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旻昉
摘要:本文主要探討以“80后”為代表的當代青年作家文藝作品中的民俗審美傾向,挖掘其中所體現的具有現代性的民俗事象、民俗生活,以及方言口語表達形式等構建出的民俗態生活,尤其在民俗態生活刻畫中構建與追求自己的精神原鄉時所采用的不同方式。這不僅展現了現階段文藝創作貼近和反映豐富的社會生活,與其他地域的作品涇渭分明的特征;同時還極具時代生活氣息,體現出社會主旋律的基調,從而使文藝題材豐富多樣,顯示出青春的活力,增加了藝術的魅力。
關鍵詞:青年作家;民俗審美;周嘉寧;笛安;顏歌
任何一種文藝,都能從中或多或少地發掘其所依托的文化精神和心靈的標識印記,而不同的文藝總是有相對應的本民族的思想文化基礎。在全球語境下如何去避免文化同質化,應該說植根于本土的敘事資源是很重要的。對于中國文藝而言,受到外來文化模式和文學流派的沖擊是不可避免的,在作品中展現出新觀點、新方式,但文本實質卻仍受到本土傳統文化的潛移默化的建構,展現出屬于本民族所特有的印記,這一點從20世紀的中國文藝開始,迄今從未停止過,在當代青年作家身上表現得尤為突出,他們自覺地把民俗的藝術處理作為小說民族化特色的土壤,體現出民俗描繪的作用。
“80后”共同群體恰好成長于中國社會的轉型時期,大多為獨生子女,加之生活的時代相對富足安逸,使之成為了現代文明變化中的第一代體現者,成為了矛盾共同體。內心的渴望與不被理解之間的矛盾造成他們或叛逆或順從,在矛盾中充滿了孤獨感,大都希望迅速逃離。有的實現了地域上的真正逃離,有的只能選擇在文字中去實現逃離,不論是哪一種到最后都顯示出趨同性,其一是瑣粹的日常生活在文學文本中大量出現,更貼近民俗生活本身。他們所展示的是當代生活中的各種重要事件,同時也是中國社會歷史發展中的重要節點。因此這樣的民俗態生活不僅表現了一定時代社會生活的風貌,還表現了一定的社會生活的本質。其二,他們或多或少都在文字中構筑或搭建起了一個平臺,表達了回望與回憶,寄寓了希望與夢想。雖然所用的方式各有不同,但都在致力于尋求屬于自己的精神原鄉,找到內心的歸屬感與依托感。
一??在有生活意味的民俗事象中追問歷史
對于文學創作而言,生活永遠是它取之不盡的源泉,因為生活的豐富性和復雜性,才一直引領著文學煥發著勃勃生機。青年作家們從文字中展現出自己對家鄉這片土地的熱愛,展現出百姓生活與情感,幾乎可以說是他們創作的首選。當代青年作家們以自己對文學的熱愛,對生活的深刻感悟,展示出大眾百姓的普通生活。他們還對傳統文化有選擇性地繼承,將所看所知所學所感綜合在一起,進行了很好的轉化,并推陳出新,形成了文藝民俗化特征的文學作品,在作品中展現出不同于老一輩創作者的文藝民俗特征。
在面對歷史這一問題上,除了張悅然的《繭》所展現出來的“這代人由狹窄的個體走向廣闊的社會、歷史,由被動‘拋入轉向主動‘直面的選擇與勇氣”①,還有與她同為“80后”的作家周嘉寧,在她獲得多個獎項的《基本美》中展現出來了與前輩們相區別的書寫歷史的方式、態度、內容及意義。她筆下的歷史并非是在浩瀚歲月中與祖輩們相關的那段歷史,也非期望中的“宏大歷史”,而是屬于“80后”這一代的共同生活記憶,這些記憶往往通過一些極具歷史氣息或者生活意味的民俗事象來完成。《基本美》中展現出新世紀以來陸港兩地的很多事象:國營單位、博客、搖滾樂、通宵營業的網吧、音樂節、論壇等,這些物象雖零散,但卻從另一個角度清晰地記錄了新世紀開初的日新月異卻又轉瞬即逝的歷史。
很多“80后”作家都曾以自己的方式在故事中以民俗事象的方式來構筑背景。周李立的《透視》充滿了奧運會、2008年汶川大地震等一系列歷史標志性事件;徐衎的《心經》展示了中國現當代歷史中的一系列政策變遷,從“光榮母親”到計劃生育政策,再到“二胎開放”,同時還包括民工潮、空心村,甚至在現代科技發展下延伸出的電信詐騙;孫頻在《松林夜宴圖》中觸碰了歷史大事件與當下民俗生活中的青年一代之間內在關聯這樣一個大命題,其中囊括了相當多有辨識度的時代場景事象,黃土崖、土窯、黃沙以及“右派勞改犯”“墾荒改造”等,而她的《萬獸之王》記錄了一個時代中的傷口和疤痕,在對個人反思的同時也是一種群體反思,“你要知道,并不是真實的歷史造成了現在,我們生活的現在其實是由部分人的權力和部分人的記憶造成的”②;東北作家班宇以《冬泳》為代表的作品展現了各種東北意蘊的民俗事象,在漫天大雪之中的“舊廠房”、鐵軌和爛尾樓中,記錄了以國企職工、待業青年、下崗工人、小攤小販、是地痞流氓為代表的人物所經歷的悲歡離合的故事,分房、福利度假、1998年大洪水,以及工人村、易拉罐天線、電廠、變壓器廠等烙刻著鮮明時代印記的事象,儼然一副在20世紀90年代的下崗熱潮時期,東北以沈陽為代表的社會畫卷,指向時代的價值觀、精神資源和社會癥候的全面更迭;笛安在《圓寂》一開端就提及“股票”“房價上漲”“豪車”等一系列充滿都市發展特征的事象,這是對中國目前快節奏生活中人們生活狀況的真實描繪。在《西決》里的雪災事件,《東霓》中的“汶川大地震”,《景恒街》中以“粉絲產業”“APP打造”“風投公司”“融資”等為代表的新興產業形態下關聯起了在全媒體時代的粉絲文化和屬于城市新人類的新生活,描繪出人類生活的前沿陣地,也描繪出這樣一個在新的生態環境中所體現出的新興都市、新興生產與生活方式,她構建了一批生活在這里的人物,小說充滿了在這種日常的民俗態常態化的城市生活中的復雜心理結構展示和對人性的探索與追問。
一個人的生活歷練與其性格氣質的養成都鐫刻著民俗的痕跡,以此表現出的共同的心理素質與思考的原型,都有民俗發揮的影響。對一個區域的生活再現,對廣泛的民族大眾的世態人情描繪,也同樣離不開滲透于生活方方面面、在人物活動周遭的風情民俗。海南作家林森在《海里岸上》就采用了這樣的方式,那些富于地方性知識的書寫中將地域的元素點綴了小說內在的精神韌性。他鋪陳了那些即將消逝的老一代漁民的信仰、祭海儀式習俗以及民俗事象,其中包括了最突出的文明象征——祖輩相傳的羅盤和《更路經》,同時也有對更先進的漁船、衛星導航系統的描述。在古樸傳統和新潮先進的碰撞中構建了文學的張力,也寄寓了作者對傳統如何現代轉化議題深廣的思考。其中《更路經》這一物象無疑濃縮了在地處海南的漁民們對南海的珍貴記憶,它是指導航程的“海上地圖”,經歷了一代又一代的老船長,顯示出中國祖輩的漁民們千百年來積累的豐富的地理、天文等知識,也是對大海的深情與依戀之情。小說洋溢著濃烈的海洋氣息,不僅展示了漁民的個體記憶,溫情關懷,還觀照了當下漁村現代化轉型進程,折射出海洋空間里的家國情懷,顯示了小說中民俗傳統的真切回歸。
二??民俗意義符號系統標記的民俗生活相
好的文藝作品不僅僅只是去構建一個故事,更多的是在這個故事中展現出個體與個體之間的關系,或者個體與都市之間的關系,表達出都市里人們的情感訴求,以及城市的精神,展現出藝術審美中所要求的生活本質的某些方面,它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質是在故事里所反映出的本質生活更集中、更典型,同時也更理想且帶有普遍性。
笛安在以“龍城三部曲”為代表的作品中虛構了“龍城”這一城市,并慢慢在讀者中形成了自身的意義。“在我真正離開家鄉的時候,我開始寫作。因為我很想念它”。③太原的生存景觀以及人文環境都為她提供了寫作的空間和素材,構建起她在寫作中的都市體系以及都市精神的本土作品內核,形成了民俗態生活的深層結構的組成部分。這樣的精神內核在當下可以喚起年輕一代讀者的情感共鳴,并成為目前都市文學迫切的需要。她的小說背景充滿了對這個城市的環境描寫,這是個符號化的城市,但也是個實實在在的城市,笛安展示出人們真實的生活樣貌以及又愛又抱怨的矛盾感情。從審美上來說,最大價值便是別具一格地展現出鮮活的社會生活,又揭示出其本質的某些方面,儼然一面人們深層認知社會生活的鏡子。
縱觀笛安的作品,這樣的符號系統并不是第一次,早在“龍城”初現端倪的《圓寂》,她就做了命名符號系統的有益嘗試。《圓寂》的主人公袁季,與題目音同字不同,女主人公普云更是直接采取故事發生地普云寺的名字來命名。帶著民族民俗化的形態烙印。在關注人生苦難的同時,笛安還極具藝術說服力地表現出一種人性的溫暖,展現出動人的悲憫情懷,這不得不說是從小說內部內容,外部形式以及從內到外的與主題、地方融為一體的人物命名中所展現出的獨特意義。在另一部獲獎作《景恒街》中,笛安樂此不疲地繼續采用了這樣的方式去命名,主人公關景恒的命名取自小說同名街道“景恒街”,朱靈境的命名選取了極具老北京特色的胡同名“靈境胡同”,同時“靈境胡同”還是為了紀念朱靈境的父母邂逅之地,包涵了記憶的情感因素,此舉不難看出,主人公與北京城的符號系統息息相關。這一次的命名顯示出了極大的歷史特征及地域特征,關景恒和朱靈境從名字上就打上了現代中國城市的特征,讓人一眼便知故事背景發生地。不僅如此,小說本身就以這條北京的金融中心所在的“景恒街”來命名的,這里一是故事發生展開的核心背景,二是主人公命名的來源,三是暗嵌著北京城獨特的文化符號氣息。這也從另一個層面上顯現出,當代中國人、街道、道路、城市之間的聯系。這樣以名字為代表的民俗事象在表現情感、內在意蘊和外在直觀形式上,可以說就是具有文本審美意義的情感符號。
魯獎獲得者馬金蓮的獲獎作品《1987年的漿水和酸菜》標題就透著一股濃濃的西北風,作品充滿了濃厚的民族風情。《1986年的自行車》《1990年的親戚》《1992年的春乏》這些帶有時間性標志性符號的歷史信息,通通圍繞著寧夏西海固那片荒蕪貧瘠的黃土地,她所熟悉的西北鄉村生活展開,同時這個鄉村也是承載和記錄著社會的裂變的鄉村。《長河》被稱作當代的《呼蘭河傳》,寫了四個人的葬禮,展現了西海固邊地特有的喪葬禮俗,以及對生命特有的認知,以文學作品的方式體現了民族信仰、苦難中的人性美,構建出了民俗生活相,從心靈中流露出的真善美體現出了厚重的宗教情懷。
如果說地標性符號是民俗印記的表現之一,那么張怡微的小說應該是其中很重要的代表。《你所不知道的夜晚》開篇一整個章節描寫20世紀90年代工人新村的由來以及主人公的父母在滬上立足的奮斗史。《試驗》《春麗的夏》《舊時迷宮》等從“工人新村”這一特有印記符號的地方出發,帶著對上海工人階層的審視,以及對這一空間中的民俗生活的展示,彰顯出潛在的時代和歷史的印記和記憶。這里是鄉村的,然而精神卻是城市的。她的“家族試驗”系列小說《細民盛宴》《櫻桃青衣》則是從題目到內里都是民俗生活相的一場盛宴。《櫻桃青衣》取名自唐傳奇,其間包括了夢想與現實的差距,也有時光匆匆的憂愁,并暗合了另一部扛鼎之作《細民盛宴》,“細民”一詞本身就透著濃濃的中國風,“細民”作為世情小說的重要寫作對象,也是張怡微對世情傳統的回應。“世情小說的落腳點并不是人的情感,而恰恰是市井生活中不讓人升華的真相。”④《細民盛宴》中充滿了上海人平日民俗生活中俯拾皆是的普通飲食,糟黃泥螺、上海熏魚、四喜烤麩等透出了上海人生活的日常。與笛安一致,張怡微構建出的是上海細民民俗態生活圖景,是自己的故鄉情,也是帶著使命感的鄉愁。
廣東作家陳再見的以《青面魚》為代表的一系列小說以“湖村”為背景,對現實進行重構的基礎上呈現了一個重建后的故鄉,也是他自己的精神原鄉,文學上的“嶺南縣城”,其中充滿了沿海一帶的文化元素符號以及深圳移民文化的印記。而對于作家孫頻來說,她筆下的山西小城不僅是她創作的大部分小說的故事發生地,也同時是她的精神發源地,她的深邃與思索是建立在對那些普通民俗生活的細致觀察與感受之上的。對故鄉山西交城這座典型的北方縣城的依戀構成了《鮫在水中央》《天體之詩》《去往澳大利亞的水手》這三部新作的來源,無論故事本身是怎樣的,但內里都鋪滿了對故鄉小鎮的回望、審視以及深情的追尋。
三??獨具功能性意義的方言表達
新時代的新青年們由于自身的獨特性,為與時代相匹配的“新”寫作提供了一種可能性。一是顯示著與優秀傳統的接續,二是破舊立新,不滿足于文學的現狀。沒有一成不變的文學,與人一致,文學也有自身的成長困境,也需要在這些境況中尋找突破與發展,在這一角度上來談文藝民俗化,便賦予了它全新的意義,應該是一種堪與時代相匹配,更能展現當今文藝新風尚,展現現代人文新氣息的更科學更合理的文學。同為“80后”的作家顏歌就做出了這種新嘗試。
之前評論者對于顏歌的作品評論大多關注到了方言生動性和地方味道,但其實方言在她的小說里還承擔起了另一功能性意義,這一意義與周嘉寧和笛安類似,即寄托鄉愁,尋找自己的精神故鄉。從書寫的起點上來說,她與創作“龍城三部曲”的笛安有異曲同工之妙,顏歌的平樂鎮主要以自己故鄉四川郫縣郫筒鎮為原型創作。她使用了獨具特征的四川方言,展現了川西小鎮在時代進程中的巨大變化和人們生活中的家長里短,有文學腔和抒情味道,還透著蜀地勃勃的生命力。在這個離城市不遠,地方也不大的城鄉結合部,周圍是這些嗜辣的父老鄉親們,空氣里充滿著海椒味道,直擊作者內心,成為了創作源泉。這是一個屬于顏歌的“平樂世系”。在這個世系中,有她對故鄉的依戀,更有對自己所建構的這一體系的癡迷的賞玩。這一點,從《良辰》初現痕跡,《異獸志》痕跡加重,《五月女王》成為第一部關于“平樂鎮”的長篇小說。她開始通過虛構的能力,用文學審美的方式,借助方言的特殊力量建構了一個屬于自己的過去的小鎮,并從中追尋探求寄托生命的意義,到《我們家》《平樂鎮傷心故事集》,她花了十年時間去搭建起平樂鎮的架構,構筑起自己的文學原鄉,完成了這一審美建構。
在顏歌特有的方言筆調里,用白描的方式刻畫了民俗態生活,集生活的真實和藝術的真實于一身,展現了一幅幅融合了日常與奇幻的川西小鎮的市民生活場景,這就是她的精神原鄉——平樂鎮。“喚起我們鄉愁的,不是這個被物化的世界上被物化的語言,而是清凈不染的方言和母語……方言是未經理性啟蒙和工具化的語言,母語是賦予我們血肉的,使我成其為我而你成其為你的語言”⑤顏歌的這種精神追尋是雙重層面的,在時間的向度上,它是作為成年人以后面對回憶里的童年的追尋和愁思;在空間向度上,作為遠離故土的人對自己出生的地方的鄉愁。她不僅在作品中深切地為我們展現她對這種庸常的民俗生活的喜愛,并以這樣的民俗生活和民俗文化作為主題背景題材和題旨,來表達作品的理念和情感。在這個過程中她完全不避諱任何的俗字俚語,類似于“龜兒子”“狗日的”“白臉雞兒”等這樣的市井語言在小說中比比皆是。其實在這本小說中一共有三套語言系統——普通話、四川方言和古典詩詞文言話語。三套系統的話語奇妙地拼接到了一起,文縐縐的語言里夾雜著方言俗語,其荒誕滑稽的反諷效果不言而喻。如:“等到領導忙完事了,一個電話打來了,‘警報響了啊,警報了啊!——便收拾舊河山去麻將館接領導,然后月黑風高的,月朗星稀的,夫妻雙雙把家還了。”⑥諸如此類的不同語言系統拼貼在一起,用大詞講小事,更以雅詞說俗事,有嘲諷,卻又讓人覺得謔而不虐,雅俗融為一爐讓人讀來感覺幽默不已。即使是那些粗鄙的語言也讓作家用戲謔的筆調寫出,也并無嘲諷之意,而是更多地去探索作為個體的人應該如何更好地接受自己的欲望、平凡甚至平庸,并能夠與之和諧共處,從中顯示出了作者與庸常生活,或者說民俗生活趨近的姿態。她在看似閑散的筆調中完成了日常的庸俗與瑣碎,接著在漫不經心間,將這種日常生活的庸俗與瑣碎成就為了歷史,這是屬于我們所有人在中國20世紀90年代末到21世紀初的社會劇烈變遷中的一份親密的、集體式的青春童年回憶。而這種方式,如同蘇童的香椿樹街,沈從文筆下的湘西,甚至魯迅的魯鎮一樣,是青年作家們在學習用自己特有的方式去為自己的精神故鄉樹立坐標,并找到一種適合自身的精神原鄉的貼切表達,同時也是為我們的文藝更形象地去反映生活,揭示生活本質的一些方面開辟了一條行之有效的道路,為讀者也提供了更形象、更典型的生活美的享受。
如果說顏歌的《我們家》充滿郫縣豆瓣的味道,班宇的小說則充滿了濃濃的“鐵西敘事”基調。在東北工業區長大的他造就了小說里的背景,東北味的語言寫作構建起了《工人村》中飽含著深情對白,卻自帶一副滑稽的假面所特有的幽默與喜感,荒誕與疼痛。《盤錦豹子》《逍遙游》從不同的深度和廣度上延續拓展了“鐵西敘事”的意義空間。他們都是在體制變革中的小人物,社會邊緣者,在現實的打壓中苦中作樂。班宇用細節和語言串起了整個小說,那些俚俗又精準的市井語言勾勒出一幅鐵西區隱匿在危樓陋巷中的底層人民的畫像,如透過顯微鏡所呈現的效果,越清晰便越靠近也越真實,在精神層面上達到了高度的和解。
在青年一代的文學作品中,不管是對新時代還是對人性以及對我們的日常生活的環境領域都有很多新的表達,甚至有很多作品直刺時代神經,也能在不同程度上找到屬于自己作品獨特樣貌的美感。不論是小說的表現,還是小說本身的觀念,都體現出了深刻的當代性。小說深度挖掘出了整個社會與人事的巨大變化,展現出了在都市領域中人類的生存困境以及時代精神,建構了時代審美的豐富性。很多作品,在民俗的背景及民俗細節的典型刻畫中,深刻地展現了時代的本質,彰顯著鮮明的中國特色,讀來就能感知到這是時代浪潮中,在你身旁或相距遙遠的某一人事萬物,他們與你休戚相關,也許就是你在真實生活中的此時彼刻。在人性的寬廣與豐富度上、幽明與裂變的深度上的文學挖掘,彰顯了青年一代對生活敏銳且出色的洞察力。
注釋:
①徐剛等:《轉型,或正名正義:“80后”文學創作與批評局限》,《當代文壇》2019年第2期。
②孫頻:《松林夜宴圖》,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2018年版,第72頁。
③笛安:《永遠記得回來的方向》,《新作文》(高中版)2007年第10期。
④張怡微:《世情小說的本質》,《收獲》2017年第4期。
⑤江弱水:《詩的八堂課》,商務印書館2017年版,第180頁。
⑥顏歌:《我們家》,浙江文藝出版社2013年版,第24頁。
(作者單位:四川文化產業職業學院)
責任編輯:蔣林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