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班工坊學生就業質量研究：現實審視與提升路徑

王 嵐

一、問題提出

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十九大報告中指出，中國堅持對外開放的基本國策，堅持打開國門搞建設，積極促進“一帶一路”國際合作。[1]在此背景下，職業教育應該主動服務“一帶一路”建設，促進中國職業教育優勢和特色實現高質量國際化。新時代，中國職業教育邁出了大發展的堅實步伐，成為名副其實的職業教育大國，在融資模式、治理結構、師生管理、專業設置、教學與學習、質量保障等職業教育國際化的各個方面均積累了較為豐富的經驗。當前，中國職業教育站在了由大向強的新起點上，正處于從職教大國向職教強國轉型的進程中。[2]因此，圍繞“一帶一路”倡議，加快我國職業教育“走出去”的步伐，已成為我國職業教育國際化發展的必然趨勢。

魯班工坊已經成為我國職業教育國際化的重要模式。根據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關于做好新時期教育對外開放工作的若干意見》精神[3]和教育部《推進共建“一帶一路”教育行動》，[4]《天津市人民政府關于加快發展現代職業教育的意見》要求，[5]天津市將采取有力措施鼓勵有條件的職業院校到海外建立魯班工坊，輸出和分享我國現代職業教育改革和創新的優質成果，服務“一帶一路”建設。魯班工坊是由天津率先探索和構建的一種職業教育國際化發展新模式，是響應國家“一帶一路”倡議和中國企業“走出去”，進一步探索創建職業教育國際合作交流的新窗口。[6]

隨著魯班工坊項目的深入推進，其建設和發展質量成為該項目的核心問題。由于魯班工坊的定位是緊緊圍繞合作國家的產業發展和我國“一帶一路”建設需求，以天津市“國家現代職業教育改革創新示范區”優質資源為支撐，以建立院校合作基礎上的技術技能人才培養項目為載體，以天津市研發的國際化專業教學標準為依據，以工程實踐創新項目(EPIP)為教學模式，將中國優質職業教育和中國優質產品技術向合作國輸出，培養當地熟悉中國技術、產品、標準的技術技能人才，[7]促進魯班工坊所培養的高素質勞動者和技術技能人才實現高質量就業，所以魯班工坊建設質量歸根結底要看該項目所培養技術技能人才的就業質量。一方面，高質量就業是魯班工坊人才培養的重要目標；另一方面，與就業率相比，就業質量更能反映職業教育的辦學水平和教育質量。[8]魯班工坊學生就業質量的高低直接影響到學生職業生涯的可持續發展和合作國家經濟社會的高質量發展，是衡量魯班工坊項目建設質量、項目競爭力和影響力的主要指標。

雖然“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眾多，可為我國經濟社會發展提供廣闊的外部市場，但是這些國家多為發展中國家。一方面，這些國家的教育水平相對落后，高素質勞動者和技術技能人才十分缺乏，無法滿足經濟和產業發展需求；另一方面，這些國家的技術技能人才就業質量較低，給各類企業建設和發展造成人才瓶頸的同時，也阻礙了技術技能人才職業生涯的可持續發展。在從職教大國向職教強國轉型的進程中，中國職業教育在服務國際產能合作、配合中國企業“走出去”以及培養大規模高素質勞動者和技術技能人才上具備得天獨厚的優勢。因此，要基于魯班工坊對外分享我國職業教育先進經驗和豐富成果，將中國優質職業教育向合作國家輸出，服務這些國家高素質勞動者和技術技能人才的培養和培訓，培養當地熟悉中國技術、產品、標準的高素質勞動者和技術技能人才，提升企業海外員工素質和就業質量，為合作國家經濟和產業發展提供智力支持。

二、魯班工坊畢業生就業現狀

魯班工坊學生就業質量研究主要采用問卷法，對已經建成的8個魯班工坊的學生就業相關情況進行調查。需要說明的是，第一，由于就業質量相關信息較為直接的掌握者涉及教師和學生兩個群體，所以研究對象主要包括魯班工坊學生和國外教學一線教師兩個部分，問卷設計也相應分為教師卷和學生卷。第二，考慮到魯班工坊合作國家的語言交流問題，該問卷分別設置了中文問卷和英文問卷。其中，教師問卷全部為英文，學生英文問卷主要針對英國、印度、印度尼西亞、巴基斯坦、柬埔寨、葡萄牙、吉布提學生，學生中文問卷主要針對泰國和部分柬埔寨學生。第三，結合魯班工坊建設的跨國地理位置狀況和問卷發放的便捷性和可操作性，本次調查主要采用線上問卷平臺和線下紙質填寫兩種方式，最大限度地保障問卷的回收率和有效性。在此基礎上，再輔以訪談法，主要對中方魯班工坊項目管理者、中方培訓教師、來華接受培訓的魯班工坊教學一線教師和魯班工坊學生進行半結構化訪談，了解魯班工坊畢業生流向和就業趨勢，把握其就業質量現狀，深入剖析魯班工坊畢業生就業質量問題和困境，進而有針對性地提出對策建議，進一步促進天津市以及全國魯班工坊的高質量發展。

(一)魯班工坊畢業生流向和就業趨勢

由于魯班工坊專業設置和課程設置均融合了中國和合作國家的專業資源和課程資源，不論在學習內容還是學習難度上均有所提升，所以對魯班工坊畢業生提出了挑戰。調查數據顯示，60.87%的魯班工坊學生認為與本國學習畢業要求相比，在中國能夠順利畢業更加困難；有23.19%的學生認為能夠在魯班工坊順利畢業很難，在學習過程中感到很大壓力；有31.88%的學生認為畢業較難，壓力較大。學生認為“課程內容太多，無法全部掌握”(82.61%)，“課程內容太難，難以完全掌握”(81.16%)和“教學資源短缺，學習效果不理想”(72.46%)是影響畢業最主要的三個困難。雖然大部分魯班工坊學生在學習過程中感到學習和畢業壓力，但卻認為當前的畢業標準有助于自身未來找到理想工作。

魯班工坊畢業生流向主要有就業和升學兩種主流趨勢。由于職業教育是“以服務發展為宗旨、以促進就業為導向”的教育類型，所以82.61%的學生認為應該將能否找到滿意工作當作主要的學習效果評價標準。魯班工坊學生對于未來的就業預期，52.17%的學生想去中資企業就業，49.28%的學生想去本國企業就業，30.43%的學生想去合資企業就業，見圖1。

圖1 魯班工坊學生未來就業的預期情況

魯班工坊學生的升學意愿也表現出了對中國的向往。調查數據顯示，在有升學意愿的學生中，66.67%的學生想去中國繼續上學，43.48%的學生想在本國繼續上學，見圖2。

圖2 魯班工坊學生升學意愿情況

(二)魯班工坊畢業生就業質量狀況

2016年，泰國魯班工坊作為首個魯班工坊項目開始招生，并于2019年迎來第一屆畢業生。調查數據顯示，對于魯班工坊學生的就業前景，75%的教學一線教師了解到魯班工坊學生就業前景很好，8.33%的教學一線教師了解到魯班工坊學生就業前景較好，兩者之和占到了全部調查教師人數的83.33%。此外，有4.17%的教學一線教師不確定魯班工坊學生的就業前景，另有12.5%的教學一線教師認為魯班工坊學生的就業前景不容樂觀，見圖3。

圖3 教學一線教師了解到魯班工坊學生就業前景情況

對于魯班工坊畢業生就業崗位與專業對口情況，66.67%的教學一線教師發現魯班工坊畢業生的就業崗位與專業對口率很高，20.83%的教學一線教師發現魯班工坊畢業生的就業崗位與專業對口率較高，兩者之和占到了全部調查教師人數的87.5%。此外，另有4.17%的教學一線教師不了解魯班工坊畢業生就業崗位與專業對口情況，還有8.33%的教學一線教師認為魯班工坊畢業生就業崗位與專業對口率較低，見圖4。

圖4 教學一線教師了解到魯班工坊畢業生就業崗位與專業對口情況

對于魯班工坊畢業生的工作滿意度情況，54.17%的教學一線教師發現魯班工坊項目培養的學生對自己工作的滿意度很高，29.17%的教學一線教師發現魯班工坊項目培養的學生對自己工作的滿意度較高，兩者之和占到了全部調查教師人數的83.34%。另有16.67%的教學一線教師認為魯班工坊畢業生的工作滿意度較低，見圖5。

圖5 教學一線教師了解到魯班工坊畢業生工作滿意度情況

三、魯班工坊學生就業質量存在的問題

(一)合作國家就業觀與中國就業觀不一致

魯班工坊就業質量一方面受到人才培養質量的影響，另一方面也受到當地就業文化的影響，出現了合作國家勞動力就業觀念與我國不一致的現象，直接影響了魯班工坊畢業生的就業質量。第一，部分合作國家勞動力工作時間觀念淡薄，工作時間難以保證。第二，部分合作國家勞動力工作狀態較為散漫，出現工作不積極、不認真等消極怠工現象。第三，部分合作國家勞動力對于就業制度認知較少，不愿意接受就業規制，甚至漠視就業制度。

(二)中資企業雇傭當地技術技能人才的意愿較低

合作國家技術技能人才就業選擇的不穩定性和多變性，帶來違約的隨意性。通過訪談了解到，由于合作國家對于勞動力的就業規制較少，許多“一帶一路”沿線國家技術技能人才的工作時間觀念薄弱、工作狀態懶散、對于薪酬高低的敏感性較強，所以經常出現誤工或者離職現象，導致中資企業雇傭當地技術技能人才的經濟損失較大，雇傭風險較高，所以中資企業雇傭當地技術技能人才的意愿較低。

(三)合作國家技術技能人才就業的離職率較高

通過訪談發現，部分合作國家技術技能人才存在高離職率現象。由于部分國家的勞動力薪酬制度為周薪制，當地人民普遍沒有薪資儲備的生活習慣，其消費習慣以得到薪酬立即消費為主，因此當企業為這些勞動力支付較高的周薪時，員工取得薪酬后的一周會出現較為普遍的離職現象。當這些員工將上次薪酬完全消費后，才會回到工作崗位或者重新搜尋新工作崗位，繼續賺取新一周的薪酬。

四、提升魯班工坊畢業生就業質量的路徑選擇

(一)將就業觀念融入人才培養全過程，幫助魯班工坊學生樹立正確的就業觀

由于部分合作國家的就業觀念與中國存在較大差異，幫助魯班工坊學生樹立正確的就業觀，將誠實守信、愛崗敬業、努力工作、遵守企業規定等基本就業觀融入人才培養全過程顯得尤為迫切。研究顯示，職業院校是各國技能人才的主要培養場所，職業教育人才培養課程對學生的就業質量及其職業生涯發展起到了重要作用。[9，10]針對魯班工坊學生的調查數據顯示，對于魯班工坊項目使他們明確了未來工作需要誠實守信、愛崗敬業、努力工作、遵守企業規定的評價，高達92.75%的學生持肯定態度。這表明當前魯班工坊建設已經考慮到合作國家就業文化對就業質量的影響，因而需將就業觀念融入人才培養過程中。在此基礎上，為了使魯班工坊畢業生就業質量得到持續性提升，還應該采取以下措施。

第一，魯班工坊職業院校應該設置專門的就業指導課程，提升就業指導的課時比例。就業指導課程內容以案例法、談論法和模擬演練法為主，以學生正確樹立就業觀念為課程目標；配置專門的就業指導教師，為魯班工坊學生提供線上和線下雙向就業指導和就業服務，使學生的就業觀念不斷牢固，進而指導學生的就業行為。

第二，魯班工坊畢業生應該具備互聯網、大數據、物聯網等思維，通過多樣化的社交媒體來獲取更多的就業信息，全面掌握用人單位的聘任信息；同時加深對用人單位的了解，慎重選擇用人單位，對每一份工作負責，提高自身就業滿意度。

(二)設計有效的就業制度，倒逼魯班工坊高技能人才遵守就業制度

設計有效的就業制度，從制度層面上進行宏觀管理和引導，可以加強對魯班工坊技術技能人才的就業規制。根據“一帶一路”合作國家和中國的就業制度，完善并規范當地就業政策及法規。

一是政府層面，應充分做好魯班工坊畢業生就業的頂層設計，在制定就業政策時適當向魯班工坊畢業生傾斜，合理提高魯班工坊畢業生的基本就業薪資，將失業救濟金轉換為就業經費保障，提升魯班工坊畢業生薪資待遇。

二是企業層面，不斷完善就業獎懲機制。可以通過制定各項利好就業政策規范引導企業用人，促進合作國家就業市場不斷完善。建立以用人單位為核心的就業指導委員會，全程參與魯班工坊畢業生就業過程，實現用人單位與魯班工坊職業院校的良性互動。針對就業市場上擾亂就業市場秩序的違規行為，要依據相關法律規定進行嚴懲。

三是魯班工坊畢業生層面，通過職前就業培訓提高畢業生對于就業政策權威性的認識，針對畢業生職業生涯發展需求，制定短期和長期相結合的就業鼓勵政策，同時制定破壞就業規則的懲罰制度，倒逼魯班工坊高技能人才遵守就業制度。

(三)提升魯班工坊學歷學位認可程度，擴寬魯班工坊畢業生就業空間

學歷和學位的國際認可程度會直接影響學生的就業機會，其接受和認可程度越高，學生的國際就業競爭優勢越明顯，就業質量也會相應提升。因此，需要進一步提升魯班工坊學歷學位認可程度，擴寬魯班工坊畢業生就業空間。

第一，參與學歷學位認證認可的國際組織，包括歐洲理事會(The Council of Europe)、歐盟(EU)和聯合國教育、科學及文化組織(UNESCO)，為實現魯班工坊學生學歷學位在更廣闊范圍得到認可，我國也要積極與國際組織溝通，參與建立國際學歷學位認證和認可機制，擴大魯班工坊學生就業機會。

第二，截至2015年底，與中國簽署了學歷學位互認協議的國家和地區達到了40多個，基于此，我國應該進一步努力提高和其他國家地區簽訂學歷學位互認協議數量，使魯班工坊畢業生學歷學位在更多國家地區得到認可。主導構建《“一帶一路”國家職業教育學歷、文憑與學位相互承認公約》，為魯班工坊畢業生就業質量提供根本保證。

(四)借助和整合媒體力量，擴大魯班工坊畢業生就業范圍，增加魯班工坊畢業生就業機會

隨著現代信息技術的飛速發展，畢業生就業形式和范圍發生了很大變化。應該充分利用中國和“一帶一路”合作國家的媒體平臺，提高魯班工坊畢業生的就業質量。

第一，我國與合作國家針對魯班工坊畢業生建立就業的融媒體、新媒體平臺，充分發揮主流媒體的引領與帶頭作用，擴大魯班工坊畢業生的就業搜尋范圍，為魯班工坊畢業生就業提供更多就業機會選擇。

第二，利用大數據技術、移動互聯網、5G等新一代信息技術為魯班工坊畢業生搭建就業需求數據庫，為魯班工坊畢業生提供有針對性的就業崗位，提高魯班工坊畢業生就業滿意度。

第三，為魯班工坊畢業生提供更多到中國就業的機會。在問卷調查中，魯班工坊學生的就業預期選擇表現出了對中國的向往，其中，52.17%的學生想去中資企業就業，位列第一。因此，我國和合作國家應該繼續發揮主流媒體的輿論導向作用，為其提供更多中國企業就業信息，增加魯班工坊學生來華就業機會。

(五)搭建就業指導體系和就業動態追蹤體系，為魯班工坊學生提供全過程就業指導和跟蹤評價

完善的就業指導體系和就業動態追蹤體系是提升魯班工坊學生就業質量的重要保障，應該結合合作國家的經濟社會需求和學生職業生涯發展需求，對魯班工坊學生提供全過程就業指導和跟蹤評價。

第一，就業指導應該貫穿于魯班工坊學習全過程，針對魯班工坊學生各個時期的特點，構建全過程就業指導體系。從學生開始探索職業定位到最終崗位選擇，正確引導和指導學生的職業發展規劃，做好求職技巧的指導工作。

第二，建立魯班工坊學生就業動態追蹤體系，對畢業生入職一周、入職半年、入職三年、入職五年、入職十年等關鍵節點進行跟蹤評價，隨時為魯班工坊畢業生提供有針對性的職業生涯發展規劃指導，切實有效提升魯班工坊畢業生的就業質量。

(六)合理嵌入創新創業教育課程與活動，以創新創業能力提升促進魯班工坊學生就業質量提升

創新創業教育具有顯著的就業質量效應，[11]具備創新創業能力可以幫助學生實現從被動就業向主動就業和主動創新創業轉變。魯班工坊雙方職業院校可以在人才培養方案中合理嵌入創新創業教育課程與活動，以創新創業能力提升促進魯班工坊學生就業質量提升。

第一，設置創新創業課程，運用多類型創新創業的典型案例，讓魯班工坊學生了解并掌握以自己國家為核心的多國產業發展特點、前沿和趨勢，引導學生認識創新創業規律，發現創新創業機遇，識別并規避創新創業風險，進而提升創新創業能力。

第二，充分挖掘魯班工坊學生的自身優勢，結合兩國最新創新創業情況，鼓勵、引導、指導魯班工坊學生積極參與創新創業大賽，培養學生跨國創新創業意識，[12]進而提升學生的創新創業能力。注重大賽的育人效果，重點關注在競賽中脫穎而出的、有創新創業意愿和企業家精神的魯班工坊學生，為其提供一定的創新創業支持，幫助學生在創新創業實踐中實現自身職業生涯的可持續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