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浩平,張 丹
(海南大學 應用科技學院,海南 儋州 571737)
隨著國際交流的不斷拓寬和深入,社會對高校畢業生外語能力的要求也不斷提升,隨之而來的啞巴英語、學而無用、學用分離等教學質量批評更是不絕于耳。深入分析我國外語教學現狀的情況下,北京外國語大學中國外語與教育研究中心團隊歷時數十年,于2015年提出了植根于中國國情的外語教學方法“產出導向法”(production-oriented approach,POA),其旨在讓學生以用促學、以學助用、學以致用、學有所成[1],為外語教學中飽受爭議的種種詬病開出一劑“中藥方”。本文梳理了國內產出導向法的相關研究成果,以期為教學研究與實踐提供一定的參考價值。
在中國知網的高級檢索中設置主題為“產出導向法”,發表時間為“2015-2019年”(產出導向法構建于2015年)進行精確檢索,截至2019年12月底,共檢索出相關文獻630余篇。其中2015年的發文數量僅為6篇;2017年則激增至103篇;2019年更是達到了279篇。由此可見,產出導向法的相關研究雖起步晚,但每年的增長勢頭明顯,成為了目前學術研究的一大熱點。
借助中國知網可視化分析發現,產出導向法的主要研究機構集中在北京外國語大學、北京化工大學以及中國政法大學。眾所周知,北京外國語大學是產出導向法的構建基地,而北京化工大學和中國政法大學則是文秋芳團隊成員所屬高校。由此不難看出,產出導向法的研究機構還相對集中。
中國知網可視化分析中的學科分類顯示:產出導向法研究涉及的學科主要集中在語言、教育領域,所占比例高達95%;其中尤以大學英語和英語教學為主,對外漢語及小語種教學中的相關研究較少,其他學科更是鮮有涉及。這一現象的出現主要歸因于產出導向法的產生背景:產出導向法團隊從一開始就致力于為中國外語教學尋求新的教學理論,因此理論體系的醞釀和教學實踐的推進都一直聚焦于語言、教育領域。
自2015年理論體系提出以來,產出導向法相關研究呈現出成倍式增長的趨勢,獲得國家和省市基金70余項。具體來說,國內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以下幾方面:
產出導向法是文秋芳團隊為解決外語教學中“學用分離”的弊端而構建,其理論體系的發展歷經了預熱期、雛形期、形成期、修訂期、再修訂期[2]五個階段。
1.預熱期(2007-2013)
2007文秋芳在“首屆全國英語專業院系主任高級論壇”上進行主旨發言,后將其核心內容發表在2008年第2期的《外語界》上,首次提出了輸出驅動假設[3]。該假設從心理語言學、職場需要、外語教學三角度入手,闡釋了語言學習中輸出的重要性,繼而提出了以輸出驅動為教學理念來構建英語專業新課程體系的設想。2013年,文秋芳撰文具體闡述了大學英語教學中運用輸出驅動假設的可能性,并從教學目標、課程體系、教學流程及其方法、評估重點[4]四方面介紹了具體的實施方案。與此同時,其團隊在5所大學開展了教學實踐。研究發現,大部分教師對輸入素材的重視度不夠,導致素材缺乏系統性,教師提供的幫助也缺乏針對性和有效性。自此,輸出驅動假設的改進工作迫在眉睫。
2.雛形期(2013-2014)
為解決教學實踐中發現的問題,文秋芳團隊于2014年提出了“輸出驅動-輸入促成假設”。該假設強調了輸入的同等重要性,其直接為產出任務提供語言材料和相關知識[5]。因此,教師首先要針對性地提供輸入素材,促成輸出任務的完成,隨后對產出質量進行有效評價。隨后,文秋芳還以中西飲食文化比較為例詳述了如何在課堂教學中操作這一假設。
3.理論形成期(2015-2016)
2015年,文秋芳首次完整闡述了產出導向法的教學理念、教學假設以及教學流程[6]。這一論文的發表宣告了產出導向法理論體系的正式構建。具體來說,其教學理念涉及學習中心說、學用一體說、全人教育說。教學假設包括輸出驅動、輸入促成、選擇學習。教學流程則涵蓋驅動→促成→評價三階段,而教師則在其中充當了中介的作用。
4.修訂期(2016-2017)
這期間,產出導向法團隊分別在北京外國語大學和奧地利維也納大學舉辦了兩次國際論壇。在國內外專家的建議下,產出導向法理論體系開始了第一次修訂。相比于15版,17版的理論進行了兩處修訂:(1)教學假設部分:增添了“以評為學”,指出教學中開展“師生合作評價”[7]能有效地提升教學效果;(2)教學流程部分:將教學流程中的單項箭頭改為了雙向箭頭,以凸顯三流程間的互動和循環。此外,還將“教師為中介”改為了“教師主導”,以體現教師的重要作用。
5.再修訂期(2017-2018)
在多番教學改革實踐和專家研討下,產出導向法團隊對理論體系進行了再次修訂,隨后于2018年撰文詳細介紹了修訂的成果。再修訂版的理論體系主要在三部分的內在內容和展現形式上進行了變動。教學理念部分:第一,新增了“文化交流”,強調語言教學要正確處理目的語文化和母語文化的關系。第二,改“全人教育”為“關鍵能力”,指出教師要依據教學目標和授課對象,重點培養學生某方面的能力。教學流程部分:第一,將教學三循環改為了內部的小循環和整體的大循環,強調先通過小循環完成子產出任務,隨后通過大循環完成單元總產出任務。第二,將“教師主導”改為“教師主導+師生共建”,明確了產出導向法教學中教師的主導地位,同時也強調了師生探討的重要性。最新修訂版的產出導向法理論體系如圖所示:

圖 產出導向法理論體系
1. 英語教學
產出導向法理論體系于2015年推廣以來,深受一線教師們的青睞,隨之而來的教學改革也層出不窮。張文娟[8]、史康[9]、樊繼英[10]分別在大學英語、研究生國際學術交流英語、商務英語信函寫作課程中開展了基于產出導向法的教學實驗,并檢驗了教學效果。總體來說,產出導向法能激發學生的學習積極性和主動性,增進學生的語言使用機會,提升語言產出質量,教學效果明顯。
2.其他學科
除英語教學外,不少學者也在高校其他學科中開展了產出導向法教學實驗。董希驍[11]、汪波[12]、朱勇和白雪[13]曾先后驗證了產出導向法在羅馬尼亞語、朝鮮語、對外漢語教學中的可行性。通過實驗和訪談,研究者們發現:產出導向法教學中學生的參與度大幅度提升,產出目標的達成性較高。若能不斷優化教學方案,強化教師的主導作用,同時改變師生的觀念、考試內容和形式,基于產出導向法的教學效果提升指日可待。
3.微課、翻轉課堂
結合微課、翻轉課堂等新興教育技術和教學模式開展產出導向法的教學嘗試也成為了目前教學改革的一大趨勢。楊莉芳[14]通過微課設計展示了產出導向法驅動環節的基本流程,隨后得出啟示,產出導向法的驅動環節微課設計應簡化信息,服務微課的核心目標;靈活呈現交際情景,與產出任務有機結合;利用視頻手段,使交際情景更真實;呈現各項促成目標,啟動學習;呈現可測可量的交際目標,便于評價。李佐[15]、高頻[16]則分別在大學英語課堂中開展了基于驅動、促成、評價的翻轉課堂教學實驗。其實證研究發現,基于產出導向法的翻轉課堂將傳統的輸入驅動型教學轉變為輸出驅動型教學,充分調動了學生的學習主動性、推動了教師角色和教學模式的轉變,大大提升了大學英語的教學效果。
1.教材使用
文秋芳團隊提出產出導向法理論體系構想后,其與眾多外語專家歷時兩年編寫并出版了基于這一理論的《新一代大學英語》教材(以下簡稱《新一代》)。教材是眾多英語教師開展教學的主要素材來源,但在實際教學中,過分依賴和完全拋開教材的現象比比皆是。針對這一問題,文秋芳團隊構建了基于產出導向法的教學材料使用與評價理論[17]。教學材料使用理念提出了“三說”,即教師主導說、產出目標決定說、輸入材料服務說。此外,該理論還詳細介紹了教學材料使用的準備過程(前期分析、設定目標、選擇與轉換輸入材料)以及評價的有效性標準(產出目標恰當性、促成活動有效性、產出目標達成性)。隨后,文秋芳團隊成員孫曙光[18]、邱琳[19]、畢爭[20]分別以《新一代·綜合教程》第二冊第四單元為例,對理論中的產出目標的設定過程及評價、選擇與轉換輸入材料過程及評價、教學材料設計與使用進行了詳細論述與實踐探索。
2.教材改編
在探討如何使用大學英語教材的同時,還有部分學者基于產出導向法對其他語種教材的改編進行了嘗試。其中,桂靖[21]、江瀟瀟[22]、詹霞[23]、邵穎[24]分別指出了現有的對外漢語、僧伽羅語、德語、馬來語教材中存在學用分離的弊端;隨后從驅動環節和產出任務設計等方面入手,對已有教材進行了產出導向式處理。研究的結果也最終為教材編寫和使用提供了諸多意見參考:在教材編寫中,編委應結合單元話題提供交際場景,以此激發學生學習興趣;單元習題應進行難易度漸進處理,以此逐步提升學生能力;在教材使用時,教師應結合單元目標和教學對象,合理設置產出任務,以幫助學生掌握單元知識。
從產出導向法理論體系的構建到教學實踐的開展,國內產出導向法研究在理論體系、教學實踐、教材利用等方面取得了不少的成果,但不足之處也十分明顯。
產出導向法的發展歷經五個階段,其團隊的多番教學實踐和國內國際會議上專家們的集中探討催生了理論體系的多次修訂。在理論體系基本完善后,文秋芳團隊借助外研社開展了多期研修培訓,旨在向國內學術界介紹基本理論和傳授教改經驗。近年來,國內的相關研究確實與日俱增,但大多將理論體系視為真理,將驅動-促成-評價視為唯一教學流程。此外,國內的研究還主要集中在北外團隊,還主要處于經驗分享階段,國內其他權威院校的相關研究較少。再次,產出導向法研究還主要局限在國內,國外的推廣相對滯后。實踐是檢驗理論的唯一標準,理論的完善也離不開實踐的驗證。只有將理論體系廣泛推廣開來,接受國內外權威院校和研究機構的教學實踐和辯證評價,才能有效地催生理論體系的日趨完善。
基于產出導向法的教學研究在國內學術界如火如荼地開展了開來,但此類研究基本關注的是如果將產出導向法運用于教學實踐或論證產出導向法如何提升教學效果,對教學中遇到的困難以及教學中教師、學生等群體的不適應性提及的相對較少。這種單一的肯定和一味褒揚的做法勢必將掩蓋產出導向法教學中存在的各種問題,從而有可能將研究流于形式、不利于教學和研究的長足發展。事實上,文秋芳團隊每年都在進行基于產出導向法的研究培訓,期間通過訪談和問卷調查的方法廣泛聽取一線教師的意見,匯總基于此方法開展教學的過程中存在的問題和困惑,集中答疑和傳授經驗,實現解惑和推廣的雙重目的。
文秋芳團隊編寫了基于產出導向法的大學英語《新一代》教材,團隊成員更是將研究范圍局限在了這套教材中;而縱觀全國,使用非《新一代》教材的高校比比皆是。由此不難看出,文秋芳團隊的教材研究范圍相對較窄。而已有的研究也表明,產出導向法在非產出導向法教材中的適用性研究相對較少,這勢必將阻礙理論體系的廣泛推廣及驗證理論體系的普適性。基于此,文秋芳團隊可以挑選國內院校廣泛使用的教材,開展新一輪的教學實驗,驗證理論體系在非POA指導教材中的可行性。同時也能幫助高校教師合理利用與二次開發已有教材,為教材編委提供直觀的意見參考,可謂一舉三得。
作為植根于中國且致力于解決中國語言教學中突出問題的教育理論,產出導向法的誕生給教育改革提供了新的思路。本文通過梳理國內產出導向法研究現狀及問題,期望為國內產出導向法研究提供一些資料參考,同時,針對現有研究存在的一些不足之處,建議從以下幾個方面進一步深化研究:首先,增加產出導向法在國內外權威院校中的推廣力度,進一步檢驗理論體系的合理性;其次,增進產出導向法的教學效果研究,進一步提升對教學效果的辯證思考;再次,增強產出導向法在非產出導向法指導教材中的實證研究,進一步檢驗理論體系的普適性、為教師和教材編委提供意見參考。
產出導向法研究在國內的發展歷史并不長,但作為著眼于本土教學的新理論,其發展潛力較大。迄今為止,我國在產出導向法研究方面已取得了一定的成就。相信隨著國內學者的不懈努力,產出導向法的理論與實證研究將日趨成熟,為我國教育事業的發展和人才隊伍的建設發揮積極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