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穆斯林的葬禮》一部濃縮了三代人命運輪回的文學巨著,以其獨特的敘述方式和敘述視角向我們展現了一副玉器家族興衰沒落的生活圖景。作者以其莊嚴肅穆的態度、真摯深沉的情感來深情回望穆斯林漫長而艱難的足跡,塑造了韓子奇、梁君璧、韓新月等一系列血肉豐滿、獨具特色的人物。作品通過人物之間的愛恨情愁來表現回族與漢族在歷史變遷中不可避免的沖突與融合,在不可調和的矛盾中展現復雜多面的人性。
關鍵詞:梁君璧;性格;信仰;社會;悲劇
作者簡介:梁亞蕊(1998.10-),女,漢族,山東青島人,曲阜師范大學文學院2017級本科在讀,研究方向:中國現當代文學。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20)-14-0-02
劉白羽先生曾為《穆斯林的葬禮》作序,在序中他稱“在林林總總的諸多人物中,梁君璧是作者塑造得最豐滿的一個典型形象,一言一語,一顰一笑,如聞其聲,如見其人,她表面上顯露著壓人的威視,其實內心隱藏著一腔悲痛”。梁君璧是作品中不可或缺的女主人公之一,因其“惡母”形象而推動著文章情節的不斷發展。少年時喪父,她忍痛頂起奇珍齋;婚后丈夫出軌,她含淚趕走梁冰玉;當新月與“卡斐爾”陷入愛情時,她殘忍又絕情的阻攔。作為文章中的一個典型悲劇人物,梁君璧的形象不僅是個人性格使然,也是信仰、社會作用的產物。
一、性格
(一)為鞏固博雅齋女主人地位而表現出的控制欲。
作為長女的梁君璧從小就堅忍、自立、擔當,從少女到韓太太再到天星的母親,她對家庭的掌管逐漸變成了一種控制,她不允許有任何動搖她作為博雅齋女主人地位的事情發生。年過五十的她仍然保持著昔日的風度,外人不能與她相提并論,在家里更是這樣,她是家庭的主宰,有著不可動搖的權威;當韓子奇與韓新月在家里用英語交流的時候,沒有讀過什么書的梁君璧對他們嗤之以鼻,她因存在感的降低而生氣;她將丈夫、兒女的婚姻都納入自己規劃的軌道,從而滿自己對整個家庭的控制欲。
(二)小市民的世俗性和功利性。
梁君璧專橫勢利,看不起窮人,看不上天星的心上人容桂芳,只因她是“切容糕”家的女兒,配不上“玉器梁”;她逢場作戲,工于心計,設計了一場天衣無縫的“大型誤會 現場”,成功讓天星與容桂芳互相結怨;她斤斤計較,愛財如命,在小的時候韓子奇摔碎玉碗她就暴跳如雷,就連玉兒還在上學時就曾說過她是“抱著元寶跳井,舍命不舍財的守財奴”,她所關心的只是家里的收入和花銷;她自私蠻橫、尖酸刻薄,從未真正接受過新月,一直存在著那一層無形的隔膜,在新月想陪淑彥回門時,梁君璧一句“這里頭有你什么事兒”無疑將無情、冷漠、嫌棄的暗箭一齊射向新月,正是這句一直環繞在新月耳邊的話,時時刻刻地刺痛著新月的心,新月從住院到病危,她不但沒有去過一次,反而稱新月為“攪得全家都不安寧的病丫頭”。
(三)沒有建立在情投意合基礎上的婚姻。
韓子奇從匯遠齋回來重振奇珍齋時,梁君璧與韓子奇的結合是為了家族的延續,他們之間是親情而非愛情,就像韓子奇給梁冰玉解釋的那樣,“那是兄妹之情,還是要報恩,我和她,日夜掛念的、操勞的都是奇珍齋,談的是生意,唯獨沒有談過愛情”,所以韓子奇為保玉而遠走英國,因奇珍齋而重返家鄉,唯獨記不起夫妻間的溫存和情愛。
(四)因自身愛情的缺失而本能的抗拒轟轟烈烈的愛情。
當梁君璧看到楚雁潮和韓新月“這么瘋、這么狂、這么深、這么強烈”的愛情時,她感到膈應,因為她沒有感受過愛情的沖動,她的感情長期積存在心中,久而久之讓她想要通過控制兒女的婚姻來填補感情上的空缺。與此同時,被長期壓抑變形的情愫想要通過兒子的婚姻來釋放,所以當她將兒子的婚姻布置的井井有條時,她心里覺得從來也沒有像今天這樣充實過。
二、信仰
(一)信仰對梁君璧的影響
梁亦清一家,是篤信真主的穆斯林,梁亦清從小就教導璧兒“那些漢人吃的,可不能買”,璧兒作為家中長女,對于穆斯林教規耳濡目染。穆圣說:人一旦歸真,所有的工作都斷了,只有三件不斷:川流不息的施舍,使他人受益的知識,為他向真主祈禱的清廉子女,所以當梁亦清去世后,璧兒除了要和韓子奇一起擔起家族重任還要保持清廉,篤信真主。在母親年級大時,璧兒一切都替她做了,“潛移默化地學著媽媽的樣兒,也是祖祖輩輩的穆斯林婦女的樣兒,把心中的愿望融進虔誠的信仰”,在她成為韓太太后,也堅持著每天虔誠地做五次禮拜,作為最重要的“榜答”(晨禮)從未疏漏過,就連天星結婚這樣如此繁忙的時候也堅持做晌禮。
(二)梁君璧將信仰作為處事依據
當楚雁潮請求韓子奇、梁君璧同意他與新月的戀愛時,梁君璧不做任何讓步,穆斯林不容許她們與“卡斐爾”戀愛甚至結婚,此時穆斯林教規給予了她阻撓二人結合的力量,“有法可依”成了她阻撓的通行證,即使在新月死后,她也決不允許楚雁潮再見到韓新月,不能讓異教徒損害到穆斯林“埋體”的神圣信仰。此時的信仰給了梁君璧處事原則和做事思維,梁君璧的過度依賴信仰成為人物悲劇的源頭。
三、社會
(一)回漢民族的隔閡
“朵斯提”之所以對宗教真主有如此堅定的信仰,除了他們自身保持著“一切穆斯林,四海之內皆兄弟”的凝聚力,還在一定程度上受到漢民族的影響,當時漢人稱他們為“小回回”,因為他們是人口數量少的弱勢群體,所以“低人一等,要遭受歧視和欺壓”,隨著歷史的變遷,回漢兩個民族保持著一定的距離。穆斯林不斷通過自我調整和約束來適應逐漸“漢化”而又唯恐“全盤漢化”的艱難處境,從這一角度來看,梁君璧對楚韓結合的反對也代表了整個穆斯林的態度。
(二)躲避現實的依托
真主信仰是梁君璧逃避塵世痛苦的精神依托。一生保持清廉圣潔的君璧在發現丈夫和妹妹做出“反教”行為時,是慌亂無奈的,面對不可改變的現實,她認為只有更加篤信萬能的真主,那個指引她的人生之路的唯一的神,才可以擺脫塵世的一切煩惱,得到心中那份向往而又奢侈的寧靜與深遠。
(三)新舊傳統的較量
社會的大環境尚不容許現代化新思想在短時間內盛行,玉兒在燕大上學時就不甘于自己被束縛在家庭的小籠子中,當玉兒和韓子奇從英國帶著韓新月回來時,雖然產生了要一家三口遠走高飛的美好夙愿,但終究要向不可能讓愿望成真的現實低頭;韓子奇在感受到玉兒給予他的愛情時,也想去追尋那個被中外詩人詠嘆了千百年的美好愛情,但在家族的臉面和世人的眼光面前低下了頭。當時的人們受到“三綱五常”儒家思想的影響,仁、義、禮、智、信成為重要的評判一個人人品好壞的公認準則。中國古代傳統的婚姻大多以傳宗接代為目的,具有世俗性和功利性,此時韓子奇與梁冰玉的結合無疑是對傳統價值觀、婚姻觀的挑戰,封建傳統勢力自身的牢固性使他們在走向現代化的道路上受阻,在當時的社會環境中,民族矛盾成為社會的主要矛盾,這時候去追求理想、浪漫的愛情,與以維護社會穩定為目的的思想文化抗衡,顯然是不合時宜的,固然也沒有可以讓其滋長的土壤。
由此可見,梁君璧對信仰的虔誠,是在歷史發展中回漢沖突與融合的產物,受社會現實影響巨大,社會現實是塑造梁君璧形象的根本原因。
四、結語
悲劇人物自有可悲之處,我們不能因為一個人物性格上的弱點而忽視她的成就。作為一名女性,能夠將父親喪事、兒子婚事辦得如此妥帖,能夠在丈夫離家、戰亂禍起的境況中守住奇珍齋,著實也讓人佩服。像淑彥給新月寫的那封信中所說“幸福的家庭都大同小異,不幸的家庭則各不相同,發泄是弱者對付不幸的唯一手段”。梁君璧,一個弱者,一個悲劇人物,在遇到不幸時,她只能選擇信仰、選擇發泄、選擇活下去。每一個人物都是特定時空背景下的產物,正是個人、信仰、社會的多重因素,塑造了這個讓人銘記于心、久久不能忘懷的梁君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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