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蓓,方田紅,陳宇航,孟欣宇,軒奧鑒
(華東理工大學 藝術設計與傳媒學院,上海 200210)
地方依戀最初是環境心理學研究中描述人與地方之間的情感連結的一個概念[1]。目前學術界對于地方依戀的定義較為繁雜[3]。常用的定義認為,地方依戀是指人與特定地方之間建立起的情感聯系,以表達人們傾向于留在這個地方,并感到舒適和安全的心理狀態[4]。總的來說,地方依戀的概念體現在心理和空間兩個方面,在心理上體現為對一個地方的認同和聯系,在空間上則體現為對一個地方保持相對較近的距離。早在1980年Seamon D認為居民固有的生活習慣結合在一起構成 “地方芭蕾”的場所是產生良好地方感的空間。而“地方依戀”使人希望與該地方保持接近,希望其保留原有記憶(Scannell,2010)。但現代居住區在社會生活方面的缺失,使其難以形成地方情感(Hanieh A,2015)。魏江苑(2003)認為通過重現住區肌理、發展傳統住區生活、改善設施和政治歷史環境等方式可以延續傳統住區的情感。熊茲花(2009)認為根據居民心理和行為規律進行住區個性化設計,并注重地域特色的挖掘,有助于提升居民的歸屬感。諸多學者(李悅,2014;鄧元媛,2014;袁媛,2015;吳麗敏,2015;Vidal T,2013)認為塑造能夠保護并豐富居民傳統生活方式、風俗習慣與價值取向并傳承歷史文化情感記憶的空間,改善公共設施、營造溫暖的文化環境、住區內部頻繁的交流以及高質量的互動與參與等能夠提升居民的歸屬感和認同感,增強地方依戀程度。
安置小區是為了解決城市擴張、舊城改造、公共基礎建設等過程中產生的大量被拆遷居民的住房問題,而集中新建的住宅區[5]。安置小區的安置對象可以是城市居民被拆遷戶,也包括被征拆遷房屋的農戶。與農戶以往的居住環境比較,安置小區變化較大。在安置小區規劃設計上,往往欠考慮原住地歷史文化習俗與居民生活習慣,農戶被動城鎮化往往帶來歸屬感的缺失。
本研究以上海郊區夾路村安置小區為調研對象,充分了解居民地方依戀度與景觀需求,在此基礎上對居住區景觀進行優化設計。
上海市奉賢區夾路村位于上海市南部,A4公路(海灣路)東側,奉柘公路兩側,東南緊靠上海師范大學和海灣旅游區(圖1),全村占地3000畝。本村戶數453戶,總人口1129人,農保人口5人,鎮保人口895人,城保人口68人;外來人口34人;其他人口161人。夾路村以前是一個普通的村落,房屋與田地交錯分布,沒有具體規劃;為大學城的建設2006年開始村民陸續配合拆遷,之后就形成目前這種集中居住的封閉式小區形態,每家擁有一幢三層樓的獨立房屋,有統一管理的物業,小區內有一些公共配套設施以及綠化地。

圖1夾路村區位
2.2.1 交叉問卷的設計
調查問卷由三部分問題組成,第一部分問題是對調查者個人基本資料的調查,主要問題是受訪者的年齡,收入和職業結構等,共有27個題項。通過對這些問題的調查,保證受訪者來源的廣泛性和代表性。第二部分是調查居民對現有居住區地方依戀的程度,在常用的Williams[6]等所提出的地方依戀兩維度量表的基礎上進行修正,主要是詢問居民對現有居住地的滿意程度以及對原有生活方式的依戀程度。第三部分是對居住區景觀需求的調研,為景觀優化設計提供依據。
2.2.2 調查問卷的發放
為了保證受訪者來源的廣泛性和代表性,問卷針對各年齡段人群發放。考慮到夾路村老人居多的情況,問卷主要采用實地發放的方式。在夾路村實地共發放問卷135份,回收 124份,有效問卷為113 份,有效回收率為83.7%。
2.3.1 問卷的信度與效度分析
2.3.1.1信度分析
對調查問卷來說,一般采取Cronbachα系數(克隆巴赫系數)來測試問卷的信度[7]。如果此值高于0.8,則說明信度高;如果此值介于0.7~0.8之間,則說明信度較好;如果此值介于0.6~0.7,則說明信度可接受;如果此值小于0.6,說明信度不佳[8]。
本文利用SPSS的分析模塊中的可靠性分析功能考察量表中的陳述項,根據調查問卷的內容,形成一個由11個陳述句組成的夾路村安置小區居民地方依戀測量量表。本研究中設計的測量量表的Cronbachα系數(克隆巴赫系數)為0.806,在0.8以上,說明量表具有較好的信度。
2.3.1.2效度分析
效度分析主要包括內容效度和結構效度兩方面。
在內容效度上,本次研究不僅建立在充分的理論研究的基礎上,而且還根據指導老師的意見和建議進行了多次修改,使得問卷內容表達清晰明了,在內容效度上有很高的可信度。
在結構效度方面,本次研究采取KMO(Kaiser-Meyer-Olkin)檢驗統計量來比較變量間簡單相關系數和偏相關系數,一般來說,如果KMO值高于0.8,則說明效度高;如果此值介于0.7~0.8之間,則說明效度較好;如果此值介于0.6~0.7,則說明效度可接受,如果此值小于0.6,說明效度不佳[9]。經過分析得出,量表的KMO值為0.777,處在0.7~0.8之間。同時Bartlett 球形檢驗用于考察變量間的相關性,分析發現,P值為0.000。綜上所述,此量表具有良好的效度。
2.3.2 被調研對象的人口特征分析
通過對表1進行描述性分析,發現受訪者中男性57人,女性56人,男女占比大致相當,性別比例協調。在年齡分布上,50歲以下占比17.7%,50~60占比41.59%,60~70占比20.35%,70歲以上占比20.35%,從年齡分布上可以看出夾路村居民主體是中老年人,其中60~70歲和70歲以上的居民都屬于無勞動力和弱勞動力人群。從職業上看,夾路村居民主要由四部分群體組成,其中是54.87%農民,15.04%是私營業主,15.93%是工人,12.39%是機關事業單位人員。調查對象的文化程度大部分在初中及以下其中小學及以下占33.63%,初中占比38.05%,高中占比16.81%,大專及本科以上占比11.5%。從月收入方面看,夾路村居民大部分人收入較低,其中2500元以下占比23%,2500~4000占比49.56%,4000元以上占比27.43%。調查對象大部分月收入較低與該小區職業以農民為主,中老年人占比較大相一致。另外該小區77.88%的居民都是因土地征用搬遷至該小區的,其中53.98%的居民居住在該小區五年以上。

表1 被調研對象的人口特征分析
2.3.3 地方依戀測度分析
在總樣本中,如表2所示,夾路村居民地方依戀的總平均得分為73.89(采用分層評分法,評分滿分為100分)該分數顯示夾路村居民總體地方依戀程度較高。

表2 夾路村居民地方依戀
采用獨立性T檢驗方法[10],檢驗夾路村居民地方依戀在性別和年齡上的區別(表2),數據顯示,在性別和年齡上差異性顯著概率P值分別為0.197與0.074均大于0.05,檢驗結果不顯著,說明在年齡和性別上夾路村居民對于地方依戀程度較為一致。在性別方面女性地方依戀數值略高于男性,但相差數值不大,在年齡方面60歲以上的居民地方依戀均值略高于60歲以下居民,另外在性別方面地方依戀的均值也較為一致。總體數據顯示夾路村居民擁有較強的地方依戀情感。
2.3.4 地方依戀相關性分析
運用SPSS25.0對17個指標變量進行相關分析,以檢測變量之間的相互關系,發現其中4個變量具有相關性(詳見表3)。數據顯示變量1與變量2、3、4之間皆存在正相關關系,這說明因土地搬遷至該小區的居民對與未搬遷前的生活環境,生活居住地和生活方式有著很深的感情,具有強烈的地方依戀感。這也印證了前期調查研究的正確性。在此基礎上,進一步對該小區居民的地方依戀感進行深入分析。

表3 夾路村居民地方依戀相關性分析
通過對現有居住區地方依戀的調查內容與結果的研究可知,被調查對象的60%左右居民對居住地的現有景觀及景觀設計感到滿意和非常滿意,大部分居民對現有居住區的景觀具有強烈的認同感與依戀感,并且認為現有居住地的景觀無法被替代。值得一提的是,雖然夾路村居民更喜歡現在的居住環境,但對以前的自主栽種的生活方式也是非常懷念。
2.3.5 景觀需求分析
居住區活動場地需求:通過對實地調查發現居民的活動場所在居住地建筑周邊和小區內的廣場都有較大的比例,調查數據顯示近80%的人更喜歡在居住區建筑周邊的場地,超過60%的居民一般會在小區內的廣場活動。
功能需求:調查數據顯示超過一半的人希望有陰涼的休憩區以及社區活動的集會區,還有近40%的人有健身場地的需求,小區廣場以及娛樂區的需求達到30%左右,不同活動場所的需求量差別不大。對于晾曬區的需求不是很強烈(15.04 %),各項數據顯示的不同種類活動場所的需求程度符合中老年人對不同居住區景觀的心理需求。
景觀需求:對于景觀的需求更多的人傾向于花卉的種植,有50%的人希望有水景,體現出居民生活水平的提高使得他們對精神上的享受有更高的追求。居民對于灌木、草地和景觀小品的需求不是很強烈。其中的原因有一部分是出于對這些景觀的不熟悉和對新事物的一種排斥心理,但更大的原因在于居民心理對于搬遷之前居住地環境的依戀。
從調查結果來看,居民對現有的居住地滿意度較高,這主要是由于:①室內居住環境的改善,比如住房功能分區比以前好,更好地滿足了老年人的生活需求,同時也能避免安全事故的發生;②戶外生活條件的改善,相對于以前,現有各種公共服務設施更集中,方便居民較容易地使用。但居民仍對以前的生活環境有依戀情緒,主要體現在對過去自主耕種、自給自足的生活方式的懷念。現在依然非常想自己種菜,但限于物業的管控而不能實現,感到很遺憾。他們對戶外景觀的需求并不強烈,主要歸因于他們對現代居住區景觀缺乏較高的認知,經調查人員引導介紹,他們對新的景觀也很向往,但很快又回到現實,認為經費缺乏,不容易實現,充分體現了安置居民知足與現實的生活態度。居民對景觀的新需求主要體現在:①游憩空間:合理分布、創新設計戶外景觀游憩空間,已有的小區游憩空間分布不均衡,設施功能雷同;②交通導游:由于該社區居民以中老年人為主,所以要完善小區內交通導引景觀。交通導引的標志應容易辨識、清晰醒目。在綠化設計時要充分考慮視線遮擋問題給老年人出行帶來不便的問題。③生產性景觀:現有居住區內的景觀設施等都偏向城鎮化、大眾化,未考慮居民還保留有以前農村生活的方式,對過去一些景觀有依戀,渴望在屋前屋后種植生產性景觀。④社交參與性:小區內的老人都是勤勞的勞動人民,他們閑不住,更期望參與到社會生活之中,這也是居民懷念以往生活方式的重要原因,所以在滿足活動場所需求的同時,設計一些可供居民參與其中、增加居民之間互動的景觀也是必不可少的。
3.1.1 加強整體設計
根據實地調研可知目前小區住宅屋前屋后小花園種植情況良莠不齊,應在宏觀把控下統一設計;同時考慮路旁綠化與住宅綠化的關系,保持小區總體綠化和諧統一。
3.1.2 提倡參與型設計
參與型景觀綠化設計強調的是人與環境的相互參與和互動,即讓人與景觀和諧相處[11]。目前夾路村景觀效果差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居民對景觀不重視,安置社區的特殊性導致了它在景觀設計方面的隨意性,倡導居民參與進小區的景觀設計實踐中可以提高居民對景觀的重視,更加用心對待小區景觀,也可以加強居民對安置社區的歸屬感,同時滿足居民參與社會生活,懷念往昔生活方式的景觀新需求。
3.1.3 尊重安置居民的生活方式和文化傳統
在改造中增加多功能性綠地,在綠地設計中充分考慮居民原有的鄉村生活方式、文化特色和風俗傳統等因素的影響,保留失地農民原有的生活氛圍和鄰里環境。設計中應強調景觀的特殊性,著重體現地域文化內涵,提升設計魅力[12]。
3.1.4 合理布置小區活動空間,營造和諧景觀
安置小區的規劃應充分體現對人性的關注,以人為本,通過具體的設計手法從總體規劃與細節層面以老人和兒童為重點服務對象營造和諧空間[13]。老人和小孩是在室外逗留時間最長的群體,要滿足他們散步、玩耍、休憩、交往等需求,鋪設一定面積的硬質場地,安裝健身器材、休閑座椅和兒童游樂設施。考慮到安全性,設施建設應遠離主干道等安全隱患大的地方[14]。場地周圍要考慮落葉喬木的配置,夏天枝葉茂盛,有利于遮陽降塵,冬天則有利于陽光照射[11]。
3.2.1 路旁景觀
調查數據顯示對于景觀的需求更多的夾路村居民傾向于花卉的種植,故在保持原有行道樹與灌木的基礎上,應適當增設花卉種植。在考慮植物成本情況下,根據植物的生態習性,選取花卉適當種植[15]。同時由于安置社區的特殊性,花卉宜選用自然生長性強,無需過多打理的種類,如月季、三角梅、牽牛花等。
3.2.2 綠地景觀
調查數據顯示居民對陰涼的休憩區以及社區活動的集會區,健身區等有較大的需求。針對夾路村現狀,可在小區原有的中心綠地上,更多考慮小區以老人為主的年齡結構,考慮老人的需求,增設健身步道與休憩座椅等設施,預留出社區活動集會區,同時可適當增加兒童游玩設施,提供老人與小孩的互動空間。另一方面,考慮到老人對以往生活方式的懷念以及居民知足與現實的生活態度,可以考慮預留一塊地用于種植果樹,讓小區居民親自種植,果樹開花時可以觀賞結果時又可以采摘,既可以滿足大多老人的務實需求,又可以通過實踐加強居民對小區的歸屬感。
3.2.3 宅旁景觀
調查數據顯示近80%的人更喜歡在居住區建筑周邊的場地,即宅旁景觀應為設計重點。小區設計以統一為主,故應在宏觀把控下對宅前宅后小花園統一設計。由于安置社區特殊性,植物選擇上應該以不必過多打理的植物為主,這樣即便小區管理方面差些,植物景觀也會呈現出較好的景象,有利于不常在小區內居住的住戶的宅旁景觀打理。考慮到設計不可過于千篇一律,一般中要包含特殊。根據調查,一些住戶更偏向于種植瓜果蔬菜等實用型植物,一些住戶更偏向于觀賞性花卉,應設計在一定范圍內規定植物種類,每一類情況統一種植,既可以滿足居民需求,又可以營造一個和諧的小區景觀。菜園景觀設計是以房前屋后菜園為依托結合生產的新型模式,近年來逐漸成為潮流[16]。考慮到夾路村大部分居民都懷念以前可以自主栽種的生活,運用菜園景觀既可以美化環境,又可以滿足夾路村居民的意愿,增強認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