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飄隃糜大肉泡

趙文周

提起羊肉泡饃，可能大家耳熟能詳，饞涎欲滴。但提起大肉泡，雖然全國不是很有名，但在西府地區，家喻戶曉，尤其千陽大肉泡，那可是墻里開花墻外香啊，就連曾在鳳翔做通判的北宋大文豪蘇軾都夸千陽豬肉“至美”。而煮過豬肉的肉湯，味道鮮美營養豐富，扔掉實在有點可惜，就被乖巧的主婦們做成了肉鮮味美的大肉泡。那種肉爛湯濃，香氣誘人的味道，一看就流口水，一吃讓人回味無窮！

千陽在漢代時叫隃麋縣，因千川、安坡一帶有200多畝的隃麋澤，因南山上盛產隃麋墨而聲名遠揚。千陽又是古絲綢之路的一個重要驛站，東來西去的商旅駝隊，經過長途勞頓，在歇馬店休養時，掏出隨身自帶的干糧或鍋盔，用手掰成小塊，捏肉放菜，澆上幾勺煎汪香濃的肉湯，既方便可口又美味實惠。一時間，這一千陽美食成為絲路上各路駝隊口耳相傳的一道佳肴，故而享譽千山內外。

冬日的早晨，冒著刺骨的寒氣，在河堤上鍛煉了一圈，準備回家的路上，路過寶平路市場，一陣陣誘人的肉香讓人欲步不前，于是我便走進“王家大肉泡饃館”。只見一位中年男子熱情麻利地接待著四方食客，不大的空間里雖然只有四張桌子，但都坐得滿滿當當，唯絲絲香氣在屋子的角角落落里隨意飄蕩。有的遠路食客不但自己盡情品嘗，走的時候還不忘給家里的老人和朋友帶一份，把這種溫胃舒暢的美妙擴展和傳遞。

大肉泡在有的地方叫“一鍋燴”，做法其實很簡單。先要在大鍋里把肉湯燒煎，再把饃饃在電餅鐺上烤好，然后找一個大瓷碗，把烤好的饃切成小塊放到碗里，在上面捏上切好的瘦豬肉、粉條、豆腐、蘿卜片等，再把滾燙的肉湯澆到上面，在碗里撒上切好的蔥花碎末，最后順著碗邊把各種調料熬制而成的鹵汁湯滴上一些。這樣，一碗色香味俱佳的大肉泡就算做成了。而饃的做法因人而異，與羊肉泡饃的饃不同，羊肉泡的饃系死面所為，較硬，所以一般會煮一下。而大肉泡的饃系酵面所為，較軟，如果你喜歡口味硬一點，可以直接泡在碗里，喜歡口味軟的、酥的，可以在鍋里稍微將饃淘幾下，再放肉、放菜、放調料、澆肉湯。

大肉泡在關中西府地區有著悠久的歷史，尤其是上世紀七八十年代，大肉泡可以說是農村人一年辛勤勞作的“總結宴”“喜慶宴”“感情餐”。那個時候，國家積貧積弱，物資匱乏，辛辛苦苦勞作一年，就盼年關能稍微改善一下生活，尤其是我們這些小孩子，那更是盼星星，盼月亮，扳著指頭數日子。臘月二十三一過，各村就開始行動起來了，大人們或父子、或兄弟、或親友組成屠宰隊，用三塊大石頭在戶外支起大鍋，就開始殺豬了。一時間，村子上空到處都是豬臨死前絕望的嘶叫聲和孩子們在莊里竄上竄下的歡笑聲。待豬上了木架以后，我們這些孩子就在架子旁焦急地等待玩豬尿泡。一般是誰家的豬，豬尿泡就歸誰家孩子。拿到豬尿泡以后，先吹圓鼓鼓的，然后主家的孩子用一根線拽著在前面跑，而其他一群孩子在后面跑著叫著追著玩。這個時候，女人們則在家里燒開水煮肉，而姐姐們則守在灶火里，幫媽媽添柴煨火、剝蒜擇菜。肉煮熟以后，媽媽就用煮過肉的湯水，在里面放上早就烤好的鍋盔，再加上一些粉條、土豆、胡蘿卜、豆腐，一鍋熱氣騰騰、香氣撲鼻的大肉泡就做好了。這個時候，母親把煮好的肉分成小塊，用蒸布包好，讓我們這些小孩子，一手端著大肉泡，一手拿著蒸布，給院子里無豬可殺的街坊鄰居、親們戶族送去。送完之后，我們全家爺爺奶奶、哥哥姐姐才能聚在炕頭上圍成一圈，盡情地分享這難得的大肉泡。那種氣氛，那種舒坦，至今歷歷在目，尤其是爸爸蹴在炕上端著碗，吃著肉，就著蒜，怡然自得的神情，一直縈繞在我的腦海。現在想起來，我才能真正理解“窮苦著，快樂著”的真正內涵。

如今，文明開放的千陽，猶如一枚蓬勃而出的朝陽，活力四射異彩綻放，波光瀲滟的濕地公園、莊重肅穆的燕伋望魯臺、氣勢恢宏的毗盧古寺，讓各方游客大飽眼福，流連忘返;而香味怡人的千陽大肉泡，又使朋友們大飽口福，念念不忘。勤勞睿智的千陽農人每年仍在喂豬、殺豬，依然在延續做大肉泡的傳統習俗。大肉泡，溫馨了我的童年、少年、青年、中年，也溫暖著我的心房。我期待著，這個“最西府”的美食會有一天能夠溫熱周邊大地！

朋友們，游完千湖濕地公園，就來咥一碗千陽的大肉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