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彥宇 任 玎 副教授
(廣東外語外貿大學南國商學院 廣東廣州 510545)
近年來,內需不足成為了阻礙我國經濟發展的一個重要問題,其原因是多方面的:第一,我國居民收入水平的提高慢于國民經濟的發展水平。收入水平不足導致了居民消費支出水平不高,進而導致了內需不足;第二,我國居民傳統觀念中的預防性需求較高,其使得居民將大部分收入進行儲蓄以預防未來的不確定性風險,這與我國社會保障體系不完善有關;第三,從供給側角度來看,我國諸多政策在供給方面存在問題,如在農村地區金融供給嚴重不足,其使得農村居民的消費支出一直不高。鑒于此,有必要對農村地區的金融可獲得性與農村居民消費結構之間關系進行系統研究。
已有文獻中,關于農村消費與金融發展之間研究較多。側重于供給側的角度,主要的文獻有:劉廣明(2011)和紀崴(2011)通過定性研究,認為應從金融支持角度開拓農村消費市場;王娜和張磊(2016)從供給側改革角度出發,得出金融支持可以提升農村居民消費水平;溫濤和王漢杰(2017)實證分析發現,政府財政支持政策可以有效地提高農村居民的消費水平;齊紅倩和李志創(2018)從時變特征出發,研究了農村金融發展對農村居民消費的影響。上述研究主要從傳統金融發展角度去研究,但隨著互聯網的發展,普惠金融逐漸產生,普惠金融與農村居民消費之間存在什么關系?王琳玲(2019)利用VAR分析了普惠金融對浙江農村消費的影響。董云飛等(2019)研究發現普惠金融發展對農村居民的消費升級具有正向影響。從金融可獲得性來看,傳統金融服務對農村地區的覆蓋幾乎沒有,農村居民想要獲得金融服務,必須到較大的鎮或者縣城。金融可獲得性的不足,導致了我國農村居民的消費模式以自給自足為主,其較少通過商品交易進行消費。可以看出,農村居民的消費需求不足是由于金融可獲得性不足而導致的。隨著普惠金融的發展,特別是互聯網金融的發展,普惠金融的指標不斷提升,不僅是城市居民,農村居民也可以在4G網絡的支持下方便地獲得普惠金融。因此,提出如下假設:

表1 描述性統計表
H1:隨著普惠金融的發展,農村居民的消費水平將得到顯著提升。
普惠金融的發展是不平衡的,其針對不同的消費種類具有不平衡的影響趨勢。具體來說,可以將食、衣、住、用等歸為傳統消費項目,在農村地區,農村居民的傳統消費項目主要以自給自足消費為主,其很少通過市場交易進行支付消費,因此傳統消費受普惠金融發展的影響有限;而交通與通訊、醫療保健和文娛服務等消費項目可歸為新興消費項,對農村居民而言這些新興消費項不太可能自我供給,其只能依靠市場交易完成,因此新興消費項受普惠金融的影響較大。鑒于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2:隨著普惠金融的發展,普惠金融對農村居民的衣、食、住、用等傳統消費支出項目的影響有限,但對交通與通訊、醫療保健和文娛服務等新興的消費項目具有顯著的影響。
根據H1和H2,本文采用下述計量模型考察金融可獲得性對對農村居民消費結構的影響:

其中,i和t分別表示省份和年份;μi和νt分別代表省份固定效應和年份固定效應等;ξit為隨機擾動項。
被解釋變量為農村居民消費結構:rural_com。主要采用農村居民人均消費支出,該變量是通過消費價格指數平減后取對數,用此變量驗證H1。由于本文還要考察農村居民消費結構的變化,因此在研究過程中,本文采用食品消費、衣著消費、居民消費、家庭設備用品及服務消費、交通與通訊消費、文教娛樂用用品及服務消費、醫療保健消費等支出占總消費支出的比重進行分析。鑒于對消費結構升級的研究尤為重要,因此本文將交通與通訊消費、文教娛樂用品及服務消費、醫療保健消費三種消費支出進行加總,以得到消費結構升級的占比,這些變量用以驗證H2。該數據主要來源于歷年的《中國統計年鑒》。
核心解釋變量為普惠金融:IF。主要采用普惠金融指數、普惠金融廣度指數、普惠金融深度指數三個指數來衡量。該數據來源于《北京大學普惠金融指數2011-2018》,利用了移動支付大數據獲得每年每個地區的數據,由螞蟻金服與北京大學共同編制。由于本數據僅從2011年開始,且2018年的統計數據還未公開,所以本文的研究周期確定為2011~2017年。
控制變量:第一,rural_com為市場化指數,采用樊綱編制的市場化指數;第二,pgdp為人均GDP,采用人均國民生產總值由消費價格指數平減后再取對數。考慮到農村居民的消費,最好的變量應該是農村居民的收入,但是至2012以后,統計年鑒中不再公布農村居民人均純收入,因此本文采用地區人均GDP來衡量收入水平;第三,FIC為財政收支比,主要采用一般性財政預算收入與一般性財政預算支出之比;第四,TF為傳統金融發展水平,本文主要采用銀行金融機構的數量取對數。傳統金融的衡量是一個大問題,目前幾乎沒有符合衡量農村傳統金融可獲得性的指標,因此本文采用銀行金融機構的數量進行間接替代。以上指標的數據源主要來自《中國統計年鑒》、《中國金融統計年鑒》,具體數據如表1所示。
根據公式(1),本文首先考察以普惠金融發展水平度量的金融可獲得性對農地居民消費支出的影響。前兩列為控制了時間和地區固定效應后普惠金融對農村居民消費支出的影響,可以看出,不管控制其他變量與否,普惠金融的系數均高度顯著為正,其系數大小差異非常小,這說明普惠金融的發展促進了農村居民消費支出的增加;中間兩列和后兩列的結果表明,普惠金融的廣度發展和深度發展均促進了農村居民消費支出的增加,但深度指數的顯著性相對低一些;后四列的四個系數大小相差不大,但均小于前兩列普惠金融的系數。通過表2的估計,可以得出普惠金融指數對農村居民消費支出具有顯著的正向作用,普惠金融的發展刺激了農村居民的消費需求,由此H1得到驗證。

表2 普惠金融對人均消費支出的影響
控制變量中,市場化指數對消費支出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人均GDP的系數為正,但并不顯著,這與數據匹配有一定的關系;財政收支比的系數為正,說明財政收入越高,居民的消費支出也就高;傳統金融的發展水平對農村居民消費支出無顯著影響,說明傳統的金融發展,對農村居民的金融可獲得性影響很小。
表3匯報了普惠金融對食、衣、住、用等消費支出的影響。表3第(1)至(3)列的結果表明,普惠金融的系數為顯著負,說明普惠金融發展導致居民食物消費支出占比變小。食物消費是居民的傳統消費,主要包括糧食、蔬菜等,在農村集市,這些消費以傳統的現金交易為主,該占比變小說明農村居民消費水平得到提升;第(4)至(6)列表明普惠金融對衣著消費支出占比的影響,這一影響只在普惠金融系數10%左右顯著為正,這說明普惠金融廣度和深度的系數不顯著。衣著消費支出也是居民的主要消費支出之一,雖然農村集鎮上的衣服店越來越多,但農村居民的衣著消費有很一大部分仍來自集市的臨時商家,普惠金融對這些商家的普及還不足,導致了普惠金融的廣度和深度不顯著。
第(7)至(12)列為普惠金融對居住和家庭設備及服務消費支出的影響。從前三列的結果來看,普惠金融對居住消費支出占比的影響顯著為負。根據定義,農村住戶的居住支出主要指與農村住戶居住有關的所有支出,包括新建(購)房屋、房屋維修、居住服務、租賃居住所付的租金、生活用水、生活用電、用于生活的燃料等支出,這些支出一般采用現金交易;第(10)至(12)列為普惠金融對家庭設備及服務消費支出占比的影響。在三個系數中,只有普惠金融深度的系數顯著為負,其他系數為不顯著負數,這說明三個普惠金融對家庭設備及服務消費支出的影響是負向的。居住消費和家庭設備及服務消費均屬于支出較大的消費類型,農村居民對這種消費往往采用比較謹慎的態度,相比移動支付其更趨向于采用現金交易。
表4為分析普惠金融對交通和通訊、文娛服務、醫療保健消費支出的影響。從表4第(1)至(3)列結果來看,三個模型的普惠金融系數均顯著為正。普惠金融對交通和通訊消費支出占比的影響系數為0.018,普惠金融廣度的系數為0.009,而普惠金融深度的系數為0.015,說明普惠金融的影響更大一些,普惠金融深度次之,而廣度更小;在第(4)至(6)列中,普惠金融對文娛服務消費支出的影響系數較大,達到了0.052,普惠金融廣度和深度對文娛服務消費的影響也較大,說明農村居民的文娛服務消費基本采用了移動支付的普惠金融方式;第(7)至(9)列為考察普惠金融對醫療保健消費支出的影響。從結果來看,三個模型的普惠金融系數均顯著為正,說明普惠金融的發展促進了居民醫療保健消費支出的提高。

表3 普惠金融對食物消費和衣著消費支出的影響

表4 普惠金融對交通和通訊和文娛服務消費支出的影響
根據已有文獻,本文將交通與通訊、文娛服務、醫療保健支出作為消費結構升級的代表,采用三項支出的比重代表消費結構升級。通過上文的研究可以看出,普惠金融對這三項消費支出比重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在表4第(10)至(12)列中,本文將消費結構升級作為被解釋變量,考察普惠金融對其的影響。三個模型的結果顯示,三個系數均高度顯著為正,普惠金融每提高1%,消費結構升級將提升5.2%;普惠金融廣度每提高1%,消費結構升級將提升1.8%;普惠金融深度每提高1%,消費結構升級將提升2%。通過表3和表4的分析,H2得到驗證。
相對于傳統金融業,普惠金融的發展讓農村地區居民的金融可獲得性得到了巨大提升。文章將普惠金融作為金融可獲得性指標,考察了金融可獲得性與農村居民消費支出之間的關系,并采用固定效應模型的計量分析,得到以下結論:
第一,普惠金融顯著提升了農村居民消費支出。具體而言,普惠金融每提高1%,消費結構升級將提升5.2%。普惠金融廣度每提高1%,消費結構升級將提升1.8%。普惠金融深度每提高1%,消費結構升級將提升4.2%。
第二,普惠金融對農村居民的傳統消費支出占比不具有促進作用,傳統消費支出主要包括食品、衣著、居住、家庭設備及服務等,而農村居民的衣、食、住、用等傳統消費主要采用線下的支付方式,因此其受普惠金融影響少。
第三,普惠金融對農村居民的消費結構升級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消費結構升級主要包括交通與通訊、文娛服務、醫療保健三項消費支出的占比。實證結果發現,不僅是每一個細分消費支出,還是總的消費結構升級支出,三個普惠金融指標對消費結構升級均具有顯著的促進作用。
基于上述研究結論,本文提出如下建議:
第一,要加大推進普惠金融發展力度,特別是對普惠金融廣度和深度的推進,普惠金融的發展可提高農村居民的金融可獲得性,從而提高農村居民的消費支出。
第二,對農村居民的傳統消費領域,要進一步加大普惠金融的普及。通過金融可獲得性的提高,可以提高農村居民傳統消費項目的消費水平。
第三,要持續推進消費結構升級的改革,進而讓居民消費結構趨于合理化和高級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