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惕城鎮化進程中鄉村青年教師的社群隔離現象

摘要：指出了我國鄉村教育在持續的城鎮化進程中受到重大沖擊，尤其表現在鄉村青年教師與當地社區隔離的現象。分析了造成這一現象的原因，并且在澄清鄉村教師價值觀念，鄉村教育政策適當傾斜，構建社交群落等方面，提出了一些應對的思路。

關鍵詞：社群隔離;鄉村教師;城鎮化

中圖分類號：G64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4-9944（2020）03-0245-02

1 引言

隨著我國城鎮化水平的持續提升，人口的大批流動產生了眾多的城鎮流動兒童和農村留守兒童，部分具有一定經濟實力的村民不惜額外出資送子女借讀于城市學校，逐漸產生了鄉村教育的“空心化”現象。積極推進的基礎教育均衡化建設一定程度上緩解了這個矛盾，然而在一系列教學條件改善和師資質量提升的顯性光環下，還應該關注當前鄉村青年教師與鄉村社群隔離的現象。

2 鄉村青年教師社群隔離的基本概況

社群隔離是由于社會群體之間存在社會距離而導致社會群體隔閡和疏離的現象。社群隔離分為區位性隔離、自愿性隔離、非自愿性隔離3種類型[1]。本課題組利用師范生回鄉實習的機會展開了教育調查，調查范圍涉及浙江各地、市的鄉村，從實際調查顯示，鄉村教師與當地社群的相互隔膜到了較為嚴重的地步。鄉村的中青年多數外出打工掙錢，讓婦孺老人孩子留守家園，鄉村的社會文化生活極其貧乏，由于教學點撤并，鄉村學校與社群的空間距離拉大，教師與鄉村留守群眾的交流很少。由于長年在外打工，年輕家長們與學校的聯系也不多，往往缺乏與學校共同做好學生工作的意識和具體手段。部分家長偶爾回鄉也往往在假期里，很難有機會與老師交流，就算現在通訊發達，卻由于相互不了解情況和事態，也常常在幾句客套后匆匆掛掉電話。這些年輕家長大都認為自己缺乏教育經驗和能力，希望學校能夠包辦孩子學習和生活等所有問題，對學校的期望值普遍偏高。有一項關于留守兒童方面的研究顯示[2]，有16.1%的學生不知道父母在何處打工，36.8%的學生反映父母對自己的學習“不關心”39.3%的學生家長從未到學校找過老師或通過其他方式與學校聯系，甚至有2.5%的學生家長外出后從未與子女進行過任何信息上的溝通。

當前基礎教育階段鄉村教師編制十分緊缺，雖然各級政府和教育主管部門在努力推出政策進行修正，但教師編制相比龐大的鄉村教育基數依然嚴重不足，鄉村教師年齡還呈現出明顯的兩極分化。正因為教師編制緊缺，所以當前許多地方的教師招聘基本采用“逢進必考，進編下鄉”的政策，這對整體提升鄉村教師素質是一個較大的進步，給鄉村的文化生活帶去了一絲新鮮的氣息，這種看似公正的考編制度其實不利于鄉村生源的報考者，于是大量無鄉村生活經歷的年輕教師充實到鄉村教育場域，但問題在于，這些充實到鄉村教育的新師資很難融入到當地的社群之中。有研究指出，“認同是一種辨識過程，其目的在于確立自己的身份，找到自己的歸屬，從而達到對‘我是誰的確認……生活在現代社會中的人，在享受高度自由的同時，也面臨著歸屬感匱乏和身份感模糊的困境。”[3]由于經濟社會發展水平的制約和教育經費投入不足，鄉村學校往往無法滿足教師的住宿條件，而教師績效工資的推行和考編競聘上崗卻使鄉村教師成為一定區域內的“富有者”和“高貴者”，面對凋蔽敗落的鄉村和貧困邊緣化的留守者，相當部分鄉村學校青年教師形成了與當地社群自愿隔離的“優越意識”，這是一種虛榮自信與現實不滿的矛盾結合，他們身在鄉村而追求城鎮的生活，成為開著汽車摩托“晨來暮歸”的鄉村上班族，客觀上加深了鄉村青年教師與本地社群的隔閡。他們在疏遠鄉村社群的同時希望貼近城市社群，卻因時空限制被格擋在外，鄉村教師的社會網絡在城鄉“雙向歧視”中變得更為封閉。社會學家費孝通早已看到這一點，“由于文化的隔閡而引起的矛盾會威脅人們的共同生存”[4]。按照社會學群體理論的研究，群體部分成員在學習、生活、工作場景中對其他群體及其成員持有嚴重的懷疑或偏見，以至于在行動上還會采取輕蔑、無視、嫌惡、挑釁等敵對方式，造成群體之間的孤立和隔絕，形成心理上歸屬感的缺失。

3 造成鄉村青年教師社群隔離的因素分析

新充實鄉村的青年教師在專業化訓練基礎上，教師素養有所提高，但服務鄉村的意識卻很淡薄，與服務對象的關系呈現兩不信任的狀態，究其原因主要有以下幾個方面。

3.1 鄉村教育價值模糊

盲目追隨城市教育步伐，未能讓鄉村社會看到教育希望，致使鄉民對鄉村教師的工作成效產生不信任。教育資源配置城鄉分配不公平、校際分配不公平及資源利用率低下等一系列問題，給鄉村教育帶來了巨大的壓力。我國當前依然存在的城鄉二元結構勢必形成教育政策向城市傾斜的現實，各地教育資源配置呈現出“重城市輕農村”的客觀狀態。城鎮和鄉村在辦學條件、師資水平、教育投入、受教育程度及受教育機會等諸多方面均存在較大落差，鄉村教育資源配置缺口很大，教育質量難以得到保障，鄉村受教育者成才道路狹窄、競爭不利。教育如果不能啟迪學生的思想和希望，只是強調知識和技能的學習，強調將城市文明強嵌人鄉村兒童內心，在這種情況下，作為城市教育艷羨者的教師對鄉村教育的價值認識模糊不清，其工作方向勢必與鄉村社群意愿形成顯著背離。

3.2 城鎮化步伐加快對鄉村教育帶來沖擊和影響

出現了教師多、學生少的不協調現狀，造成鄉村教育公平缺失，引起了鄉民不滿，致使隔閡加深。伴隨城鎮化的快速發展，大量農村學生涌入城鎮學校，迫使教育主管部門加大對城鎮學校的教育投入力度，在總量穩定的情況下，鄉村教育經費投入遭受沖擊，經費缺口擴大。隨著鄉村教育辦學條件惡化，大批優秀師資紛紛涌入城鎮學校，無法在短時間內對機構、人員、編制以及教育資源做出有效調整，使得鄉村教育質量難以得到有效保障。

3.3 鄉村經濟社會發展滯后

當前由于鄉村發展落后，導致文化生活的荒漠化、社群的松散性和對鄉村教育的不信任，造成教師和鄉民在社會生活的隔離。當前形勢下，鄉村教師有來自學校的、家庭的、社會等多種壓力，其中最大的壓力來自學生對學習的冷漠。在鄉村，社會教育資源嚴重缺乏，除了學校，很難找到可以提高學習興趣的地方。由于鄉村教育宗旨、教育導向和教育內容與城市教育高度一致，而與鄉村社會文化又高度分裂，致使十幾年教育的結果無非是造就了一批鄉土社會生活的不適應者。因看不到積極的期待，這給本已強烈失望的鄉民帶來了負面影響。教育資源均衡化發展要求師資形成流動，然而當前的許多教師流動政策在未能考慮流動教師權利的基礎上，動用職評、提干等剛性要求“迫使”教師舍棄自身發展機會和生活條件參與流動，他們在抵觸情緒下暫時“委身”鄉村教育，很難實現教師流動政策的良好意愿。

3.4 鄉村教師消極的隔離型文化造成其嚴重的自我束縛

教師文化是指教師在教育實踐活動中所形成與發展起來的價值觀念和行為方式，包括教師的價值觀念、職業意識、思維方式、行為習慣、處事方式等。教師文化是在一個特定的教師團體內部或者是教師社區之間教師所共享的一種文化，屬于組織文化的一種，對教師發展和學校進步具有重要的意義[5]。隔離型文化表現為教師之間信奉獨立、疏于合作、羞于評定、相互隔離的狀態，這種教育文化建立在個體文化取向基礎上，以單個教室為單位，立足自身課堂，不與人溝通合作，借助自身經驗，獨自完成教學任務。這些老師往往不歡迎其他教師觀摩學習，不樂于與其他教師溝通交流，是一種極為消極的教師文化。這種教師狀態的“不確定性”擴大了教師間的疏離，“無邊界性”又增加了教師職域和責任，一旦無法得到社群的正確理解和同行的指引，往往導致鄉村青年教師精神疲憊、事務繁忙、無暇溝通。隔離型教師重視自身的獨立性、封閉性和保守性，疏于合作，在價值觀念、思維方式、行為習慣等方面呈現封閉性特征，墨守陳規、老氣橫秋而不自知。

3.5 鄉村學校的管理不善易造成教師自豪感和歸屬感的低落

有研究認為，“歸屬感是新教師發自心底的對學校的情感依托，這種內在的情感往往不是僅靠說教就能深人人心的，平時生活與工作中的點滴體驗都在潛移默化地改變著新教師的內心感受?！盵6]鄉村學校存在的諸多問題，使得青年教師對學校的情感依托面臨著嚴峻的考驗，特別是因辦學經費的限制和學校工作人員少難以脫崗外出培訓，嚴重挫傷了一部分有理想、有抱負的青年教師的工作熱情;鄉村學校捉襟見肘、論資排輩的現實評價機制和教師之間的競爭機制也不可避免地影響到教師隊伍的穩定;辦學條件和發展空間的限制使很多鄉村教師注定只能當一名普通的教員，無名無利，缺乏工作激情;而教師松散隨便的工作狀態反過來壓低了鄉民對學校、對教師的認同。

4 提高教師專業素養，助推鄉村青年教師融入社群的對策

城鎮化進程中鄉村青年教師與當地社群隔離的問題是一個深層次的社會問題，既涉及鄉村教育價值定位、教育政策、師資培養體系，也包括城鄉二元體制、新農村建設、鄉村文化重塑等社會問題，各種因素錯綜復雜，要抽絲剝繭絕不輕松，下面提出幾點對策與建議。

4.1 澄清鄉村教師的價值觀念，明確教育協作的新理念

穩定和高質量的教師隊伍是保障教學質量的關鍵因素，而澄清鄉村教師的教育價值觀念的則是保障教師隊伍的重要內容，對于推動鄉村教育的穩定和發展具有重要的作用。教師在意識上要突破“教書匠”的局限，形成一種批判和擔當精神，面對鄉村社會的種種狀況，有興趣和勇氣介人其中，重視鄉村教育的育人功能，引導鄉村學生獲得參與社會生活的公民勇氣，積極探索適合鄉村環境和學生發展的課程體系、教學內容、教學方法，推動鄉村學生形成參與社會生活的意識和必要技能，體現教師的社群生活價值。

4.2 鄉村教育政策適當傾斜，為教師交流融入社群創造合理氛圍

國家相關政策法規的缺失是鄉村學校教師歸屬感缺失的一個重要原因。教育發展的核心是教師，城鄉教師資源配置均衡是教育均衡發展的主要內容和堅實保障，這就要打破校際之間師資流動壁壘，形成教師人事關系從“單位人”轉向“系統人”，達到在一定區域內統一配置和交流師資。為此，地方政府應當結合本地實際，出臺相關師資統一管理的政策法規，給予鄉村教師和城市教師同等的待遇和發展機會，積極研究師資專業發展的有效政策。要積極支持鄉村學校的基本建設，完善鄉村教師在工作、生活方面的基本條件，保障鄉村教師在持續提高工資待遇、完善職評體系、落實福利和保障等，減輕鄉村青年教師的后顧之憂。

4.3 職前培養中增加鄉村教育主題的探討，為教師融入社群提供培訓

要轉變教師職前教育體系對鄉村教育關注熱情不高的狀況，需要重新審視免費師范生培養政策，強化鄉村教育的研究，積極探索有效的鄉村教育理念、內容、方法和手段。同時要總結、傳遞有效的社群交流技能，構建有效的鄉村師資培訓課程，重視對青年教師的培訓工作，推動其參與鄉村社會生活的興趣、熱情和技能。

4.4 有效利用各類資源，構建虛擬社交群落，推動鄉村教師融入社群

要研究利用鄉村社會生活的各類資源，充分利用學校的文化設施，如體育場、書報室、信息技術教室等，吸引鄉民參與交流，通過各種渠道介紹學校的教育理念，加強學校和社區的溝通，讓青年教師在社群交流中感受到身為鄉村教師的參與價值。特別要研究新媒體在鄉村交流推廣中的學校價值，組織鄉村智力集中的教師去參與推廣的熱情，將這類新媒體途徑運用于改善城鎮化所造成的鄉村人員流動、隔離現狀下的交流需求，改善信息的融通渠道，讓鄉村學校成為信息化建設中的社群交流中心之一，試想遠在千里之外打工的家長能輕松與留守家人無障礙交流，對于推動鄉村社群積極互動具有重要意義，并有望推動鄉村學校和教師再次成為社群文化的中心。

參考文獻：

[1]郭星華.社群隔離及其測量[J].廣西民族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0（6）.

[2]楊建忠.民族地區農村留守兒童家校合作現狀及對策思考——基于貴州省黔東南州的調查研究[J].教育理論與實踐，2014（17）.

[3]昊玉軍，李曉東.歸屬感的匱乏：現代性語境下的認同困境[J].求是學刊，2005（5）.

[4]費孝通.人的研究在中國[M].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1993.

[5]郝明君，靳玉樂.教師文化的變革[J].中國教育學刊，2006（3）.

[6]陸余平.在校本管理中讓新教師有歸屬感[J].教育理論與實踐，2010（4）.

收稿日期：2019-11-29

基金項目：浙江省教育廳2015年度項目（編號Y201533599）

作者簡介：徐浩斌（1973-），男，碩士，講師，研究方向為教師教育，教育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