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麗 易亞喬 葛金文
〔摘要〕 從肯·威爾伯全觀的視野對《黃帝內經》身體觀之四象限作一粗淺的勾勒,即個人與集體的內在和外在,包括文化的身體、意識的身體、自然的身體、形軀的身體四個部分。文化的身體具有天人合一性和生命性,意識的身體重道輕形性,自然的身體兼具時、空二象性,形軀的身體呈比例性、整體性與等級性。這四個部分是分而不分的統一體,使《黃帝內經》身體觀容納其他醫療方式及領域成為可能,從而構建一種既包含中醫、西醫又高于中、西醫的整體醫學模式,為醫學的發展提供一種新思路。
〔關鍵詞〕 黃帝內經;身體觀;四象限;個人;集體;內在;外在
〔中圖分類號〕R2-0 ? ? ? 〔文獻標志碼〕A ? ? ? 〔文章編號〕doi:10.3969/j.issn.1674-070X.2020.03.013
〔Abstract〕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Ken Wilbur's holistic view, the four quadrants of the body view in Inner Canon of Yellow Emperor were outlined, that is, the internal and external of the individual and the collective, including the four parts of the cultural body, the conscious body, the natural body, and the physical body. The cultural body has the unity of heaven and mankind and life. The conscious body is heavy in spirit and light in shape. The natural body has both time and space. The physical body is proportional, integral and hierarchical. These four parts are inseparable and unified, which makes it possible for the body view of Inner Canon of Yellow Emperor to accommodate other medical methods and fields, thus constructing a holistic medical model that includes but also above both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and western medicine. It provides a new way of the development of medicine.
〔Keywords〕 Inner Canon of Yellow Emperor; body views; four quadrants; individual; collective; inner; external
肯·威爾伯是當今美國著名的心理學家、哲學家,其整合方法為人類各行各業的發展提供了一種全觀的視野。這種整合方法將萬事萬物分為四個象限:個人的內在、個人的外在、集體的內在、集體的外在。四大象限是各種事件中最為基本的視角[1]。個體內在包括思想、感覺、意圖和心理狀態,集體內在包括關系、文化、與他人共享的意義,個體外在包括身體和行為,集體外在包括環境和社會結構及系統[2]。而每個象限又都有三個層次,四象限三層次組成事物的整體結構,各個不同的學術專業都可以將自已的學術要素,按“四象限三層次”統一起來,使之成為一個有機的整體,醫學自然亦可如此。本文擬對《黃帝內經》(以下簡稱《內經》)的身體觀之四象限作一粗淺的勾勒,與《<黃帝內經>身體觀之四層次說》[3]共同構成一個包含中醫、西醫、中西醫結合醫及其他領域的整體醫學模式。
《內經》雖無四象限之說法,但其內容卻與四象限說深相契合,如《素問·上古天真論》:“黃帝曰:余聞上古有真人者,提挈天地,把握陰陽(道),呼吸精氣(氣),獨立守神(神),肌肉若一(形),故能壽敝天地,無有終時,此其道生。”這是從道、神、氣、形四個層次來講述的。道是先天層次,而人是后天層次,也就是說,《內經》將后天層次的人分成了神、氣、形三個層次[3]。“中古之時,有至人者,淳德全道,和于陰陽,調于四時,去世離俗(集體的外在-社會、集體的內在-文化),積精全神,游行天地之間,視聽八達之外(集體的內在-文化),此蓋益其壽命而強者也,亦歸于真人。其次有圣人者,處天地之和,從八風之理(文化),適嗜欲于世俗之間(社會),無恚嗔之心(意識),行不欲離于世(社會),被服章(文化),舉不欲觀于俗(文化),外不勞形于事(形),內無思想之患,以恬愉為務,以自得為功(意識),形體不敝(外在),精神不散(內在),亦可以百數。其次有賢人者,法則天地,象似日月,辨列星辰,逆從陰陽,分別四時(道),將從上古合同于道,亦可使益壽而有極時。”這是從“世俗”-社會及文化、“天地”-自然環境、“心”-意識、“外”-形體四個方面來闡述至人、圣人、賢人的差別。本文就《內經》身體觀之四象限淺述如下,以就正于方家。
1 集體內在
《內經》中“世”“俗”的概念,有其獨特的含義。“世”指世事,亦即社會。作為社會的人,自然要參與社會活動,總會受各種社會世事之影響;“俗”指風俗、習俗,人的行為,人類處理人世間關系而形成的知識系統。二者合起來說就是指文化。文化具有地域性,不同的文化能夠形成不同的集體意識與集體無意識,故文化背景相似的人會有相似的認知和行為,對身體的認知與影響也類似,甚至出現相似的疾病與疾病發展方向;特定的文化背景和文化特質導致特定的群體更關注身體某些層面的健康而忽略其他層面。集體認知逐漸形成生命觀,這種生命觀即集體的內在-文化的身體。《內經》形成于戰國至漢代,歷經約200年。此時是中國文化鼎盛時期,儒、道、墨、法四家成為一時顯學,對《內經》的形成有重要的影響,其中儒、道兩家的影響尤甚。在我們看來,《內經》集體的內在具有天人合一性和生命性。
1.1 ?天人合一性
《內經》的生命觀深受道家思想影響。《道德經·四十二章》:“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道”先天地而存,獨立不改,周行不殆,可以為天下母[4]。從道到太極,太極到陰陽、到陰陽交感和合、再到化生萬物,即“一”“二”“三”“萬物”。《周易》也認為天地萬物皆由陰陽構成,在一陰一陽的摩蕩中演化萬物。《內經》的生命觀與此類似,如《素問·陰陽應象大論篇》云:“黃帝曰:陰陽者,天地之道也,萬物之綱紀,變化之父母,生殺之本始,神明之府也。治病必求于本。故積陽為天,積陰為地。”《素問·寶命全形論篇》:“天地合氣,命之曰人”等,與《道德經》有異曲同工之妙。
在天地萬物皆由“道”而來的基礎上,道家更進一步提出萬事萬物同源異構。故《道德經·第二十五章》說:“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莊子也認為“通天下一氣耳”[5]《內經》中的“天人相應”“天人合一”也由此而來。“天人合一”認為人身是小宇宙,天地是大人身,二者雖結構不同,但同頻共振,共同遵循著陰陽之道,宇宙之理即是人之理,觀察天地萬物即是觀察人體自身,宇宙萬物與人體具有一體性。因而《內經》既通過對外在可見的宇宙天地的觀察,來探討人體這個內在不可見的小宇宙,也通過對人體小宇宙的體悟來探索天地大宇宙之奧秘。就是說,人身小宇宙,天地大宇宙,天有日月,人有陰陽;天有五星,人有五藏;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天地大宇宙與人身小宇宙同頻共振,是分而不分、不分而分的系統。正是因為文化身體的天人合一性,決定了《內經》身體觀除了集體的內在,同時關注個人內在、個人外在、集體外在,并確定了其基本基調,即和于道、順應四時、與天地自然環境、社會環境相參。《素問·上古天真論篇》:“其知道者,法于陰陽,和于術數……所以能年皆度百歲而動作不衰者,以其德全不危也。”個人內在注重“道”“德”上的修養。《素問·八正神明論篇》云:“帝曰:星辰八正何候?岐伯曰:星辰者,所以制日月之行也。八正者,所以候八風之虛邪以時至者也。四時者,所以分春秋冬夏之氣所在,以時調之也。八正之虛邪,而避之勿犯也。以身之虛,而逢天之虛,兩虛相感,其氣至骨,入則傷五臟,工候救之,弗能傷也。故曰:天忌不可不知也。”外在的身體應結合自然規律而避之有時、治療有法。另外《素問·四氣調神大論篇》與《素問·陰陽應象大論篇》分別從時間、空間的角度對集體的外在進行了詳細闡述。如“夫四時陰陽者,萬物之根本也。所以圣人春夏養陽,秋冬養陰,以從其根,故與萬物沉浮于生長之門。”以“圣人”為依托,強調順應四時而生、而長、而收、而藏的重要性;人體之五行與天地五方相對應,而使五臟、五味、五官、五體、五色、五音、五聲、五變動、五竅、五志等具有空間性。
1.2 ?生命性
中國哲學幾乎都是關乎生命的。它是以生命為對象,主要關注如何調節我們的生命,如何運轉我們的生命、安頓我們的生命[6]。對生命來說,重要的是各種模式和各種關系的集合,而不是特殊的原子實體。生命的組成部分之間相互依賴,這種相互依賴維持了生物體的統一性[7]。正如《易經·系辭傳》之“形而上”與“形而下”的統一。《內經》關注的生命也并非只是形肉身體的本身,而是具體地感受生命、體悟生命,注重德性,以達到“德全不危”“年皆度百歲而動作不衰”[8]的生命目的。《內經》雖有“形”的層次,但具生命性,是一個氣機升降出入、陰陽交感、循環不息的整體,因而沒有機械地將其拆分為系統、器官、細胞、分子等結構。這種生命性決定了《內經》的集體內在重道德而輕形體、重神氣而輕結構。
2 個人內在
“無恚嗔之心”之“心”是狹義之心,指意識、情緒、思想狀態等等。這些不能通過現代醫療器械的檢查來發現,而是通過與對方溝通、交流以了解,或體現于對方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中,如《內經》所說“有諸內必形諸于外”。此“心”是個人身體內在,稱為意識的身體。而對此《內經》開篇就講人當“恬憺虛無”方能“真氣從之”。
因中國文化之生命性,影響《內經》重道德而輕形體,所謂“德者,得也”[9],得其天性自然之謂也。而道德體現在生活實踐中、心之安與不安中、德之淳與不淳中。儒家、道家皆因周文疲弊而起,周之各種祭祀、各種禮儀都已失其精神而徒有其表,形存神亡,故儒家提倡“仁”,道家推崇“無為”,注重心地上的修持,方不會流于繁文縟節,哪怕平常之衣食住行。《道德經·第八十章》:“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樂其俗。”道家推崇見素抱樸,少私寡欲,以平常為美,普通衣食住行即可安心滿足,《素問·上古天真論篇》也主張“美其食,任其服,樂其俗,高下不相慕”,如此方能外不勞形于事,內無思想之患,合于道則身心健康、年皆百歲而動作不衰。莊子曰:“至人無己,神人無功,圣人無名。”明·憨山大師對此解釋:“至人、神人、圣人,只是一個圣人,不必作三樣看,此說能逍遙之圣人也。以圣人忘形絕待,超然生死,而出于萬化之上,廣大自在,以道自樂,不為物累,故獨得逍遙,非世之小知之人可知也。”[10]莊子主張忘去形骸,不被血肉之軀及名利所累,大而化圣,超生脫死,翱翔于大道而得逍遙自在。亦如《道德經·第十三章》所說:“吾所以有大患者,為吾有身,及吾無身,吾有何患。”形是神之器,可載神行氣,但過分執著、為各種本能欲望所累,則形將是一切憂患的根源。因而《內經》反復強調恬憺虛無、精神內守方能真氣從之、病安從來。《素問·生氣通天論篇》:“故圣人摶精神,服天氣,而通神明。”《素問·六微旨大論篇》:“故曰:無形無患。此之謂也。”在疾病的治療方面,《內經》更是注重個人內在的調適,如《素問·湯液醪醴論》:“岐伯曰:針石,道也。精神不進,志意不治,故病不可愈。今精壞神去,榮衛不可復收。”《靈樞·小針解》:“粗守形者,守刺法也。上守神者,守人之血氣有余不足……神者,正氣也。”《素問·寶命全形論》:“帝曰:愿聞其道。岐伯曰:凡刺之真,必先治神,五臟已定,九候已備,后乃存針,眾脈不見,眾兇弗聞,外內相得,無以形先,可玩往來,乃施于人。”針刺、刮痧等中醫外治法也當注意守神及志意而調之,這樣才能稱之為上醫。
3 集體的外在
所謂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此“水土”不僅包括社會形態和文化意識,也包括自然環境和社會制度,不同地域下的人體質各異,這在《內經》中也有所體現,比如《素問·陰陽應象大論篇》中所說:“天不足西北,故西北方陰也,而人右耳目不如左耳明也。地不滿東南,故東南方陽也,而人左手足不如右強也。”故自然環境也是組成身體的一部分,即集體的外在,我們稱之為“自然的身體”。自然環境不僅包括地域方位,還包括地域中的草木,以及天文歷法、五運六氣、自然界中萬事萬物的狀態,正所謂神應無方。而《內經》集體的外在具有時空二項性。
3.1 ?時間性
《內經》的許多篇章中體現了身體應時而動的思想。如《素問·診要經終論篇》:“黃帝問曰:診要如何?岐伯對曰:正月二月,天氣始方,地氣始發,人氣在肝。三月四月,天氣正方,地氣定發,人氣在脾。五月六月,天氣盛,地氣高,人氣在頭。七月八月,陰氣始殺,人氣在肺。九月十月,陰氣始冰,地氣始閉,人氣在心。十一月十二月,冰復,地氣合,人氣在腎。”“人氣在肝”“人氣在脾”等等,氣并非只在肝、只在脾,而是不同時間點人氣旺的部位不同,所以《內經》氣之身體并非一成不變,而是隨著時間的變換臟腑之氣而有旺相休囚死。根據這些特點來了解每個時段的疾病特征,并指導針刺治療。氣之身體應時而動還體現在脈上面,如《素問·脈要精微大論篇》:“萬物之外,六合之內,天地之變,陰陽之應,彼春之暖,為夏之暑,彼秋之忿,為冬之怒,四變之動,脈與之上下,以春應中規,夏應中矩,秋應中衡,冬應中權。”另外《素問·四氣調神大論》主張陰陽四時是萬物之根本,人體內外皆當順應四時,春生夏長秋收冬藏。《靈樞·五十營》中營氣的運行、《靈樞·營衛生會》篇中營衛之氣的運行、《靈樞·四時氣》篇中的灸刺之道、《靈樞·病傳》篇中病氣的傳變等體現了時間性。
3.2 ?空間性
《素問·異法方宜論篇》云:“黃帝問曰:醫之治病也,一病而治各不同,皆愈何也?岐伯對曰:地勢使然。”地域的不同,導致體質不同,人之疾病各有偏重,治法各異。《素問·異法方宜論篇》詳細論述了東、西、北、南、中五方的不同,地域各有特色,而人們飲食習慣及生活居處都具地域性,從而造成了各具特質的體質與疾病,東方者黑色疏理,西方者形實而內虛,北方者臟寒而閉藏,南方者致理而赤色,中央者多痿厥寒熱。因體質的不同,疾病有偏頗,治法各異:東方者,易病癰瘍,治宜砭石;西方者,病易生于內,故易毒藥;北方者,易生滿病,治宜灸焫;南方者,易病攣痹,治宜微針。中央者,易病痿厥寒熱,治宜導引按蹺。可見地域環境對身體的影響甚大,因而中醫不僅講究因時制宜,也講究因地制宜。
4 個人外在
就人而言個人外在即是身體,視之可見、摸之可得,是實實在在的存在,亦如現代醫學之身體,由分子構成細胞、細胞構成組織、組織構成器官、器官構成系統、系統構成人體。若此身體出現了問題,可將其拆成系統、器官、組織、細胞、分子等層次來研究、探討和治療,故可稱之為“形軀的身體”。此身體《內經》中也有論述,如《靈樞·經水》云:“且夫人生于天地之間,六合之內,此天之高、地之廣也,非人力之所能度量而至也。若夫八尺之士,皮肉在此,外可度量切循而得之,其死可解剖而視之,其臟之堅脆,腑之大小,谷之多少,脈之長短,血之清濁,氣之多少,十二經之多血少氣,與其少血多氣,與其皆多血氣,與其皆少血氣,皆有大數。”皮肉、臟之堅脆、脈之長短、氣血等等都可度而量之、剖而視之,是實實在在存在的事物,是人體的物質基礎。《素問·六節藏象論篇》云:“脾、胃、大腸、小腸、三焦、膀胱者,倉廩之本,營之居也,名曰器,能化糟粕,轉味而入出者也。”但在此基礎上,《內經》形軀的身體具有比例性、整體性與等級性。
4.1 ?比例性
《靈樞》中“骨度篇”“脈度篇”中詳細描述了各骨節之大小、廣狹、長短,但其表示方法并非如現代醫學一般定量,如肺尖位于鎖骨內側段上方2~3 cm處,肺低于鎖骨中線上與第六肋相交。而是骨脈分度法,建立起各部間的比例性,例如“結喉以下至缺盆長四寸,缺盆以下至骬長九寸”,二者間的比值為4∶9,這已不是具體的數值概念,而是完成了從測量到折量,從實至虛的轉換[11]。人體因年齡、地域、飲食、基因等因素的影響而有高矮胖瘦、正常畸形之別,不會都在絕對數值內,但其比值是固定的。因而比例性更符合實際,是科學性的表現。
4.2 ?整體性
受集體內在“天人合一”的影響,《內經》認為人不僅與天地是一整體,人體自身亦是一個整體,人與天地相合,人體內外相合,而其連接的媒介即是經絡,內連臟腑,外連四肢百骸,內外一體,網絡全身。《素問·調經篇》說:“志意通,內連骨髓,而成身形五臟。五臟之道,皆出于經隧,以行血氣,血氣不和,百病乃變化而生,是故守經隧焉。”五臟六腑、氣血津液、四肢百骸因經絡而成為一整體,因而“經脈者,所以能決死生,處百病,調虛實,不可不通。”其重要性可見一斑,甚至能牽一發而動全身,所以中醫治病可頭痛醫腳、上病下取、下病上取、左病右取、右病左取、前病后取、中病旁取等。不僅如此,《素問·六節藏象論篇》《素問·五臟生成論篇》《素問·五臟別論篇》《靈樞·營衛生會》《靈樞·決氣》《靈樞·本臟》等篇章還詳細論述了臟腑間、氣血津液間、臟腑與氣血津液間的關系,臟腑通過生克制化達到平衡,臟腑為氣血津液生化之源、氣血津液同出而異名,氣血津液通過經絡、氣機的升降出入以濡養臟腑,如此環環相扣,成為一個上下相通、內外相關、形氣相連的整體。
4.3 ?等級性
《素問·靈蘭秘典論篇》:“黃帝問曰:愿聞十二臟之相使,貴賤何如?岐伯對曰:悉乎哉問也!請遂言之。心者,君主之官也,神明出焉。肺者,相傅之官,治節出焉。肝者,將軍之官,謀慮出焉。脾胃者,倉廩之官,五味出焉。大腸者,傳道之官,變化出焉。小腸者,受盛之官,化物出焉。腎者,作強之官,伎巧出焉。三焦者,決瀆之官,水道出焉。膀胱者,州都之官,津液藏焉,氣化則能出矣。凡此十二官,不得相失也。故主明則下安,以此養生則壽,歿世不殆,以為天下則大昌。主不明則十二官危,使道閉塞而不通,形乃大傷,以此養生則殃,以為天下者,其宗大危,戒之戒之。”中國的古代政治制度,無論是貴族集權制還是君主專權制,都是等級森嚴的分工協作制,受這一社會制度的影響,《內經》將人體視為一小社會,五臟六腑雖互為影響、自成一體,但也有相應的等級制度,有主有次,各司其職。君王為一國之主,心為一身之主,但此心并非僅是形肉之心,更是出于心之神。此神當明明朗朗、清凈無為,十二官方安;若以妄為常、嗜欲無節,則經脈閉塞不通,臟腑之氣滯礙不暢,則形乃大傷,百病出焉。故《內經》之養生大法在于一心,嗜欲不能勞其目,淫邪不能惑其心,不懼于物,恬憺虛無,方能經脈流暢、氣機開闔有度、升降出入協調、形氣神合一,十二官皆安。
5 展望
《內經》對生命的獨特認知決定了個人與集體的內在與外在并非是割裂的,而是內在影響外在、外在體現內在,個人組成集體、集體包含個人而又高于個人的總和,因而此四象限是一個分而不分的統一體。正因為如此,中醫學是一個開放性的巨系統,將心理學、能量醫學、現代醫學、針灸、氣功、五禽戲、易筋經、印度醫學等納入進來成為可能:左上象限的疾病可結合心理學,右上象限的疾病可結合易筋經等各種運動方式,左下象限的疾病可結合社會學、倫理學等領域,右下象限的疾病可結合環境學、美學等領域;神的層次可結合靜坐、冥想等方式,氣的層次可結合能量醫學,形的層次可結合現代醫學,如此針對不同的“層次”與“象限”結合不同的醫學與領域,身體才能成為一個真正的整體,治療方式方能融為一體,而成為一種整體醫學新范式。這種醫學新范式既不是單獨的以現代醫學為主體的整體醫學,也不是以純粹中醫學為主體的整體醫學,而是一種既統一中醫、西醫與各種醫學內容與方法、而又超越中醫、西醫與各種醫學內容與方法的全新的醫學范式。創立這種醫學新范式,既是中醫學術未來發展的新方向,也是現代醫學走出困境與瓶頸的新途徑,更是中西醫結合發展的新生命。隨著時代認知的發展,認識方法的日新日日新,加入整體醫學研究的人員將逐漸增多,整體醫學新范式將逐漸走向成熟和圓滿,從根本上為人類的生命健康保駕護航。
參考文獻
[1] 美·肯·威爾伯.全觀的視野[M].北京:北京日報報業集團同心出版社,2013:59.
[2] 美·肯·威爾伯.生活就像練習[M].北京:北京日報報業集團同心出版社,2012:26.
[3] 楊 ?麗,葛金文.《黃帝內經》身體觀之四層次說[J].中醫雜志,2019,60(18):1531-1534.
[4] 朱謙之.老子校釋[M].北京:中華書局,1984:100-101.
[5] 清·王先謙.諸子集成·莊子集解[M].長沙:岳麓書社,1996:167.
[6] 牟宗三.中國哲學十九講[M].長春:吉林出版集團有限責任公司,2010:14.
[7] 陶御風.中醫好文選[M].北京:中國中醫藥出版社,2017:009.
[8] 黃帝內經素問[M].田代華,整理.北京:人民衛生出版社,2005:1.
[9] 戴 ?望.諸子集成·管子校正[M]. 長沙:岳麓書社,1996:268.
[10] 明·憨山.莊子內篇注[M].長沙:長江出版傳媒,2015:10.
[11] 陶御風.中醫好文選[M].北京:中國中醫藥出版社,2017: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