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聊齋志異》中女性獨立自主意識

井敏 孟霞

《聊齋志異》作為蒲松齡的“孤憤之書”，塑造了一系列形態各異的女性形象，她們身上洋溢著與那個封建時代格格不入的女性主義意識。由于筆者對獨撐家業、可頂半邊天的獨立女性較感興趣，因而本文更多地從這方面去闡釋個人的觀點。

冰心有句名言：“如果沒有女性，我們將失去百分之五十的真，百分之六十的善，百分之七十的美。”此句話對于《聊齋志異》來說也是恰當的。蒲松齡筆下的聊齋女性風華絕代，容貌娟好，國色天姿，而且在她們身上，人們可以看到在當時普遍認為的“女子無才便是德”的傳統思想熏陶和專制思想統治下，很多女性所不具備的獨立思想，她們大都擁有追求自由、敢于反抗、俠肝義膽的品質。因此，研究聊齋女性的故事、品行和智慧，對于現今女性具有很重要的意義。

一、《聊齋志異》及女性主義簡介

《聊齋志異》被人們稱為“空前絕后之作”，將中國文言短篇小說的創作推向了巔峰。郭沫若曾為蒲松齡的故居題聯：“寫鬼寫妖高人一等，刺貪刺虐入木三分。”雖說他的“刺貪刺虐”實為生動、精彩，但更吸引筆者的是“寫鬼寫妖”，尤其是女性形象塑造中透露出女性的獨立、自我意識，尤為值得敬佩與深思。

《聊齋志異》中女性眾多，有妒忌潑辣的婦女形象，如江城，還有一些被侮辱、拋棄的可憐女性，就像竇氏。與此截然相反，還存在著很多不同尋常的女性，她們具有反抗意識，敢于追求自己的愛情，甚至可以一個人肩負家庭重擔，男子也自愧不如，如復仇女性庚娘、俠女，追求愛情自由的女性青梅、鴉頭，智謀超群的女性趙小二、黃英等，通過對她們的了解和挖掘，人們可以探尋出她們身上的女性主義魅力。蒲松齡筆下的經濟獨立女性，以自主、勇敢的形象鮮活地出現在讀者面前。她們不僅保持個性上的獨立，也保持著經濟上的獨立，從她們的身上，人們看到的不僅是一個個女性形象，更是背后所蘊藏的女性主義意識。

女性主義又被稱為女權主義，主要是指女性對自身作為一個人的醒悟，表現為：拒絕社會中對女性的刻板印象和傳統定義，關注女性自身的價值，要求走出私人領域，獲得更廣闊的空間。女性主義意識是指女性的自我意識——它立足于女性自身去感知其在這個世界中的角色、作用、地位和價值。它是女性對自我的認知和反思、對欲望的傳遞和訴求，是對女性應該享受和男性同等權利和地位的明確清晰的認知。

二、《聊齋志異》中女性自主意識的體現

魯迅曾說：“《聊齋》獨于詳盡之處，示以平常，使花妖狐魅，多具人情，和易可親，忘為異類，而又偶見鶻突，知復非人。”這談論的是《聊齋志異》中見之忘俗的“花妖狐魅”。但蒲松齡筆下除了各種“見之可親"的花妖狐魅，塑造的部分人類女性也異常出彩，趙小二、紅玉以及仇大娘就是極具女性主義色彩的人物形象代表，她們依靠自己的力量在家庭危難之時力挽狂瀾，可謂是女中豪杰。

（一）女性形象具體分析

趙小二是個心靈手巧的人，并且在經商方面有著超常、非凡的才能。她開辦琉璃廠，可以生產出獨具特色的燈、棋，受到大家的追捧。“居數年，財益稱雄”，正是因為她善于創新，通曉經商門道，因而經過數年時日，家庭可以達到富裕。人們無法想象一個女性在當時那樣一個男權社會中克服怎樣的困難才可以干出自己的一番事業，并以此作為家庭支撐。“經商并敢于創新，從而取得巨大成功”，即使是男性，也不一定能實現這個目標。她敢想敢做，有勇有謀，即使放在現如今的社會，也是個佼佼者。

聰慧過人的趙小二懂用人之術，賞罰分明、紀律嚴明，使廠子一直保持著穩定而有序的狀態。受到封建思想統治許久的女性，大多重家庭和丈夫、遵守禮法，卻不需要掌握傍身的技能，掌握自身命運更是無從談起。正如《紅樓夢》中薛寶釵苦勸林黛玉的：“咱們女孩兒家不識字的倒好，只該做些針線紡織的事才是。”與此相比，趙小二已經懂得了用人之術，而不是為人所驅使。她還可以準確把握人心，賞與罰都有理有據，令人信服。她也懂得享受生活，在閑暇時光品茶、下棋。她不是將全身心都置于事業上的女性，她有自己的獨到思考和見解，因為她明白：生活是由多方面構成的，而不是每天重復一樣的事情。趙小二不僅將事業做好，還張弛有度，勞逸結合，在適當的時候放松自己，不讓自己被物欲沖昏頭腦。

趙小二這樣一個奇女子在當今社會都難得一見，更不必說在“嫁漢嫁漢穿衣吃飯”的社會，她憑借智慧，用自己的雙手干出了驚天動地、轟轟烈烈的事業。趙小二不僅掌握自己的命運，而且救濟許多可憐、貧窮的百姓，她有思想，敢于吃苦，為女性爭光，展現出女性在管理上未必弱于男子的風采，打破了男主外女主內的模式。

在馮相如一蹶不振、家破人亡之時，紅玉操勞似男子，重建家業，讓丈夫安心讀書，自己拿錢買紡織工具，租田地數十畝，雇人耕種。“荷讒誅茅，牽蘿補屋”，日日如此。“時年三十六，腴田連阡，夏屋渠渠矣”，聊聊幾字，卻飽含了紅玉的辛苦、汗水與責任。一介女子助夫信心，幫助他從一貧如洗走向復興。雖為女流之輩，卻在丈夫最困頓之際扛下重擔，不辭辛苦，可歌可敬。她將馮相如從黑暗的泥淖中拎出，振興家業。

仇大娘在看到自家情景慘淡、任人蹂躪，田地財產被人所騙之后，“詣邑投狀，訟諸博徒”，賭徒害怕而賄賂她，她雖收下但仍控告，此處實為精彩，將人物活靈活現地刻畫出來。她處事圓滑不刻板，對付非常之人采用非常之手段，用無賴之法治無賴，令人拍案叫絕。若家中遭遇暴徒，她就手持鋼刀，并進行理論，無不屈服。人們可以想象，在那樣一個封建時代，一女子可以憑一己之力與歹徒對峙，她需要鼓足多大的勇氣，并且看淡外人的議論和口舌才可與之抗衡。

（二）女性形象總體評價

《說文解字》中對“婦”字這樣解釋道：“婦，服也，從女持帚灑掃也。”班昭《女誡》中寫道：“夫者，天也。天固不可逃，夫固不可違也。”女性只能恪守所謂的“本分”，操持家務，侍奉公婆，生兒育女，傳宗接代。

但是，趙小二、紅玉、和仇大娘等女性具有與時代格格不入的女性主義色彩。她們有自己獨立的精神和自主的意識，這才是真正的“現代女性精神”，是真正的“女性主義精神”，這些具備獨立女性人格的奇女子，怎能讓人不驚嘆萬分。在她們身上，基本看不到封建意識對女性的戕害。她們都是在危難之時挺身而出，扛下家庭重擔，并憑借智慧、堅強以及過人本領和能力，最終支撐并使家業得以振興之人。若處在當今社會，則一定可以和大公司的女董事相媲美，并且在封建思想統治下，她們的獨立意識和才能顯得更加可貴。這些女性形象，如夜空中的流星，閃耀著獨特而璀璨的光芒，她們打破了封建世俗的偏見，沖破了封建禮教束縛。

亞里士多德曾說：“男性高于女性，女性是男性有缺陷的、發展不完備的形態。”而蒲松齡筆下的這些聊齋女性則是對男性天生優越論的最好反擊，她們不僅做到了經濟獨立不依靠男性和家庭，甚至憑借一己之力挽救家庭于水火之中。

三、《聊齋志異》中女性主義意識研究的現代意義

聊齋中的女性，有些在家庭危難之時暫為頂梁柱，扛起責任，使家庭得以維系;有些更是充滿過人才智，有經商頭腦;有些為了自己的愛情敢于反抗，勇于追求，她們都將命運之線握于自己手中，努力爭取獨立和地位。反觀現今的眾多女性，又是否敢承認自己不如蒲松齡筆下的聊齋女性呢？由此可見，做一個有主見、有獨立意識和思想的人尤為重要，否則如同行尸走肉，毫無生命和靈魂。而在封建社會的清代，蒲松齡能夠創作和塑造出這樣有獨立主義意識的女性，可見其筆下的《聊齋志異》在思想方面超越了當時社會經濟、政治的發展，走在時代前端。

四、結語

亦舒說：“我的歸宿就是健康與才干，一個人終究可以信賴的，不過是他自己，能夠為他揚眉吐氣的也是他自己，我要什么歸宿？我已找回自己，我就是我的歸宿。”人生短短數十載，每個人都應該有自己存在的意義和價值，都是有獨立意識的個體。社會、生活只是個體與個體之間的交流和碰撞。《聊齋志異》中的女性為當今女性樹立了榜樣，她們突破束縛做回自己，發出了追求獨立、尋求平等的吶喊之聲，她們身上的光輝將照耀古今，熠熠生輝。

（長安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