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治世之音安以樂,亡國之音哀以思”。傳統的音樂思想認為,音樂的不同音調使聽眾的心情也不同。本文通過對嵇康《聲無哀樂論》的分析和對其文學思想的解讀,結合當時的時代背景及政治環境,使讀者對嵇康的音樂美學思想有更深一步的認識,能夠更加客觀和全面地認識音樂和音樂所傳遞的感情色彩。
【關鍵詞】嵇康;音樂美學;聲無哀樂;文學思想
【中圖分類號】J601 ? ? ? ? ?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 ? ? ? ? ? ?【文章編號】1002-767X(2020)10-0249-02
【本文著錄格式】石慧君.《聲無哀樂論》中的“聲與樂”[J].北方音樂,2020,05(10):249-250.
嵇康,字叔夜,竹林七賢之一,生活于魏晉時期,由于不滿于現實社會和政治的黑暗,所以隱逸獨居,魏晉時期的文人都通過文章表達自己的獨特情懷,而嵇康也是其中的代表之一。馮友蘭曾經評價嵇康:“越名教而任自然”,天真爛漫,率性而行。”嵇康所倡導的音樂思想與同時期的音樂教化思想不同,他把音樂視作是一種美的享受,即對精神的豐富。他不屑于當時所謂的政治禮教,性格狂放曠達,但作品風格清峻,他的作品反映了魏晉時期的時代思想,并為后世的思想界和文學界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嵇康認為音樂是沒有情感色彩的,喜怒哀樂雖然發源于聽眾自身對于音樂情感的情緒,但從本質上講并不是音樂帶有的客觀感情,而是人在欣賞完音樂之后所產生的感覺,所以,音樂的情感也具有主觀性,音樂并不能改變人的本質情感。在環境的影響下,不同的音樂會給聽眾不同的音樂體驗,所以,不能認為音樂本體是“哀”或者“樂”的,它在一定程度上取決于人對音樂的不同理解。
一、“發于內心”的音樂本質
三國魏晉時期,不僅是歷史的大變革時代,也是文學思想百家爭鳴的時代,魏晉士人寄情于樂,不受國家及政治的影響,追求“于濁世求獨清”的人格理想,這也表現在了不同的文學作品中,所以“文人精神”成為了這一時代的主題。文人精神是關注人類本身的一種思想,可以理解為自身所發起的,產生自我關懷的情感,面對無限自然與有限個體的生命,個體表達出對時間輪回和生命流逝的無奈與惆悵,在混亂的時代背景下,文人空有一身抱負卻無法施展,逐漸對當朝政治失望,轉而寄情于山水,抒發自己的愁緒和無奈。
《禮記·樂記》認為:“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人心之動,物使之然也。感于物而動,故形于聲。聲相應。故生變;變成方,謂之音。比音而樂之,及干戚羽旄,謂之樂[1]”。在儒家思想中,認為音樂可以移風易俗,可以教化民智,通過音樂的傳播可以達到一定的政治目的,使得被統治階級得到教化起到強化封建統治的作用,所以,儒家思想關注更多的音樂功利性。相比于儒家思想文化,嵇康的觀點是音樂并不是功利的,他認為音樂的本質是自然淳樸的,源于自然并且高于自然,最終可以達到人、音樂與自然的和諧統一,這也正印證了嵇康本身“越名教而任自然”的性格本質,所以,音樂本質最終和人自身是相通的。音樂的本質在于心與音樂的真誠相通,不同的情緒聽相同的音樂也會產生不一樣的理解,所以,音樂的本質在于人內心與音樂的溝通,而并不是先入為主,先有情緒后欣賞音樂,這樣也就破壞了音樂的發于內心本質,最終無法體現音樂的可欣賞性與藝術性。
二、音樂美學思想
(一)“大音希聲”的音樂觀點
“大音希聲,大象無形”[2],總體來說可以理解為:高雅的音樂是寧靜致遠的,音樂是自然平和的。老子的這一描述,使音樂脫離出“禮”的約束范疇,說明了音樂不只是一種禮樂政治的教化工具,音樂應該依照本身的規律發展,這從整體上指出了音樂本身是自然平和的本質。
在《聲無哀樂論》中,正是描寫了聲音這種悠遠飄渺的特征,從而體現了嵇康的音樂美學思想觀點,不同于當時的儒家思想過分強調音樂的教化作用,嵇康更加側重于音樂給人帶來的精神享受,“性潔靜以端理,含至德之和平”“與自然的真正融合”才是音樂本來的樣貌,好的聲音是心靈與自然融合而產生的供人欣賞欣賞的藝術品,這一觀點使音樂脫離世俗禮教,表現了音樂的本質觀點。
(二)“純粹自然”的音樂功能
夜晚的明月照向城頭,寒霜降臨,樹葉沙沙作響,寒意襲來,嵇康與好友圍坐于火爐旁,聽人演奏音樂,琴聲一響似乎一切都歸于了平靜。這種不同于世俗的音樂欣賞境界,正式嵇康所追求的音樂欣賞目的。從根本上講,聯系魏晉時期的社會環境,戰亂動蕩、政治黑暗,這也導致了文人群體對于黑暗現實社會的不滿,轉而追求拋棄世俗,形成了超脫自然的虛無境界,而嵇康也正是結合社會環境才產生了對于音樂欣賞時的情感。
古人記載音樂可以分為“音聲”,即是音和聲的結合,聲指五聲,音指八音。“聲者,宮、商、角、徵、羽也,音者,土曰塤,匏曰笙,革曰鼓,竹曰管,絲曰弦,石曰磬,金曰鐘,木曰柷”[3],樂器只是傳達聲音的載體,彈奏樂器并不在于追求功利,而在于感悟音樂的真諦,琴曲可以把音樂情感表達得淋漓盡致,并且不具有教化人心的政治功能。聽眾在欣賞音樂時應該全身心地投入于音樂之中,感受音樂的真正內涵,得到最終身心的放松,感受純粹美好的自然之音帶給人的最自然的狀態,這也是嵇康提倡的音樂功能。在聲和音的共同作用下,使音樂擁有了豐富的層次,吸引了聽眾,使不同年齡不同層次的人都可以接受音樂,也正是音樂的純粹自然,使音樂本身得到了更好的傳播,所以,音樂也正是在音樂功能與音樂欣賞的共同影響下繼續發展的。
(三)“文人精神”的音樂審美
嵇康所處的魏晉南北朝是社會動蕩時期,文人群體不滿于社會的混亂時期[4],他認為,音樂應該超脫于自然之上,不受生活瑣事拖累,琴音中應該表達出融合自然、物我兩忘的人生境界[5],這也是他們所追求的審美情趣與人生態度。“齊萬物兮超自得,委性命兮任去留”,在對于音樂的審美中,不需要過分強調音樂的功能和音樂的各種豐富的情感,傾聽音樂只是感受音樂與內心的融合,最終逐漸轉化為自然在心中的內化,最終把音樂上升理解為自然的載體,而不僅僅是聲音的載體,使音樂成為聽眾與自然交流的媒介,將廣義上的自然轉化為更加具象的事物,最后達到人與自然的融合。這種灑脫的精神,也是嵇康所要追求的最終審美境界。
三、“聲”和“樂”
音樂本身所帶給人的感受與人情感上是否喜樂沒有任何聯系,情感上的喜樂是外在事物的發展趨向帶給人的感受,而不是音樂本身帶給人的感受。“愛憎易操、哀樂改度”,嵇康認為音樂在“聲”和“樂”的共同作用下,自身具有其獨特的特點和魅力,不包含任何的情感因素。
(一)區別
“聲”專指器樂,“樂”可以指器樂,也可以指聲樂(唱詩)、器樂、舞蹈三位一體的綜合表演形式[6]。 “樂”可以分為喜樂和哀樂,但是聲音卻并沒有這樣的區分。所以,應當把“聲”和“樂”二者從音樂中脫離出來分析,嵇康主張聲音本身是沒有喜怒哀樂的。
聲音通過強弱、速度、力度等一些音樂處理手法來改變樂聲整體的情感,聲音可以認為是樂聲的輔助手段,通過聲音的變化,才有了音樂整體的變化。“夫吹萬不同,而使其自己也”。大千世界,聲音各有不同,真正感受到的也各有不同;從另一角度講,說明聲音在發展的過程中,逐漸成為了自然的一部分,成為了自我的一部分;欣賞音樂的同時,感受音樂整體的流動,感受身心的自然放松。所以,音樂是聲與樂雖然互相聯系卻又有本質區別。
(二)音樂是客觀的
“聲音自當以善惡為主,則無關于哀樂,哀樂自當以情感而后發,則無系于聲音”,音樂是自然界中客觀存在的聲音,而“哀樂”是人們的精神世界被現實生活中的某件事物觸動之后所產生的共鳴情感,二者沒有實質性的聯系,并且有本質的區別,前者使客觀的,而后者卻具有主觀情感色彩;同樣的,曲調可以帶給人不同的感受,不同的音樂或許也可以帶來相同的情感共鳴,音樂本身只能引起人們情緒的變化,但是不能改變人對于音樂情感的理解。在整個過程中,音樂是聲音的載體,起引導作用,或許是引導了聽眾情感的一種宣泄,這也是大眾所認知的音樂有悲也有喜的重要原因。
四、結語
在嵇康《聲無哀樂論》中所闡述的關于音樂的觀點不僅有對于音樂本身的審美思考,也有對現實生活的思考,以音樂作為突破口和出發點,表達了音樂與自然和諧統一的境界,也表達了自然脫俗的人生境界和不與世俗同流合污的道德情操。而《聲無哀樂論》也正是通過“聲”和“樂”以及魏晉時期的文人精神,表達了一個時代對于政治和社會黑暗的不滿以及對于新的社會環境的追求。認識嵇康和他所提倡音樂美學思想,必須結合當時的時代特點和社會背景,才能全面準確地認識和理解他的音樂觀點和思想,他的思想對于今天研究音樂審美觀念及音樂美學文化也有著不可替代的重要地位。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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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孫艷梅.論《聲無哀樂論》的核心觀點及“和”的音樂美學思想[J].黃河之聲,2019(7):134-135.
作者簡介:石慧君(1998—),女,山西省太原市,本科生,研究方向:器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