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化要素市場化改革促進高質量發展

郭萬福 孟山月

摘 要：當前要素市場扭曲阻礙了我國技術進步和產業轉型升級，引發了產能過剩和經濟結構不合理等問題，已經不能適應我國高質量發展的需要。為與高質量發展階段相匹配，我們必須通過消除要素市場扭曲的動力，打破要素配置的城鄉和區域限制，消除企業使用要素的外部性，堅持要素配置的效率為導向，來深化要素市場化改革。

關鍵詞：要素市場 改革 高質量發展

十九大報告明確指出，我國經濟發展已由原先的高速增長階段轉變為高質量發展階段。我國要素市場扭曲在粗放型經濟發展中有其合理性的一面，但現階段的要素市場扭曲將不利于我國經濟的轉型升級，對高質量發展負面影響較大。為與我國高質量發展階段相適應，深化要素市場化改革顯得尤為必要。

一、要素市場扭曲的內涵及經濟學分析

要素市場是市場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它與產品市場共同構成了市場經濟體系。在西方經濟學中，要素市場理論又被稱為分配理論，因為消費者的收入水平很大程度上取決于其所擁有的的要素數量和要素價格。

（一）要素市場扭曲的內涵

要素市場扭曲是指由于要素市場的不完善，導致諸如勞動、資本以及土地等生產要素不能得到合理配置，進而使經濟發展不能達到帕累托最優的狀態。其具體表現為，生產效率高的企業獲得要素資源相對不足。Magee（1973）認為導致要素市場扭曲的因素有三個，分別為要素價格剛性、要素流動障礙以及要素價格差別。Magee，Stephen P， 1973. "Factor Market Distortions， Production， and Trade： A Survey，" Oxford Economic Papers，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vol. 25（1）， pages 1-43， March.就我國要素市場而言，張杰等（2011）認為我國要素市場還存在價格低估問題。張杰，周曉艷，鄭文平，蘆哲.要素市場扭曲是否激發了中國企業出口[J].世界經濟，2011（8）.

（二）要素市場扭曲的經濟學分析

我國要素配置的過程中存在著信息不對稱、外部性以及壟斷等因素，造成了我國要素流動障礙和要素價格問題。

1.信息不對稱。要素資源配置的信息不對稱問題，在資本領域尤為突出。改革開放以來，中小企業得到了飛速的發展，目前中小企業已成為我國市場的主體。中小企業在發展的過程中，由于缺乏專業的審計機構以及自身規模小內控體系不健全，致使銀行等金融機構以及外界投資者不認可其提供的財務信息。在面臨這種信息不對稱時，資金供給方偏向于少提供資金，并且對僅有的資金供給提高價格，這在很大程度上造成了我國中小企業的融資難、融資貴。

2.外部性。我國資源開發利用的過程中，其外部性長期得不到有效的解決，致使我國要素供給價格被低估，也造成了資源利用的極大浪費和環境污染問題。以煤炭為例，一方面煤炭開采過程中沒有考慮其作為不可再生資源本身的成本;另一方面煤炭在開發過程中沒有考慮空氣污染等環境污染成本，這些污染主要有開采過程中產生的有害氣體和粉塵，以及有害氣體伴隨著降雨而形成酸雨，造成對土壤和水資源的二次污染等。要素開采和使用過程中的外部性，造成了我國要素市場配置的扭曲，極大的浪費了稀缺資源。

3.壟斷。我國要素市場的壟斷問題，主要是政府的不合理干預造成的資源配置的制度壁壘和行政壟斷。要素市場的壟斷低估了我國要素的價格，造成了要素流動障礙和要素使用的價格差異。這些壟斷因素導致了我國要素市場的扭曲，使得勞動、資本以及土地等生產要素不能得到有效利用。

我國政府干預要素市場造成制度壁壘和行政壟斷是有歷史原因的。新中國建立初期，我國經濟可謂是千瘡百孔。為了利用好僅有的資金等資源實現工業化，我國采取了計劃的手段，通過制定政策壓低要素價格來為發展工業創造條件。改革開放之后，相對于產品的市場化，要素市場改革較為遲緩。另一方面，在以經濟建設為中心的過程中，各地官員為了自身政績和晉升，普遍采取提供稅收減免和以較低的價格供給土地等策略，造成了土地等要素價格的低估。最后，國有企業也是造成要素市場扭曲的一個重要因素。長期以來國有企業在經營的過程中承擔了諸如教育、住房等非生產性負擔，政府為了讓其在激烈的市場競爭中存活下來，不得不給予國有企業資金補貼等優惠政策。上述由于行政因素造成的壟斷，使我國要素價格被低估，造成了要素市場的扭曲。

二、深化要素市場化改革的意義

要使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深化要素市場化改革顯得尤為關鍵。隨著我國產品市場的市場化改革基本完成，要素市場化成為我國市場化改革的最后一環。當前深化要素市場化改革對高質量發展具有重要的意義。

（一）有利于解決產能過剩問題

要素市場扭曲主要從影響企業投資決策和退出決策兩個方面，造成了我國產能過剩問題。企業投資是以追逐未來項目的收益為目的，若能取得高額回報，企業將會投資。在以經濟建設為中心的發展過程中，各地政府為了追求政績，紛紛以提供低價土地、減免稅收等優惠政策來招商引資。加上受國家產業政策的影響，各級政府在特定產業一起發力，造成大量企業同時涌向了特定行業，進而引發了產能過剩問題。這種要素價格扭曲影響了企業的投資決策。所處產能過剩領域的企業，一方面由于能夠獲得較低價格的土地以及資本等資源，自身缺乏退出的動力;另一方面當地政府也會為了GDP以及就業等因素，聯合金融機構想方設法避免這些僵尸企業破產。這種要素市場扭曲影響了企業的退出決策，使我國經濟發展很難出清。為此，我們可以通過深化要素市場化改革，發揮市場在要素資源配置領域中的決定性作用，來化解我國的產能過剩問題。

（二）有利于技術進步和產業轉型升級

政府對要素市場的不合理干預，會導致企業更愿意通過尋租行為獲取高額利潤，使企業缺乏自身研發投入的動力。同時，由于企業能夠獲得較低成本的勞動、資本以及土地等要素進行生產，其產品在與國外產品競爭中具有價格優勢，這將不利于企業進口具有先進技術的國外中間品和消費品，使我國喪失了消化吸收國外先進技術的機會。要素市場扭曲同樣不利于產業轉型升級。要素市場的扭曲導致僵尸企業不能及時退出，造成了勞動與資本等資源的浪費，使新興產業在發展的過程中不能獲得充足的人力物力支持，最終導致我國轉型升級困難。我們必須通過深化要素市場化改革，給企業營造健康的發展環境，在市場競爭中倒逼企業技術進步;迫使僵尸企業及時市場出清，為我國產業轉型升級提供人力物力支撐，從而避免產業低端鎖定。

（三）有利于提高全要素生產率

在新古典經濟增長理論中，全要素生產率是指勞動、資本等生產要素既定的情形下的額外生產效率。全要素生產率的提高，一方面可以通過微觀企業提高技術水平進而提高其生產效率來實現;另一方面也可以通過宏觀層面把要素配置到生產效率較高的企業來實現。要素市場化改革，既可以通過微觀層面企業生產效率的提高，又可以通過宏觀層面資源配置效率的提高，綜合提升全要素生產率。具體是指，要素市場化會倒逼企業采用新的技術提高生產效率，唯有如此才能在激烈的市場競爭中立于不敗之地。健康的要素市場會通過市場的優勝劣汰機制及時的淘汰掉落后企業，從而把資源配置到效率更高的企業。

（四）有利于縮小收入分配差距

深化要素市場化改革有利于縮小收入分配差距。我的收入分配差距主要表現為城鄉差距、區域差距以及貧富差距三個方面。戶籍政策導致的勞動力用工歧視，和農村土地流轉受現有政策限制無法實現規模經濟效應，綜合導致了城鄉收入分配差距。各地區要素市場的分割，致使各地區要素資源配置效率不同，從而影響了我國區域收入分配。勞動力價格長期被低估，致使資本收入遠大于勞動力收入，從而導致了我國的貧富差距。這些收入差距都是由要素市場扭曲造成的，要徹底解決我國收入分配問題，唯有深化要素市場化改革，使各生產要素價格趨于合理化。

（五）有利于經濟結構合理化

我國要素市場的扭曲，會激勵企業加大投資進而獲得高額利潤。與之相對的是勞動力價格被壓低，導致我國勞動收入較低。這就出現了我國投資的持續高速增長現象，而國內消費顯得不足。從國際方面來看，我國較低的要素價格吸引了大量的國外直接投資，這些國外直接投資生產的產品出口比例較大，使我國成為了全世界的代工廠，導致了我國常年的貿易順差，高估了人民的升值壓力。由此可見，我國要素市場扭曲導致了我國投資、消費以及出口等宏觀經濟結構失衡。這一方面導致了我國資源的極大浪費，另一方面也給我國資源環境帶來巨大的壓力。進一步深化以勞動等要素市場的改革，對經濟結構合理化意義重大。

總之，深化我國要素市場化改革，充分發揮市場在要素配置中的決定性作用，使我國勞動、資本以及土地等生產要素價格更加合理化，有利于解決我國產能過剩，有利于我國產業轉型升級，有利于我國宏觀經濟結構合理化，從而促進我國經濟的高質量發展。

三、深化要素市場化改革的對策建議

要素市場化改革對高質量發展意義重大，為建立與高質量發展相適應的要素市場體系，我們應從根本上消除導致要素市場扭曲的動力，打破我國要素配置的城鄉與區域限制，堅持要素配置的效率導向，消除企業利用要素的外部性。

（一）消除導致要素市場扭曲的內在動力

我國要素市場改革長期滯后于產品市場改革的原因是，地方政府總是千方百計的通過運用政府有形的手對要素資源配置進行干預。要使我國要素市場更加合理健康的發展，首要任務是消除地方政府過多干預要素市場配置的動機。為此，一方面要改革我國現有的財稅體制，以事權與財權相匹配的原則，逐步提高地方在稅收分成中的比例。同時建立地方財政補貼和稅收優惠等的民主化和透明化機制，加強民眾對其監督作用。另一方面，改革政績考核和官員晉升機制，轉變政府職能，著重體現政府的公共服務職能。在政績考核時多關注居民收入水平、社會保障覆蓋率等民生指標，多關注城市綠化率、大氣以及水土污染治理等環保指標，此外還要關注人均專利發明數量、技術成果轉化率等創新指標。只有從根本上消除政府行政壟斷干預要素市場配置的動力，才能充分發揮市場在資源配置中關鍵作用。

（二）打破要素配置城鄉限制與區域限制

受戶籍制度的影響，我國勞動力配置存在著城鄉與區域的限制。這一方面不利于我國勞動力資源的合理配置，另一方面也導致了城鄉與區域的收入分配不均問題。為此，我們要進一步加大戶籍制度的改革力度，縮小城鄉之間公共服務差異，不斷推進城鄉與區域間基本公共服務的均等化，消除與戶籍相關聯的社會保障等相關聯的福利差別，降低勞動力在城鄉和區域間的流動成本，促進勞動力自由流動。此外，還要建立健全勞動力現代化培訓體系，建立全國勞動市場信息平臺，減少勞動力流動市場摩擦。

受土地政策影響，我國土地市場也存在著城鄉二元結構。為此，我們要深化土地制度改革，明確土地產權，推進土地市場的城鄉一體化。長期以來，我國土地城鄉二元分割明顯，土地供給受地方政府干預嚴重，沒有真實反映土地的市場價值。在理清土地產權的基礎上，綜合考慮絕對地租與級差地租來確定使用土地的成本，建立起與土地產權相適應的收益分配制度，形成合理的土地使用價格體系。以規范企業使用土地的成本約束，來促進土地的合理利用和城鄉與區域的收入分配。

（三）堅持資源的效率導向，維護要素市場競爭的公平秩序

十九大報告指出，當前我國經濟發展已經到了高質量發展階段。為此我國要堅持要素資源配置的效率導向，維護要素市場競爭的公平秩序。首先，我國要加強要素市場領域的公平競爭和反壟斷教育宣傳，培育個人、企業和政府的公平競爭理念。通過對懲戒壟斷典型案例的宣傳，在全社會營造要素市場公平競爭的市場環境。其次，進一步完善要素市場競爭規則。尤其是針對缺乏競爭文化的特定要素領域，結合國內外反壟斷實踐，制定并完善反壟斷工作指南，真正實現要素市場的有規可依，從而促進要素高效合理的開發利用。最后，加大要素市場的反壟斷執法力度。依照反壟斷法對長期阻礙其他企業進入的壟斷企業進行拆分，嚴厲打擊依靠壟斷地位實施對上下游企業的價格歧視行為，查處企業之間壟斷協議等，確保要素市場的公平合理競爭，使要素價格能夠充分反映要素市場供求。

（四）完善環保體制機制，消除企業要素利用的外部性

長期以來我國環保政策落實困難重重。主要有兩方面原因，一方面地方政府在發展經濟過程中，為了追求GDP和政績等往往忽略環保問題;另一方面，地方環保部門在執法的過程中受當地政府干預嚴重，導致環保執法難以進行。在推進經濟高質量發展的過程中，我國在考核政績指標時要納入污染治理以及綠色GDP等指標，從制度上激勵地方政府加強環保意識;另一方面，改革現有環保體制機制，建立由中央政府直接管理地方環保部門人事權和財權的體制，減少地方政府對環保的干預。我們要加強資源運用過程中的環保約束，充分反映環保成本，消除企業利用資源的外部性，從而促進要素合理高效的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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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萬福、孟山月，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