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美玲,徐蘭蘭
(汕頭大學法學院,廣東 汕頭 515063)
已有研究表明,社交網站體像比較與女大學生對身體形象的擔憂有關。社交媒體如網絡直播、微博、微信朋友圈、電視節目、雜志和廣告傾向于描繪理想化的女性形象。瓊斯(Jones)的研究表明,受眾會將自己的外表與媒體形象進行比較,而這種社會比較過程會導致其對身體的不滿和相關的行為激勵因素,如追求苗條;女性在社會比較的性別差異中更容易受社會關注。[1]鑒于年輕人對社交媒體的廣泛使用,加之女性在社會期待中承受更多刻板印象的壓力和關注,研究年輕女性對社交媒體的使用與身體形象關注之間的潛在關系變得越來越重要。另外,阿德里亞娜(Adriana)發現人們傾向于編輯和提高他們在社交媒體上的形象和氣質,因此微信和微博個人資料上的圖片和信息可能傳達了社交伙伴的理想化形象。[2]烏茨和博克布姆(Utz and Beukeboom)認為,社交媒體的使用不同于傳統媒體格式的消費,這個過程更具互動性,允許用戶主動搜索內容并參與某些活動。[3]年輕人尤其喜歡使用社交媒體網站來建立社會關系,尋找他人信息,如查看朋友的資料、留言和評論等社交行為。這些類型的社交參與行為,增加了用戶查看社交媒體朋友發布的經增強的個人圖片的機會,進而導致他們更傾向于將自己的外表與他人進行比較。
微博熱搜榜關于體像的高頻率話題表明了社會輿論對于性別形體的關注。同樣,作為國內主流社交媒體工具之一微信,其自拍、健身、旅游、子女、生活、美食等的內容也是增強實際效果之后的社交展示。在社交媒體上對以上對象的修飾假象逐漸提高了社會公眾對自我外在的要求和認知。據烏茨和博克布姆所言,女大學生在社會比較之下承受的壓力會對其身體形象產生負面影響,即易產生追求病態瘦的體格的行為動機。女大學生瘦身傾向的主要影響因素即包括身體自尊的高期待和自我認知的偏差。[3]
那么,社交網站體像對女大學生身體自尊的影響程度究竟幾何?女大學生自我形體認知偏差又在其中發揮了怎樣的作用?為探索上述問題的答案,本文對女大學生使用微博、微信等社交平臺和身體形象之間的關系展開調查,著重于外貌比較影響或調節這些關系的方式。在社會性別理論和社會比較理論及以往研究的基礎上,本文假設社交網站體像比較對女大學生群體身體自尊會產生影響,自我形體認知偏差在二者關系中存在中介作用,從而構建出一個存在調節作用的中介模型,以試圖揭示社交網站體像比較中女大學生的行為機理。
社交網站體像比較是指個體通過社交網站的自拍照片、視頻與其他用戶在體貌特征方面進行比較的過程。[4]受自我表達動機的影響,自拍照片的發布和對情緒的簡短評論已成為女大學生社交網站的主要趨勢,這逐漸使社交網站成為傳播社交體像前沿信息的重要媒介。在使用社交網站時,對社交網站實然和應然的體像進行比較已成為必然的心理活動;網民經常會通過精修的自拍照片和視頻,將在社交網站上呈現的體像理想化。因此,在大多數情況下,社交網站的體像比較是向上的。也就是說,很容易將真實的自我狀態與他人提供的理想自我信息進行比較,進而容易導致比較主體產生劣勢和自卑的心理活動。
身體自尊即個體對自己身體外表的看法。西科德和朱拉德(Secord and Jourard)將其定義為與社會評價密切相關的“個體的身體自我價值感和身體各方面的滿意感等”。[5]目前關于身體自尊的研究大多集中在身體自尊的表面特征,且以女大學生為主。女大學生受社會傳統習慣、普遍價值觀、媒體宣傳等因素影響,更易被大眾傳媒所熱崇的“理想美”標準所牽制,從而產生對自己身體不愉快的體驗和評價。
弗朗茨和希爾德(Franzoi and Shields)除了證明身體自尊的多維度及其概念上的性別差異外,還開發了一種可靠和有效的身體自尊測量方法,更注重認知評價個體對自身身體純粹的生理指標。[6]
福克斯和卡賓(Fox and Corbin)提出了著名的PSPP 模型,表明身體自尊可以分成四個次級領域。[7]在白雪蘋看來,身體自尊是個體對自我身體的價值感和各方面滿意感的認知、情感和評價過程,她認為在今后的研究中,身體自尊可圍繞概念厘清、對象擴大、內容深化和方法拓展等方面展開;例如身體自尊在不同年齡階段中有何變化及關聯性、身體自尊各部分間的關系是怎樣的、身體自尊如何隨著外界或內在因素發生改變等。[8]
上述研究表明,社交網站體像比較是影響身體自尊的重要因素之一,但目前對社交網站體像比較的作用機制缺乏深入研究。社會比較理論認為,個體進行社會比較會給個體的自我概念和評價以及心理上的社會適應帶來重要影響。[9]社交網站作為新興的媒體形式,在方便自我呈現和獲取資源的同時,也不可避免地帶來了體像比較,在身體自尊方面的作用(尤其針對女性而言)受到了很多關注。目前廣泛宣傳的以瘦為美的理想女性形象,引起了女大學生基于對外表過高關注的體像比較。[10]
對于認為男女生理因素決定了兩性氣質和性別身份認同差異的觀念,即“生物決定論”,已有學者對其進行了反駁和解釋。張成華曾總結指出,性別形象是后天由社會所建構的。社會性別是一種社會關系,社會對于女性的認知與期望,很大程度上顯現于這個社會的歷史文化所塑造的女性形象,這些形象也建構了整個社會對于女性的范型、道德和價值預設,使得女性逐漸形成固有的認知,了解大眾對自身的好惡,傾向于變成社會所青睞的女性形象;另一方面,外在的社會文化制度對兩性身體觀念產生影響,并在男子氣概與女性氣質中反映出來。社會性別的性征主要是由文化所決定,即后天塑造而成的。[11]韋特海姆(Wertheim)等的研究發現,女性認同著社會以及媒體宣傳和期待的理想體型,[12]且從社會文化來看,社會對女性以及女性對自己的體型身材的興趣和關注程度都遠遠多于男性。女大學生較男大學生在外貌身材方面承受更大壓力和關注度,女大學生對于胖瘦意義的褒貶傾向較男大學生而言更加尖銳和兩極化,她們很容易對自身的身形體重產生不滿。這也是導致女大學生容易出現身體自尊障礙、飲食不協調、焦慮、抑郁等問題的因素之一。由此可見,外貌身材對女大學生的行為動機有更大的影響。因此,究竟社交網站體像比較是如何影響以及何時影響個體對自己身體的感知,研究者開始逐漸關注這些議題。
社交網站體像的比較發生具有較高的自發性。當個體在社交網站使用過程中通過比較他人線上發布的照片、視頻等體像信息,從而感到不符合社會和自身期待時,容易出現體像不滿,降低個體的身體自尊水平。綜上所述,本研究認為,社交網站體像比較促使女大學生更傾向于關注自我體型及體貌的滿意或不滿意感,從而影響身體自尊的水平。由此,提出如下假設。
H1:女大學生社交網站體像比較傾向越高,身體自尊的水平越低。
身體自尊容易受到諸如社會比較之類的許多因素的影響。[13]社會比較理論認為,個體的自我評估中與他人的比較必不可少,但是容易形成自我形體認知偏差,如自身的外貌體型都不如別人等,從而導致對身體自尊產生負面影響。[14]
自我形體認知偏差是指自我體貌的認知與實際生理體型之間產生的差值。差值越大個體對自我認知的偏差就越大。研究表明,女大學生對自我形體的偏差認知廣泛存在。在一項對女大學生的調查中發現,女大學生對自身體形的不合理期望容易導致較低的身體自尊。[15]孫金蓉、蘇紅鵬的調查也得到了相似的結論,有90%的以上的女大學生均有瘦身意識,對身材不滿意是首要原因。[16]翁在研究女性減肥行為中發現,女性出現減肥行為的實際原因并不是客觀上的BMI 值超重或肥胖,而是主觀上對身體重量的認知偏差。[17]這些研究表明,女大學生對自我形體的認知偏差已普遍存在,直接影響其身體自尊。
社會性別理論認為,社會性別是指“各異的社會文化背景中形成的對男女差異的理解以及形成的屬于各自的集體特征和行為”。[18]凱施和布朗(Cash and Brown)等人指出,當今社會中男女兩性都有重視外在吸引力的傾向,而女性重視程度明顯比男性高,其焦慮意識相較于男性更強,對自身身體外表、體型等方面的評價也比男性要求更高;相對而言,男性對于自己身體外表評價和滿意度都較高。[19]不同的社會環境會影響兩性認知過程中的信息加工和判斷,產生不同的心理和行為反應,加之當前社會主流文化中對女性理想體型的印象導向和好惡評價,導致女性潛意識中對理想中的我和現實中的我會產生評估偏差,對自我形體存在偏差的判斷和認知易引起自卑、煩惱等負面情緒,這些都極易引起女大學生的低自尊。因此,自我形體認知偏差對女大學生的自尊水平存在負面影響。由此,本研究認為大學生自我形體認知偏差與身體自尊呈負相關,提出如下假設。
H2:女大學生自我形體認知偏差越大,則身體自尊水平越低。
隨著互聯網時代的進擊,社交網站成為主流體像趨勢傳播的主要媒介。社交網站的體像比較是指個人查看其他用戶發布的自拍照片或視頻時,會不自覺地傾向于比較自己的身體特征。[20]由于虛擬網絡的可操作性,該比較其實是用戶在與自身或社會塑造的理想化的身體意象進行比較的過程,它容易導致女大學生對自身外表的憂慮和不滿。[21]如今網絡媒體所呈現的性別成見與差異,已直接或間接地影響社會成員對女大學生的期待和評價,也阻礙了女大學生對自我的自主認識和發現過程。
社交網站的體像信息往往具有理想化色彩,存在“積極偏差”,即個體傾向于展示完美的自我形象。[22]因此社交網站體像比較在多數情況下是“上行”的社會比較,即把自己的實際情況與他人修飾過的體像信息相比較,這容易產生對個體體像滿意的消極影響[23],從而產生自我形體認知偏差。具體而言,這種比較會促使女大學生將更多注意力放在對自身身材、外貌的關注;但由于理想體像在過度的修飾和美化下通常具有不可獲得性,理想的形體標準與內心標準的沖突,加之社會評價帶來的環境壓力,往往會使女大學生對自身身體產生消極看法,降低自我評價,促使自我形體偏差的產生。[24]由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3:女大學生社交網站體像比較傾向越高,自我形體認知偏差越大。
被試者身體自尊水平的高低取決于自我形體認知偏差大小,而社交網站體像比較傾向又是自我形體認知偏差的重要原因。本文引入自我形體的認知偏差作為中介變量,以探索影響身體自尊與社交網站的體像比較的內部機制。法道里和瓦塔尼安(Fardouly and Vartanian)認為,社交網站體像傾向容易引起女大學生對于自我形體認知的注意力。當女大學生將注意力放在比自己優秀的他人時[25],對自身體形錯誤的判斷和感知或不合理的期望,可能會促使其產生消極的自我形體認知偏差,進而轉化為對自身身體外表的不滿意感,從而引起低身體自尊。因此,社交網站體像比較存在一定的威脅效應,也可歸結為是一種認知失調,若不及時調整,就會使個體對自我評價產生負面作用。換言之,社交網站體像比較與身體自尊之間的關系依賴于自我形體認知偏差,社交網站體像比較傾向越高,女大學生自我形體認知偏差越大,身體自尊越低。由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4:女大學生自我形體認知偏差在社交網站體像比較和身體自尊起中介作用。
H5:女大學生自我形體認知偏差在社交網站體像比較和身體自尊的中介作用具有調節效應。
據教育部的官方數據,截至2019 年9 月12日,全國普通高等教育學校2,663 所,其中,各大省份中江蘇省(167)、廣東省(152)、山東省(145)位居全國高校數前三,各大城市中北京(92)、武漢(69)、廣州(58)位居全國高校數前三。由于年齡階段、時代背景、心理發展、面臨的問題等諸多因素的相似性,大學生在某些方面也呈現出一致和共同的特點。且通過調查和統計,發現大學生在經濟、政治、學習、就業、校園生活、愛情與性、態度和期望方面表現出較高的同質性特征。考慮到我國大學的分布和女大學生的同質性,故本文問卷以上述高校數目前三的省份和城市的高校女大學生為主進行發布;訪談對象均為對社交網站有過充分體驗,并且對身體形象感知比較敏感的女大學生,她們擁有不同學科背景且具有一定的地域和城鄉差異,具有一定的代表性。基于此,本研究采用方便抽樣,借助社交平臺發布網絡問卷300 份,共收回270 份,篩選后有效問卷254 份,問卷回收率90%,有效率84.7%。其中本科一至四年級和碩博研究生分別為51 人(20.47%)、44人(17.3%)、62 人(24.41%)、31 人(12.20%)、60 人(23.62%)、6 人(2.36%);學科分布為文史106 人(40.9%)、理工121(46.7%)、藝術、體育類27 人(10.4%);樣本中女大學生數據顯示戶籍城鄉比例接近1∶1,獨生子女占比較大,接近2/3 的被訪者會化妝且參與學校學生部門活動,家庭情況總體一般,月經基本規律;地域以江蘇省、廣東省、山東省為主,同時也有北京、武漢等城市的數據來源。
1.因變量與自變量。本研究的因變量設為女大學生身體自尊,用Y 表示,賦值1-5 分,數值越高自我滿意度越好;自變量為女大學生社交網站體像比較和形體認知,前者用X 表示,分為消極情緒X1、體貌關注X2 和身體狀況X3 三個維度,賦值1-5 分;后者用Z 表示,是實際和理想的BMI 差值。
(1)身體自尊。身體自尊量表是弗朗茨和希爾德于1984 年編制的,該量表共35 個項目,從“完全不滿意”到“完全滿意”5 個等級賦分,按性別不同分為不同的3 個維度,其中女性包括性吸引力、體重關注和身體狀況3 個維度。
(2)社交網站體像比較。采用法道里和瓦塔尼安修訂的社交網站體像比較量表,該星表共3個項目,采用李克特5 點評分,每項均分數即為社交網站體像比較得分,得分與體像比較水平方向一致。
(3)自我形體認知。BMI 體象表測量的題目為圖形量表,量表采用27 點計分,按由左到右的方格計為1-27 分,并直接轉換為客觀(BMI)14-40。最終的認知值=(個體所選的當前體型分值轉換成的BMI 值)-(個體實際BMI 值)。
2.控制變量。控制變量包括教育背景A1、專業A2、家庭所在地A3、婚戀狀況A4、化妝與否A5、學生干部A6、學習成績A7、家庭經濟情況A8、月經規律A9 和獨生子女A10。
研究從大學生個人、家庭和外部環境水平引入控制變量。首先,研究主體的人口統計學特征會對其認知和身體自尊產生影響;其次,從家庭層面來說,家庭收入和是否獨生子女會影響大學生成長環境;最后,從外部環境層面主要是社會文化層面來講,來自不同省份的大學生可能由于地域文化的差別而存在某些認知差異。
3.變量處理。多指標綜合評級中有多種方法確定指標權重,常見的有主觀賦權法和客觀賦權法等。本文結合數據特征采取客觀賦權法中的變異系數法,以全面覆蓋指標信息。
因變量身體自尊和自變量社交網站體像對比均有二級指標和三級指標,因此采取變異系數法求出最終的變量值。
1.t 檢驗結果表明問卷題項p 值均小于0.01,具有統計學意義。
2.信度、效度分析。信度分析采用內部一致性Alpha 系數,分析結果表明系數值均在可接受的水平以上。效度分析采用因子分析降維分析主成分和旋轉結果,結果與原問卷采取的維度相同,可解釋百分比如表1 所示。

表1 總體數據信度檢驗表(N=254)
1.身體自尊情況。調查問卷中身體自尊量表(BES)的5 分打分量表的統計分析結果顯示,樣本女大學生的身體自尊普遍較高,平均值大于2.5分。其中食欲和健康評分平均值較高且標準差較小,體毛評分最低,這也與我國女大學生普遍特征相符。身體自尊的二級指標評分中性別吸引力維度評分最高,為3.34 分;無法或難以改變的體重維度評分最低,為3.22 分。
2.社交網站體像比較。樣本女大學生使用QQ 空間/ 微博/ 微信朋友圈等社交網站平均時間大約8 年,使用頻率每天都使用占90%以上,使用時間平均大約4-7 小時;社交好友平均大約200-250 人。消極情緒明顯(在消極情緒指標中平均值為3.3,即5 級量表中的同意和比較同意之間);日常體貌關注程度高(在體貌關注指標中平均值為3.16,即在5 級量表中的同意和比較同意之間);個人身體情況排位得分(1-5,數值越小地位越高)中相貌平均排位最高(均值2.64);身體協調性和力量最低(均值3.32)。
3.女大學生形體認知偏差。根據中國BMI 體重指數,樣本實際BMI 平均值為20.65,即正常體重范圍。然而理想BMI 平均值為18.4,即偏瘦范圍。這說明樣本女大學生普遍的理想體重都屬于不健康范圍的偏瘦狀態。當然也存在認為自己過瘦的情況,但比例較小。在對體重的關注當中,65%將體重排在前三位,72%的人關注瘦身相關的科普和報道等。本文的女大學生認知偏差由實際BMI 和理想BMI 的差值作為衡量,差值越大偏差越大。
采用多元回歸方法檢驗變量之間的關系,女大學生自我形體認知偏差的中介效應和中介類型則采用以下方法進行檢驗:(1)分析女大學生身體自尊與社交網絡體像比較的關系;(2)分析女大學生自我形體認知偏差與社交網絡體像比較的關系;(3)女大學生身體自尊與社交網絡體像比較、女大學生自我形體認知偏差之間的關系。若前2 步的回歸系數顯著則說明中介效應存在,再通過第3 步判斷中介效應的類型。若在第3 步中,女大學生自我形體認知偏差回歸系數顯著,而女大學生社交網站體像比較回歸系數不顯著,說明女大學生自我形體認知偏差起完全中介作用;若女大學生社交網站體像比較和女大學生自我形體認知偏差的回歸系數同時顯著,并且女大學生社交網站體像比較的回歸系數顯著減小,則說明女大學生自我形體認知偏差是部分中介作用,具體步驟如下:
步驟1 直接估計女大學生社交網站體像比較對身體自尊的影響。控制變量包括年齡、性別、教育背景。
在控制上述控制變量的基礎上,分析社交網站體像比較與女大學生身體自尊之間的關系。

表2 回歸分析結果(N=254)
在表2 中,模型1 添加10 個控制變量,模型2 添加控制變量和自變量社交網站體像比較,這兩個模型的因變量都是身體自尊。由表2 可知,社交網站體像比較與身體自尊正相關(β=0.4605,p<0.000)。由此,假設1 得到支持。另外,表2 中,由模型1 和模型2 可知,加入社交網站體像比較之后,模型的擬合程度更高(調整后的R2=0.4534),進一步說明社交網站體像比較能夠促進身體自尊。
步驟2 估計女大學生自我形體認知偏差對身體自尊的影響,控制變量同上。模型3 檢驗自我形體認知偏差與身體自尊之間的關系。研究結果表明,女大學生形體關注和女大學生身體自尊之間存在顯著的正相關關系(β=0.0171,p<0.5),說明當女大學生認知偏差影響女大學生身體自尊行為。由此,假設2 得到支持。
步驟3 估計女大學生社交網站體像比較與女大學生自我形體認知偏差的關系,控制變量同上。
步驟4 基于步驟1 與步驟3 檢驗女大學生自我形體認知偏差在社交網站體像比較與身體自尊關系之間的中介效應類型,估計女大學生社交網站體像比較和女大學生自我形體認知偏差對身體自尊的共同影響效應,控制變量含義同上。
表2 中,模型4 利用檢驗社交網站體像比較與女大學生自我形體認知偏差的關系。結果表明,社交網站體像比較和女大學生形體關注之間存在顯著的正相關關系(β=0.0217,p<0.5),說明社交網站體像比較會使女大學生形體認知產生更多偏差。由此,假設3 得到支持。以上分析表明,女大學生形體關注對社交網站體像比較與女大學生身體自尊關系起中介作用,即假設4 得到支持。
表2 中,通過模型5 檢驗社交網站體像比較、女大學生形體關注對身體自尊的影響,其結果顯示:社交網站體像比較的回歸系數顯著(β=0.4650,p<0.000),且大于模型2 中的回歸系數;同時女大學生形體認知偏差的回歸系數顯著(β=0.0209,p<0.05)。綜合模型2 至模型5 表明,女大學生形體關注在社交網站體像比較與女大學生身體自尊關系中存在部分中介作用。由此,假設5 得到支持。
如圖1 所示,社交網站體像比較與身體自尊正相關,相關系數為0.4605,假設1 成立;女大學生認知偏差影響女大學生身體自尊行為,相關系數為0.0171,假設2 成立;女大學生社交網站體像比較會使其形體認知產生更多偏差,相關系數為0.0217,假設3 成立;結合前三個假設得出女大學生形體關注對社交網站體像比較與女大學生身體自尊關系起中介作用,中介系數為0.4650,假設4 得到支持;同時,該中介作用具有調節效應,即女大學生形體關注在社交網站體像比較與女大學生身體自尊關系中存在部分中介作用,中介效應的調節系數為0.1166,假設5 得到支持。

圖1 具有調節效應的中介模型檢驗圖
前文中的自變量采用社交網站體像比較3個維度的平均值為女大學生社交網站體像比較的數值。為驗證女大學生社交網站體像比較作用的可靠性和穩健性,本研究分別以女大學生社交網站體像比較的3 個維度,即消極情緒X1、體貌關注X2 和身體狀況X3 三個維度作為女大學生社交網站體像比較的代理變量,利用自抽樣法穩健性誤差檢驗女大學生社交網站體像比較、形體認知偏差和身體自尊關系。

表3 穩健性檢驗(N=254)
由表3 可知,模型1 分析了女大學生社交網站體像比較三個維度與身體自尊的關系,其結果與表2 中模型2 結果一致,均具有相關性。模型2 和3 分析了女大學生社交網站體像比較三個維度與形體認知偏差,以及認知偏差與身體自尊的關系,結果表明:社交網站體像比較中消極情緒和體貌關注與形體認知偏差之間存在顯著的正相關關系,認知偏差與身體自尊也存在顯著相關關系。模型5 分析了女大學生形體認知偏差在社交網站體像比較與身體自尊之間的中介作用,結果表明:形體認知偏差在社交網站體像比較與女大學生身體自尊之間的正向關系中起部分中介作用。模型4 分析了女大學生認知偏差在社交網站體像比較三個維度和身體自尊中的調節關系,結果表明:中介變量形體認知偏差具有調節效應。此部分的穩健性分析,說明本研究的模型具有穩定性,有關研究假設得到進一步支持。
本研究以不同背景的女大學生為樣本,探討了社交網站體像比較對女大學生身體自尊和自我形體認知的影響,研究假設基本得到驗證。前文Stata 回歸結果表明:(1)女大學生社交網站體像比較傾向越高,身體自尊水平越低;即社交網站的信息會使得女大學生對自我評價預期增高,而降低身體自尊水平。(2)女大學生自我形體認知偏差越大,則身體自尊水平越低。自我形體的認知偏差出于女大學生對自我形體的錯誤判斷,究其原因:一方面在于社交網站體像中以瘦為美已成為共識;另一方面,即使在生理水平上是一個健康的個體,社會壓力下形成的心理預期也會使得女性會追求偏瘦體重而不是標準體重。(3)女大學生社交網站體像比較傾向越高,自我形體認知偏差越大。在社交網站上發布精修自拍已成為如今的潮流,自我比較和互相比較成為必不可少的過程。在這個比較的過程中,個體的情緒、自我認知和未來預期都會發生變化。(4)在社交網站體像比較與身體自尊的相關關系中,女大學生自我形體認知偏差起中介作用,并且具有調節效應。自我形體的認知基于自身現狀也離不開社會對體像的普遍預期水平,大多數人對于社會普遍水平的了解以社交網站體像比較為主要渠道。因此,個人對自我形體的認知正確與否,受社交網站體像比較的影響,并對其身體自尊造成影響。
“服飾對許多女人之所以如此重要,是因為它們可以使女人憑借幻覺,同時重塑外部世界和她們的內在自我。”“女人打扮得越漂亮,她就越受到尊重;她越是需要工作,絕佳的外貌對她就越是有利;姣好容貌是一種武器,一面旗幟,一種防御,一封推薦信。”20 世紀的西蒙娜·德·波伏娃(Simone de Beauvoir)所揭示的上述女性形象的自我塑造和社會訴求[26],今日依然強力存在。社交網站利用虛擬空間塑造出的女性理想體像,被疊加在傳統社會對于女性的期待上——女性不僅需要賢良淑德,也需要身材姣好。處于自我塑造和自我認同關鍵階段的女大學生,更容易受到社會期待的影響,她們具有更強烈的愿望,即希望通過改變形體,搭配美麗的服飾以期求得更多的社會認可。
女性在社會活動過程中不斷肯定自己的主體地位,發展自身的健全人格,形成正確的兩性觀念,是社會性別理論的內在要求。[27]本文認為女大學生追求美麗和良好的身體形象實屬正常的社會訴求,然而如果社會輿論充斥著對女大學生外形的淺薄認知和評價,只會妨礙女大學生對自我的正確評價。巴特基(Bartky)指出,現代工業社會的變化和婦女對父權制的抵制使舊的治理形式變弱了,新的治理形式已經開始出現——即標準化的女性氣質越來越集中在女性身體上。這種標準體現的是異性戀的性特征和合適的外在形態;而身體認知偏差,究其原因在于社會為女性界定的“文化規范”。[28]社交網站正是這一規范傳播的主要媒介,社交網站的體像表現為符合社會對于女性的審美期待而欠缺真實。
有鑒于此,本文首先建議社交網站應對過度虛假的體像表現內容進行審核或者限流,并針對不同年齡段用戶設置不同權限,進行分級管理。其次,政府應大力推動社會性別主流化,緩解女性生存壓力,承認女性的公共領域價值,引導社會對女性的正確認知。再次,社會輿論要做好接力棒工作,現代社會的勞動分工下女性精英層出不窮,固守家庭是女性的第一要務的性別刻板印象已不合時宜。最后,企業應基于自身發展需求招納賢才,對求聘者一視同仁,關注職業能力而非形體外貌,消除職場性別歧視。當然女性群體自身也須學會自我定位,創造展現個人文化信息的新形象,拒絕社會規訓的標準體像。
本文也有一定的局限性:(1)樣本代表性不足。在后續研究中需要考慮更大的被試量和更為復雜的被試構成;(2)訪談的深度有限,訪談提綱設置的邏輯性和完整性還需進一步考究,訪談內容還需進一步挖掘深度;(3)限于橫斷研究,本文考察了社交網站體像比較對女大學生身體自尊的短期影響,但在當前社交媒體信息資源的長期充斥下,社交網站體像比較傾向的消極影響會隨著時間的推移消退或是加重,還需進行長期效應的縱向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