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劉國新 王 靜 江露薇
(武漢理工大學 管理學院, 湖北 武漢 430070)
黨的“十九大”報告指出,“中國經濟已由高速增長階段轉向高質量發展階段[1]”。這一論斷標志著我國經濟開始由“數量優先”步入“質量優先”的新階段。改革開放40年來,我國逐漸成為世界工廠和制造業第一大國,但大而不強、質量不高的問題仍然突出。新時代下,以要素驅動為特征的數量型經濟增長模式難以持續,高質量發展逐漸成為經濟增長的前進方向,推進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是建設制造強國的關鍵所在。
高質量發展理念提出后,專家學者們對高質量發展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內涵[2-3]、動力[4-5]、路徑[6-8]等方面,認為高質量發展是由“數量”向“質量”、外延式向內涵式發展的轉變,是以質量為目標、科技創新為引領、協調發展為內在要求的可持續發展。僅有少量學者對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進行定量分析。魏后凱[9]從工業加工層次、增值程度、投入產出效率及產品質量方面對工業增長質量進行研究,以克服只采用經濟增長速度單一指標評價的局限。張峰和薛惠鋒[10]從可持續發展角度,將能源消耗和污染排放作為衡量制造業發展質量的重要指標。彭樹濤和李鵬飛[11]認為,增加值率、單位增加值能耗及污染物排放量是從正反兩面反映制造業發展質量的代表性指標。盡管這些指標沒有直觀的展示制造業高質量發展綜合水平,但為指標體系的構建提供了重要參考。
綜上所述,已有研究存在以下不足:(1)制造業高質量發展的理論框架有待構建。已有研究著重界定高質量發展的內涵,研究其理論框架的尚少,具體到制造業高質量發展的理論框架則更少;(2)制造業高質量發展的評價指標體系有待確立。現有指標體系多是以經濟增長的總量和速度為核心的舊理念構建的,忽視了創新能力、產業結構協調、綠色生態等因素,亟待構建符合新時代要求的全方位多樣化的指標體系。基于此,本文將從以下思路展開研究:(1)提出制造業高質量發展的理論框架,從理論上豐富高質量發展理論的相關內容;(2)構建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的評價指標體系,通過實證分析厘清我國制造業高質量發展的現狀、態勢及區域差距,推進制造業高質量發展。
高質量發展具有豐富性和多維性特征,其內涵應當是包含經濟性、市場性、環境性的質與量有機統一的綜合概念。基于此,本文提出“經濟、創新、高級、開放、生態”的制造業高質量發展理論模型,如圖1所示。

圖1 制造業高質量發展理論模型
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是經濟增長、創新驅動、產業結構優化、開放程度加大、生態環境和諧的全方位發展模式。經濟是制造業高質量發展的基礎。制造業高質量發展的基礎和前提是產值和利潤的增加,這可以促進制造業地位的穩固,也為產業長遠發展夯實基礎,制造業經濟指標的增長是“量”的顯性指標,也是提升“質”的基本要求;創新是制造業高質量發展的引擎。隨著人口紅利的減少,經濟增長的動能逐漸由勞動主導轉換為創新主導的發展模式,創新是推動制造業新舊動能轉換和高質量發展的引擎;高級是制造業高質量發展的目標。通過打造高技術、高附加值產品,實現制造業全球價值鏈的高端化、產業結構的高級化是制造業高質量發展的重要目標; 開放是制造業高質量發展的路徑。以開放促發展的外向型經濟模式是促成我國“制造大國”的關鍵因素,現階段“一帶一路”戰略指導下的全面開放新格局,是我國制造業高質量發展的重要路徑,通過開放合作加強內外聯動,培育制造業高質量發展的對外開放新業態;生態是制造業高質量發展的條件。環境約束已成為制造業發展的硬性約束條件,高投入、高能耗發展模式的短板逐漸顯現,重視生態文明建設,構建人與自然和諧發展的新格局,是制造業高質量、可持續發展的客觀條件。
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的測度,既要注重高質量的經濟發展過程,還應滿足高質量的發展結果;既要體現高質量發展的現階段水平,還應把握制造業高質量發展的前景與潛力。根據前文提出的理論模型及制造業發展現狀,以高質量發展的思想與理念為指導,充分考慮數據的可獲得性和可操作性,構建了包含經濟效益、創新發展力、產業結構、開放程度、生態環境5大類15個二級指標的評價指標體系(表1)。

表1 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評價指標體系
注:“指標屬性”一欄中“+”表示該指標為正向指標,“-”表示該指標為負向指標。
本文選取除港澳臺和西藏外的30個省級行政區作為評級對象。數據來源于《中國統計年鑒》、《中國工業統計年鑒》、《中國科技統計年鑒》、《中國能源統計年鑒》以及各省市統計局的官方網站。由于2018年及之后的《中國工業統計年鑒》尚未出版,無法獲取2017年及以后的數據來源,故本文數據選取的時間跨度為2012—2016年。
在多指標綜合測度中,權重值直接影響綜合測度的結果,科學合理地確定各指標的權重,是決定綜合測度結果質量的關鍵問題。本文選取熵值法對各省市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進行評價。熵值法的核心原理是根據各指標數據的差異程度所反映的信息量確定權重,相比專家打分法、層次分析法等能更客觀的反映指標信息熵的效用價值,有效減少賦權時的人為主觀性,測度結果更具客觀性和合理性,詳細步驟如下。
步驟1. 運用極差法對評價體系中正、負向指標數據進行標準化處理,并定義效用值的區域為[0,100]:
正向指標:

表2 各省市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綜合指數與排名
數據來源:作者測算得到。
負向指標:
其中,Xij表示標準化后第i個(共n個)省份的第j個評價指標的值,xij為原始數據。
步驟2. 構建n個省份、m個評價指標的初始指標矩陣,計算各評價指標Xij的信息熵Ej:
步驟3. 基于得到的熵值Ej,計算制造業高質量發展第j項指標的權重Wj:
步驟4. 采用線性加權法測度制造業高質量發展綜合指數Ii:
經計算得到的制造業高質量發展綜合指數Ii的值域為[0,100],值越大表示該省份的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越好;反之則越差。
根據制造業高質量發展評價指標體系及綜合指數評價模型,匯總測度結果至表2,得到全國30個省市2012—2016年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的綜合指數Ii。
從全國水平來看,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整體呈現先上升后緩慢下降的趨勢,從2012年的39.23,增長到2016年的43.27,增長10.3%,但2014年達到峰值(46.58)后緩慢下降。2016年僅有14個省份在均值以上,表明我國制造業發展質量具有波動性,且處于較低水平,提升空間較大。
從區域水平看,東、中、西部地區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差距較大,地區發展不均衡程度明顯,2012—2016年東、中、西部地區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均值分別為52.54、40.49、36.41,呈現“東高西低”的態勢。2016年全國3個省份中綜合指數排名前十的省份除安徽(中部)、重慶(西部)外,其余8個皆是東部地區省市;而排名最后的10個省份除河南、山西、黑龍江外,其余7個省份皆位于西部地區,表明東部地區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明顯優于中部、西部地區。究其原因,東部地區借助優越的地理位置、豐富的資源和先進的技術水平,在技術密集型產業和制造業升級轉型過程中更具優勢。中西部地區由于基礎設施相對不完善、接受投資吸引力不足,多以資源型產業為主,技術密集型產業的發展受到了制約。
從各省份水平看,2012—2016年期間,上海、北京、廣東、天津、江蘇依次穩居前5名,是我國制造業高質量發展的第一梯隊。而云南、新疆、寧夏、甘肅、青海等西部地區則常年排名靠后,各省市在考察年份區間的排名相對穩定。進一步對比發現,2016年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最高的省份是上海69.38,其次是北京65.73、天津58.44,而最后一名的甘肅僅為26.81,上海是甘肅的2.59倍,進一步表明我國3個省份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存在空間差異,區域發展不均衡現象明顯。

資料來源:作者測算。圖2 2012—2016年我國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Moran散點圖
下文進一步分析我國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的空間相關性,以探究上文的空間差異是否存在相互影響關系。Moran’s I指數[12]是最常用的測度空間相關性的指標,其值域為[-1,1],當Moran’s I>0時,表明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呈現空間正相關性,值越大相關程度越強;反之則表明相鄰省市間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不相關或呈負相關性。
以2012—2016年我國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綜合指數為分析單元,構建全國29個省份的空間權重矩陣(海南未與任何省市相鄰,故剔除),并利用Geoda1.6.7軟件計算各年的Moran’s I指數值并繪制Moran散點圖(圖2),2012—2016年我國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的Moran’s I指數均為正值,分別為0.3627、0.4090、0.3948、0.4153、0.4174,呈現“增—下降—增長”的波動上升趨勢,表明我國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空間正相關性顯著,高水平地區與低水平地區的空間聚集力逐漸增強。
Moran散點圖中的四個象限分別對應局部空間聚集的四種類型。為了更直觀的呈現各省市的空間分布和聚集情況,本文將其匯總至表3。2012—2016年我國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的區域空間集聚狀態波動較小,但仍然存在一定的空間集聚性和異質性。高高聚集主要分布在東部沿海地區,江蘇、上海、浙江和安徽位列其中,表明東部沿海地區重視制造業的高質量發展,且輻射帶動作用顯著,應進一步擴大制造業高質量發展的區域范圍,實現更大區域間的帶動發展;低低聚集主要分布在西部地區,包括新疆、甘肅、青海等,這些省份制造業高質量水平普遍較低,對制造業發展質量重視程度不足,應充分挖掘地域特色,走特色制造業之路;低高離散主要分布在江西、山西兩地,表明兩地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較低,卻被高水平區域所包圍,兩地應充分利用區域輻射效應,借鑒鄰近省市發展經驗,補齊自身短板;高低離散主要包括廣東、重慶、陜西等地,這些區域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遠高于周邊省份,應主動發揮區域擴散效應,拉動周邊省市制造業的高質量發展。其他省份(如湖北、湖南、河南等)集聚效應不顯著,大多位于中部地區,一方面缺乏與東西部地區的合作,另一方面發展節奏平穩,難以形成制造業高質量發展的集群效應。

表3 2012—2016年中國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集聚分布表
數據來源:作者整理得到。
本文提出了制造業高質量發展的理論框架,認為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是經濟增長、創新驅動、產業結構優化、開放程度加大、生態環境和諧的全方位發展模式。進一步構建評價指標體系,以2012—2016年我國30個省市為觀測對象,探究我國制造業高質量發展的空間格局分布特征。結果顯示:
第一,我國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呈上升趨勢,但整體水平偏低;區域發展不均衡,呈現“東高、中平、西低”的態勢。
第二,我國制造業高質量發展水平具有顯著的空間正相關性,空間分布格局顯著,高高聚集效應主要集中在東部沿海發達地區,低低聚集效應集中分布在西部地區。
針對我國制造業質量偏低及其階梯態勢,本文提出以下建議:
首先,合理布局,引導地方發展優勢產業。東部地區產業基礎雄厚,適宜推進高端裝備制造業,打造世界“高精尖”制造企業;中部地區適宜夯實基礎,在傳統制造業的基礎上轉型升級,推進制造業標準化、信息化、精細化“三化融合”;西部地區適宜找準優勢產業突破點,以特色替弱勢,補齊布局短板。
其次,優化結構,提升制造業供給質量和水平。優化產能體系,對于產能過剩制造業企業制定輔助退出機制;以稅收優惠、政府補貼等方式鼓勵發展綠色制造業,培育新興產業,發展服務型制造業,優化制造業產業結構,提升產品質量。
最后,協同發展,形成制造業優良產業生態。高水平的一體化是加速產業升級的有效途徑。培育產業集群,形成競爭合力,充分利用區域要素稟賦,以高質量發展區域為核心,充分發揮其擴散效應和引領作用,在保持競爭優勢的同時形成區域協同發展態勢;加強知識產權的保護和管理,搭建制造業協同服務平臺,為制造業集聚發展營造良好業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