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享經濟理論研究框架與展望

□ 邱玉霞 袁方玉

(1.山西財經大學 管理科學與工程學院, 山西 太原 030006; 2.天津財經大學 商學院, 天津 300222)

共享經濟是一種基于互聯網平臺的提高閑置資源再利用效率的新資源配置方式[1]。在共享經濟模式下,實現了共享汽車、共享出行以及共享空間等新的生活和生產方式,參與者都可以交換個人擁有但不使用的資源,從而實現價值共創。

近年來,隨著互聯網技術的發展,共享經濟得到空前關注,理論界對其研究也呈現井噴之勢。然而,梳理相關文獻發現,數量之下是研究主題的零散與質量良莠不齊,尤其缺乏對已有研究的歸納與提煉,不利于相關研究的進展。那么,共享經濟的研究焦點在哪里?研究的理論深度怎么樣?未來還有哪些問題值得研究?為了回答這些問題,本文對共享經濟領域的文獻進行系統梳理,探索共享經濟研究熱點,厘清共享經濟研究框架和主要理論視角,并發現未來研究方向,以期為共享經濟研究提供參考。

一、研究設計

(一)數據來源

本文收集英文和中文兩種類型研究文獻。中文文獻數據源為中國知網(CNKI),檢索2005—2019年時間跨度內的“共享經濟/分享經濟”,手工剔除報告、書評等非研究性文章以及重復文獻,得到有效文獻524篇;外文文獻數據源為Web of Science(WOS),TS=“sharing econom*”OR“collaborative consump*”,鑒于共享經濟于1978年首次提出,時間跨度設置為1978—2019年,剔除無效文獻后得1060篇文獻作為研究對象。

(二)研究方法

本文通過對共享經濟相關研究文獻進行圖譜分析,歸納前沿研究熱點,闡述共享經濟研究的研究框架與未來展望。知識圖譜具有科學性、高效性和易理解性等特征,是目前開展文獻分析的主要方法之一。目前比較流行的知識圖譜繪制工具有6種以上,CiteSpace因可視化效果好,逐漸成為使用最為成熟的繪制工具,通過數據挖掘、信息分析以及圖形繪制等方式對某一研究領域進行科學文獻分析,可得出學科領域發展前沿和演化路徑[2]。

二、研究熱點追蹤

(一)國際研究熱點

對英文文獻數據進行聚類分析,聚類效果和內部一致性良好(Q=0.7483,平均輪廓值0.6)。如圖1所示,發現9個差異較明顯的聚類,結合文獻內容分析國際研究主題有:基礎理論探索和創新能力研究。

圖1 共享經濟研究關鍵詞聚類時區視圖

1.基礎理論探索

共享經濟發展具有鮮明行業特性,在聚類#0tourism、#1global search、#4qualitative analysis、#6multi-hop ride sharing和#7 hospitality exchange network中,學者們以典型案例對共享經濟內涵和優勢等方面進行了研究。Lamberton和Rose[3]根據共享汽車的案例,提出競爭和排他性這兩個維度,并以此概念化共享經濟。Martin[4]采用Nvivo軟件對網絡共享經濟話語進行分析,提出共享經濟是一種更可持續的消費方式。互聯網是一個巨大的共享內容池。人們可以分享各式各樣的事物,如物品、空間、時間甚至價值觀等。由此可見,這部分學者對各類共享經濟現象進行了逐漸深入的探索,為共享經濟的理論發展打下了良好的基礎,但是研究方法還比較局限。

圖2 共享經濟CNKI關鍵詞聚類圖譜

2.創新能力研究

學者們對共享經濟引發的一系列創新活動關注較多,#2entrepreneurship、#3business model innovation、#5social innovation和#8false consciousness這4個聚類聯系緊密,著重對共享經濟創新特征進行研究。共享經濟可以視為一種能夠改變市場經濟的顛覆性創新,成功的新型共享企業很可能會撼動傳統行業。共享導致購買減少,個人所有權在向共享所有權轉變,促進社會創新。創新性是共享經濟最顯著特征,共享經濟打破所有權束縛,以使用權為交易基礎,為基于產權的理論與實踐帶來顛覆性變革,也為未來商業創新提供了無限可能。

(二)國內研究熱點

對中文文獻數據進行分析,聚類效果和內部一致性良好(Q=0.7978,平均輪廓值為0.6523),時區視圖如圖2所示。結合代表性文獻分析,得到國內主要研究主題有:效用與困境、監管與治理和商業模式創新。

1.效用與困境研究

國內學者主要從發展視角(#0共享發展)闡述共享經濟帶來的效用(#2閑置資源)和困境(#8消費者信任)。共享經濟作為一種新業態和新模式,在培育經濟發展新動能、提高閑置資源利用率、強化社會聯系等方面表現出強大的正面效用。但其發展特征和模式很難符合傳統經濟管理體制,不斷沖擊現有法律法規和行業秩序,伴隨著各種風險和挑戰。信用問題最為明顯[5],其原因包括信息不對稱問題、信用嚴重缺失問題和失信懲戒機制不完善。此外,現有法律體系不完善:包括新型勞動關系認定標準存在漏洞和現有稅收體系不完善等。對這些問題,政府、企業和社會公眾應采取措施積極應對。

2.監管與治理研究

國內學者比較關注共享經濟的監管與治理問題。如#1共享單車、#5眾籌和#6Airbnb等新生事物的“成長的煩惱”。共享經濟難以監管現象與運營商之間的“底線競爭”和“囚徒困境”有關,運營商缺少必要的費用分擔機制和應有的法律保障。學者們從多角度對共享經濟監管難題提出治理措施。首先,參與主體各方要明確各自責任。政府要規范市場秩序,設置監管底線,處理好發展與監管之間關系;企業依據法律法規實行維權及相應處罰措施;公民要不斷提高精神文明水平。其次,要建立政府、企業和社會多方協同治理機制,實現社會公德協同治理。

3.商業模式創新研究

國內對共享經濟商業模式研究也比較重視,即聚類#7互聯網+和#3商業模式。共享經濟顛覆了傳統消費觀念,實現了商業模式的創新。共享經濟背景下,新型商業模式借助互聯網技術下的大數據運營和定位系統,最大程度優化社會資源,對傳統企業的商業模式造成巨大沖擊,產生顛覆性影響。互聯網背景下的商業模式極大提升了社會效率。

不難看出,國內外文獻的共同關注點是共享經濟顛覆性創新。國內研究側重于研究中國共享經濟發展過程中產生的問題以及治理措施,而國外研究側重于通過典型行業探究共享經濟的概念,這一定程度上與國內外社會文化背景相關。

三、理論研究框架

由文獻分析可知,共享經濟與經典經濟理論的許多假設并不相符,需要突破經典經濟學理論的假設解釋這種新經濟現象。因此,有必要厘清共享經濟的理論研究框架,確定其理論支點。

本文根據已有相關研究文獻,梳理出“參與動機-發展要素-主要特征-規制方法”這一微觀時間主線,從4個不同的研究視角歸納共享經濟理論框架如表1。

表1 共享經濟理論基礎分析框架

資料來源:本文整理。

(一)參與動機

消費者參與動機是共享經濟發展的驅動因素,也是共享經濟理論的基礎問題。據報告顯示,分別有63%、38%、28%和14%的消費者參與共享經濟原因是低成本、可持續性、便利性和社交[6]。從理論上解釋消費者參與動機引起了學者們關注。作為最主要的研究基礎,自我決定理論從內外在動機的視角探求參與共享經濟的意圖[7]。外部動機產生于外在壓力的影響,如回購和金錢回報,其中經濟利益才是最關鍵動機;而內部動機與特定活動產生的內在享受價值相關,包括環保意識、便利性和可持續性等。因此,基于自我決定理論,消費者參與動機包括:作為外部動機的經濟效益,以及作為內部動機的可持續性和享受感。

(二)發展要素

從激發消費者的參與意愿出發,共享經濟包含三個發展要素:閑置資源、共享平臺和人人參與。閑置資源是共享經濟的前提。由信息不對稱理論可知,閑置資源的交易過程很可能產生檸檬市場問題,通過實時聲譽系統可減少消費者交易風險,共享經濟得以繼續發展。平臺是共享經濟發展的必備條件。共享平臺具備龐大的定價、搜索、匹配以及評價等獨特能力。資源基礎觀認為,企業競爭優勢是由內部資源和能力決定的。共享平臺可以節省地租成本,降低搜尋成本和準入成本。委托代理理論認為,平臺作為委托方的主要作用是促進信息的交換與資源的共享,這必然涉及信息不對稱。人人參與是共享經濟發展的基礎。人人參與指人人都是供給者和消費者。需求者獲得良的社交體驗,向供給者反饋評價,供需雙方信用值在博弈中形成良性循環,降低了交易成本和信息不對稱性,優化社交體驗。

(三)主要特征

從共享經濟發展原理來看,最突出的特征是使用權比所有權更重要。學者比較支持的理論基礎是產權理論,包括產權的可分割性和可交易性。共享經濟的本質是在所有權不變的基礎上,轉移使用權和收益權,實現貨幣價值。共享經濟的另一個重要特征是交易成本顯著降低,理論依據為交易成本理論的三個方面:資產專用性、未來不確定性和交易頻率。共享平臺企業通過整合高頻率使用資源降低了資產專用性和未來不確定性,交易成本降低,共享經濟活動得以快速發展。此外,顛覆性創新也是共享經濟的重要特征。這是因為共享經濟的創新是基于互聯網商業模式的創新和對消費者的獨特吸引力。顛覆性產品最明顯的特點是為顧客提供潛在的便利和成本節約,其最初受歡迎程度有限,但越來越多產品進入主流市場,規模會隨之擴大。顛覆性創新理論認為顛覆性產品可以創造一個全新的市場,甚至顛覆原有占主導地位的公司。

(四)規制方法

由于共享經濟商業模式迥異于傳統經濟,現有規制理論根植于傳統經濟模式,不能提出共享經濟相應的規制辦法。目前共享經濟行業的規制辦法并不統一,大致分為三種:直接禁止、模糊表態和明確允許。針對這一差異性,有學者專門提出與共享經濟相匹配的新規制理論,主要包括兩種思路:經濟學角度的協作市場規制理論和多元價值論,兩種思路的目的都是為了維護公共利益。協作市場規制理論指出,互聯網平臺公司擔當了共享經濟活動中的制度化中介角色;多元價值理論提出,受多元價值影響的經濟活動應以某種價值平衡作為規制原則。此外,基于共享經濟行業發展的差異性,規制原則要順應多樣性規制的理念。此外,規制理論因其抽象性難以操作,因此應結合商業實踐制定可行方案。

四、結論與展望

(一)結論

本文運用文獻計量方法對國內外共享經濟領域的文獻進行了可視化分析。研究發現:首先,國外研究聚焦于基礎理論探索和創新能力等主題。其次,國內研究主要集中在中國情境下的效用與困境、監管與治理,以及商業模式創新等主題。再次,理論基礎包括自我決定理論、資源基礎觀、委托代理理論、交易成本、產權理論、顛覆性創新理論、協作市場規制理論和多元價值論等。最后,研究不足有:高水平期刊和著名學者發文量占比不足;實踐問題和商業模式研究較多,但比較分散雜亂,沒有形成系統的知識體系;研究方法單一,以案例研究等質性研究方法為主,缺少高水平的理論分析與定量分析論文。

(二)展望

結合以上結論和共享經濟實踐的發展情況,本文認為,未來共享經濟研究存在以下趨勢。

首先,深入與創新理論研究。傳統理論已經無法恰當解釋共享經濟,共享經濟的研究缺乏系統的理論體系。

其次,加強定量研究。國內外對共享經濟的研究主要停留在商業模式和行業等方面,多數學者采用案例、訪談等定性研究方法,研究結論晦澀難懂,經不起細致推敲。

最后,拓展研究視角。多數學者從單一角度研究共享經濟,側重于管理學和經濟學視角,但共享經濟并不是一種純粹的經濟現象。

此外,綜合對現有共享經濟研究現狀與研究趨勢的判斷,可以拓展出部分未來可能的重要研究議題。

第一,共享經濟發展評價體系的設計以及動態路徑演化過程。目前,鮮有文獻對共享經濟發展進行測量和評價分析。該議題對政府、企業家以及消費者等的行為具有指導作用,后續研究可深入共享經濟發展評價體系以及該體系的可操作性。

第二,共享經濟與生態環境之間關系。在共享經濟產生的影響方面,多數學者探討傳統行業在共享經濟形態下的諸多影響。國內正處于共享經濟的高速發展時期,多數學者關注共享經濟帶來的正面影響,然而“可持續性悖論”依然存在。

第三,進一步結合企業發展戰略。共享經濟崛起對傳統行業具有重要意義,應該如何借鑒新的共享經濟觀念,抓住這一歷史機遇創新商業模式來進行共享經濟行業的轉型,提高市場經濟參與度,以及轉型需要付出怎樣的代價需要我們關注。

第四,與新常態背景結合。人類社會就是從常態-非常態-新常態的否定之否定中螺旋式上升發展。目前我國經濟發展步入新常態的過渡性階段,是共享經濟發展的重要戰略機遇期。經濟發展背景和條件也不同于以往:經濟增速放緩、人口紅利消失、資源環境約束力趨緊。

第五,共享經濟下的企業競合現象。大多數文獻聚焦于研究單個或某類共享經濟企業,然而現實中共享經濟企業之間的合并收購現象時常發生,鮮有學者研究這些企業之間的競爭與合作問題。

第六,關注虛擬共享資源。現有研究對象存在局限性,只關注汽車、房屋等實物資源,忽略了知識共享、技能共享等另一類虛擬共享資源的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