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林師范學院,廣西 玉林537000)
“翻譯是一種認知和生存模式。當把文學作品從一種語言移植到另一種語言的時候,就像把植物或動物,從一個地方遷移到另一個地方,它們必須像個人或民族的適應和成長那樣,只有適應新的環境而有所改變才能生存下來。”[1]6此語道破了翻譯與生態學的關聯性與共通性,可為生態翻譯學理論淵源之一。從生態觀看,翻譯是一個譯者不斷地進行適應性選擇或選擇性適應的過程。在此過程中,譯者不僅要適應原文、原語及其文化,還要適應譯入語及其文化、讀者等。這一過程猶如一條從“翻譯→語言→文化→人類→自然界”的具有內在邏輯聯系的認知視野延展的鏈條,姑且稱之為“關聯序鏈”(the sequence chain)。[2]1關聯序鏈是人類認知發展的理路,彰顯了翻譯活動涉及面之廣泛性與復雜性。
壯族民歌歌唱語言主要有漢語和壯語,本文主要探討歌唱語言為壯語的傳統民間歌曲(以下稱“壯歌”)。壯歌是壯族文苑中的一朵奇葩,絢爛于壯族文學、文化、民俗、歷史等豐富多姿的家園中。壯歌體裁多樣,內容豐富,形式各異,其中大多數具有韻律優美、押韻獨特、對仗工整、言簡意賅等特點,極富壯族文化特色。其歌唱語言壯語是漢藏語系壯侗語族壯泰語支,與作為印歐語系的英語區別甚大。壯族與西方各民族文化及其所處的自然環境自然生態等也存在巨大差別,因而壯歌英譯的可譯性相對小,翻譯難度大。翻譯活動必然涉及語言、文化、人類、自然界等錯綜復雜而又相互關聯的“關聯序鏈”。本文以《壯族民歌選譯(壯漢英對照)》[3]的翻譯文本為語料,從認知語法中的認知能力角度對此關聯序鏈進行解讀,以更好地識解翻譯與語言、文化、人類、自然界等看似互不相關的現象之間的內在聯系,探究翻譯活動的認知規律與特點,進而提高人們對翻譯,尤其是壯歌英譯的認知。
壯歌是壯族民眾以歌唱生活、抒發情感、表達需求、互通信息的交際方式之一,是壯族文學文化的主要組成部分,是壯族非物質文化遺產中的瑰寶。壯族文化軟實力的強弱直接反映我國的民族文化軟實力概貌。要將我國建設成民族文化強國,壯族文化的傳承、發展與弘揚必不可少。壯歌英譯可有效促進我國民族文化強國的建設,可為壯歌及其文化的傳播與弘揚提供更多的路徑,為其走出國門鋪墊更為堅實之光明大道。綜觀壯歌英譯之研究,近年來逐漸涌現,出版了一些譯著,如《平果壯族嘹歌·三月歌篇》(英文版)[4],《布洛陀史詩(壯漢英對照)》[5],《壯族民歌選譯(壯漢英對照)》[3]等。還有各類期刊論文從不同角度對壯歌英譯進行探討,如周艷鮮從生態美學角度探討廣西壯族嘹歌英譯的審美范式[6],袁卓喜、唐舒航[7]、李柳湘[8]等從認知角度探討了壯族嘹歌中的隱喻及其英譯策略;蘇慧慧從語言生態、生態翻譯學角度探討壯族民歌英譯策略[9-11];楊洋、覃祥周從化境說角度對壯族情歌英譯進行探討[12];馮麗霞[13]、李柳湘[14]、王治國[15]等從語篇、文化等角度對壯歌英譯進行探討。而從Langacker認知語法及Talmy認知語義學角度對壯歌英譯中的關聯序鏈進行探討與研究的文獻尚未多見。
胡庚申曾圖示了從“翻譯”到“自然界”,再從“自然界”到“翻譯”的具有內在邏輯聯系的認知視野延展的鏈條,即關聯序鏈:

圖1 翻譯活動與自然界之間的互聯關系
圖1比較直觀地反映了從翻譯活動到自然界活動以及從自然界活動到翻譯活動之間的內在聯系。從“翻譯”到“自然界”的鏈條表明,翻譯是語言的轉換,而語言是文化的一部分;文化是人類活動的積淀,而人類又是自然界的一部分。從“自然界”到“翻譯”鏈條表明,人類作為自然界中的成員,長期的人類交往、交際活動形成文化,文化以語言為媒介傳播,語言不通就需要翻譯。這些鏈條并非單向性、終結性的,而是具有互通性、多向性、循環性的。關聯序鏈可很好地反映了翻譯與語言、文化、人類與自然界之間的內在聯系與相互關聯性。[2]2
以上圖示的關聯序鏈在宏觀方面揭示了翻譯活動與人類、自然界活動的相互關聯性;在微觀層面揭示了翻譯是個復雜的涉及許多高層級的認知活動,是大腦活動的一系列認知事件相互比較相互適應相互整合最后做出選擇的心理加工過程。此過程需要譯者的心理經驗、自主加工、焦點調整與轉化等認知能力。
根據Langacker認知語法的觀點,認知能力包括心理經驗、自主加工、焦點調整與轉化等四個大方面,其中又各自包含許多內容,心理經驗涉及心智、比較、結構施加、掃描鏈等,自主加工包含意象、想象與現實、注意等,焦點調整主要依據選擇、視角、抽象性等三個主要方面進行調整,轉化主要與識解方式、場景復雜度有關。[16]105-150
1.心理經驗
心理經驗是一連串的認知事件,是大腦工作的內容。當重現的事件逐漸固化,形成確立的常規,而協同激活的常規又組合進入高一級常規時,這種經驗性質變得越發精細并結構化,或具有更嚴密的組織。在任何時刻,大腦都聚集著無數高度復雜、多樣的認知事件,但是這些事件一般都能得到充分的模式化和整合,使這一復雜活動的方方面面構成一個闡釋經驗的連貫體,而不是一團陌生的、互不相關的感知亂麻。[16]106闡釋經驗的這一連貫體長期穩固地儲存于大腦中,便形成隨時可被激活的心理經驗。在翻譯過程中,譯者需要激活心理經驗以對原文進行解讀,并利用心理經驗將其轉化成譯入語。解讀過程由感覺、視覺、動覺等多種事件參與,所以翻譯過程其實是一連串認知事件在不同認知域不斷整合不斷完善的過程。
2.比較
認知加工與經驗建構的基礎就是我們所具有的事件比較能力和標記事件差異的能力。比較行為不斷出現在所有活躍的認知域中,發生在抽象性和復雜性不同的各個層級上,是同一基本認知能力的體現。[16]107比較行為需要三個功能成分,可用公式表述為S>T,其中S是比較的標準(standard),T是比較的目標(target)。標準是基線或參照點,目標以標準為參照進行評價。連接二者的操作“>”稱為掃描(scanning)。大腦在認知過程中經過大量的比較事件,如A>B,B>C,C>D等,即從事件A掃視到事件B,事件B掃視到事件C,依此類推。由此,前一個比較A>B促成下一個相鄰比較事件B>C的產生,比較事件C>D,D>E等依次產生,依次延伸。共享成分連成了一個整合事件(A>B、B>C、C>D、......),或者使用明確符號(A>B>C>D、......),把線條感知為一個連續統一的整體。[16]114這一連貫的統一體可視為一個掃描鏈。
3.掃描與掃描鏈
在認知層面,兩個事件的比較通過掃描進行。多個事件比較時就需要不間斷地掃描,形成多個掃描事件,這些掃描事件存在于一個掃描操作鏈中,形成掃描鏈,每一個事件都由前一個事件促成,并在矢量值上與前者相同;該掃描鏈界定了一條穿過某個表征場的路徑,只要矢量值足以激活低層事件進行比較,這條路徑就一直延伸下去。感知主體一直沿著同一方向掃描直到差異出現。掃描是個認知加工類型,發生在各種認知域中,具有無意識性。[16]114掃描屬于心理層面,所以也可稱之為心理掃描。在翻譯過程中,譯者都會無意識地將原文及其語言、文化與譯文的語言及其文化不斷地進行掃描,直到差異出現,尋求原文與譯文的最佳關聯。
4.轉化
具有內在復雜性的動態概念化過程跟高層級的認知組織有關;這些認知組織不能還原為一個一致的構型,而是包括了若干以特定方式整合起來的這樣的構型。從過程角度講,它們涉及從一個概念化到另一個概念化的轉化(transformation),很可能是一系列這樣的轉化。一個認知情景的全部概念值或語義值不僅是其內容的函數,也是我們根據注意、選擇、焦點/背景組織、視點和圖式性層面等因素來建構這個內容的方式。根據這些因素,我們就有能力做出調整,從而將一種概念化轉化成另一種內容相近而識解方式不同的概念化。對一個復雜情景的概念化過程,需要區分兩種認知加工模式,即總體掃描和序列掃描。這些事件形成一組組的掃描事件,每組掃描事件都與這個構型的一個不同方面有關;此外,這些事件必須同時產生;它們幾乎是平行進行的,只有通過實體之間的協同激活才把它們體驗為一個連貫的完型。這種認知加工模式為總體掃描(summary scanning)。序列掃描涉及從一種構型到另一種構型的轉化,或者是一系列這樣的轉化。總體掃描與序列掃描的區別類似于看照片和看電影的區別。轉化能力是一項基本認知能力。[16]143
法國著名科學家拉普拉斯 (P. C. Laplace) 曾指出:“天地間萬事萬物都有關聯,自然界里的普遍規律好像一條長鏈,將貌似無關的現象聯系在一起。”[2]2關聯序鏈正如此長鏈,將翻譯與語言、文化、人類、自然界等聯系、鏈接在一起,構成一個翻譯生態圈。其中的幾個節點,即翻譯、語言、文化、人類、自然界等借助認知語法的相關理論得以解讀。認知能力主要體現于微觀層面的翻譯行為過程,主要集中于語言轉換過程。而文化、人類、自然界等節點主要涉及認知語言學中的凸顯、焦點、背景等概念。
翻譯首先是兩種語言之間的轉換。在轉換過程中,需要進行對目標語的不同詞匯、不同表達進行比較后作出能夠適應目標語、目標文化及目標讀者的選擇,即適應性選擇。比較行為在整個翻譯過程中必不可少,可發生在抽象性與復雜性不同的各個層級上,是基本認知能力的體現。
語言、韻律之間的比較。每種語言都有其詞匯、語法、句法特點,要將一種語言翻譯成另種語言,需要兩種語言之間的比較。而在壯歌翻譯中,要顧及壯歌語言的韻律、口語化、可唱性等方面的特點,除將壯語與英語進行比較外,還需要在英語語言中的各種詞匯、句法等方面進行比較,選擇出能適應壯歌,又能適應英文歌曲及其讀者等的對應詞匯、語法、句法。
壯語是拼音文字,和漢語一樣,一字一音節,壯歌如果按字數與行數分類,有三言、五言、五三言、七三七言嵌句和長短句等,語言凝練,對仗工整。在押韻方面,有腳腰韻、腳頭韻、腳韻、勒腳韻和自由體等,韻點較多,押韻獨特、韻律優美。而英語是拉丁文字,一個單詞可有單音節或多音節的,在英文歌曲中很難做到對仗工整。英文歌曲的押韻與字母、發音、音節有關。其押韻形式主要有頭韻、腹韻和尾韻等三大類,而行尾押韻一般有"ABAB""AABB""AABCCB”和“ABCABC”等幾種模式。[11]54可見壯歌在語言、韻律等方面與英文歌曲存在巨大差異。在翻譯時譯者需要具備標記這些差異的能力,即比較能力。在比較過程中,譯者在壯歌與英歌之間不斷地來回進行掃描,形成一條條掃描鏈,在識解壯歌的語義及其蘊含基礎上,將其轉換成英語。在轉換過程中,因譯者或識解方式不同,對壯歌中各個場景的概念化有所不同,因而轉換結果也不盡相同,有時需要從一個概念化到另一個概念化的轉化。
在英譯文中,我們選擇保留原歌語言、韻律特點的同時兼顧英文歌曲語言、韻律等特點。二者不能兼顧時,以適應英文歌曲特點為主。如例1《交情歌》:
Sai(男):Cingzyihgyaunongzmaenqbijvai, 你我情義固如藤,Ourloveissolidasvines,
Caenhcingzgyaucaeuqcaeujdaengdai.盡情交合直到死。Holdtogethertillwedie.
Naezlaeuzgyaucaeuqcingzyih, 咱倆真情與實意,Ourloveistrueanddeep,
DungzSambekcaeuqYingdaiz.勝過山伯與英臺。MorethanSanboandYingtai.
Mbwk(女):Gyaugwnzcinsiqlai, 妹想哥心切,SomuchImissthee,
DungzSambekcaeuqYingdaiz.如山伯與英臺。AsShanbomissesYingtai.
Siqcaeuqliengzlaigungmiqhet, 想哥太多工不做,Misstheetoomuchtowork,
Bengzyuqseihnazndekndai.丟田丟地變荒蕪。Stayidleandbarrenfieldsturn.
Vaenzsamloeggaeujmazfawh, 三六九日來趕圩,Comingtotownonmarketdays,
Caennaemjmazhaennajgoliengz. 真想與哥見一面。Hopetoseetheefromfaraway.[3]15-16
以上《交情歌》中的英譯文音節數與壯歌的字數基本上對等,確保了英譯文簡約與可唱性等特點。韻律方面在保留原歌韻律的同時遵循英文歌曲的押韻規律,如壯歌第一節前兩行押腳韻(vai, hai),英譯時也押了腹韻(vines, die);壯歌后兩行押腳腰韻(yih, Ying),英譯文也按壯歌的腳腰韻規律押了英語中的腹韻(deep, Ying),此外,英譯文第二和第四行行末也押了尾韻(die, tai),符合英文歌曲隔行押韻的韻律特點。第二節中壯歌前兩行押腳韻(lai, daiz),英譯文無法找到對應的押韻之詞,壯歌第三至第六行押腳腰韻(het,ndek,fawh,haen),英譯文第三至第六行押腹韻(work,turn,days,away),為行末“AABB"押韻模式。
壯族文化以壯語言為載體,大部分以歌曲為傳播方式,尤以壯歌為主。而哪些民歌凸顯壯族文化,需要一定的心理經驗進行判斷。心理經驗是大腦工作的內容,是結構化、模式化并有嚴密組織了的可用來闡釋新經驗的連貫體。同時,在壯歌英譯時譯者也需要心理經驗激活其大腦對原語文化、譯語文化等兩種文化的認知,將有意識經驗、無意識經驗等與新經驗以及與翻譯相關的多種事件部分地整合在一起,形成能闡釋原語與譯入語文化的新經驗。
依據心理經驗,譯者要翻譯壯歌,首先要對其文化進行解讀。要選擇能夠凸顯壯族文化特色的歌曲進行翻譯,方可達到傳承、傳播、弘揚壯族文化的翻譯目的。《壯族民歌選譯(壯漢英對照)》所選譯的壯歌大都凸顯了壯族文化特色。如俍歌對唱中一對男女通過一唱一答的方式共唱了22首歌,記錄了這對男女從最初相互間的好感到試探對方心意再到最后談婚論嫁的整個過程,凸顯了在壯族歷史上青年男女倚歌擇偶的風俗;俍人扇歌、俍人擔歌等凸顯了在歷史上壯族男子通常以送扇子、扁擔等給心上人以表愛慕之情的習俗;歌曲《送情鞋》《越看心越歡》等凸顯了壯族女子親手納布鞋并送給心儀阿哥之習俗;酒歌凸顯了酒在壯族民眾日常生活中的重要地位,歷史上,青年男女通過釀酒、喝酒、敬酒、贊酒、勸酒等活動交流或加深感情,親朋好友歡聚一堂時通常也以酒助興、山歌相伴。此外,第一章情歌中大部分都為山歌,凸顯了壯族濃郁的山歌文化。如例2《用山歌傳情》:
Yaeuzcanggagauhingq, 壯家人高興,Zhuangfolksarejoyful,
Ceiqmaijdingqsango, 愛把山歌聽,Andfolksongstheyenjoy.
Gakboxlauxboxcoz, 不分老和少,Theoldandtheyoung,
Aeusangoguhvah. 用山歌傳情。Throughsongspassonlove.[3]27
另外,搖籃曲、農事歌、酒歌等也凸顯了壯族的稻作文化、酒文化等。如例3《十月收谷來釀酒》:
Laejbeixsonglaeuzlaeqnazgik, 牽牛犁田哥來幫,Mydearhelpedmeplowfields.
Nuengxnaemhaeuxcwdgaiqgaiqbaenz, 妹種糯稻排成行,Iplantstickyriceinlines.
Haeuxcwdlwencibgouguhlaeuj, 十月收谷來釀酒,InOctoberwithgrainImakewine.
Cingjmwngzdaeggodaeujcaezgwn. 妹請阿哥來品嘗。MydeartotasteI’llinvite.[3]130
壯族文化在這一翻譯活動中得以凸顯,進而得以傳承、弘揚。
語言表達式與所感知的情景或“場景”有關。一個語言表達式所體現的意象——它建構情景的規約化方式——構成了意義的關鍵所在。建構感知情景所使用的意象在一些參數上是有變化的。這種變化為焦點調整(focal adjustments)。這些參數包括選擇(selection)、視角(perspective)和抽象(abstraction),其中有關選擇的焦點調整決定所要涉及的場景部分;視角與場景的觀察位置有關,抽象與情景描寫的詳略度有關。[16]121
歌曲是人類創作的,因而都是人類情感、意志、心情、態度等各方面的表達。然而由于人類所感知的情景或場景因人而異,言者或聽者對場景的觀察位置不同,對場景描寫的詳略度不盡相同等,所使用的語言表達式也會有所不同。焦點調整是必要的。通常情況下,一個句子的焦點位于句子主語位置,而有時為了強調、突顯,也可將焦點置于其他位置。如在壯族民歌中,有些將主語置于謂語部分之后,焦點位置作了調整。如例4《哥妹情萬年》:
Malajmbunitseiq, 同生在世間,Liveintheworldsame,
Nuengxndeijbeix, 哥與妹,YouandI.
Cingcunndeijhailah.青春活力炫。Atenergeticage.
Caepciepdoiqdoengzbangh, 有幸做同伴,Weareluckytomeet,
Caezdohrangh, 心連心,Hearttoheart.
Goqdangfannienxcun.哥妹情萬年。Wishloveforeverlasts.[3]16-17
這是一首三調歡,從字數分類看,是典型的五三五言。這里主語調到了謂語部分之后,焦點位置作了調整。“青春活力炫”“哥妹情萬年”兩句也比較抽象,抽象程度較高,這些都作了焦點調整。英譯文也保留了這些焦點調整的特點,音節數與原歌字數也基本一致。但不管如何調整,這首歌還是以人類為焦點,盡管焦點位置做了調整。
人類為自然界的一部分,在進行語言表達時通常以自然界為背景。歌曲為人類語言表達方式之一,自然也遵循此規律。在許多壯歌中,此規律尤為凸顯。在翻譯時我們也保留了此特點。如例5《夜鶯聲聲動我心》:
Sauloxnyiloeggeugangj, 白天聽見畫眉叫,Thrushessinginthedaylight,
Sauloxnyiguhvangjgveh, 晚上聽見夜鶯鳴,Nightingalescallatnight.
Guhvangjgvehlinzlinz, 夜鶯聲聲動我心,Nightingaleskeepcalling,
Gingdaengzsaembixluenh. 弄得阿哥不安寧。Whichmakesmemissmydarling.[3]6
歌中“白天”“畫眉”“晚上”“夜鶯”等自然界現象與生物先后呈現,之后“我心”才出現。本該為背景的自然界在此前景化了,凸顯了自然界對人類的影響與作用。在如此自然場景中人類與自然界融為一體,人類為焦點,自然界為背景,兩者互為依托。而在翻譯成英語時,如果只按原文“弄得阿哥不安寧”直譯,很可能讓讀者誤認為畫眉與夜鶯的叫聲讓“阿哥”無法安寧,而此處應表達“阿哥”想念“阿妹”而產生的不平靜的心理。因而翻譯時將其譯成“Which makes me miss my darling.”將“心不安”譯成了“想念”之意。在翻譯過程將“心亂”與“想念”對英語讀者來說不同概念域的表達做了轉化,也能讓此句押了頭韻(makes me miss my),但這些轉化并不影響人類在創作歌曲時都以大自然界為背景的初衷。許多壯歌都凸顯了此特點。如《邀對歌之一》中也有類似描寫,如例6:
Roegfekmbingvaqhaz, 鷓鴣飛過茅草叢,Francolinfliesoverthatch;
Danqcazmbingvaqrungh. 野玫瑰飛過。Wildrosefliesovervalley;
Danqfunghmbingvaqndoeng, 丹鳳飛過林,Phoenixfliesoverforest;
Nuengxheklawzloengluengq.客妹找錯巷。Thoucometothewrongplaces.
Mbauqcuengqlienhrava, 哥求戀尋花,HoneygirlIseek,
Lienhravahaethaemh. 早晚尋花戀。HuntingforloveIkeep.[3]90
從宏觀層面看,關聯序鏈猶如一個格式塔完形,包含翻譯、語言、文化、人類、自然界等幾個部分,此完形整體大于部分現象之和,不決定于單個部分現象。這一“鏈條”與認知語法中的“掃描鏈”頗為相似,具有共同的內涵,都是一系列不間斷的持續的認知過程。壯歌英譯中彰顯了這兩個鏈條的相關性及相互包容性(如圖2)。

圖2 翻譯生態圈示意圖
圖2表示,人類為自然界之一部分,人類在不同地域、不同時期形成不同的文化,不同的文化由不同的語言承載,語言通過翻譯實現互通,翻譯將兩種語言及其文化鏈接起來,與人類及自然界構成一個密不可分的關聯序鏈,形成一個具有關聯性、互通性的翻譯生態環境。如上文所述,翻譯過程需要一系列比較事件,需要做出焦點調整、自主加工、轉化等認知加工過程,并通過一系列掃描形成無數個掃描鏈,將所掃描的感知為一個統一的整體,建構一個完形。
以上從Langacker認知語法中的認知能力及凸顯、焦點、背景等方面對關聯序鏈中的各個節點進行解讀。從中獲知,在壯歌英譯中,心理經驗是一連串的認知事件,是認知基礎;翻譯過程是個不斷地在兩種語言與文化之間進行比較后作出適應性選擇的過程;在壯歌英譯中壯族文化得以凸顯;在壯歌及其英譯文中,焦點都是人類,背景為自然界。關聯序鏈將翻譯與語言、文化、人類、自然界等鏈接在一起,形成一個翻譯生態圈,構成一個格式塔完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