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文靜,吳家俊,曾能娟,曹南林,謝 飛,李春艷*
(1.湘南學院,湖南423000;2.湘南學院附屬醫院)
近年來,空巢老人作為弱勢群體,不僅是亟待解決的社會命題,也是學術界討論的焦點。空巢老人指年齡在60歲及以上,無子女或因各種原因長期與子女分離的老人[1]。它是全球老齡化發展過程的重要產物,也是工業化、城市化發展的必然。有專家預計至2030年,我國空巢老人家庭占比將達90%[2]。在農村,受人口流動、安土重遷等因素的影響,其空巢現象尤為嚴重。我國農村65歲及以上的老人中,共有空巢家庭1 495.79萬戶,占農村家庭總戶數的7.68%;空巢老人為2 179.39萬人,占農村65歲及以上人口的32.69%[3]。“出門一把鎖,進門一盞燈”是農村空巢老人的真實寫照。空巢老人孤獨感較一般老人更強烈,心理困境較多[3-4]。由于生理功能逐漸減退,空巢老人容易罹患各種慢性非傳染性疾病,我國空巢老人慢性病患病率為65.96%~71.00%,許多空巢老人合并有2種或3種以上的慢性病[5-6]。但空巢老人無子女或子女長期不在身邊必然會影響到他們照料資源的可獲得性,即使生病時子女也無法持續照護,加重了他們的負性情緒。研究顯示,空巢老人的健康狀況與焦慮、抑郁的發生密切相關[6],慢性病通過影響日常生活能力發揮部分中介效應,對老人焦慮、抑郁具有正向預測作用,進而空巢老人的生活質量和生活滿意度都會受到影響[7]。而貧困縣農村經濟基礎薄弱、基層衛生資源發展不足、商品經濟不發達,空巢老人的慢性病管理有著更為特殊的困境。健康促進生活方式指為協助個人家庭、社區和社會最大限度地激發健康的潛能,改善幸福、實現較高水平的健康而采取的所有行動[8]。采取健康的生活方式有助于降低疾病的發病率和病死率,對于空巢老人來說身體健康是他們最大的保障。近六成的空巢老人對健康管理與促進方面的需求強烈[9]。鑒于此,本研究通過調查貧困縣慢性病空巢老人焦慮、抑郁情緒與健康促進生活方式及生活質量的相關性,為社區護理管理者提高慢性病空巢老人健康促進生活方式,開展以慢性病空巢老人需求為導向的空巢老人慢性病管理,改善空巢老人生活質量提供參考依據。現報道如下。
1.1 調查對象 本研究的研究對象為國家首批認定的羅霄山片區集中連片特困地區縣安仁縣5個鄉(鎮)的50個行政村的全部慢性病空巢老人。2018年3月—8月采用分層隨機整群抽樣方法,先從安仁縣13個鄉(鎮)中隨機抽取5個,每個鄉(鎮)再隨機抽取10個行政村,對納入50個行政村的全部慢性病空巢老人進行研究。納入標準:年齡≥60歲;子女不在身邊(不包括子女與老人就近居住時常照顧的情況)或無子女的老人;目前至少患有1種慢性病;無明顯的視力、聽力損傷;有較好的理解能力;能在研究者協助下完成問卷填寫;自愿參與并能配合完成調查者。排除標準:意識障礙、精神障礙者;閱讀能力障礙、溝通障礙者;不愿配合者。
1.2 調查工具
1.2.1 一般資料調查表 自行設計而成,內容包括年齡、性別、婚姻狀況、文化程度、宗教信仰、民族、月收入、目前主要的經濟來源、自理能力、目前患有的慢性病數量及種類、子女個數、與子女的關系、居住方式。
1.2.2 老人焦慮量表(Geriatric Anxiety Inventory,GAI)[10]共20個條目,能夠較為準確地識別出老年焦慮癥病人,量表的內部一致性系數為0.94,1周后重測信度為0.61。其英文版本具有良好的信效度[11]。總分為0~20分,得分越高表示焦慮水平越高,焦慮水平較高的風險人群為得分在10分以上的老人[12]。
1.2.3 簡版老年抑郁量表(Short Form Geriatric Depression Scale,GDS-15)[13]共 15 個條目,量表具有良好的信效度,內部一致性系數為0.80,1周后重測信度為0.73。總分0~15分,得分越高表示抑郁水平越高。得分<5分為正常,5~7分為輕度抑郁,≥8分為需要轉介的中等抑郁[14]。
1.2.4 健康促進生活方式量表(Health-Promoting Lifestyle Profile,HPLP-C) 該量表包括自我實現、健康責任、運動、營養、人際支持和壓力管理6個維度,52個條目[15]。每個條目均采用Likert 4級評分法進行評分,“從不”“有時”“經常”“總是”分別計 1 分、2 分、3 分、4分。得分越高說明健康促進生活方式愈好。量表總得分除以量表條目數,各維度得分除以各維度條目數可計算總量表及各維度的單項均分,依據單項均分將健康促進生活方式分為3個水平:高等水平(3~<4分)、中等水平(2~<3分)、低等水平(1~<2分)[9]。
1.2.5 健康調查量表(12-item Short Form Health Survey Version 2.0,SF-12v2) 該量表易于操作,具有良好的信效度,各維度的信度系數為0.51~0.94,重測信度為0.55~0.80[16]。量表共12個條目,包括總體健康、生理功能、生理職能、軀體疼痛、活力、社會功能、情感功能、心理健康8個維度[16]。采用標準評分法經計算可得生理健康總分(physical component summary,PCS)和心理健康總分(mental component summary,MCS)。
1.3 調查方法 采用一對一入戶詢問調查的方法,調查人員是護理學院2名教師和經過統一培訓的2016級參與該項目的50名本科在校大學生(其中包括15名安仁戶籍的學生)。調查人員在排除第三者干擾的情況下,請調查對象按照真實想法填寫問卷,不能填寫者由調查員口述問卷內容及所需填寫的答案根據空巢老人所表達意思選擇相應的答案,以保證結果的真實性和可靠性。調查當日為老人免費測量血壓和血糖、開展健康講座以及發放面條等小禮品,以提高調查對象的依從性。問卷經檢查核對填寫完整后現場收回。收回的問卷若有缺失項目,征得同意后由調查對象補填。本研究共發放問卷582份,回收有效問卷545份,有效回收率93.64%。
1.4 數據分析 數據采用Excel建立數據庫并雙人錄入,核查后應用SPSS 25.0統計軟件進行統計處理。符合正態分布的計量資料采用均數±標準差(±s)進行統計描述,組間比較采用t檢驗或χ2檢驗。慢性病空巢老人焦慮、抑郁與健康促進生活方式及生活質量的相關性采用Pearson相關分析,慢性病空巢老人焦慮、抑郁情緒得分和生活質量進行直線回歸分析。以P<0.05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2.1 一般資料 545名老人年齡(72.24±6.07)歲,60~ <70歲 273名(50.1%),70~ <80歲 229名(42.0%),≥80歲 43名(7.9%);性別:女 319名(58.5%),男 226名(41.5%);婚姻狀況:已婚 467名(85.7%),喪偶78名(14.3%);文化程度:文盲267名(49.0%),小學 189名(34.7%),初中及以上 89名(16.3%);95.2%的空巢老人無宗教信仰;97.0%的空巢老人為漢族,其余為少數民族;月收入:≤150元45名(8.3%),>150~300元 247名(45.3%),>300元253名(46.4%);目前主要的經濟來源:子女266名(48.8%),政府補貼234名(42.9%),個人儲蓄45名(8.3%);自理能力:完全自理254名(46.6%),部分自理184名(33.8%),不能自理107名(19.6%);目前患有的慢性病數量:1種或2種357名(65.5%),3種及以上188名(34.5%),其中高血壓101名(18.5%),痛風25名(4.6%),糖尿病61名(11.2%),消化系統慢性病121名(22.2%),冠心病等其他疾病237名(43.5%);子女個數:無子女 2名(0.4%),1個或 2個 356名(65.3%),3個及以上187名(34.3%);與子女的關系(有 2例無 子女):好 248名(45.7%),一 般 154名(28.4%),不好141名(25.9%);居住方式:獨居372名(68.3%),非獨居173名(31.7%)。
2.2 慢性病空巢老人焦慮、抑郁對健康促進生活方式及生活質量的影響 湖南省貧困縣慢性病空巢老人中,有焦慮和抑郁者分別為165名和53名,焦慮和抑郁檢出率分別為30.3%、9.7%。焦慮陽性的慢性病空巢老人的PCS、MCS、生活質量總分、健康促進生活方式總分、健康促進生活方式水平與焦慮陰性者比較,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抑郁陽性的慢性病空巢老人的PCS、MCS、生活質量總分、健康促進生活方式得分、健康促進生活方式水平與抑郁陰性者比較,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1。

表1 慢性病空巢老人焦慮、抑郁陽性者與陰性者健康促進生活方式和生活質量比較
2.3 慢性病空巢老人焦慮、抑郁與健康促進生活方式及生活質量的相關性 湖南省貧困縣慢性病空巢老人焦慮得分為(5.62±5.26)分,抑郁得分為(3.84±2.17)分,健康促進生活方式得分為(106.54±38.97)分,生活質量得分為(116.29±31.74)分。對焦慮、抑郁得分、健康促進生活方式得分及生活質量得分進行Pearson相關分析,結果顯示,慢性病空巢老人抑郁得分與生活質量總分呈負相關(r=-0.147,P<0.001),與健康促進生活方式呈負相關(r=-0.216,P<0.001)。慢性病空巢老人焦慮得分與生活質量總分呈負相關(r=-0.185,P<0.001),與健康促進生活方式呈負相關(r=-0.123,P=0.004)。意味著焦慮、抑郁情緒越明顯,健康促進生活方式水平越低、生活質量越差。見表2。

表2 慢性病空巢老人焦慮、抑郁與生活質量及健康促進生活方式的相關分析
2.4 慢性病空巢老人焦慮、抑郁得分與生活質量得分的回歸分析 以焦慮、抑郁評分和生活質量總分分別作為自變量和因變量,對慢性病空巢老人焦慮抑郁情緒得分和生活質量進行直線回歸分析,結果見表3。

表3 慢性病空巢老人焦慮、抑郁得分與生活質量得分的回歸分析
3.1 貧困縣農村慢性病空巢老人的焦慮、抑郁情緒分析 本研究發現,545名貧困縣農村慢性病空巢老人中焦慮陽性者165人(30.3%),抑郁陽性者53人(9.7%)。貧困縣農村慢性病空巢老人中焦慮陽性與張麗等[17]對農村空巢老人焦慮情緒的研究結果一致,但是高于謝姣等[18]對某城市空巢老人的調查結果,這說明農村貧困縣慢性病空巢老人作為無助和脆弱的老年群體,長期缺乏親情慰藉、生活單調,加之軀體疾病等因素的影響,存在較強的心理困境,容易因為其自身的脆弱性而降低應對逆境、恢復心理彈性的能力,出現焦慮、敏感、抑郁等負面情緒。分析其原因可能為:①他們在需要幫助時不能及時得到來自子女或者他人的幫助,收入低,缺乏安全感;②他們長期受慢性病的困擾,當地經濟基礎薄弱、基層衛生資源發展不足、衛生服務的可獲得性差,對衰老、疾病等極易產生恐懼心理,已有研究表明長期的病痛纏身與老人焦慮、抑郁密切相關[6,19];③心理壓力大,對于貧困家庭的空巢老人,他們的子女很多也處于貧困中,為了脫貧子女外出務工,留下空巢老人成為農業生產的主力并兼顧照顧留守兒童的重任。研究結果提示:在我國空巢家庭現象日益顯著的情況下,社區護理管理者應該關注慢性病空巢老人的情感需求,針對性地開展心理健康教育和慢性病知識講座,指導他們進行體育鍛煉。同時,政府更應關注這一弱勢群體,充分發揮社區在養老服務中的作用,不斷加強基層醫療衛生服務的可及性和易得性,增加農村地區養老服務設施或老年活動場所,積極開展多元化的活動,豐富空巢老人的精神生活。同時,應該出臺惠民政策,吸引更多空巢老人的子女返鄉工作,讓他們更多地陪伴空巢老人。
3.2 慢性病空巢老人焦慮、抑郁情緒與健康促進生活方式的相關分析 健康促進生活方式指個人、家庭、社區及社會為達到改善幸福、實現健康水平的一系列行為。健康的生活方式對慢性病的轉歸和康復起到積極影響。多項研究結果表明,采取健康促進生活方式可以提升老人的日常活動能力,降低疾病的發病率和病死率及提升生活質量[6,20]。本研究發現,貧困縣慢性病空巢老人健康促進生活方式得分為(106.54±38.97)分,處于較低的水平,明顯低于普通老人健康促進生活方式水平[21]。而表2顯示,慢性病空巢老人抑郁得分與健康促進生活方式呈負相關(r=-0.216,P<0.001),說明抑郁水平越高的慢性病空巢老人健康促進生活方式越差。這就提示:①社區護理管理者開展的健康講座不僅要注重慢性病的管理,還要強調空巢老人主動維護自身健康的責任,通過積極開展行為指導和矯正、幫助其養成積極健康的生活方式和行為習慣等,提升老人自我管理健康的意識及能力;②抑郁情緒對健康促進生活方式有較顯著的影響,慢性病空巢老人常常缺乏精神慰藉,疏離感嚴重,社區護理管理者應注意識別并疏導其負性情緒,重視評估老人的慢性病管理,促使其建立健康的生活方式,促進健康老齡化。
3.3 慢性病空巢老人焦慮、抑郁情緒與生活質量的相關分析 生活質量能夠比較全面地反映人們的健康狀況,它是一種綜合性的指標,在老人、癌癥病人、慢性病病人等人群中得到了廣泛的應用。本研究相關性分析顯示,焦慮、抑郁評分與生活質量總分呈負相關(P<0.05),即慢性病空巢老人焦慮、抑郁程度越嚴重,生活質量越差。有研究發現目前老人的生活質量與心理健康狀況不容樂觀[21],提高空巢老人,尤其是農村空巢老人的生活質量是亟待解決的社會問題。有研究發現,健康狀況、家庭年收入、是否抑郁、年齡、政府與社會關心度和養老模式是影響空巢老人生活滿意度的顯著影響因素[22]。長期的焦慮、抑郁狀態容易使空巢老人身心健康受損,影響其生活質量。因此,慢性病空巢老人應提高積極的心理防御能力,社區護理管理者可幫助他們培養更多的興趣愛好,充實生活,讓他們以積極的應對方式面對現實,保持心理平衡。有研究發現,較高的積極情緒狀態往往與較低的焦慮和抑郁水平、較高的生活質量相關聯[23]。如何激發慢性病空巢老人調動自我潛在的資源和力量,出現積極的行為轉變,體驗到快樂、愛、希望等積極情緒,并促進其較長時間的積極情緒持續狀態,進而有效地提升其生活質量也是社區護士應該思考和研究的課題。
綜上所述,貧困縣慢性病空巢老人焦慮、抑郁情緒發生率高。健康促進生活方式和生活質量均受到焦慮、抑郁情緒的影響。因此,社區護理管理者應早期識別并常規評估慢性病空巢老人的負性情緒,了解其情感需求,針對性地開展心理健康教育和慢性病知識講座,指導慢性病空巢老人建立健康的生活方式,做好慢性病的自我管理,從而促進其身心健康,改善其生活質量。本研究為貧困縣慢性病空巢老人的健康管理提供了新的視角。在今后研究中,可通過擴大研究樣本量來進一步證實研究結果,同時運用結構方程模型探討焦慮、抑郁情緒對健康促進生活方式和生活質量的影響途徑,以期對影響慢性病空巢老人健康促進生活方式、生活質量各因素作用過程有更深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