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擇時間：關注“以兒童為中心”的學習與探索

杜麗娟

杜威“以兒童為中心”的教育理念被很多幼教工作者推崇，但真正將這一理念轉化成實實在在的行動，還需要一些行之有效的策略和方法。美國教育家芮妮·迪納斯坦的《選擇時間：通過探究和玩耍深化兒童的學習（幼兒園至二年級）》（以下簡稱《選擇時間》）總結了相關的研究成果，可以給我們一些參考。在這本書中，“選擇時間”是指兒童參與自由玩耍（free play）或導引型玩耍（guided play）的時間，通過兒童選擇不同的區角活動來實現。本文重點討論在《選擇時間》這本書中，教師如何引導兒童在探究和玩耍的過程中實施“以兒童為中心”的教育理念。

提供豐富的探究和玩耍機會

在翻譯本書的過程中，我花了大量時間閱讀英文版原文，并多次與原作者切磋和討論一些英文表達的具體涵義，力求使中文翻譯準確，更貼近作者的原意。其中最大的爭論在于對“play”一詞的翻譯。在中文出版物中，“play”向來被譯為“游戲”，很少有人將其譯為“玩耍”，因為在教育領域，“玩耍”一詞聽起來似乎過于隨意，缺乏學術方面的嚴肅性和嚴謹性。很多人聽到“玩耍”一詞時也會本能地抗拒，因為在他們的內心深處，學校是“學習”的地方，而非“玩耍”的場所。然而，一個不爭的事實是：兒童需要玩耍！兒童在“玩”中學習，也在“玩”中成長。“玩”是兒童的天性，具備自然性、自發性、主動性和原創性等特點。在本書中，我特意將“play”譯為“玩耍”，以力求回歸兒童的天性和本色。正如作者芮妮所說的，“玩耍是兒童學習的動力”！

強調“以兒童為中心”首先要為兒童提供選擇的機會。因為兒童的興趣和需要不同，教師為兒童提供的玩耍和探究機會應該豐富多彩，如藝術型玩耍、感官型玩耍、精細動作型玩耍、規則型玩耍、建構型玩耍、假扮型玩耍、象征型玩耍、語言類玩耍等。另外，多元智能理論可作為觀察兒童的一個有用視角。我們可能會發現：具有音樂智能的孩子對周圍環境中出現的各種聲音非常敏感并且能發現聲音的規律;具有優異數理邏輯智能的孩子能夠很快地識別圖形、解決問題、理解抽象的信息圖表;具有優異空間智能的孩子特別善于思考一個空間可以被如何利用及有哪些可能性;具有優異人際智能的孩子對別人的感受極為敏感;具有優異自然智能的孩子非常留意周邊的環境;具有生存智能的孩子對“生活和生存”話題往往有很多“大”的想法并且會問很多具有挑戰性的問題……因此，教師需要根據這些不同的智能特點為兒童提供不同的活動區角，如積木區、科學區、閱讀角、假扮區、數學區、藝術區等，以使每個兒童都有機會發展自己的興趣和特長。在《選擇時間》一書中，作者用大量篇幅具體介紹了每個活動區角的設置、開啟、深化、教師干預策略等內容，對真實的課堂教學實踐具有寶貴的借鑒和指導作用。下面以積木搭建區為例簡單加以說明。

【積木搭建區的設置】積木搭建區是一個忙碌、活躍的空間。為兒童提供的搭建空間越大越好，應該大到兒童能夠圍著搭好的建筑走動而不會將其碰倒。可在積木搭建區貼上各種有趣的建筑的圖片，放置帶有不同建筑結構的圖書，鼓勵兒童在搭建過程中對搭建結構進行測量，并為搭建好的結構拍照。

【積木搭建區的開啟】可讓兒童集中在積木搭建區并圍坐成一個圓圈。兒童每人或兩人一組選擇一塊積木，走到圓圈中央，以任何自己喜歡的方式將積木放下。積木可橫著放、豎著放、直著放、斜著放，唯一的規則是積木與積木必須碰到一起。

【豐富及深化積木搭建區】可通過增添新材料豐富及深化積木區，如動物模型、小汽車、道路地圖、旅游指南、安全帽、布料等;另外，可以鼓勵兒童進行小組探究項目，共同搭建，互相學習，合作思考，一起解決真實生活中的問題。

【教師干預策略】當兒童玩耍和探究時，教師基于觀察的適當介入將使兒童的探究體驗更加深入。請試想這樣一個情景：孩子們努力在積木區搭建并計劃第二天繼續進行，可當他們第二天返回幼兒園時，發現前一天搭建的結構被參加課外活動的孩子弄倒了，大家都很難過。在這樣的情況下，老師首先要對孩子們的遭遇表示同情，然后鼓勵他們想出解決問題的辦法，如詢問孩子，是否可以在積木區做出標識或放一些分界屏障來幫助解決這一問題。

提供適宜的探究和玩耍環境

在為兒童提供豐富的探究和玩耍機會的同時，還需要提供適宜的探究和玩耍環境。如，在哪里進行全班一起的大組學習，在哪里進行小組活動;兒童在教室中可獲得多大程度的獨立性和自由度;每天的活動時間表如何設置、活動區角如何運轉等。大多數教室里都會有一個足夠大的集中活動的空間，便于兒童在一起學習和討論;也會有幾個專屬區域，如圖書角、科學區、藝術區等，供兒童進行多元探究。藝術區的兒童需要足夠大的空間和大量藝術材料進行大型藝術品創作，而科學區和數學區只需要一張桌子。關于教室布局，我們需要做很多決定，設計——嘗試——改變——再嘗試——再改變，還需要根據兒童使用教室的情況隨時做出調整。

教室里需要為兒童準備各種各樣的材料，如一副放在窗邊的望遠鏡、一個裝滿彩色扣子的塑料瓶、一籃關于恐龍的書籍。如果材料會說話，它們應該告知兒童在某一活動區角將扮演什么角色：讀者、作家、數學家、音樂家、藝術家、探險家或建筑師。要注意的是，兒童應該能夠在第一時間非常方便地拿到自己所需要的東西。

兒童的作品展示要清楚明確地表達出我們認為哪些東西重要而有價值。當展示兒童的繪畫、雕塑等藝術作品時，我們表達出對兒童在美學方面的支持和欣賞;當把兒童的原創作品而非由成人“修改過”的作品展示出來時，我們傳達出我們接受“不完美”，因為每個人都在學習;當我們展示并炫耀兒童的離奇發明時，即使那個發明并不成功，但只要想法大膽、獨特，我們也在傳達一個重要信息，即重視并欣賞兒童的想象和創意;當我們展示出兒童在玩耍和探究時間自己選擇創作的作品時，我們傳達出對每個兒童個性和獨立性的尊重。

在一天當中如何使用時間映射出我們的教學理念及對兒童發展需要的理解。由于選擇時間在幼兒園課程中尤為重要，在任何可能的情況下，都應該將其放到正式課表中，且在一日安排中越早進行越好。如果兒童在一天快結束的時候才參與選擇活動，我們將很難看到他們集中精力合作互動或創意探究。另外，選擇時間也不應該被用來獎勵或懲罰兒童。當兒童共同參與選擇活動時，各種認知、社交及情感學習同時發生著，沒有兒童應該失去這么寶貴的學習機會！

提供關注兒童興趣的教學計劃

在新生入園之前，老師通常會根據自己的過往經驗及多元智能理論在教室中設置豐富多彩的活動區角，等待兒童前來探索。一旦孩子們走進教室，一種不同類型的教學設計就開始了——所有的教學計劃都必須依據每個孩子獨特的經驗和興趣制訂，并能根據兒童的需要進行適當的調整。

在設置好并向兒童介紹了不同的活動區角之后，我們需要認真觀察兒童如何使用那些活動區角，并特別注意哪些兒童對哪些活動區角表現出極大的興趣，以及哪些兒童對哪些活動區角似乎不理不睬。我們還需要認真傾聽兒童正在說些什么，在觀察和傾聽的過程中，我們可能會發現兒童在某一方面具有特別的興趣，我們需要思考如何將這些特別的興趣有針對性地加入到活動區角的玩耍和探究之中。例如，如果我們發現一組兒童對各種玩具車特別感興趣卻不愿離開藝術區，我們可能需要將藝術區的活動重點轉移到設計和建構不同種類的交通工具上。我們可以設計一堂迷你課，讓兒童以“頭腦風暴”的形式分享他們想建構哪些種類的交通工具，然后請兒童使用繪圖紙、鉛筆和尺子將創作計劃畫出來。他們也可以使用工具書和圖片進行有關交通工具的研究。在這一項目進行的過程中，我們要不斷觀察和了解項目的發展情形，并計劃下一步的行動方案。如，我們是否需要安排更多的迷你課，有針對性地和兒童分享一些對他們的設計和建構有用的內容？是否需要準備一個架子將兒童完成的作品展示出來？是否邀請兒童寫一寫、畫一畫他們創作的交通工具或給某些圖表貼上標簽？

隨著時間的推移，活動區角的設置計劃還必須反映出班級整體的學習興趣和需要，例如，如果一個班級對“社區”這一主題的研究已明顯引出兒童對“橋梁”的特別興趣，活動區角的安排則需要以這一興趣為導向。可以嘗試以下幾項活動：在積木搭建區和藝術區加入有關橋梁的書和圖片;提供搭建橋梁所需要的藝術材料，如硬紙板條、繩子、毛線等;鼓勵兒童在數學區使用不同形狀的學具（三角形、正方形、長方形）建構橋梁;在閱讀角加入與橋梁有關的圖書。

當我們在各個活動區角觀察兒童、與兒童互動時，需要同時關注“現在”和“未來”兩個層面，即我們要認真思考現在正在發生的事情，同時也要周密計劃如何將各活動區角加以拓展，更好地支持兒童后續的探究和發展。這種“即時性”的教學計劃使我們能夠完全聚焦于這一組兒童特別的興趣和需要，以支持他們的持續探究。下表是一個用于觀察兒童的實用工具模板，在任何情況下觀察兒童時都很有用。

通過區角活動提升兒童的綜合探究

能力，關注兒童的全面發展

不同形式的活動和學習體驗應該與課程和教學目標相一致。因為幼兒園的課程主要以全人教育為目標，選擇時間區角活動可大大提升兒童的綜合探究能力，幫助實現兒童的全面發展。下面以有關“診室”的假扮型玩耍為例做簡要說明。

在有關“診室”的假扮型玩耍中，兒童輪流扮演不同的角色。一個孩子想做醫生，但他必須要先等待，輪到自己時才能做，這樣可以培養兒童的自律性;兒童根據自己的經驗使用適當的語言進行有關診室情境的溝通和交流，如發燒、X光片、藥等，這樣可促進兒童的語言發展;所有孩子必須認真思考如何在所處的情景中有目的、有計劃地玩耍，如“我現在是在醫生的診室里，我下一步應該做什么”，這樣可促進兒童的認知發展;由于孩子們在一起玩耍時獲得了很多成功和快樂的體驗，每個小朋友都從自己所扮演的角色中獲得鼓舞，這樣可提升兒童的社交能力;兒童很難一個人玩“診室”游戲，他們必須相互溝通合作，所以在互動過程中能發展其共同解決問題的能力;各種與情緒有關的話題都可能在玩耍時涉及到，如公平、接納、排擠、成功、失敗等，這樣兒童就能發展其表達自己和控制情緒的能力;兒童發現兩把椅子并排放在一起可做醫生的檢查床，但是不夠長，無法讓病人躺下，所以要再加兩把椅子，這就幫助兒童發展其數學能力;醫生寫了一個診斷書，需要兒童認真地讀出來（如感冒藥），這就為兒童提供了機會練習早期讀寫技能……所以，在選擇時間區角活動中，兒童各方面的能力同時獲得提升。

從“兒童中心”的視角看待探究、玩耍和選擇，并永遠把關注的目光聚焦于兒童，是廣大幼教工作者的理想和追求，希望“選擇時間”活動區角能夠給大家帶來一些支持和啟發。

注：《選擇時間：通過探究和玩耍深化兒童的學習（幼兒園至二年級）》已由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