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平的兩端：創新與監管

陳文婷

金融科技疾速發展的浪潮，造成了金融產品與服務迭代與創新的局面。從嚴監管可能會阻礙金融創新的發展，放松監管又可能造成一系列金融風險。監管沙盒的誕生，則在時間和空間的維度上都有效平衡了金融創新與金融監管。本文將回顧監管科技的誕生與發展，探究監管沙盒的特點，以英國為例闡述了監管沙盒目前的實踐進展以及其存在的價值。

金融科技是金融創新的核心驅動力，近年來，基于大數據、人工智能技術的智能化金融產品，基于區塊鏈、分布式賬本技術的安全金融產品等等金融創新業態、業務和產品相繼問世。創新的金融產品、交易方式、經營模式和業務流程解放了被束縛和抑制在傳統金融之下的金融需求，在降低成本的同時提升了金融交易效率，創造了極大的經濟價值。但另一面，金融創新也導致了不確定性風險的產生。

當金融創新抵觸或捍動了現有的規則，若采取從嚴監管的方案，那些具有真正價值意義的金融創新或許會被抑制，不利于事業的發展;但若采取放松監管的方案，社會也許會遭受金融風險帶來的災難。金融發展史已充分表明了金融監管總是跟不上金融創新的步伐，金融監管的滯后性會造成無法有效地監管金融創新過程帶來的金融風險，使得金融創新加大了金融風險敞口。

金融創新和金融監管互相依賴、彼此制約。阻礙創新的金融監管如同削足適履，脫離監管的金融創新難以健康持續發展。因此，探求如何使金融科技創新和金融監管達到平衡關系，如何既能打破金融抑制又能防控金融風險，維護金融消費者權益，尋求適配于金融科技創新的監管方法，是世界各國目前需要考慮的重要難題。

誕生與發展：監管科技創新

金融科技創新打破了傳統金融的管制與束縛，傳統金融監管已經難以追隨金融科技發展的步伐。由于金融科技創新屬于跨界融合，提供跨地區、跨市場、跨機構的金融創新服務，機構監管和分業監管全都難以為繼，不同業務之間也相互聯系，導致風險的涉及面更廣，傳播的速度更快，使得事后監管模式無所適從。正是因為金融科技創新風險具有更快、更廣、更強的破壞性，導致監管科技誕生于世，后者運用大數據、人工智能、云計算等創新科技手段跟上金融科技的發展浪潮，提供更加精準的風險防范手段。

監管科技具有敏捷、自動、集成、分析四個特點。敏捷指的是快速收集、清洗、處理錯綜復雜的數據，自動指的是能快速提供監管報告，得出應對的解決方案，集成指的是監管能實時共同分享多端數據結構，達到融合統一的合規標準，分析指的是運用技術智能分析數據。監管科技的誕生，能提高金融風險態勢的感知度，提升監管數據的實時性和共享性，優化風險監測和排查的精準性，為金融科技合規做出了貢獻。

由圖1可知，全球監管科技總投資金額在2018年達到44.845億美元。不難發現2015年和2016年監管科技總投資金額增長非常緩慢，增長率均低于10%。而從2017年開始，監管科技總投資金額呈現幾何式增長，2017年增長率為62%，2018年增長率更是達到了140%。監管科技投資交易數量在2014到2018年呈現穩步上升趨勢，從2014年的125筆上升到2018年的164筆。目前，全球監管科技市場還處于萌芽期，投資交易筆數相對較少，投資規模較小，且上升速度緩慢。但隨著金融科技的發展，監管科技將日益成熟，未來其投資規模必將逐步上升。

時空的改造者：監管沙盒

應對金融科技創新，若采取從嚴監管的方案，那些具有真正價值意義的金融創新地發展也許會被阻礙;但若采取放松監管的方案，社會也許會遭受到金融風險帶來的災難。2015年英國首次提出創新的監管科技方法，即監管沙盒，其將金融科技創新置于一個安全空間，并且若金融科技創新活動違反一般法規，在時間上不會立即遭受監管后果，而是在另一維度的監管安全空間里，一定條件下予以豁免監管障礙。監管沙盒在時間和空間上創造了穩固、可控、安全的監管環境，以此在推動金融科技創新發展的同時控制金融風險，形成長效的監管機制。

監管沙盒的特點。首先，監管沙盒是一個具有彈性監管特性的豁免機制。當測試者違背或觸及了現有的相關金融法規時，有權申請在監管沙盒內獲得豁免，但要求是有一定限制的、依法的豁免。其次，進入監管沙盒的條件是能達到金融創新的標準，金融監管部門制定了進入監管沙盒的資格條件，篩選那些能提高金融市場運行效率的、有益于消費者的、能盡量降低金融機構成本的真正的創新項目。再者，監管沙盒機制重視消費者保護理念。第一，測試者有義務告知消費者項目相關信息，第二，消費者在完全自愿的前提下參加測試，第三，進入監管沙盒的測試者被要求必須證明當項目造成損失時，有能力對其導致的損失提供補償措施及退出機制。對于消費者來說，即使項目失敗也能獲得救濟。最后，監管沙盒強調信息交流。金融監管部門需要與測試企業進行信息交流，并且向金融科技行業及企業保持溝通學習，使監管能跟上金融科技成長的步伐。此類信息交流不僅能讓測試企業深入理解監管沙盒實施措施，還能使金融監管部門監測被測試企業的項目運行狀態以及掌握金融科技行業的發展前景，從而逐漸優化監管沙盒機制。

國外監管沙盒實踐進展：以英國為例。在發展監管科技的代表性國家中，英國側重于建設“監管沙盒”。英國是最早推出（2015年）和最早實踐（2016年）監管沙盒的國家。2016年，英國金融行為監管局（FCA）進行了監管沙盒的首輪測試，至今英國已經進行了五輪測試。2019年4月，在第五輪監管沙盒測試中，有99個企業遞交了申請，申請量達到了自2015年監管沙盒首次推出以來的最高值，其中29個企業被FCA接受準入測試，接受準入率為29%，相比2018年的42%降低了一些，這一方面意味著FCA的準入條件比之前更嚴格，另一方面也意味著金融科技初創企業的競爭越來越大。FCA會在測試過程中與測試公司保持信息交流，合作共贏。

從測試企業的規模來看，不同規模的企業都被FCA鼓勵申請監管沙盒測試，初創企業占到80%，中小企業和大規模企業分別占10%左右，因此在進行測試的企業和機構中，既存在處于萌芽期的金融科技初創企業，也存在挑戰傳統金融服務的企業，更有歷史悠久、規模較大的金融機構。

從測試企業的地域來看，測試企業不僅分布在英國各地，包括蘇格蘭、中東部和南部、英格蘭東部，還分布于加拿大、新加坡、美國等地。約65%的測試企業來自倫敦，15%左右的企業來自英國以外地區。

從測試企業的行業領域看，參與監管沙盒測試的企業來自多個不同行業，主要分布于零售銀行、保險行業、養老金及退休金、零售投資、消費信貸和批發行業等。從前五輪進入沙盒測試的企業來看，五成以上的企業來自零售銀行，涉及跨境支付、跨境匯款等業務。

從測試企業的技術應用方面看，測試企業運用的技術包括分布式賬本技術（DLT）、在線平臺、應用程序界面（APIs）、生物科技、區塊鏈技術、人工智能技術等。其中，分布式賬本技術（DLT）是最受歡迎的技術，主要應用于數字貨幣、移動支付、公司治理、短期債務發行等業務，可用于降低成本，提高參與者群體之間的安全性和信任度。值得一提的是，在監管沙盒中可以密切觀察這些技術帶來的潛在風險，并將其納入測試研究，進一步保護消費者權益。

監管沙盒的價值意義。監管沙盒是世界上很多國家用來應對金融科技快速發展的監管方法，其力圖在風險可控的范圍內滿足金融創新的需要，在推動金融創新的同時維護金融穩定。監管沙盒在各國各地區的實踐應用彰顯了其存在的價值：

一是有利于提升監管的科學有效性。金融科技帶來了前所未有的金融創新，其擁有較強的技術性以及復雜的底層系統設計，正是因為金融科技創新多種多樣的呈現形式，監管機構中監管人員的技術知識、經驗能力的進步速度與金融科技的發展速度難以相互匹配。對此，監管沙盒參與了整個金融科技創新的過程，包括事前、事中、事后，監管人員可以在過程中逐步了解金融科技創新產品運用的技術。這顛覆了傳統的事后監管模式，有利于監管部門跟蹤掌握金融科技前沿產品的動態、底層系統復雜設計，進一步發現其存在的潛在風險，及時修正監管策略、有針對性地豁免不適當的監管規定，使監管更具科學性、靈活性、有效性。并且，金融科技企業與監管機構的雙向溝通，有利于企業充分了解金融監管框架，節省了一部分監管顧問的費用支出，從而降低了產品推廣成本。

二是激勵創新，加速了金融科技創新項目市場推廣的步伐。監管沙盒的出現促進了技術的創新與應用，縮短了金融科技創新企業的創新周期。原本金融科技創新項目的產品推廣最大的難點在于取得消費者的信任。金融消費者可以在監管沙盒中了解到測試企業的技術應用、定價策略、市場渠道等信息，同時，測試企業通過監管沙盒了解到消費者的反饋，進一步完善創新產品。通過監管沙盒的測試，能有效減輕消費者對于位置風險的恐懼，獲取消費者的信任，使產品推廣速度加快。

三是加大保護金融消費者的力度。監管機構與金融科技企業保持信息交流，監管沙盒不僅強調保護消費者權益，如知情權、公平交易權等，更呼吁金融科技企業發明的金融產品能讓消費者從創新中受益。

（本文系浙江金融職業學院2019年度基本科研業務費一般項目“監管沙盒制度對公司經營績效的影響——基于金融科技企業的國際經驗探究”項目編號：2019YB57）

（浙江金融職業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