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川木雕裝飾圖案研究

■ 王 悅/上海大學

一、劍川木雕裝飾圖案歷史溯源

劍川木雕裝飾圖案是歷經漫長歲月的洗禮，在文明發展中提煉而成的具有生活依據、文化信仰的符號。劍川木雕的起源可以追溯到唐代，是屬于白族獨有的木雕雕刻形式。少數民族多居住于閉塞地域，其民族裝飾圖案的發展相對穩定，早期的圖案裝飾首先體現在建筑的建造上，白族建筑多為木構架建筑，人們在建筑上雕刻富有白族特殊意義的圖案并使其成為白族建筑所獨有的特征，裝飾木雕這一分支從而衍生出來，裝飾圖案也成為了劍川木雕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隨后多發展于工藝品及家具上。其圖案造型豐富，題材多樣。雕刻形式分別有：圓雕、浮雕、透雕，其中透雕是劍川木雕所獨有的雕刻手法，在木材上多選用云南特有的滇西椴木和杜鵑木。

劍川木雕是技藝與藝術高度結合的產物，在2011 年 5 月31 日正式被列為國家非遺項目之一。其藝術資源包含兩個部分，即木雕工藝和木雕圖案。劍川木雕裝飾圖案是白族人民文化、技藝的濃縮，作為劍川古代木匠的藝術成就，不僅具有裝飾藝術性，同時蘊含著白族傳統文化、民族精神及生活美感。

二、裝飾圖案內涵

劍川木雕的裝飾圖案除了滿足人們最基本的審美之外，同時承載著白族人民的美好愿望。在民族風俗活動中，圖案常賦予崇拜、文化等相應內涵，成為一種精神象征。

1.精神內涵

白族劍川木雕是傳統與現代的并置，是精神文化的遺存，白族人民信仰“萬物有靈”論，認為世界萬物都是上天的恩澤。這樣的精神觀念深深地根植于日常生活中，同時這樣的精神內涵在裝飾圖案的美學呈現為：圖案多樣并多為生活中的日常事物，刻畫題材平均而多樣，如植物、動物等。

2.文化內涵

劍川木雕裝飾圖案與生活息息相關，民族圖案的雕刻不僅具美觀和裝飾的作用，還體現著生生不息的民族文化。比如在劍川木雕中常借龍鳳、麒麟、瑞獸等形象來表達對吉祥如意的祈求； 借蝴蝶、蝙蝠來表達對多子多福的祈愿；借梅、蘭、竹、菊、松等植物表現為人的正義與氣節等。文化的傳承與生活的習性一定程度上影響了劍川木雕的圖案裝飾，都蘊含著極富于希望吉祥的文化內涵。

劍川木雕藝術不僅具有審美和裝飾的作用，更是精神文化的外化，每一種木雕圖案在具備了自身形式美的同時更具有深層次的象征意義，圖案只是這些內涵意義借以表達的外在方式，是“觀念的形象化”。

三、題材劃分

劍川木雕傳統裝飾圖案繁多，它不僅是建筑的附屬物，它同時是一種獨立于建筑之外的藝術形態。其裝飾意義更多地體現在題材的選擇和藝術形式上。在題材和構成形式上，劍川木雕對生活中的事物提煉出來并依據視覺美學原理，進行再設計，使其具有視覺美感，裝飾感強，豐富題材構成。

其裝飾圖案在題材的選擇上更多地傾向于具象的寫實圖案，多以自然的日常所見題材來表現在生活中所能賦予的情感體驗及內涵，題材多來源于日常生活，其裝飾特點更多的是對事物的變形和再創造，通過整合、重組、平面等手法，將美的定義賦予在普通事物上。我們可以把這些圖案題材整體大致劃分為五類，即動物紋樣、植物紋樣、幾何紋樣、博古紋樣和文字紋樣。

1.動物圖案

受中原文化及大理當地文化的影響，劍川木雕在動物題材的選擇上，更多地選用具有呈祥寓意的龍鳳紋樣以及表達美好愿望的駿馬、麒麟、蝙蝠等圖案。在圖案中，動物紋樣通常不是單一出現的，多為重組或與其他簡單紋樣結合而形成特有的裝飾圖案。香草鰲魚紋是傳統的動物裝飾圖案，龍紋、魚紋通過重組的手法，與云紋搭配，龍與魚的特點集于一體，充分體現了對美好事物的藝術期盼。這些動物紋樣的重組上側面也蘊含了白族人的歷史文化以審美情趣。

2.植物圖案

植物類圖案在劍川木雕中的運用特別廣泛，此題材所占比例較大，運用范圍較廣，一般為組合搭配使用，單獨使用的案例較少。常見的植物類圖案有牡丹紋、竹紋、蓮花紋、石榴紋等，而在劍川木雕中最具特色的植物圖案當屬香草紋。香草紋是白族木雕中特有的裝飾圖案，其造型優美、簡潔大方，多與牡丹紋、蓮花紋組合使用，形成劍川白族特有的典型裝飾圖案：變形牡丹紋、變形蓮花紋等。圖案大多花瓣豐碩，花朵密而成片，香草紋蔓延茂盛，并寓意富貴吉祥。

3.幾何紋樣

幾何紋樣是對大自然觀察的基礎上進行紋樣的高度抽象概括，其多作為輔助性圖案使用。其造型簡單，多為直線或曲線圖樣，規律性強，重復使用具有視覺沖擊感以及強大的規整性。單獨使用時多用于窗欞、裙板，多數與植物紋樣組合使用，充滿規律性的視覺美感，給人們帶來一種視覺上的愉悅感和內心的平靜感。常見的幾何木雕裝飾紋樣有萬字紋、回形紋等。

4.博古、人物及文字紋樣

博古、人物和文字紋樣在劍川木雕中應用相對較少。博古與人物圖案多以“暗八仙”元素和八位眾所周知的道教神仙的代表性法器為表現對象。文字主要分為含吉祥之意的字、詩詞書法、記事或囑咐性文字等，其中比較常見的有壽字、囍字、福字和“卍”（萬）字紋圖案。文字類別的圖案一般不會單獨使用，常與其他類別圖案混合使用，呈現豐富及富有內涵的綜合圖案。

四、形式美學

傳統裝飾圖案的裝飾性除了體現在題材上外還體現在其構成形式上。劍川工匠藝人通過對圖案進行分析，對其位置、大小、疏密進行考量，再經過對木材篩選、雕刻，最終形成具有美學意義的木雕產品，并具有典型的形式美學特征。常見的構成形式有單獨對稱式、連續式及適合式構成形式。

1.單獨對稱式

單獨對稱的設計形式常用于劍川木雕中，它是一種單獨式紋樣，具有一定的自主性，多以對稱的形式均衡地適用于構圖上，并以基本單元的形式存在或表現。

2.連續式構成

連續式構成一般有兩種基本呈現方式，即二方連續紋樣和四方連續紋樣。連續式構成是將圖案進行歸納、概括以重復或者n次方的形式將其有規律地、有秩序地進行連續排列和重組。使其圖案富于統一感的節奏美、延展性和秩序美。

3.適合式構成

適合式構成圖案源于單獨式圖案，由兩個或兩個以上的單獨紋樣連續構成，整體的圖案形式依據邊緣輪廓進行適合性設計，整體的構圖與外形輪廓相適應，在框架中變換形式，注重點、線、面之間的配合。變化富于動感，圖案形、色、質等諸構成因素的變化，給人以生動活潑、新鮮強烈、豐富多彩的感覺。例如在格扇門裙板中常用的角隅紋。此裝飾圖案常用于器物的一角、對角或四角且角度一致。四個邊角多用荷花紋裝飾，花紋相互對稱連接成一個裝飾邊框圍合在中間橢圓形四周，視覺上既有層次感又不乏節奏感、規整感，給人一種對稱和諧的包容美。

五、裝飾圖案的再創造

劍川木雕圖案與人們的物質生活和精神生活有著密切的聯系，木雕圖案反映的是特定時代社會生活面貌。隨著社會的發展也在不斷地進行著革新，社會意識及審美需求的不同促使圖案在組成形式上和色彩上有所創新。

隨著鋼筋混凝土城市的到來，傳統的木雕圖案受到一定的沖擊，在新時期的社會背景下，劍川木雕為謀求發展，在雕刻題材及紋樣的設計上進行再創新。在保留傳統題材形式理念的同時積極創新，形成新的美學形式。

在題材的選擇上不再拘泥于現實生活中的所見，不再單純地將圖案平面化變形，更多為創意性再造紋樣，并與文化藝術接軌，從藝術家的畫中得到靈感，使平面作品木雕化，以木雕的形式呈現藝術感。

在保留原有傳統圖案理念的同時，積極創新，形成新的圖案美學。如圖《喜從天降》這一作品，將中國傳統的吉祥圖案現代化，與名畫相結合，在創作手法上一改傳統的繁復雕刻手法，多運用簡潔的線條，利用鏤空雕的手法，巧妙利用光影，營造3D的視覺感受，使木雕層次感豐富，是傳統理念與現代形式的碰撞，具有創作美感。

《喜從天降》

結語

縱觀以上研究，對劍川木雕圖案裝飾的理論研究及現代發展都有一定的關注。劍川木雕在現代裝飾圖案上的創新是具有開創性的。對動植物等日常事物通過變形創造性地在色彩及結構組合上進行突破創新設計，形成具有獨特劍川圖案美學的作品，不僅體現出劍川木雕的形式美學，同時這也充分體現出劍川木雕圖案的自然美學，是區別于其他流派的現代創新性木雕。

劍川木雕多樣的圖案在滿足視覺美感的基礎上同時承擔象征、寓意、祈愿等精神文化功能，以直觀的形象表達非物像本身意義的內容，在現代圖案的創意中，更增強其藝術形式，以新型的木雕雕刻形式傳達文化寓意。其藝術特色和美學意蘊根植于傳統文化和審美習慣之中，富有重要的美學意義并對木雕裝飾圖案的后續發展有借鑒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