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航空航天大學 經濟與管理學院, 江蘇 南京 211106)
Porter[1]認為,處在產業鏈上下游的企業及相關機構在某一地理空間上的聚集即為產業集群。作為產業集群的主體,越來越多的學者開始從集群企業這一微觀基礎角度闡述經濟全球化和知識經濟時代產業集群的升級路徑;關注集群企業如何根據資源優勢實現知識、技術和戰略等方面轉型升級。許多集群企業利用相關資源積極創新,實現轉型升級。從微觀角度對集群企業的創新研究起步較晚,近年來相關研究逐漸增多,給集群企業的成長和發展提供了良好的建議和啟發。因此,應用可視化軟件對集群企業的創新研究進行梳理和整合,探討其研究熱點和前沿問題,有著一定意義。
以“集群企業”和“創新”為主題詞在中國知網(CNKI)數據庫中進行檢索,檢索時間為2019年9月5日。在CNKI上選擇期刊檢索,以“集群企業”和“創新”為主題詞,選擇SCI、EI、CSSCI和核心數據庫,初步搜索得到,從1998年至2018年間的457篇文獻。人工進行篩選,剔除“地方產業”、“產業集群”等宏觀角度不直接指向集群企業創新的文獻,得到有效文獻284篇。應用文獻計量法和可視化軟件(Cite Space)對數據記錄做出分析,主要包括文獻數量、研究力量分布、關鍵詞共現和聚類分析。可視化軟件“Cite Space”全稱為“Citation Space”,作為一種科學知識圖譜工具[2],目前被廣泛應用于對某一學科領域研究熱點和趨勢的分析中。
歷年來的文獻數量可以一定程度上反映集群企業創新的研究成果趨勢。自2004年開始,有學者從微觀視角對集群企業進行研究。2004—2008年,文獻量呈現出緩慢增長,到2009年增長迅猛,之后回落呈穩步發展趨勢。主要原因可歸結為從2005年開始,國家出臺了《關于鼓勵支持和引導個體私營等非公有制經濟發展的若干意見》,間接引導集群企業的發展,也引起學者們的關注。到“十一五”后半段,各級政府都重點探討引導和促進集群企業發展的相關問題,在學術領域則表現為對集群企業創新研究的快速增長。在國家大力推動制造業轉型升級的背景和創新驅動戰略的導引下,集群企業的創新問題在未來仍會是重點研究領域。
集群企業創新研究的機構合作圖譜可反映不同機構的合作情況。從研究現狀看,機構間合作貧乏,只有部分高校間存在交叉合作關系,較為代表性的有以浙江大學、渤海大學和重慶大學為核心的高校合作圈。這些高校大多依靠相鄰的地域優勢建立聯系,且學科基礎扎實,擁有充足資源在集群企業創新領域進行研究。高校在集群企業創新問題的研究上可加強合作和交流,比如舉辦集群企業發展為主題的合作論壇或學術會議,從而有利于綜合多家之言,產生集群企業創新領域的新思路和突破。
關鍵詞聚類分析。關鍵詞聚類可以較為準確地反映集群企業創新主題的研究熱點,如圖1所示。集群企業創新研究領域的關鍵詞聚類相互既有重疊也有差異,研究內容和方向呈現多學科交叉狀態。一般來說,Modularity 表示網絡的模塊度;Mean Silhouette 作為評價網絡同質性的指標,可以反映同一聚類中的相似性程度。這說明集群企業創新研究的關鍵詞聚類結果適宜且同一聚類的同質性更高。在可視化分析中,中心度可以反映網絡中節點在整體網絡中的作用大小,中心度的數值達到0.1,則說明該節點較為重要。在與集群企業創新相關的文獻中,除集群企業(0.28)、創新(0.11)外,產業集群(0.65)、吸收能力(0.22)、企業集群(0.15)、創新績效(0.13)、創新能力(0.11)等關鍵詞的中心度值較大。這些關鍵詞從一定角度展現了集群企業創新領域的研究熱點。

圖1 文獻關鍵詞聚類視圖
關鍵詞演變趨勢。“集群企業”首次出現在2006年同時成為熱點,并在之后與“創新網絡”、“知識轉移”、“供應鏈”等關鍵詞共現。“創新績效”首次在2009年作為研究熱點出現,與“集群企業”共現,并逐漸和“網絡關系特征”、“知識溢出”等關鍵詞成為研究熱點。由知識圖譜可見,集群企業創新研究的關鍵詞共現關系相對緊密,研究角度和熱點主要集中在“知識管理”、“網絡關系特征”、“網絡嵌入”、“知識共享”、“集群企業的吸收能力”等方面。
高頻關鍵詞分析。近年來出現且頻率相對較高的關鍵詞,主要包括“知識共享”、“知識管理”、“開放式創新”、“社會網絡”、“共享經濟”和“知識產權保護”,可以看出學者們主要關注集群企業之間的知識共享和合作創新,研究企業之間網絡關系的影響。
由于大環境下“人口紅利”的逐漸減退,相關政策對制造業創新和“轉型升級”的驅動,集群企業的創新、運營模式等研究也進入新的階段。通過對相關文獻的系統閱讀,可得出集群企業的創新研究主題內容主要集中在以下三個方面。
和一般企業相比,集群企業在產業集聚的環境中,擁有更多可利用的地理位置和社會網絡優勢,與利益相關者之間存在多維結構關系;同時,不同產業的集聚環境也有所差異,因此在創新模式的選擇上,也有獨特側重和偏好。依據創新知識來源的不同,可將企業創新從三個層面進行劃分,即原始創新、集成創新和引進消化吸收再創新[3]。以集群企業為主體,李明惠[4]將創新模式分為原始創新、以技術引進為基礎的創新、官產學研合作創新、以集群大企業為主導的合作創新、以跨國技術聯盟為基礎的創新,以及基于跨國并購的創新。吳慧和顧曉敏[5]特別探討了產學研合作創新模式對集群企業績效的影響,強調在這種模式下高校的作用和在合作網絡中的位置猶為重要。較為獨特的還有集群企業中介式捆綁合作創新模式,由于集群企業的社會網絡相對復雜,在企業運營、創新等活動中甚至起到關鍵作用,機會主義行為和信息不對稱風險的存在感較強,將第三方組織引入合作創新的機制也成為規避風險的合適選項。
集群企業的創新特征,主要包括因集群企業的地理接近性、所處產業集群的差異和社會網絡這三方面對創新優勢及風險的影響。
集群企業的地理接近性對創新的影響。集群企業的地理接近性長期以來得到國內外眾多學者的研究,Dooley等[6]認為,地理接近性在促進集群企業顯隱性知識傳遞過程中有重要作用,知識作為創新的基礎資源,實際上證實了地理接近性對合作創新的促進作用。莊小將[7]通過對傳統產業集群企業的調研發現,因地理接近性產生集群內的知識溢出對集群企業技術創新績效有顯著正向影響。但也有不少學者研究指出,在集群企業的演化中期,其自身的地理接近性過強會產生“創新惰性”,在衰退期則會阻礙企業創新和升級。這表明,集群企業在選擇創新模式和方向時應關注集群環境的演化周期和自身的發展階段。
所處產業集群的差異對集群企業創新的影響。對集群企業而言,所處的產業集群不同、個體的規模差異都會對創新的戰略選擇和結果產生影響,許多學者就此區別進行研究。歐光軍等[8]以湖北高技術集群中的企業為研究對象,基于自然和社會的雙重屬性,總結了會影響高技術集群企業創新的八大因素。孫愛麗等[9]認為,對高新區的集群企業而言,研發投入對創新的作用受到行業規范性、和其他合作者的直接聯系等外部因素的影響;新的外部企業的加入有利于當前區域內集群企業的創新活動。也有學者對林業、中小制造業產業集群中的企業進行創新相關研究。

圖2 集群企業創新研究內容整合框架
集群企業的社會網絡對創新的影響。集群企業的社會網絡是復合型的,具有關系和結構兩個視角。結構化視角強調集群企業作為主體在網絡中所處位置及所起到的作用,關系視角則更多聚焦在集群企業和網絡中的其他主體之間的聯系和強度。與一般企業相比,集群企業有著更深的本地根植性,對所在地理空間內社會關系、技術路徑的嵌入程度較高,其社會網絡的核心價值就在于,關系中的一般狀態和模式即為結構。吳慧和顧曉敏[5]將高校、研究所嵌入集群企業的創新網絡,研究發現網絡的行動者屬性有利于企業合作創新,而網絡的小世界特性負向影響產學研合作創新;同時還指出產學研合作創新網絡在集群企業績效提升中的關鍵作用,建議集群企業加強跨地理空間交流。
此處主要是指以集群企業為研究主體,探討在集群企業所處情境下有哪些因素會對創新模式的選擇和創新活動產生影響,以及對集群企業而言,創新的主要結果有哪些(圖2)。
集群企業創新模式選擇和創新活動的影響因素。眾多學者都通過構建模型和實證研究,探討對集群企業創新模式選擇和創新活動產生影響的一系列要素。李明惠[4]構建了集群企業生命周期視角下創新模式選擇的系統動力學因果圖,并列出了集群環境、政府政策、市場驅動等多個內外部驅動要素。向永勝等[10]在研究中提出影響集群企業創新的因素,包括區域文化嵌入、知識網絡關系以及結構嵌入的深度和廣度。
集群企業創新對企業績效和能力的影響。莊小將[7]在研究中以傳統集群產業中的集群企業為例,通過創新活動中的組織學習對創新績效的影響模型,也探析了集群中知識溢出對企業主體組織學習的積極作用。鄭健壯等[11]通過構建研究模型,研究開放度是如何影響集群企業創新績效的,確認了知識獲取行為在其中的中介作用。鐘祥喜[12]則認為,創新是中國集群企業去地方化的必經途徑。周永紅等[13]也探討了產業集群獨特的生態化運作模式對集群企業創新和成長的影響。對主導產業和相關產業的集群企業而言,在同一集群生態化運作模式下,其成長態勢也不盡相同;而集群的空間結構、規模、運行機制等都是生態化運作的重要組成部分。
通過對集群企業情境下創新研究相關數據的可視化分析和主題內容的探討發現,當前研究仍存在薄弱之處。集群企業領域的創新研究仍處于發展階段,具體來說,未來可以從以下方面展開。
現有對集群企業創新的研究多把企業主體視為同一類個體,即不考慮企業所處的產業集群情境、企業在集群網絡中的位置、是否為“焦點企業”、規模大小等主體特征,可能會導致研究結果的局限性或是和實際情況產生較大差異。未來的研究,可在對不同區域、產業、規模的產業集群中企業進行細分和對比的基礎上,深入探討集群企業創新主體的創新決策、行為機理和績效結果。
在知識經濟時代,集群企業的轉型升級進程依賴于關鍵技術的創新,高新技術類企業和傳統勞動密集型企業的創新目標和升級路徑有著明顯差異。對技術依賴型企業而言,在戰略選擇時更側重于升級,追尋關鍵技術的突破,從而向價值鏈高端邁進,向數字經濟靠攏;傳統勞動密集型企業則更重視通過創新實現“企業轉型”。目前也有對不同產業集群企業創新的相關研究,但產業細分度還不足,仍停留在制造業等大類層次。在同一產業集群中,集群網絡是否包括政府和科研院所,焦點企業和非焦點企業、規模較大和中小型企業在創新模式選擇時面臨的競爭和風險不盡相同,對創新產出與企業績效的影響也有差異,通過對此類主體的分類研究和對比,可以更加精準地描述集群企業創新的基本特征和模式。
通過對現有集群企業創新的知識圖譜分析和內容探討發現,眾多學者都對集群企業的知識、社會網絡進行研究:探析知識在創新主體間的流動規律,從網絡視角尋求提升創新主體知識水平的途徑和管理策略。這些研究一般將知識作為單一變量,并未按照知識的存在形式、來源基礎和知識應用領域等角度將知識劃分成顯、隱性知識、產品知識或工藝知識等等。這種簡化某種程度上是對知識流動性和生產殊異性的忽視,不利于對管理的精準把握。學者們在之后的研究中可以對集群企業創新過程中涉及的知識,在各自研究情境中以適宜度量方式進行劃分,探討不同類別的知識在網絡中的轉移和整合效應,從而為企業實踐提供更精準的啟示。
對集群企業而言,因為所在集群知識溢出和同質性等特征,知識產權在創新過程中的作用比一般企業顯得更為重要,有學者用博弈論的方法對創新過程中集群企業知識資產治理機制和競爭合作等問題進行模擬研究[14],但關于知識產權的風險的防范還有待加強。未來,可以在集群企業背景下,兼顧系統演化和技術擴散的影響,研究不同創新模式和知識產權的協同演化機制;同時可以分層次探討集群企業網絡的知識產權治理方案,包括協調政策標準構建和有效性控制、知識產權保護規制等。
從已有對集群企業創新影響因素的相關文獻看,多集中在對外部情境和研究方法上的探析與變化,鮮有對集群企業內部組織因素進行研究,而內部組織因素在集群企業創新過程中也有關鍵作用。未來在內部組織的相關研究中,可以探索何種組織結構更適合集群企業創新的實現,即在集群企業的背景下,研究內部組織結構和創新模式選擇、創新活動與績效的關系。同時,集群企業內部的個體因素對創新的影響也值得關注,除了研究企業家導向對創新的影響外[15],研發人員的創新意愿、心理資本和組織創新氛圍等內部要素,也會對集群企業創新產生影響。目前已有多位學者研究集群企業創新活動中的知識流動問題,知識作為組織創新的基礎資源,有效的組織資源管理能夠提升知識流動效率,進而有利于創新,因此也可對如何提高組織內部資源管理效率做進一步探討。最后,應明確創新過程是一個完全體,將對內部組織因素的探討融入集群企業情境下的創新全過程研究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