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外開放、要素流動與區域流通業發展—基于我國“一帶一路”沿線省市的經驗數據

王 娟 副教授 胡 洋

（1、湖南工商大學創新創業創意研究院；2、湖南工商大學經濟與貿易學院湖南長沙 410205）

引言

習近平總書記高瞻遠矚地提出了建設“一帶一路”的偉大倡議，而“一帶一路”沿線地區是我國經濟新常態下打造全方位對外開放、平衡東西地區發展的重要區域。隨著我國“一帶一路”沿線地區建設的持續推進，我國的對外開放水平不斷提高，這促進了大量商流、物流、信息流、人文流等要素的流動。截至2018年底，我國實際使用外資1349.7億美元，同比增長3%，進出口貿易總額達305050億元。同時，勞動力流動、資本外溢和技術擴散的程度也愈發增大。事實上，不管是對外開放帶來的商品進出口貿易，還是生產要素的輸出和引進，其最終指向都可聚焦在流通領域上。2017年5月14日，習近平總書記在“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上強調了我國與“一帶一路”參與國大力推動貿易及投資便利化。一方面，“一帶一路”建設為流通業的發展提供了良好的政策環境以及更廣闊的市場空間，另一方面，“一帶一路”建設的有效推進則有賴于流通業的健康發展。為此，積極推動“一帶一路”沿線省市流通業發展，對我國貿易結構調整、區域平衡發展具有重要現實意義。

文獻綜述

對外開放與區域流通業發展關系密切，一種觀點認為，對外開放對區域流通業具有積極作用。研究表明，對外開放正向影響區域流通效率。不管是在OECD國家還是印尼、印度等發展中國家，自由化對服務貿易及下游制造業生產效率均具有顯著促進作用（Jens Matthias Arnold et al，2016）；根據我國省域和長江經濟帶的樣本考察也發現，對外開放對流通效率具有顯著正向作用（陳宇峰等，2015），市場開放程度過低會對區域間流通業協調發展產生不利影響（曾蓼等，2018）；此外，對外開放正向影響流通企業市場競爭力（李志鵬等，2015）。但另一種觀點認為，對外開放與區域流通業呈反向關系。從世界尺度的考察來看，Fink（2004）在107個國家的雙邊貿易活動中發現對外開放對貿易存在負向影響；在我國，對外開放、金融、政策等因素對區域流通業也存在一定負向影響，盡管對外貿易有利于促進國內流通市場的整合，但外資搶占了大量國內流通市場份額，對絕大多數地區行業產生負向擠出效應（黃宇婷，2017），外資開放度受政策影響對國內市場分割產生負向影響（劉剛，2018），市場開放度和金融的共同作用對東部、中西部地區的抑制作用顯著（李眺，2016）。

在要素流動與流通業的關系研究中，大多文獻關注勞動力和技術要素，而對資本要素的關注甚少。關于勞動力流動與流通業，丁天明（2019）認為流通產業轉移速度滯后于人口轉移速度，人口遷入對流通業具有顯著積極作用；從人口流向來看，柳思維等（2016）指出城鎮人口的流出對本省流通業發展會產生負面影響；從人口結構看，華羅娟（2018）認為人口流動的低齡化通過增加消費需求尤其是電商消費效應刺激流入區域流通業的發展。關于技術擴散與流通業，學者們普遍認為技術創新與擴散通過加快知識溢出、擴大市場潛能、優化資源配置、形成規模經濟等途徑正向影響流通業，且影響逐年增大（余東華等，2018）。

在已有研究的基礎上，本文的可能創新在于：第一，以往的研究主要聚焦于全國或某一省份，對此本文選取具有溝通東西區域發展功能、處于心臟地帶的“一帶一路”中國沿線省市為研究區，使研究更具現實指向性；第二，以往文獻側重于研究單一要素流動對流通業的影響，而本文關注多要素對流通產業的影響；第三，考慮到對外開放和要素流動通過多路徑影響流通業，且在空間上具有溢出性，因此本文選擇同時考慮自變量與因變量溢出效應的空間杜賓模型探討“一帶一路”中國沿線省市流通業的影響因素及其空間溢出效應，這使得研究更具現實解釋力。

模型設定與變量選取

（一）計量模型

鑒于空間杜賓模型能夠同時考察因變量與自變量的空間影響，結合研究主題，本文設定計量模型如下：

上式中，W表示空間權重矩陣；Y表示被解釋變量，X包含核心解釋變量和控制變量，β代表其回歸系數；ρ為空間滯后項回歸系數；θ是空間溢出系數。

表1 對外開放、要素流動與區域流通業空間溢出效應回歸結果

“一帶一路”中國沿線省市的空間關聯更多體現在經濟上，本文主要設定兩個空間權重矩陣：第一，經濟距離權重矩陣（W1），以各省市人均GDP差值的倒數構建；第二，基于經濟距離權重矩陣和地理距離權重矩陣（地理距離權重矩陣W3構建方法為：以各省會城市之間的直線歐式距離的倒數表示）構建的經濟地理嵌套矩陣（W2），計算方法為：W2=φW1+(1-φ)W3，φ取0.5。以上空間權重在使用前均需進行歸一化處理。

（二）變量選取

1.被解釋變量。流通業發展水平（Y）：流通產業主要包括批發零售、住宿餐飲、交通運輸、倉儲和郵政業，分別從流通規模、流通效益、基礎設施等方面選取指標，具體設定為流通業年末從業人數、流通業固定資產投資總額、交通線路長度、流通業增加值、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貨運周轉量，并引入客觀賦權的熵值法測算其綜合得分（因篇幅原因，熵值法計算公式略）。

2.核心解釋變量。核心解釋變量分為要素流動（FM）和對外開放（Open）。其中要素流動（FM）包含三點：第一，勞動力流動水平，采用第二、三產業就業人員占地區總就業人數比重反映；第二，資本流動水平，以地區固定資本形成額的相對變動度量；第三，技術擴散程度，用地區發明專利申請量和發明專利授權量均值的年增長率表征。最后采用熵值法測算綜合得分。而對外開放（Open）則以外商直接投資額占地區GDP比重衡量，預期符號可能為正也可能為負。

3.控制變量。為確保模型的充分擬合，控制變量選取如下：產業結構（Ind），以第二、三產業增加值占GDP比重代表；城市化水平（Urban），以城市人口占人口總數比重代表；連鎖化程度（Cr），以連鎖零售企業銷售額占社會消費品零售額的比重代表；城鄉收入差距（Ui），以城鎮居民可支配收入比農村居民人均純收入代表；經濟發展水平（pgdp），以各地區人均國內生產總值表示，為確保數據穩健性，取其自然對數。

本 文 選 取 2005～2017年“一帶一路”沿線18個省市的上述指標進行實證分析，原始數據均來源于中國統計年鑒、各地方統計年鑒和EPS數據庫，極少數地區數據缺失值以當年全省平均值代替。在統計分析之前，采用極差法對數據進行無量綱化處理，以消除各變量的量綱效應。

實證結果分析

（一）Global Moran’s I指數檢驗

本文采用Stata14.0對2005-2017年“一帶一路”中國沿線各省市流通業發展水平進行空間自相關檢驗，結果表明，無論是經濟距離權重矩陣還是嵌套經濟地理權重矩陣下，各省歷年流通業發展水平的全局Moran’s I均表現出明顯的正向相關性，并通過5%顯著性檢驗。這說明“一帶一路”中國各地區流通業發展水平存在較強的空間相關性，因此，需要采用空間計量模型對空間參數進行具體估計。

（二）空間計量結果

1.模型選擇。根據表1所列出的空間杜賓結果，Hausman檢驗結果均為負值，并通過顯著性檢驗，考慮變量系數顯著性、R2和Log L值，本文選擇經濟地理嵌套矩陣下的隨機效應模型進行分析說明。此外，僅考慮空間滯后系數無法判斷空間溢出效應的影響度，LeSage和Pace提出當空間杜賓模型估計結果中的ρ不為零，且通過顯著性檢驗時，需要采用空間杜賓偏微分方法得出的直接效應、間接效應與總效應結果來具體解釋。表1結果顯示ρ值為負，并均通過1%水平下的顯著性檢驗，因此本文進一步采用空間回歸模型偏微分方法將對外開放、要素流動對區域流通業的空間溢出效應進行分解，結果如表1所示，選擇經濟地理嵌套矩陣下的隨機效應結果進行分析。

2.結果分析。在經濟地理嵌套權重矩陣中，對外開放對“一帶一路”沿線區流通業的影響，無論是回歸系數、空間滯后系數以及偏微分結果都為正，但未通過顯著性檢驗，這與林翊、吳碧凡（2017）對中國省域流通效率影響因素的研究結論基本一致。不顯著的原因可能是：對外開放對“一帶一路”沿線區流通業的促進作用大于抑制作用，所以二者呈現正向相關關系，但由于“一帶一路”沿線區以中西部經濟欠發達地區為主，地理位置、政策落實等方面都決定了開放水平尚且不高，加上對外開放帶來新一輪競爭，運輸成本、交易費用上升等，都使得對外開放對區域流通業的促進作用不顯著。

表2 對外開放、要素流動與區域流通業空間溢出分解效應

要素流動的回歸系數在1%的水平下顯著為正，這說明要素流動對“一帶一路”沿線省市流通業發展具有積極影響，要素流動水平每增長1%，區域流通業發展水平會隨之增長0.0573%。同時，要素流動空間滯后項系數為0.0854%，通過5%水平下的顯著性檢驗，說明要素流動具有顯著的空間溢出作用，鄰域要素流動水平越高，對本地區流通業發展越具有正向輻射作用。此外，根據空間杜賓偏微分結果，要素流動的直接效應、間接效應和總效應均顯著為正，這進一步說明了要素流動對于區域流通業存在顯著的空間影響及外溢性，要素流動水平上升對本區域及鄰域的流通業均具有明顯促進作用。

在控制變量中，經濟增長和人口城鎮化率的空間系數均表現為正，并通過1%或5%的顯著性檢驗。這說明經濟增長能有效促進“一帶一路”地區流通業發展，在經濟地理嵌套矩陣下，經濟增長每提高1%，將帶動流通業發展0.0887%；流通產業多屬勞動密集型產業，人口城鎮化率每提升1%，拉動流通產業發展水平提升0.3212%。產業結構的空間回歸系數、空間滯后系數以及直接效應、間接效應和總效應系數都為負，且通過10%以上的顯著性檢驗。這是由于近年來“一帶一路”沿線大部分地區產業結構仍以初級加工制造業為主，沿線區存在“兩頭在外、中間在內”的現象，因此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區域流通業發展。此外，連鎖化程度對流通業產生正向影響，城鄉居民收入差距對流通業的影響系數為負，但二者均未通過顯著性檢驗。

政策建議

綜上所述，本文提出以下建議：第一，緊抓“一帶一路”機遇，打造“內聯外通”全方位開放格局。“一帶一路”沿線區應充分利用對外開放的紅利，加大招商引資力度，助推區域流通業發展；第二，推動要素自由流動，實現區域共贏。一方面，要繼續深化“一帶一路”沿線區基礎設施互聯互通及經貿合作，加強區域間資源要素的整合與互動，推動形成沿線區流通運輸網絡。另一方面，要完善金融體制改革，促進資本合理流動。同時，政府要繼續實行戶籍改革制度，鼓勵勞動力自由流動，加強區域間技術交流合作，破除阻礙要素流動的壁壘；第三，平衡區域發展，調整產業結構。在制定“一帶一路”沿線區發展戰略和政策時需充分考慮空間異質性，對此要加強“一帶一路”沿線區的流通產業關聯與互動，從而實現各區域均衡穩定式發展以及產業空間布局的高級化與合理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