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教師情緒勞動策略及影響因素的實證研究

周俊

【摘 要】筆者通過分析浙江省高中骨干教師情緒勞動調查數據發現，高中教師的情緒勞動策略運用呈現出深層被動調節、自然表達、深層主動調節、表層調節遞減的特征，情緒失調沖突程度較高，情緒勞動各因素之間相關性顯著。因此，在組織層面，應切實尊重教師情緒勞動;在教師層面，應樹立情緒勞動觀念，建立積極的工作觀、學生觀。

【關鍵詞】高中教師 情緒勞動 影響因素

情緒勞動（Emotional Labor）最早由美國社會學家Hochschild提出。Hochschild在對航空公司空乘人員與乘客的交往開展調查時發現，空乘人員除了要提供腦力勞動和體力勞動外，還需要與乘客進行積極的情感交流和情緒互動。在交流過程中，空乘人員要調控自己的情緒和感受，以保證乘客獲得積極的心理體驗。Hochschild把這種為了完成工作而對情緒和感受進行調控的做法稱之為情緒勞動。情緒勞動多發生在情感密集型行業，如護理業、服務業等。這類行業具有產生情緒勞動的三個基本特征：一是要求員工與顧客進行面對面或聲對聲的互動;二是要求員工使顧客產生某種情緒狀態;三是允許雇主對員工的情緒進行監督和控制。大量研究表明，情緒勞動對于組織和個人有著巨大影響。員工在工作中對自己的情緒進行適當地表達和控制，有助于提升顧客的滿意度，從而進一步提高組織的整體績效。然而，情緒勞動在帶來諸多便利的同時，也會給員工帶來工作壓力大、職業倦怠加重等諸多問題。因此，情緒勞動已經成為企業管理的重要研究主題。

近年來，教師作為情緒勞動者這一觀念也日益受到教育界的重視。人們發現教師作為學生成長的促進者，同樣具備Hochschild提出的情緒勞動行業的三個特征：一是教師與學生之間存在著大量的人際互動;二是教師的情緒對學生有著極其顯著的影響;三是社會和學校要求教師對自己的情緒進行適當的調節和控制。因此，澄清教師情緒勞動的性質和功能、改善教師情緒勞動策略、消除情緒勞動帶來的負面影響、提升教師情緒勞動的效能已經成為教育研究的重要主題。筆者梳理文獻發現，目前，國內學界對于教師情緒勞動的相關研究主要集中在義務教育階段教師、幼兒園教師方面，偶爾有對大學教師情緒勞動的研究，而對高中教師情緒勞動的研究尚付闕如。眾所周知，我國高中教師工作量大、升學壓力大，因此，對高中教師情緒勞動進行研究，了解高中教師情緒勞動的現狀和特征，就顯得尤為重要和緊迫。鑒于此，筆者借組織“2019年度浙江省高中骨干教師省培項目”的機會，對浙江省高中骨干教師開展了情緒勞動調查研究，以期對上述問題有進一步認識。

一、高中教師情緒勞動調查與分析

本研究主要采用問卷調查法。筆者在前期訪談的基礎上，參照Hochschild提出的情緒勞動特征及策略類型，編制了高中教師情緒勞動情況調查問卷。問卷內容主要包括人口統計變量、教師情緒勞動模塊、教師工作滿意度模塊三部分。其中，教師情緒勞動模塊由表層調節、深層主動調節、深層被動調節、自然表達策略及師生互動頻率五個維度構成。教師工作滿意度模塊由組織關懷和專業發展、薪酬滿意度、人際關系滿意度三個維度構成。問卷經專家審核，并在專家建議的基礎上進行了多次修改，具有較高的效度。采用SPSS25.0 for Windows進行KMO和Bartlett檢驗，KMO度量值為0.912，P值為0.000，說明問卷具有較高的信度。

本研究選取了參加“2019年度浙江省高中骨干教師省培項目”的教師作為調查對象，發放135份調查問卷，回收有效問卷132份。本研究調查對象來源多樣、分布廣泛、學科齊全、崗位多元，具有較大差異性和代表性，能較好地反映浙江省高中教師的群體特征。

本文運用多指標綜合評價技術對高中教師情緒勞動維度進行了指數合成，將情緒勞動策略得分轉化為取值介于0～100的高中教師情緒勞動策略指數（見圖1）。

由圖1可知，高中教師情緒勞動的四個策略指數分別是深層主動調節策略指數、深層被動調節策略指數、表層調節策略指數及自然表達策略指數。情緒勞動策略指數越大，說明教師越認同這一策略，并在教育教學過程中越傾向于采取這一策略。從整體上看，高中教師對深層被動調節策略較為認同，在工作中使用最為普遍;第二為自然表達策略;深層主動調節策略位居第三;高中教師使用表層調節策略的比重最低，這一指數為55.01，明顯低于前三類策略。從指數數值分布情況看，樣本所代表的浙江省高中教師的情緒勞動策略呈現出“深層被動調節策略>自然表達策略>深層主動調節策略>表層調節策略”的特征。

筆者還研究了樣本教師中師生互動頻度、教師情緒失調沖突程度以及高中教師感受到的激勵因素滿意度、薪酬滿意度及人際關系滿意度的具體情況（見圖2）。從圖2中可以看到，高中階段師生互動頻度較高，尤為引人注意的是高中教師的情緒失調沖突程度較高。在滿意度方面，高中教師呈現出“人際關系滿意度>激勵因素滿意度>薪酬滿意度”的特征。

為探究高中教師情緒勞動策略及滿意度之間的關系，筆者對樣本中教師情緒勞動的各因素進行了相關分析（見表1）。

由表1可知，高中教師情緒勞動各因素存在著較為密切的相關性。深層主動調節策略、深層被動調節策略、表層調節策略及自然表達策略之間皮爾遜指數都>0.3且<0.6，表明彼此之間存在中等程度的相關性;p<0.01，表面彼此之間的相關性均達到顯著水平;自然表達策略、表層調節策略都與情緒失調有著顯著相關;深層被動調節策略與深層主動調節策略都與激勵因素滿意度顯著相關;薪酬滿意度、人際關系指數均與四個情緒勞動策略顯著相關，人際關系與深層主動調節策略、深層被動調節策略皮爾遜相關系數均超過0.4，達到中等程度;人際關系與激勵因素滿意度、薪酬滿意度之間達到顯著中等程度相關。

二、高中教師情緒勞動策略影響因素分析

本研究采用多元線性回歸分析方法來探究高中教師情緒勞動策略的影響因素。為獲得最優解釋變量集，筆者采用向后逐步多元線性回歸技術，分別以深層主動策略、深層被動策略、表層調節策略、自然表達策略為因變量，將調查數據集中的各人口統計變量、各項滿意度變量、師生互動頻率、情緒沖突失調等納入模型進行回歸分析，逐步剔除經檢驗不顯著的變量，直至納入模型中的所有自變量均達到顯著水平（見表2）。

模型（1）結果顯示，性別、師生互動、薪酬滿意度、人際關系、教齡對深層主動調節策略有顯著正向影響。其中，女教師比男教師更傾向于采取深層調節策略;師生互動每提升1個單位，教師采取深層調節策略的程度提升0.118個單位;人際關系滿意度和教齡均在0.001水平上對深層主動調節策略有顯著影響。人際關系滿意度每提升1個單位，教師采取深層主動調節策略的程度提升0.144個單位。

模型（2）結果顯示，師生互動、人際關系、教齡對深層被動調節策略有顯著正向影響。其中，師生互動、人際關系的影響達到0.001水平。師生互動每提升1個單位，教師采取深層被動策略的程度提升0.155個單位;人際關系滿意度每提升1個單位，教師采取深層被動調節策略的程度提升0.340個單位。

模型（3）結果顯示，薪酬滿意度、情緒失調對表層調節策略在0.001水平上有顯著正向影響。其中，薪酬滿意度每提升1個單位，教師采取表層調節策略的程度提升0.048個單位;情緒失調每提升1個單位，教師采取深層被動調節策略的程度提升0.149個單位。

模型（4）結果顯示，薪酬滿意度、情緒失調對自然調節策略在0.001水平上有顯著正向影響。其中，薪酬滿意度每提升1個單位，教師采取表層調節策略的程度提升0.064個單位;情緒失調每提升1個單位，教師采取深層被動調節策略的程度提升0.199個單位。

三、高中教師情緒勞動的改進建議

1.組織層面：建章立制，切實尊重教師的情緒勞動

調查數據顯示，高中教師情緒勞動中自然表達策略、表層調節策略都與情緒失調顯著相關。特別讓人不安的是，高中教師的情緒失調程度較高。由此可見，情緒勞動給組織帶來諸多裨益的同時，也不可避免地對教師的身心健康產生了較大的負面影響。資源保護理論認為，人們具有保護和建立自己工作資源的基本動機。教師在情緒勞動中往往要付出較多的心理資源，如果在工作中損耗的資源沒有得到及時補給，就會出現心理失衡，從而導致情緒失調和嚴重的職業倦怠。

因此，組織應該高度重視教師在情緒勞動中心理資源的付出，構建和完善相關機制，把情緒勞動納入管理的制度范疇，把教師在工作中付出的情緒勞動作為教師工作量的重要內容。上述相關性及多元線性回歸分析均已表明，師生互動、薪酬滿意度、人際關系等因素與高中教師的各項情緒勞動策略均構成顯著影響。學校應盡可能創造良好的人際關系氛圍，改善教師待遇，建立溫馨和諧的學校組織氛圍，積極疏導教師產生的負面情緒，為教師情緒“勞動池”源源不斷地注入能量。

2.教師層面：樹立情緒勞動觀念，建立積極的工作觀、學生觀

教師情緒勞動策略主要指的是教師情緒表達的方式，通常從兩個維度來衡量：一是看情緒表達是否需要克服內心沖突，是否需要意志力;二是看表達的情緒是表面迎合還是來自內心深處。表面的迎合即表層調節策略，教師壓制個人感覺到的真實情緒，假裝表現出組織所要求的情緒類型。表層調節策略反映了教師有一定的情緒勞動意識，能夠在勞動中從學校的立場和利益出發壓制自己的真實情緒，這種做法對于完成教育教學任務有積極意義。但由于需要偽裝和壓制，造成內心沖突，耗費心理資源，容易讓教師陷入心理倦怠狀態。深層調節策略是指教師為了表現出恰當的情緒，而調整自己的內心體驗和外在表情，有主動和被動之分。主動的深層調節是指教師在教育教學過程中，從內心深處調節自己的認識，自覺認同自己的工作角色和職責，適當控制和調整自己的真實情感。深層主動調節策略要求教師個體主動掩飾內心的真實感受，需要耗費個人內在心理資源;被動深層調節策略中教師表達的情緒也來自于內心深處，但與主動調節相比，被動調節所表達的情緒與工作要求是一致的，因此不需要耗費內在心理資源。自然表達策略是指教師無須對自己的真實情緒進行壓制，在工作中自然而然地表達自己的真實情緒。自然表達不需要克服內心的沖突，所以對心理資源的消耗較低。

如前所述，浙江省高中教師情緒勞動的自然表達策略指數高達65.79，排名第二，應該引起警覺和重視。教師作為社會和學校的代表，擔負著引領學生成長的重要職責，要認識到自身情緒在教育教學工作過程中扮演著重要角色，對學生身心發展會產生巨大的影響，因此，教師需要樹立情緒勞動的意識和觀念，在工作中能夠主動對自己的情緒和表達進行適當控制和調節。

建立積極工作觀、學生觀，由表層調節逐步轉向深層調節。與深層調節策略相比，表層調節策略會顯著引發內心沖突，極易造成教師心理疲倦和職業倦怠，對師生雙方的心理及工作績效都會產生較大的負面影響。盡管調查顯示，高中教師表層調節策略排在四個策略末位，但指數值仍較高。教師應樹立積極的工作觀和學生觀，提高對教育工作的認同感，正確認識教育教學以及師生交往過程中的沖突，積極看待學生成長過程中的問題，減少表層調節的使用比重，逐步由表層調節轉為深層調節。

參考文獻

[1] HOCHSCHILD A R.Emotion Work Feeling Rules and Social Structure[J].American Journal of Sociology，1979（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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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王海雯，張淑華.情緒勞動策略與工作滿意度關系的元分析[J].心理科學進展， 2018（4）.

（作者單位：杭州師范大學教育學院）

責任編輯：李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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