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崗
通海縣第二中學,云南 通海 652700
“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衰”,唐代詩人賀知章的這一詩句道出了鄉音獨特的歸屬感。這份歸屬感不單是源自一種語言,更是代表著一個地域鮮明的文化特征,維系著人們的生活與交流,這一點,遠在外地的游子似乎總能感受到。這種在某地維系一地生活交流的漢族內部的地方性語言就叫方言。漢語方言俗稱地方話,只通行于一定的地域,不是獨立于民族語之外的另一種語言,而只是局部地區使用的語言;是漢語的地方變體,是漢語分化的結果,是漢語的一個組成部分,我們要全面了解漢語就要研究漢語方言。
漢語方言的研究可以幫助我們了解古代漢語、幫助我們學習漢民族的共同語普通話、幫助我們認識漢民族發展的一些歷史問題、幫助我們了解中國文化。通過漢語方言的研究,我們還可以了解方言區人們的政治、經濟、社會、宗教、思想、心理特點,了解各方言區人們的傳統的生活、民間信仰等。漢語方言的研究還能為文化史、民俗學、民族史、文獻學、考古學等的研究提供很大的幫助。可見,漢語方言研究具有重大意義。
河西位于云南省玉溪市通海縣西部,現為通海縣的一個鄉鎮。歷史上曾為河西縣,1956 年,河西、通海兩縣合并,河西成為河西鎮政府機關所在地。玉溪市通海縣的河西方言屬于現代漢語方言之一的北方方言,是北方方言四個次方言中的西南方言(即西南官話)中的一個方言點,與普通話比較接近。當然,由于歷史、文化、交通、地域以及生活習慣等方面的原因,因此在語音、語匯、語法幾方面與普通話也有不少差異,作為共同語的一種地方變體,河西方言具有自己的特色。
依據省內專家劃分方言片區的標準,河西方言應屬于滇中方言片。雖然從地域上說和應劃入滇南方言的通海話共存于一個縣內,但差別還是比較明顯的。河西話中聲母[n]和[l]是有區別的,而且能夠區分[?][?‘][s]和[t][t‘][][?];韻母中無撮口呼,普通話中撮口呼的字基本上是并入到齊齒呼中;聲調調型近似于昆明話:陰平為半高平調,陽平是中降調,上聲是中平調,去聲是低降升調。因此,從語感上聽起來接近于昆明話,應屬于滇中方言片。
本文按照語言演變的規律,從變化最大的語音、變化稍小語匯和變化不太大語法三個方面展開探索。
河西方言中的聲母,共有24 個(包括零聲母),比普通話多了兩個[ν][Ζ]。其中濁聲母[Ζ],只與韻母[?]相拼,構成[Z?]音節,和普通話 i,y 兩個韻母的零聲母音節相對應,如:“一、衣、移、雨、遇、玉”等字。河西話中聲母念[ν]的字屬于普通話合口呼零聲母字中的一部分,如:“烏、五、武、舞、務、襪、晚、網、亡”等字。
從對應關系上看,普通話中聲母[x]和韻母[u]相配合的音節,河西話改[x]為[f],如:“呼、忽、胡、湖、狐、瓠、囫、壺、虎、琥、滸、戶、互、鵠、扈、怙”等字。

表1 河西方言聲母表
河西方言的韻母有26 個,比普通話少。與普通話韻母差異較大的有如下幾個方面:
1.河西方言沒有撮口呼韻母,撮口呼的字均讀為齊齒呼的;
2.普通話的[e]韻字,河西方言大多改讀為[o]韻字,如:“哥、各、戈、葛、閣、割、鴿、科、課、可、顆、棵、柯、殼、渴、瞌、何、賀、和、合、喝、鶴”等字;一部分改讀為[E],如:“得、特、革、克、策、熱、責、核”等字;
3.普通話中的[ɑI]韻字,河西方言中一部分改讀為[E],如:“百、柏、拍、迫、麥、脈、摘、宅、窄、拆”等字;一部分仍然讀為[ɑI],如:“擺、牌、買、臺、來、改、開、海、債、曬、災、埃、才、賽”等字;
4.普通話的[ou]韻字,河西讀為[ei]韻,如“歐洲”讀為[ei44tei44];
5.普通話的[iε]韻字,前拼雙唇音和舌尖中音聲母時,河西方言讀為[i]韻,如:“別、滅、跌、鐵、聶、列”等字;
6.普通話中和[p、p‘、m、f]4 個聲母相拼的[ɑ?、??]兩韻,河西方言均讀為[u?]韻,如:“風、夢、彭、崩、榜、棒、盲、龐、房、放”等字;
7.普通話的[i?]韻字,河西方言讀為[in]韻,如:“英”讀為[in44],“影”讀為[in33],“盈”讀為[in31],“映”讀為[in213]等;
8.普通話的[iɑ?]韻字,河西方言讀為[iu?]韻,如:“央、秧、楊、羊、陽、氧、養、樣、漾”等字;
9.普通話的[u?]韻母前加聲母[?],河西方言除“戎絨茸”等少數字外,大多改讀為[iu?],如:“容、溶、镕、蓉、榕、熔、瑢、榮、嶸、蠑、融”等字;
10.普通話的[uɑ?]韻字,河西方言讀為[uɑn]韻,如:“汪、王、網、望、窗、床、荒、爽”等字;
11.普通話的[u??]韻字,河西方言讀為[u?],如:“翁、甕、嗡、蓊”等字;
12.河西方言的鼻韻尾韻母的構成都是鼻化元音加輕短鼻尾音動程構成,與整個云南方言的鼻音韻母的情況相同;
13.普通話的少數幾個[iu?]韻字,河西方言讀為[in],如;“瓊、炯、迥”等字。

表2 河西方言韻母表
河西方言和普通話一樣有四個調類,但調值和調型是不一樣的。普通話的四聲,可以簡單歸結為一平、二升、三曲、四降,河西話的四聲簡單歸結則為一平、二降、三降、四曲,而且它們之間平、升、曲、降的相對音高還不一樣。在河西話中的陰平是個半高平調,調值為44;陽平變成了中降調,調值為31;上聲是高降調,調值為53;去聲是個低降升調,調值為213。

表3 河西方言調值調類表
總的來說,河西話得聲韻配合與普通話的聲韻配合差異不大。現在出現的差異主要是因為河西話的聲母韻母與普通話的聲母韻母的差異引出的,另外是因為河西話的韻母與普通話的韻母不是一一對應的關系造成的。
普通話中聲母[k k‘ x]都不能與韻母[O]相配合,在河西話中則可以相配合,例如:“哥、各、戈、葛、閣、割、鴿、科、課、可、顆、棵、柯、殼、渴、瞌、何、賀、和、合、喝、鶴”等字;普通話中聲母[S]不能與韻母[O]相配合,而在河西話中卻可以互相配合,例如:“梭、脧、唆、所、鎖、索、嗦、縮、蓑、娑”等字。

表4 河西方言聲、韻母配合規律表
說明:1、表中“+”表示可以配合,“○”表示不能配合。但可以配合的不一定和這類韻母全部都有拼合關系,有些是空缺的;表格里表示不能配合的則全部都不能發生拼合關系。2、在河西方言中,普通話[i]韻母的字可與[? ?‘ s z]相拼,改讀為開口呼韻母[?],如:“機、器、細、一、衣”等字。
1.兒化
(1)開口呼韻母,用[?]取代整個韻母。如:板兒[pɑn?]→[p?31];鏟兒[t‘ɑn?]→[t‘?31];蓋兒[kɑi?]→[k?213];盤兒[p‘ɑn?]→[p?31]。
(2)齊齒呼韻母,保留介音[i],用[?]取代韻腹和韻尾,變成[i?]。如:錢兒[?‘iɑn?]→[?‘i?31]。
(3)合口呼韻母,保留介音[u],用[?]取代韻腹和韻尾,變成[u?]。如:彎兒[uɑn?]→[u?44]。
2.輕聲
河西方言中沒有能區別詞義的輕聲詞,在語流中,有些音節說得較輕較短,和單字略有不同。
(1)助詞“的”,普通話讀[te],河西方言讀[ne44],基調是陰平,讀得較輕較短。
3.連讀變調
河西方言因受前后字的影響而發生連讀變調的現象不很明顯,變調主要表現在詞語內部。對單字調而言,可以說是變調,但就詞本身來說,這是它的固定讀音,在任何時候任何場合都這么讀。這里說的“連讀變調”是指在詞中語素的聲調和單字調的改變而言。這種改變大致可以分為以下幾種:
(1)一些雙音節合成詞,后一個音節由非陰平變讀作陰平。如:
①本調是陽平的:去年、今日、松毛、高粱、棺材、正月、姑娘、姑爺、胸膛、裁縫、龍潭、商量。
②本調是上聲的:姨奶、挖苦、云彩、牙齒、耳朵、馬虎。
③本調是去聲的:窗戶、師傅、被窩、記性、底下、媒人。
(2)一些疊音詞,重疊后后一個音節由非陰平變讀為陰平。如:
①本調是陽平的:伯伯、爸爸、爺爺、叔叔、婆婆、瓶瓶、娃娃、說說、瞧瞧、聞聞、哭哭、刷刷、籮籮、條條。
②本調是上聲的:奶奶、姐姐、鏟鏟、眨眨、桿桿、籠籠。
③本調是去聲的:妹妹、弟弟、舅舅、罐罐、見見、讓讓、燙燙、涮涮、巷巷。
(3)“子、頭、首、下”等詞尾在一部分詞中讀作陰平。如:筍子、膽子、芋頭、骨頭、石頭、指頭、地下、房子首、口袋首、以首、外首。
河西方言中只有少數字讀書音與口語音有區別,而且沒有明顯的規律可循。現將突出的文白異讀字列舉如下:

表5 河西方言文白異讀部分字音對照表
語匯聯系人們的生活最為緊密,因而它在語言的演變過程中也就是變化最快、最明顯的。
河西方言是土著民族語言與內地漢語互相影響形成的漢語方言,由于歷史的演變,地域以及生活習慣等方面的影響,語匯方面也就有了河西的地域色彩。現在的河西方言的語匯,大致可分為兩大類:一類是基本詞匯,這些詞多數在全省也通用。有的和普通話的詞形、詞義相同,聲韻也相近;有的和普通話有整齊的對應關系;近年來產生的新詞,尤其是政治、經濟和科技術語等方面的詞,基本上是普通話的詞語。另一類是地域詞,大多是反映本地名物、習俗、語言習慣和本地少數民族語言對漢語的影響的。這類詞有的很難和普通話找到準確的對應關系,但它們是體現河西方言特色的重要因素。
現將河西方言語匯中具有地域色彩的詞語擇要輯錄,用國際音標注音,用普通話釋義如下表:

表6 河西特色方言注音釋義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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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是就云南玉溪河西方言在語音和語匯方面的演變即與普通話的差異方面所進行的研究闡述,語法方面的演變即與普通話的差異將在續篇中作進一步闡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