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元素漢譯英及推廣的可行性分析研究①
——以推理游戲劇本《梨園驚夢》為例

張千黛 田倚凡 何潤昕 韓偉娜 李珺瑜

一、引言

推理游戲最初起源于國外的謀殺之謎，后來經過傳播與發展逐漸進入了中國，因此國內出現了第一個偵探推理類節目—明星大偵探。隨著該節目的發展與推廣，推理游戲的普及度逐漸提高，因此線上推理游戲App、公眾號和線下實體店都開始在我們的生活中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而這時獨具中國元素的優秀推理游戲劇本也逐漸走進大眾的視野，這些優秀劇本不但可以傳承中國文化，而且還可以將中國文化輸出國外，讓中國文化逐漸走向國際的舞臺。而怎樣將劇本中的中國元素翻譯得具有中國色彩且讓外國玩家可以理解與接受，成為劇本翻譯與推廣的主要障礙。近年來，不少學者就中國元素在電影，小說與戲劇中的翻譯策略與推廣做出研究，但還鮮有人注意到，作為一個新興媒介，推理游戲也將對推廣中國文化起到重要作用。因此，本文擬以推理游戲劇本《梨園驚夢》為例就中國元素的翻譯和推廣的可行性來具體展開。

二、推理劇本中的中國文化

1996年，西班牙翻譯家哈維爾·佛朗哥·艾克西拉提出了“文化專有項”的概念，其定義為“原文中的某些項目在譯入語讀者文化系統中沒有對應項，或者譯入語文化系統中對應項的文本地位與該項目不同，因此翻譯時難以譯入該項目在原文中的功能和含義”。中國文化以中原農耕文明為核心，已經延續了5000余年，期間歷經多個朝代的更迭，形成了以“禮義廉恥、仁愛忠信”為核心的價值觀及以“和合”“大同”為中心的重要思想，并在此基礎上發展出了獨特的政治經濟、歷史、哲學、宗教，與其他文化樣式有著本質性的區別。而《梨園驚夢》作為一部以民國時期京劇戲班為背景創作的國風推理劇本，體現了民國時期獨特的歷史背景與戲劇文化，包含了眾多中國“文化專有項”?？偟恼f來，其中文化專有項主要來源于歷史文化差異與身份意識差異等兩方面。

(一)歷史文化差異造成的文化專有項

劇本《梨園驚夢》取材于中國京劇。“京劇”又稱“平劇”，“京戲”，是我國的國粹。起源于清乾隆時期四大徽班的融合，同時吸收了“昆曲”“秦腔”等部分曲調和表演方式。歷經多年的發展、融合、創新，最終形成現今的國劇。作為中國傳統戲曲中的一支，京劇是一種由文學、音樂、舞蹈、美術、武術、雜技以及表演藝術綜合而成的歷史悠久的舞臺藝術形式，蘊含了深厚的歷史文化內涵，集中了多種不同形式的中國元素，因此衍生出了眾多文化專有項，如生旦凈末丑等行當以及唱念做打等多種藝術手段。而對于不熟悉京劇的海外玩家來說，對這些文化專有項的理解是極大的困難。

(二)身份意識差異造成的文化專有項

另一影響譯者翻譯與讀者理解的重要因素在于中西文化中對身份意識的差異。而這種差異將直接體現在兩種文化中不同的稱呼語的選擇上。在封建宗法制度的影響下，傳統的中國社會是一個關系錯綜復雜，階級分明的身份社會。因此，中國的稱呼語系統注重尊卑有序，其不僅具有龐雜的親屬稱謂關系，還有顯示社交禮儀的敬稱和謙稱系統。而西方社會受自由主義影響，其稱呼語系統注重人際平等；西方社會強調自我，對親屬關系的概念相對淡漠，表示親屬關系的稱謂語往往籠統而模糊。中文中的復雜的敬稱與謙稱無法在英文中找到對應。

綜上，《梨園驚夢》劇本中的文化專有項共出現77次，主要來源于歷史文化差異與身份意識差異。本文將選取其中較有代表性的文化專有項進行為例進行分析。

表1 劇本《梨園驚夢》文化專有項統計

三、推理劇本中文化元素的翻譯

劇本《梨園驚夢》獨具中國文化內涵，其中包含了眾多文化專有項，因此如何精準地翻譯這些文化專有項，使其更易被海外玩家接受與認可，成為劇本翻譯與推廣過程中最大的障礙。在本文中，譯者主要采取了異化、歸化、釋義法、加注法等翻譯策略，力求在翻譯精準的同時保留其中原汁原味的中國文化內涵。

(一)異化

異化翻譯法指部分打破目的語語言與語篇規范，特意保留源語言中的異國情調的翻譯方法。為了保留劇本引言中所著詩詞的韻味，筆者采取了異化的翻譯方法，如“聽鼓點，開戲腔，梨園心事誰人知”譯為“listening the melody of the drums，singing the lyrics of the dramas，but who knows about the beating of the hearts?”漢語注重意合，缺乏形態標記，因此漢語行文只求合乎邏輯，不求形式完整，在某些情況下常常省略主語。而英語注重形合，需要由明確具體的形態結構，因此英語語法結構嚴謹，句子成分完整，在漢譯英時往往需要補齊原文中的主語。但是在此，為了保留源語言中的對仗結構及其意境，譯者有意打破目的語的語法規則與語篇規范，選擇了貼近原文的行文特點。

(二)歸化

歸化指在翻譯中使語言符合目標語的文化規范和語用習慣的譯法。此種譯法追求譯文能被目標語讀者更好地接受、理解，不至于在閱讀時云里霧里，不知所云。而在劇本《梨園驚夢》的翻譯中，歸化的翻譯方法占了多數，如對“張二爺”“二奶奶”“二夫人”等稱謂語的翻譯：

(1)(班主程安)：二夫人失蹤了，張二爺一直在四處打聽她的下落，戲也不唱了，我很著急，經常上門游說二爺，但他一直不同意。

Since his wife has missed，my most profitable actor Zhang has been looking after her anxiously，and he even stopped singing anymore.I tried to pursue him to come back to the troupe，but he was too occupied to listen to me.

(2)(邵云嵐)：結果張二爺得知妻子失蹤后就再也沒有來過梨園，班主多次上門游說二爺也無果，我心里著急，突然計上心來。

However，Mister Zhang never came back after his wife disappeared.Even though the troupe leader persuaded Mr.Zhang many times，he still refused to back again.I was very anxious.Then an idea came to my mind.

(3)(丫鬟林雙)：6月初，二爺和二奶奶都沒來梨園，聽說二夫人失蹤了，二爺也無心繼續唱戲。

At the beginning of June，Master Zhang and Mrs.Zhang didn't come back to the operatic troupe.It was said that Master Zhang was too occupied with his wife 's missing to sing anymore.

“爺”在漢語中常用來稱呼家境富有或地位尊崇的男性，在此劇本中，“二爺”則是眾人對人氣最高的演員的尊稱，以此來彰顯他在戲班地位的崇高，大家對他的尊敬。然而在英語中，甚少有用表親屬關系的稱謂語來尊稱外人的情況。因此，譯文采用歸化的譯法。對班主程安來說，他本是戲班中地位最高的人，但是因為與張二爺處于師兄弟的關系，且戲班的名聲大多仰仗二爺，為表器重與親昵才稱其為二爺。因此在(1)中，二爺被譯作“my most profitable actor Zhang”，以此來表現班主程安對張二爺的信賴。在(2)中，二爺被譯作“Mister Zhang”和“Mr.Zhang”，因為對于戲班中的普通成員來說，二爺的地位更高。這樣的翻譯能體現出他們對二爺的尊敬。而在(3)中，張二爺被譯作“Master Zhang”。這句話的發出人是丫鬟林雙，而在封建社會，仆人的地位很低，甚至沒有人身自由，因此要尊稱二爺為主人(Master)，不僅表達了對二爺的尊重，也體現了二人之間地位的差距。至于“二奶奶”的稱呼，主要源于其丈夫張二爺的身份地位，因此將“二奶奶”譯作“Mrs.Zhang”，或簡單的“his wife”。

(三)加注法

在翻譯極具中國文化內涵的詞語時，如果無法簡潔地表現出其中所蘊含的歷史典故，可以適當地使用加注的方法。如文中“梨園”的翻譯。我國習慣稱呼戲班為“梨園”，稱戲曲演員為“梨園子弟”，從事戲曲藝術的家族為“梨園世家”等。這都是從唐朝時期，因唐玄宗曾在梨園(長安的某處地名)培養戲子，從而流傳下來的美稱。在這里無論是采用歸化，異化還是增譯的手法，都無法展現其中所蘊含的歷史文化與典故。故而譯文采取加注的方法，將梨園譯為garden?，并在頁腳處加注釋：“?The place where Emperor Xuanzong of the Tang Dynasty trained the singers”。這種翻譯方法可以使玩家更好的理解梨園的含義，同時體會到中華歷史的博大精深，從而更好地達到推廣中國文化的目的。

(四)釋譯法

釋譯法指用簡潔易懂的語言對原文進行解釋概括的方法。這樣的方法能使大家更易理解與接受其中的文化專有項，從而更好地推廣中國元素。例如，“花旦”與“青衣”的翻譯正使用了這種翻譯手法?！盎ǖ敝钢袊鴤鹘y戲曲中，扮演年輕活潑，性格潑辣的女性角色的藝人，故而譯為“the young female character”。而“張二爺是戲班的當家花旦?！本妥g為“Mr.Zhang is known for playing the young female characters in the troupe.”“青衣”也叫“正旦”，飾演戲劇中的端莊正派的女性角色，在旦行中占最主要的位置，因此譯作“the prime donna”—“最重要的女主角”。如在劇本中，“(張二爺)我的妻子是京城最知名的青衣。”就被譯為“My wife was the most famous prime donna in the capital Peking.”這樣的翻譯有助于玩家理解這些戲劇文化專有項，也能方便他們區分“花旦”和“青衣”這兩個不同的戲曲行當，從而更好地推廣中國文化。

四、推廣的可能性

在完成翻譯的基礎上，若想要實現中國元素的推廣，則需要確定中國風推理游戲是否具有一定受眾人群。翻譯的中國風推理游戲受眾人群主要有兩大類，分別為推理愛好者和中國文化愛好者。下面則從這兩方面分析發展該游戲受眾群體、推廣中國元素的可行性。

(一)發展推理愛好者群體的可行性

推理文化伴隨著推理小說的發展逐漸吸引了一大批推理愛好者?！巴评硇≌f的鼻祖”愛倫坡開創了推理小說的先河，之后誕生出好多優秀的推理小說家。英國偵探小說之父柯南道爾的《福爾摩斯探案集》風靡全世界，他筆下的福爾摩斯更是成了偵探的代表；推理女王阿加莎克里斯蒂出版了至少80部偵探小說，著作曾被翻譯成超過103種語言，總銷量突破20億本……他們的創意也為之后推理游戲的發展奠定了基礎，同時也證明了推理元素在全球的影響力，即全球范圍內擁有數量眾多的推理愛好者。謀殺之謎，也就是這個推理游戲最初版本，也隨之誕生，并不斷完善。

此外，以推理游戲為主要框架的綜藝節目也在近些年逐漸走進大眾視野，如美國ABC出品的《誰是真兇》，韓國的《犯罪現場》以及中國本土的網綜《明星大偵探》等，都有著不錯的收視率。又如2016年《明星大偵探》第一季就拿下了當年娛樂網綜點擊量第一，而它的收官總播放量更是達到9億，口碑熱度雙豐收。從最初的派對游戲能一步步走近大眾視野，也足以證明其本身的魅力和一定的受眾基礎。

(二)發展中國傳統文化愛好者群體的可行性

中國京劇、中國醫學作為國粹，在我國原創推理游戲中涉及廣泛。同時，目前在海外有很多京劇和中醫愛好者。若能將此類原創推理游戲推廣給這些海外愛好者，將他們發展為新的受眾群體，將大大提高中國元素在國際上的認知度。

北京京劇院曾開展過“唱響之旅”全球巡演活動，在一些歐洲城市演出上座率頗高，所推出的京劇講座和展覽備受青睞?！?017外國人對中國文化認知調研》系列報告顯示，外國人對于“中醫”的整體認知度最高，對于這一概念比較了解或非常了解的群體高達50.3%；自李小龍打入好萊塢開始，成龍、李連杰等精于中國功夫的“打星”也在國外收獲眾多粉絲，動畫電影《功夫熊貓》更是火遍全球。由此可見，已有越來越多的外國群體想要了解中國傳統文化。但是，這類海外群體對于中國元素的刻板印象還仍然存在，如不少外國人雖然喜歡中國文化，卻仍認為唱京劇的中國男人都男扮女裝、缺少陽剛之氣。中醫是“東方秘術”，中國功夫就像變戲法等，這種刻板印象很可能會影響受眾群體的發展。

(三)推廣推理劇本中國元素的可行性

綜上所述，中國文化在國際上已經得到了越來越多的認可與歡迎，但受到價格、渠道、文化差異、刻板印象等問題的限制，單純的京劇表演與醫學講座很難進一步擴大中國文化的影響力。而偵探推理游戲源于歐美，在國外有深厚的文化土壤，受眾范圍較廣。以此類游戲為媒介，融入中國元素，讓國外的京劇與中醫愛好者參與其中，可以擴大中國元素的受眾范圍。如劇本《梨園驚夢》中的故事取材于中國京劇文化，包含了眾多戲劇文化專有項。而在其他中國風推理游戲中，各種中醫藥材如“鶴頂紅”“麝香”等，經常在劇情中作為毒藥使用。此類劇情可以吸引海外玩家從最基礎的戲劇和中醫知識入手，逐漸了解中國傳統，從而以更加有趣、更為外國人所接受的方式推廣中國元素。此外，推理游戲對其中角色的形象塑造有利于改變海外玩家對中國文化的刻板印象。如《梨園驚夢》中的嫌疑人二爺作為一個京劇演員，也是一個翩翩公子的形象，而沒有外國人眼中的陰柔之氣。而不少中國風劇本中關于中國武林的故事，也能真正帶海外玩家走進傳統中國功夫，了解武術起源，打破刻板印象。綜上所述，中國元素的推廣具有很強的可行性與可操作性。為了更好地推廣中國文化，國風推理劇本應兼具趣味性和科普性，注重對人物角色的塑造，積極發展潛在的海外受眾群體，在面對困難與挑戰的同時，也能成為推廣中國元素的重要契機。

五、結語

中華文化博大精深，對中國文化的推廣更是任重道遠。通過對推理劇本《梨園驚夢》中中國元素的翻譯，我們可以發現對中國元素的翻譯并不是特別容易，在翻譯時會遇到很多問題，這往往使中國的文化輸出愈加困難。因此，在翻譯的過程中，我們應采取適當的翻譯策略，在精準的傳達原文意義的同時，保留一定的中國文化內涵；在此基礎上，推理劇本的創作應針對海外推理文化愛好者和中國傳統文化愛好者，兼具科普性和趣味性，才能有效地達到推廣中國文化的目標。同時，如何消除部分海外群體對中國文化的刻板印象也是我們在翻譯與推廣中必須思考與解決的問題。綜上，基于推理游戲來推廣中國文化兼具挑戰與機遇，我們應抓住機會，直面挑戰，以期可以更好地傳播中國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