯示療效并能預測其臨床價值的，可以通過附條件批準上市，實現臨床治療中的廣泛應用。

新修訂的《藥品管理法》在第二十六條、七十八條中提出：對治療嚴重危及生命且尚無有效治療手段的疾病以及公共衛生方面急需的藥品，藥物臨床試驗已有數據顯示療效并能預測其臨床價值的，可以附條件批準，并在藥品注冊證書中載明相關事項。對附條件批準的藥品，藥品上市許可持有人應當采取相應風險管理措施，并在規定期限內按照要求完成相關研究；逾期未按照要求完成研究或者不能證明其獲益大于風險的，國務院藥品監督管理部門應當依法處理，直至注銷藥品注冊證書。

《中華人民共和國疫苗管理法》第二十條規定，應對重大突發公共衛生事件急需的疫苗或者國務院衛生健康主管部門認定急需的其他疫苗，經評估獲益大于風險的，國務院藥品監督管理部門可以附條件批準疫苗注冊申請。出現特別重大突發公共衛生事件或者其他嚴重威脅公眾健康的緊急事件，國務院衛生健康主管部門根據傳染病預防、控制需要提出緊急使用疫苗的建議，經國務院藥品監督管理部門組織論證同意后可以在一定范圍和期限內緊急使用。

附條件批準，會進一步縮短審評、審批時間，有利于新藥盡快用于公共衛生事件應對。目前我國也在研究制定關于突破性治療藥物的工作程序，并已公開征求意見[5]。相信相關文件的出臺，將會更加促進突發公共衛生事件中創新藥的上市速度，同時對此類藥品上市后有效性、安全性數據的收集要求，會為進一步科學深入評價藥品提供支持，最終為患者的使用安全提供保障。

2 已上市藥品的超說明書使用

在突發公共衛生事件中，在有些情形下，新的疾病面臨有效治療手段的匱乏或者存在藥品供應的短缺，醫療人員治療疾病時如嚴格按照說明書用藥，患者將面臨無藥可用的情況，其生命健康權益將受到更大損害，此時可根據藥物的藥理作用及醫師臨床用藥經驗等選擇超說明書用藥，雖然可能會增加患者的用藥風險，但是出于保證患者的生命健康這一更大利益。

2.1 超說明書用藥

中國藥理學會對超說明書用藥的定義是“藥品使用的適應證、劑量、療程、途徑或人群等未在藥品監督管理部門批準的藥品說明書記載范圍內的用法”[6]。超說明書用藥范圍非常廣泛，超適應證用藥、用藥超出說明書載明的劑量、療程、用藥途徑、用藥人群等均屬于超說明書用藥。

在本次疫情中，《新冠狀病毒感染的肺炎診療方案（試行第五版）》中包括的洛匹那韋/利托那韋已獲批適應證為“與其他抗逆轉錄病毒藥物聯合用藥，治療HIV（人類免疫缺陷病毒）感染”。 該方案推薦的治療方法即為上市藥物的超說明書用藥。

比較全球主要國家對于超說明書用藥的立法情況，除印度明確立法禁止外，大多數國家持默許態度。美國、日本、法國、英國等多個國家都有對超說明書用藥具體的法律法規或指南建議，英國在《優良處方和醫藥器械管理準則》中指出，若用藥目的是為了患者獲得更好的治療，并且經患者知情同意，醫生可以超說明書用藥；美國的醫療執業法對超說明書用藥未做出具體規定，但強調醫生處方需基于患者的需求和利益[7]。

我國法律法規并未針對能否超說明書用藥給出明確規定[8]。《醫院處方點評管理規范（試行）》將不合理處方分為不規范處方、用藥不適宜處方及超常處方，其中超常處方包括“無正當理由超說明書用藥”[9]。我國各專業協會為規范醫療機構的超說明書用藥、保障患者利益最大化，同時為規避醫務人員一定的法律風險發布了各類共識或指南，如廣東省藥學會于2010年3月發布《藥品未注冊用法專家共識》，是我國第一部由專業學會發布的超說明書用藥規范，中國藥理學會也于2015年發布了《超說明書用藥專家共識》，因此，我國學術團體承認一定情形下的超說明書用藥。

在突發公共衛生事件中超說明書藥物選擇仍需要遵循一定原則，中國藥理學會在《超說明書用藥專家共識》中將超說明書用藥的證據根據推薦強度分為5個等級。第一個是證據可靠，可使用級，包括①相同通用名稱的國外或國內藥品說明書標注的用法，②國內外醫學和藥學學術機構發布指南認可的超說明書用藥，③經系統評價或meta分析、多中心大樣本隨機對照試驗證實的超說明書用藥；第二個是證據可靠性較高，建議使用級，包括①國內外權威醫藥學專著已經收載的超說明書用藥，②單個大樣本的隨機對照試驗證實的超說明書用藥；第三個是證據有一定的可靠性，可以采用級，包括設有對照，但未用隨機方法分組研究證實的超說明書用藥；第四個是證據可靠性較差，可供參考級，包括①無對照的病例觀察，②教科書收載的超說明書用藥；第五個是證據可靠性差，僅供參考，不推薦使用級，包括①描述性研究、病例報告，②專家意見。在突發公共衛生事件中需要超說明書用藥時，應當優先選擇證據可靠度更高的用法，盡可能降低用藥風險。

超說明書用藥因有效性和安全性未得到證實，用藥具有很大的不確定性和風險性。考慮大劑量利巴韋林的安全性在修正版中對原《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的肺炎診療方案（試行第五版）》中利巴韋林的使用劑量進行了調整，并要求注意相關不良反應和與其他藥物的相互作用。

即使在突發公共衛生事件中使用，仍需要對此類用藥方法進行嚴格監管，建議可考慮以下幾方面：國家層面推動國家立法，保障超說明書用藥合理、合法；在突發公共衛生事件處理過程中及時編寫或更新針對事件的超說明書用藥診療規范和具體程序；在突發公共衛生事件結束后，建立應對突發公共衛生事件的超說明書使用的藥品目錄；加強對超說明書用藥的監督管理，監測超說明書用藥發生不良反應的情況，藥品生產企業應主動跟蹤藥品的安全性、有效性。

2.2 由研究者發起的臨床研究

在突發公共衛生事件中，由研究者發起的臨床研究（investigator initiated trial， IIT）是幫助患者超范圍使用已上市藥物、快速獲得研究數據，為疫情治療提供循證醫學依據的良好手段。由研究者發起的臨床研究是指由研究者發起或承擔的，對已上市藥品、醫療器械或診斷試劑等開展的臨床研究，大部分由臨床醫生發起，研究范圍通常是藥企發起研究未涉及的領域，包括診斷或治療手段比較、已上市藥物新用途等[10]。

在歐美等國家，用于新適應證申請的IIT也歸為新藥臨床試驗管理，我國尚無具體法規，管理模式與美國類似[10]，涉及到的相關規定包括《醫療衛生機構開展臨床研究項目管理辦法》和《涉及人的生物醫學倫理審查辦法》[11]。

在本次疫情應對中，一線醫務人員積極探索新療法，為更多的患者診療做貢獻。在中國臨床試驗注冊中心（Chinese Clinical Trial Register， ChiCTR）平臺上，可以查詢到多個由研究者發起的針對COVID-19的臨床研究。根據洛匹那韋/利托那韋對其他冠狀病毒抑制的研究及作用機制，推測可用于新型冠狀病毒肺炎治療；多個醫學團隊也報道了治療案例，為進一步提供其對COVID-19治療有效性的臨床證據，有研究者發起臨床研究（ChiCTR2000029308）。此外，阿爾多比等藥物也屬于此種情況。

3 醫療機構制劑

除了上市藥品，醫療機構制劑也是臨床診療中的重要組成部分，是醫療機構臨床實踐經驗的良好的總結應用。醫療機構制劑，是指醫療機構根據本單位臨床需要經批準而配制、自用的固定處方制劑。其中應用傳統工藝配制的中藥制劑品種，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中醫藥法》第三十二條規定，僅向醫療機構所在地省、自治區、直轄市人民政府藥品監督管理部門備案后即可配制，不需要取得制劑批準文號[12]。

在突發公共衛生事件中，醫療機構制劑可以成為上市供應藥品的良好補充。正常情況下醫療機構制劑僅限于本單位使用，但在特殊情況下可以通過調劑在指定醫療機構之間使用。

在《中華人民共和國藥品管理法實施條例》第二十四條規定：“發生災情、疫情、突發事件或者臨床急需而市場沒有供應時，經國務院或者省、自治區、直轄市人民政府的藥品監督管理部門批準，在規定期限內，醫療機構配制的制劑可以在指定的醫療機構之間調劑使用”[13]。

2005年起施行的《醫療機構制劑注冊管理辦法》（試行）第二十六條中也對疫情等突發事件中的調劑使用進行了規定：“醫療機構制劑一般不得調劑使用。發生災情、疫情、突發事件或者臨床急需而市場沒有供應時，需要調劑使用的，屬省級轄區內醫療機構制劑調劑的，必須經所在地省、自治區、直轄市（食品）藥品監督管理部門批準；屬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規定的特殊制劑以及省、自治區、直轄市之間醫療機構制劑調劑的，必須經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批準”[14]。

在本次疫情中，透解祛瘟顆粒（曾用名：“肺炎1號方”顆粒）即是按照廣東省醫療機構傳統中藥制劑提出備案申請，納入應急審批程序準予附條件備案（備案號：粵藥制備字Z20200009000），并對其疫情期間的臨床使用作出了相關規定[15]。

4 國際經驗

突發公共衛生事件是公共管理中的重要問題，行之有效的藥品緊急使用授權制度是公共衛生應急的重要手段[16]。

4.1 美國醫藥產品緊急使用授權制度

在美國，根據美國食品藥品和化妝品法案（Federal Food， Drug， and Cosmetic Act， FD&C Act）564條和2004年生物防御計劃法（Project BioShiel Act），美國食品藥品管理局（Food and Drug Administration， FDA）局長可以在衛生與公眾服務部部長發布處于公共衛生緊急狀態聲明后，在沒有足夠、已批準、可替代產品時，授權未獲批醫療產品（包括藥品、生物制品和醫療器械）及已獲批產品未獲批用途的使用，即EUA[17-19]。2013年《流行性和災難預防再授權法案》（Pandemic and All-Hazards Preparedness Reauthorization Act of 2013， PAHPRA）[20]、2016年21st Century Cures Act[21]和2017年Public Law 115-92對EUA又進行了進一步完善，在緊急情況出現前FDA就可以提前批準EUA，并在緊急情況后快速授權EUA[16]。FDA于2017年發布了指導原則“Emergency Use Authorization of Medical Products and Related Authorities”[22]，明確EUA申請的相關要求。

FDA局長在《聯邦公報》和FDA網站中公布授權通知、授權說明、EUA產品的使用說明、適應證和禁忌證、EUA的中止或撤消及進展的相關信息。原則上提出EUA申請的產品不要求已經過新藥臨床試驗申請或醫療器械臨床試驗申請。申請人根據相關規定提出EUA申請，并由FDA進行評估。EUA原則上應按照GMP生產，但在緊急狀態下或有替代條件下，可以增加生產限制條件或豁免GMP要求。在使用中，制藥商應向醫療專業人員、使用者提供包括授權令、已知及潛在的風險、不良反應、使用指導等全面信息，并且必須進行不良反應監測和報告[18]。

當公共衛生緊急狀態結束或EUA不再滿足其他標準時，或基于產品本身的安全有效性和生產質量，FDA局長可以撤消EUA，回歸到正常監管模式。

在COVID-19疫情中，FDA在EUA框架下，授權了基于實時逆轉錄-聚合酶鏈式反應分析（Real-Time RT-PCR， Reverse Transcriptase Polymerase Chain Reaction）技術的診斷系統。

4.2 歐盟條件上市許可程序

歐盟沒有單獨的緊急使用授權制度，但是建立了緊急情況下醫藥產品審評或使用授權的通道[16]。

歐盟Reg.726/2004/EC為緊急藥品審評設立了條件上市許可、特殊審評、加速審評3種審評程序[16]。第14（7）條中設立了條件上市許可程序（Conditional Marketing Authorisation， CMA）：根據法律、準則中規定的范圍和標準，當及時獲得藥品帶來的收益大于不完整數據帶來的風險時，申請人可獲得藥品條件上市許可批準[23-24]，需要完成的特定任務及期限將在批準文件中注明。條件上市許可有效期為1年，可以每年更新，在提供缺少的數據后，條件上市許可則被標準上市許可（standard marketing authorisation， SMA）取代[23]。人用藥品條件上市許可法規（Reg.507/2006/EC）的范圍中，包括了“緊急情況下使用的藥品，以應對WHO或歐盟第1082/2013號決定正式確認的公共健康威脅”[23]。條件上市許可的審評程序從屬于Reg.726/2004/EC第14（9）條的加速審評[16]。

此外，在歐盟患者還可以通過同情使用允許醫療需求尚未滿足的患者使用未批準上市的藥物，同情使用的藥物必須是已進入臨床試驗階段或處于上市許可申請審批階段[24]。

5 結語

在突發公共衛生事件中，當已上市藥品無法滿足防治需求時，潛在有效藥物是疫情防控的新希望。潛在有效藥物可能是正處于早期研發階段的未上市產品，也可能是已獲批但未涵蓋新用途的上市藥品。這類藥物會為疫情防控帶來新的希望，但是由于藥物的特殊性，其使用仍要堅持科學原則，始終將患者的安全放于首位。因此，突發公共事件中的藥物使用法規，既要為潛在有效藥物的快速臨床使用打通合規通路，又要堅持科學原則，維護患者權益。為提高緊急情況下公眾用藥的可及性和安全性，世界各國進行了長期的探索和實踐[16]，其中美國的緊急使用授權制度、歐盟的條件上市許可程序是在公共衛生應急處置中藥物使用制度的良好借鑒。

建議我國在總結實踐經驗的基礎上，借鑒國際經驗，制定藥物緊急使用制度，科學評估緊急情況下藥物使用的風險與獲益，明確藥物緊急使用的合規路徑，加強藥物緊急使用中的風險管理，建立與上市許可之間的轉化機制，提高我國在突發公共衛生事件中的依法防控、依法治理能力。

參考文獻

[1] 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 國家突發公共事件醫療衛生救援應急預案[EB/OL]. （2006-02-26）[2020-02-10]. http：// www.gov.cn/yjgl/2006-02/26/content_211628.htm.

[2] 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 國家突發公共衛生事件應急預案[EB/OL]. （2006-02-26）[2020-02-10]. http：//www.gov. cn/yjgl/2006-02/26/content_211654.htm.

[3] 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 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藥品特別審批程序（局令第21號）[EB/OL]. （2005-11-18）[2020-02-10]. http：//www.nmpa.gov.cn/WS04/ CL2077/300621.html.

[4] 食品藥品監管總局辦公廳. 拓展性同情使用臨床試驗用藥物管理辦法（征求意見稿）[EB/OL]. （2017-12-15）[2020-02-10]. http：//www.nmpa.gov.cn/WS04/CL2101/228894.html.

[5] 國家藥品監督管理局藥品審評中心. 突破性治療藥物工作程序（征求意見稿）[EB/OL]. （2019-11-08）[2020-02-10]. http：//www.cde.org.cn/news. do？method=largeInfo&id=314970.

[6] 中國藥理學會治療藥物監測研究專業委員會藥品風險管理學組. 超說明書用藥專家共識（2014）[J]. 藥品不良反應雜志， 2015， 17（2）： 101-103.

[7] 郭卓瑤， 梅枚， 王立波， 等. 國內外超說明書用藥政策評價[J]. 世界臨床藥物， 2018， 39（8）： S31-S34.

[8] 劉利軍. 超說明書用藥現狀及管理對策研究[D]. 北京： 北京協和醫學院， 2012.

[9] 江依帆， 趙敏. 超藥品說明書用藥的相關法律問題[J]. 醫學與法學， 2015， 7（5）： 60-66.

[10] 曹燁， 王欣， 曹玉， 等. 我國研究者發起的臨床研究管理現況調查與分析[J]. 中國新藥與臨床雜志， 2018， 37（7）： 395-400.

[11] 中華人民共和國中央人民政府. 涉及人的生物醫學研究倫理審查辦法[EB/OL]. （2016-10-12）[2020-02-10]. http：// www.gov.cn/gongbao/content/2017/content_5227817.htm.

[12] 國家中醫藥管理局. 中華人民共和國中醫藥法[EB/ OL]. （2016-12-25）[2020-02-10]. http：//fjs.satcm.gov.cn/ zhengcewenjian/2018-03-24/2249.html.

[13] 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務院. 中華人民共和國藥品管理法實施條例[EB/OL]. （2016-06-01）[2020-02-10]. http：//www.nmpa.gov.cn/WS04/CL2173/300567.html.

[14] 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 醫療機構制劑注冊管理辦法[EB/OL]. （2005-06-22）[2020-02-10]. http：//www.nmpa.gov. cn/WS04/CL2077/300619.html.

[15] 廣東省藥品監督管理局， 廣東省衛生健康委員會， 廣東省中醫藥局. 關于透解祛瘟顆粒（曾用名“肺炎1號方”）臨床使用有關規定的通知[EB/OL]. （2020-02-08）[2020-02-10]. http：//mpa.gd.gov.cn/gkmlpt/content/2/2888/ post_2888221.html.

[16] 楊悅. 如何確立藥品緊急使用授權上位法依據[N]. 中國醫藥報， 2019-09-24（003）.

[17] 肖楊， 王儷霏， 宋民憲. 突發公共衛生事件緊急狀態下應急藥品審批機制研究[J]. 中藥與臨床， 2016， 7（3）： 64-66.

[18] 董江萍. 美國FDA醫療產品緊急使用授權管理簡介及啟示[J]. 藥物評價研究， 2009， 32（1）： 1-5； 12.

[19] 熊瀟磊， 龔時薇. 美國FDA在應急醫藥產品應急準備中的職能分析[J]. 中國藥事， 2015， 29（1）： 83-88.

[20] FDA. Pandemic and All-Hazards Preparedness Reauthorization Act of 2013[EB/OL]. [2020-02-10]. https：// www.fda.gov/emergency-preparedness-and-response/mcmlegal-regulatory-and-policy-framework/pandemic-and-allhazards-preparedness-reauthorization-act-2013-pahpra.

[21] FDA. 21st Century Cures Act[EB/OL]. [2020-02-10]. https：// www.fda.gov/regulatory-information/selected-amendmentsfdc-act/21st-century-cures-act.

[22] FDA. Emergency Use Authorization of Medical Products and Related Authorities[EB/OL]. [2020-02-10]. https：//www.fda. gov/media/97321/download.

[23] 李軒， 楊婷婷， 周斌. 歐盟藥品條件上市許可政策及效果分析[J]. 中國醫藥工業雜志， 2019， 50（9）： 1079-1084.

[24] 李軒， 周斌. EMA的新藥優先政策與監管手段分析[J]. 中國醫藥工業雜志， 2018， 49（3）： 386-3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