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開的晚霞

方帆

早些年聽到林宥嘉的歌的時候，還在為他奇怪的唱腔感到無比嫌棄，后來由于版權問題，他也漸漸淡出我的視線，可如今在寂靜的深夜中再聽到，心里卻仿佛被掏走了什么東西一般。或許這就是所謂的成長。

有很多人，有很多事，便如同這不辭而別的他一般，一邊唱著晦澀的歌，一邊走進我的回憶深處。存在于我十幾年的生活中，總有那么些人，只給我了一抹微笑，就讓我注視著他的背影，慢慢地，慢慢地，漸行漸遠。現在回想起來，記憶里也只有淡淡的一痕，所留下的笑顏也如潑墨一般處理過，掩進了我歲月的長河里。所留下的只有如霞般的紅。

九月的九月，風吹落了三秋葉，與二月花一起，鋪成天邊火紅的晚霞。我是愛看晚霞的，那種紅像燃燒的活火，不僅燃燒了天空，更燃燒了我的心。透過層層的云，仿佛能看到它背后的光亮來源，那些光亮有時候令我不禁遐想萬千：它會從哪來，又路過何處，將安息何方？不自覺，一陣陰云飄來，天地重歸寧靜。這時我就會對自己講：“生活的陰云不會阻擋它真正的光芒，反而會把它傳播的更遠。”這話像極了微信公眾號里為引人注目還用黑體加粗的雞湯，食之無味罷了。當一切重歸寧靜后，所留下的只有暗夜。我愛晚霞，可我不愛它燃燒完后所留下的世界。光路過清晨，路過傍晚，最終被吞沒于黑夜。我經過一個又一個人，路過一條又一條的街道，卻沒有車減速停留，更沒有人帶著我渡過一個又一個的黑夜。

十月的十月，天黑的越來越早了。那天邊的晚霞也絢爛的愈發早起來，對面的人家也早早點起了燈，他們相互明亮著、輝映著，好似黃昏下親切密談的老友。光亮燃盡之時，一陣風吹來，樹葉沙沙作響，那些花隨著落葉一起在天地飛舞，一起絢爛著、飄零著、最后墜落在泥土里。

早開的晚霞，晚謝的花，或許在光影闌珊之時才得以相見吧。或許我便如那黑夜，等著那一條向著光明而來的船舶;亦或許我是一棵草，等待著那一點灑在我身上的余暉;我還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等著一個人燃透我心中的那道晚霞。光翻過山川、河流，終沉寂在谷底，我越過整個世界，也最終落入這人間。路上，我看著光把我們的影子拉的越來越長，從我們的腳底一直蔓延到柏油馬路上，后又慢慢縮減，直至消失。你低著頭，看著路，不發一言，我看著你，轉頭笑了一下，繼而不再看他。我們就這樣慢慢地、慢慢地朝著灰色的那段走去。我是個不太擅長言辭的人，平常也寫一些矯揉造作的文章。我自認為我的晚霞也就如此，在我心里燦爛一會，又在無聲中變為黑暗。可終有一艘船，渡過層層黑夜，停靠在我的岸邊。總有一束光，沖破層層陰云，閃耀在我的發梢，留存在我的腦海。總有一顆流星，撕開無邊的寂靜，劃亮黎明的曙光。終有一個人，看到我心里的那道晚霞，然后走過來，讓它燃燒，直到透過我心靈的塵埃。我學到了很多，我也經歷了很多，或許他不知道，可在我心里，他就是那道早開的晚霞。開的燦爛，繼而化為黑夜的點點繁星，指引著前方，照耀著我前行。雖然不知道這道晚霞能開多久，但在我心里，它早已被珍藏，珍藏著它正好的模樣。路過人間，也才幾十年。

今天我做了個夢，一睜眼，陽光卻早已透過窗簾。耳邊又響起林宥嘉的歌聲，可是有些東西，丟掉了就找不回來了，不是所有事情都會有始有終。早開的晚霞，晚謝的花，亦是如此。或許他們終不會于光明之處相遇，也或許他們都錯過了彼此最好的時光，但他們都能感受到彼此，感受到彼此身上熠熠閃耀的，那份光芒，這就夠了。

是啊，這就足夠了。雨落云霖，孤帆遠影，鋪就這早開的晚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