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洲
摘要:本文以《我坐了木船》張培基英譯本為研究對象,立足于泰特勒翻譯三原則,從內容、風格、流暢性三個層面,分析張培基散文翻譯是否符合泰特勒對“優秀翻譯”的定義,期望對散文翻譯實踐有所啟迪。
關鍵詞:泰特勒;張培基;散文翻譯;漢英翻譯
一、《我坐了木船》的思想及語言風格
《我坐了木船》的作者是中國著名作家、教育家葉圣陶先生,講述了抗戰勝利后葉先生想要乘坐木船出行,友人以木船危險為由勸他改乘飛機輪船,他卻認為木船盡管危險,卻可以堂堂正正去往各處,他從買票這件小事著手,批評了當時“走后門、拉關系”的社會風氣,同時直指背后黑暗的社會制度,具有批判現實主義特征。
葉圣陶主張刪繁就簡,認為“簡明如話為佳文”。《我坐了木船》這篇散文夾敘夾議,內容短小精悍、情感真摯懇切,沿襲了葉圣陶質樸簡潔的文風。作者通過平實自然的表達,既拉近與讀者的距離,又讓文章朗朗上口。
二、泰特勒三原則
泰特勒于1791年對優秀的翻譯作出定義,即“原作優點全部轉移到譯作中,譯語使用者能夠像源語使用者有同樣的領悟和同樣強烈的感受。”(1)翻譯三原則由此提出。
原則一要求譯作應完全復寫原作的思想。因此譯者必須透徹掌握源語文化背景、作者思想,才能在原文含義模糊不清時,準確判斷出與上下文最貼近的含義。但有時譯者可以發揮主觀能動性,適當處理原文,使得譯文錦上添花。
原則二要求譯作的風格、手法特征與原作相同。譯者應準確辨別原作文體風格和手法,并在譯文中予以保留,這樣才能在語言轉換后依舊保留原文的主旨和意境。
原則三要求譯作語言應與原作語言同樣流暢。譯者需在忠實原文思想和風格的基礎上,運用與原作同樣流暢的語言傳情達意。譯者好比畫家,臨摹原作卻不能照搬原作,盡管語言之間存在隔閡,但譯者還是能通過另一種手法展現原作的神韻。
三、翻譯三原則在文章《我坐了木船》中的運用
根據原則一,泰特勒認為譯者必須透徹掌握譯入語、譯出語以及原作題材,才能在原作含義模棱兩可時,選擇與原作思想最為接近的一種意義。《我坐了木船》中有幾處原文易造成歧義,譯者翻譯時需反復推敲原作的含義。
例1:
歷來走川江的人都坐木船。就是如今,上上下下的還有許多人在那里坐木船,如果統計起來,人數該比坐輪船飛機的多。
張譯(2):People used to travel by wooden boat up and down the Sichuan section of the Yangtse River.Even today,many continue to do so,and statistics will invariably show a higher percentage of people traveling by wooden boat than by steamer or aircraft.
本段的輪船可以廣義上理解為所有大型機械船只,也可以狹義上特指蒸汽輪船。聯系文中提到的買票、川江,能夠推斷出這里的輪船特指搭載乘客的蒸汽輪船,故不能用ship而應當用steamer,更貼合原文想表達的含義。
長江上游的大部分河段處于原四川省境內,故人們常稱之為“川江”。譯者若缺乏相關的背景知識,初見“川江”時易將其直譯為“the Sichuan River”。而張培基因掌握原作文化背景,將其增譯為“四川段的長江”,可謂恰到好處。
“上上下下”可以有多種理解,如人們上船下船的動作、社會階級的高低,以及河流的上游下游。首先按照第一種理解,上下木船的總人數比坐飛機輪船的多,這顯然是不合理的,因為從規模來看,木船搭載的人數無法和飛機輪船相提并論。其次,“上上下下”若指社會等級也不成立,因為上流社會出行通常是輪船飛機而非木船。最后按照張培基譯文中的思路,“上上下下”指河流的上游下游,只有這樣乘坐木船的總人數才會比坐飛機輪船的多,因此是合理的。
根據原則二,譯者需選擇恰當的詞語、語句和修辭,以便讀者同樣能夠感受到原文的風采。《我坐了木船》一文語言直白、簡潔自然,翻譯時需保持譯文風格和手法與原文一致。
例2:
“黑”字表示作弊,表示越出常軌。你買黑票,無異同作弊,贊助越出常軌……這自然是書生之見,不免通達的人一笑。
張譯:"Black"signified fraud or illegal practice.Buying a"black"ticket is as good as getting involved in a fraud or an illegal practice...All this is undoubtedly the pedantic view of bookish person-a view which must sound ridiculous to all sensible gentlemen.
葉圣陶先生首先提出“買黑票”意味著不遵守規、越出常軌,我們作為公民應當有所堅守,隨后又自嘲自己的看法是“書生之見”。張培基將“無異同”翻譯為as good as...,“與……幾乎一樣”,反話正說,既體現原作的諷刺口吻,又使譯文像原文一樣自然。本段結尾處作者嘲笑自己“書生意氣”,張培基沒有將其譯為academic,而是譯成pedantic指對細枝末節的追究,強調不懂變通,更能展現葉圣陶堅守原則的情操和對當時社會風氣的憤慨。同理,張培基將“笑”譯了ridiculous,指出在其他人看來作者的想法愚蠢可笑,凸顯了原文諷刺的風格韻味。
根據原則三,譯者需靈活流暢地再現原則,因此譯者需注意英漢異同,漢語是意合語言,以話題為中心展開說明,話題即為邏輯線索;而英語是形合語言,通過關聯詞等手段銜接意群。譯者必要時需對原文進行整合或拆分,跳出原文語言框架,保證譯文的流暢性。
例3:
最有味的是冒充什么部的士兵,非但改名換姓,還得穿上灰布棉軍服,腰間束條皮帶。
張譯:The funniest thing is when you try to pass for a soldier of a certain army unit,you must not only have your name changed,but also wear a grey-cloth cotton-padded army uniform with a leather belt around your waist.
本句有兩層含義:(1)最有味道的事情是冒充士兵。(2)因為不僅要改名換姓,還要穿軍服束腰帶。中文是形合語言,語句之間的邏輯并不明顯,兩句并成一句依然通順。但若直譯成英文,將“冒充……士兵”譯成表語,那么原文一句便斷為兩句,不再流暢。
張培基以the funniest thing為主語,be動詞后接了表語從句,又在表語從句中借助連詞when引導一個時間狀語從句,環環相扣,最終串聯起“冒充士兵”“改名換姓”“穿棉布軍服”等動作。而對于“腰間束皮腰帶”,譯文通過在uniform后面加上“with+名詞”這一結構,將這句話與前面的“穿棉布軍服”整合起來處理,使其合二為一,從而組成英語的一個復合句,加強了句子的整體性,讓譯文具有與原文一樣的流暢感。
四、結語
本篇文章以泰特勒三原則為指導,以張培基《我坐了木船》漢英譯文為例,考察了三原則在散文翻譯中的運用。張培基先生對原文理解透徹,并在譯入語中用最恰當的表達復寫出原文作者的思想,根據原文風格變換譯文風格,恰當地整合拆分漢語句子結構,使譯文流暢。因此其譯文符合泰特勒對“優秀的翻譯”的定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