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穎棟 鄭月明 副教授 肖書怡
(武漢科技大學文法與經濟學院 湖北武漢 430065)
1978年國外學者馬科斯·費爾遜和瓊·斯潘思在《社群結構與協同消費》中提出了“協同消費”這一概念,即消費雙方借助第三方平臺將閑置物品或服務進行交易。但是由于當時價值觀念和信息技術的落后,“協同消費”其實與依靠互聯網信息技術的共享經濟仍有著不小的差別。
目前國際上對共享經濟尚沒有統一的定義,國外主要從產權理論、技術理論和社會學三個視角對共享經濟進行研究。從產業理論視角看,共享經濟的出現打破了消費者必須持有商品或服務所有權的現代產權理論。共享經濟模式下,社會群體通過互聯網利用未充分利用的資本,這降低了消費者對追求商品所有權的渴望,其交易主體從所有權變更為使用權,折舊提高了社會資源的配置效率。在技術理論視角上,共享經濟產生于互聯網時代,互聯網信息技術拉近了消費者的時空距離。同時,共享經濟型企業借助互聯網建立第三方交易平臺,不僅擴大了共享活動范圍、提高了交易效率,而且達到了去中心化、即時性和減物質化。從社會學視角看,共享經濟依賴于人際關系和社群行為,商品或服務的共享是建立在供需雙方的信任機制上,其更多程度上是社會可持續發展的愿景和人與人之間互惠的表現。
國內對共享經濟的研究更多從經濟學視角著手,認同度較高的觀點是“共享經濟是以互聯網和信息技術為依托,以社會信任為紐帶,以獲得價值報酬為主要目的所形成的個人閑置物品或資源使用權共享的開放性交換系統”。共享經濟的出現是伴隨著生產力發展而產生的,而且共享經濟的產生有助于發展、解放和保護生產力。但是,就目前共享經濟在國內的發展情況來看,我國的共享經濟不同于傳統的共享經濟理念。我國的共享經濟大多忽略了“利用社會閑置資源”的前提,通常是通過信息手段來提高資源的使用效率和改善物信匹配關系。
根據《中國共享經濟發展年度報告(2019)》,2018年我國共享經濟的交易規模達到了近3萬億元,比上一年增長了41.6%,其中市場交易規模前三的是生活服務、生產能力和交通出行領域。同時2018年我國大約有7.6億人參與共享經濟,并且有7500萬人提供共享經濟服務。當前我國正在邁入全民共享的時代,共享經濟呈現出加速增長的發展趨勢,并向各個行業不斷滲透,具體如表1所示。
從共享經濟的商業模式來看,我國當下的共享經濟中既包括了挖掘社會閑置資源的傳統共享經濟,又包括以資本聚集大量購置資源的資本侵入式共享經濟。傳統共享經濟形式下的企業大多為輕資產公司,如“滴滴”和“小豬短租”,他們通過將閑置的線下資源進行整合,再借助網絡平臺技術達到供需匹配,從而提高了資產使用率。這種輕資產模式下公司不存在較高的財務風險,其可能面臨的風險主要是第三方平臺的運營風險以及政府和法律監管問題。而資本侵入式共享經濟企業需要先自行購入資產投放于市場,在其他類似概念尚未作出反應或出現前,通過大量的資金支持,以達到迅速占領市場份額的目的。例如“摩拜”“ofo”“來電科技”等,這些企業通過多輪融資購入大量資產,并在全國范圍內進行投放以吸引顧客和占領行業市場,這就使得公司存在較高的財務風險。這種重資產模式前期需要大量資金投入,從而在后期為企業盈利帶來了巨大壓力。

表1 2015~2018年我國主要類型的共享服務在網民中的普及率
由于我國初期的共享經濟發展速度過快,很大一部分共享項目存在著準入門檻低、需求數量不足、盈利模式不清晰等問題,并且其往往通過大量融資不斷擴大規模的方式搶占市場。這種不斷拓展線下資源的模式運營成本會越來越高,一旦企業盈利能力不足,就很容易倒閉破產。為了解決共享經濟面對的諸多問題,我國政府出臺了《電子商務法》、《共享住宿服務規范》等一系列法律法規,這有利于相關市場逐漸步入有序增長期。
在當今社會,資本侵入式共享經濟經常被冠以“共享經濟”的帽子而不進行嚴格的區分,但是兩者間卻存在本質上的區別。首先,傳統共享經濟強調的是閑置資源的充分利用,其通過挖掘社會中閑置資源的剩余價值來滿足市場中存在的需求。而資本侵入式共享經濟則是通過大量的資本聚集來購買資源,因此極易產生產能過剩和社會管理問題。在此基礎之上,本文借助時空經濟分析工具中的物信關系和時空結構進行分析,具體如表2所示。
從時空經濟的視域來看,所有的資源都擁有時間和空間兩個要素,而共享經濟模式正是將資源剩余的時間與空間進行共享,因此其具有很強的時空經濟特征。資源在時空結構上的不同度量尺度會決定資源的豐富程度,而時空尺度則是由物信關系的匹配程度決定的。新古典經濟學里認為資源是稀缺的,但這種資源的稀缺性是相對于人欲望的無限性而言的。現實生活中,消費者有著各自的使用偏好。此時,閑置資源剩余的時間和空間對于其使用偏好將是相對豐富的。因為資源的豐富程度是針對某一時間和空間的,當時空尺度不同時,原先的稀缺資源便可能成為另一個時間和空間的過剩資源。同時,信息技術的發展使物信關系實現了精確匹配,這很大程度地放大了時空尺度和促進資源配置的帕累托改進,從而使得資源相對豐富。而資本侵入式共享經濟則是通過大量購置資源來提供產品和服務,當時空尺度放大后,反而則需要購置更多資源來滿足隨之增長的需求。因此,資本侵入式共享經濟所提供的資源即使在某一地區某一時段是過剩的,但是相對于隨著時空尺度放大而不斷增長的需求仍然是相對稀缺的。
傳統共享經濟利用的是社會大眾所擁有的閑置資源,其通過共享平臺將閑置資源的使用權共享給有需求的社會大眾。由社會大眾提供的資源會更具個性化和多樣化,因此可以滿足低需求、低批量的小眾用戶需求,從而提高供需匹配程度,挖掘長尾市場中所潛藏著的巨大市場價值。同時共享平臺會聚集眾多供給者,供給者為了爭奪在市場中有利地位不斷提升產品與服務的專業化水平,形成有效的市場競爭和以“質量提升”為主的經濟發展模式。而資本侵入式共享經濟則是共享平臺自身購入資源,此時共享平臺既是作為供需雙方信息交流的平臺,又是產品和服務的供應者。共享平臺擁有對資源的所有權,只不過是將資源的使用權讓渡給消費者。為了迎合主流市場的偏好,共享平臺所提供的產品和服務更傾向于統一化和標準化,并不能很好地滿足消費者個性化的需求,因此供需的匹配程度較低。此時共享平臺占有一定的“壟斷地位”,相比于提升產品和服務質量,其更偏向于開拓市場的范圍和增加用戶的數量,這就形成了以“數量增長”為主的發展模式。
傳統共享經濟是基于社群和人際關系的合作互利,這種模式下社群具有去中心化和去中介化的空間自主性,并且社群中的個體具有自由選擇時間的自主性。這種時空自主性有利于社會閑置資源的供給在市場機制下自主的匹配消費者的需求,從而形成供需雙方的時空協調,進而使得資源的使用效率大幅度提升。資本侵入式共享經濟由于都是購置的資源,其時間要素更加自由,但是在空間方面卻有諸多的限制。例如共享出行和共享充電寶等雖然在使用時間上沒有限制,但在使用范圍方面有所限制。這種空間上的阻斷會大大降低供需匹配的效率,從而限制了資源使用效率的提高。

表2 傳統共享經濟與資本侵入式共享經濟的比較

圖1 資本侵入式共享經濟模式圖
首先,資本侵入式共享經濟是一種借助于互聯網技術和人工智能技術等現代科技,其以互聯網共享平臺為主導,以獲得價值報酬為主要目的,通過資本集聚大量購置資源以及平臺資源與消費者之間信息交互來實現供需匹配;其次,從資本侵入式共享經濟的商業模式來看(見圖1),共享平臺既是資源供應者又是進行信息交互的互聯網平臺,社會大眾則是資源的需求者。共享平臺在通過資本購置資源并擁有所有權的同時,享有社會中資源需求者的需求信息。實質上,資源、資源供應者和共享平臺形成了一個系統化的整體,這更容易占領市場中的主導地位,其通過與消費者進行信息交換實現資源上的供需匹配,以獲得收益;最后,共享平臺需建立基于信息審查和信用評價的信任機制來降低供需雙方的信息不對稱程度,合理科學的國家監管的介入和行業市場的調整將更加有利于共享行業的規范化和健康發展。
1.共享資源的辨別與選擇。在選擇共享項目時,最重要的是對所利用的共享資源進行辨別和選擇。根據共享經濟中資源的“效率—質量”二維模型,共享資源可以分為高質高效資源、高質低效資源、高效低質資源和低效低質資源四種。在資源的選擇上,要優先選擇效率和質量較高的資源,然后根據資源的不同屬性和類別采用適宜的商業模式,進而結合市場背景和消費者需求充分利用資源。
2.資源投放的速度與范圍。當前大多共享企業為了快速占領市場以搶奪用戶,其通過大量融資不斷增加共享資源的投放量以拓展相關市場范圍。資源的大量投放雖然可以增加用戶數量和提高品牌知名度,但是也會給企業帶來高額的運營成本。如果不能根據市場需求和消費習慣合理地控制資源投放則很容易出現供給過度和社會管理亂象。這不僅背離了共享經濟提高資源利用率的初衷,而且也會導致共享企業入不敷出,最終導致企業倒閉破產。
3.行業市場的監督與規范。針對共享經濟中暴露出來的諸多問題,國家對行業市場的監管以及行業市場的自我規范有利于該共享行業更加長遠健康地發展。同時應做好對各領域共享的結構性保障,如出臺相應激勵政策、評估平臺的共享資質、授權相關部門給出有公信力的認證等。近年來我國為共享經濟出臺了《電子商務法》等相關法律法規,并開展多項整治監管行動,這為共享經濟領域的標準化體系建設提供了法律保障。
4.信任機制的建立與健全。信任機制的建立是保證整個共享經濟模式合理運轉的一個基本前提。共享平臺首先通過對供給雙方的信息審查來減少交易過程中的信息不對稱,之后通過信用評價系統來促進供需雙方交易的公平。因此,進一步的完善和健全共享經濟中的信任機制有利于提高產品和服務的品質和促進共享經濟轉向高質量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