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茂臣
摘要:人工智能作為當代科學技術發展的前沿產物,僅僅著眼其技術的高超與安全風險的評估是片面的,還需涉及道德行動方面的考量,在評價人工智能是否是道德行動者時還要基于多方面進行論證。在目前來說,人工智能不是一個哲學意義上的行動者,更不是一個道德行動者,對此,從人口老齡化與人類共生的角度出發論證人工智能與當代社會的聯系,為解決社會秩序的重建貢獻學術力量。
關鍵詞:道德行動 人工智能 科技與道德
中圖分類號:TP18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5349(2020)11-0224-02
肇始人類對認知的探索,大致可以分為四個階段,哥白尼革命、達爾文革命、神經科學革命,以及人類正在經歷并不斷被推論和建構的圖靈革命(第四次革命)[1]。弗洛里迪認為在這次革命中,人類在宇宙中所扮演的角色會被重塑,那么在這個具體重塑的過程中,應該基于什么樣的準則去進行思考呢?
對于這個問題,要先清楚何為圖靈革命,即到底是對什么進行革命?弗洛里迪指出第四次革命的本質是探討人工智能如何重塑人類現實。這也和1950年圖靈發表的一篇文章《機器能思考嗎?》(Can Machines Think?)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系。
至此,人類不禁得出這樣的疑問:對于重塑人類現實而言,人工智能到底是怎樣的存在?它與道德行動是怎樣的關系?
一、人工智能是道德行動者嗎
1.道德行動的倫理考量
論道德,幾千年前的老子說過:“道生之,德畜之,物形之,勢成之。是以萬物莫不尊道而貴德。道之尊,德之貴,夫莫之命而常自然?!盵2]其中“道”指自然運行與人世共通的真理;而“德”是指人世的德行、品行。
道德行動是指個體主體根據人類共同認同的倫理道德準則展開行動的一種狀態。它無關乎個體主體自我認不認同,一旦違反或者不執行個體主體便會受到社會輿論的譴責,被絕大多數個體認為是不道德的人或者道德品質敗壞的典型。
因此,個體主體通常被迫進行某項道德行動,用于證明自己對于社會道德的認同和尊重,而一旦離開了社會大環境的輿論束縛,進入了叢林之中,就很有可能脫離道德的約束,變成茹毛飲血的“野獸”,屈服于本能的欲望。這樣的個體主體通常被稱為“守道德”的人,而非“有道德”的人,因為后者對個體主體的道德品質有極高層面的要求,通常“有道德”的個體經常和道德品格高尚抑或美德崇高等贊美、肯定的詞匯掛鉤。
借此,“人工智能是不是道德行動者?”這個問題是對人工智能是否“守道德”與“有道德”的疑問,而非人工智能能否屈服某種“道德意識”而作出道德行為判斷的疑問,二者在論證的方面還是有著一定程度的區別的。
2.人工智能是否“守道德”抑或“有道德”
當代學界,對于圖靈測試證明計算機具有“智能”這個問題爭論的焦點主要集中在“智能”是否等同于計算,倘若對于機器而言,就以計算等同智能,對于這個現象,美國加州大學教授塞爾(John Searle)在1980年就設計了一個叫作中國屋(Chinese Room)的思想實驗。
通過這個實驗,塞爾其實想論證的是:計算機程序完全是由其形式的或句法的結構界定的;而人的思維是由人腦的機能所決定的,是有意向的思考過程,也就是說任何計算機程序都不具有人類的心智,只能遵循既定的編程程序進行計算。雖然,計算機程序給出的答案某種程度而言與人給出的答案大體上是相一致的,但是,這只是模擬人腦思維的過程,而非實際的思維。
更近一步來說,不管是圖靈測試還是塞爾的中國屋思想實驗,都不是在意向性的層次上對人工智能機器進行測試,因此人工智能終究無法等同人類獨有的思維,那么通過人類思維共同制定和規范的倫理道德實質上也無法對人工智能本身起到應有的作用。
最終而論,人工智能沒有主觀的意識,也無法體現意志的自由,它們的所作所為只是遵循編程程序的機械動作,不能認定為“行動”。而人工智能面對人類社會共同的倫理道德規范時同樣如此,人工智能只能基于設計者倫理道德的品質在一定范圍內遵循程序規則,它們既不能明白道德為何物,也不能判斷基于程序規則這樣做的它是否“守道德”,更別提如何成為“有道德”的機器。
這是因為,一方面從它本身就不具備自我意向能力的維度出發,不能像人一樣通過思維的判斷展開道德行動;另一方面,從承擔道德責任的維度而言,人工智能不能對自身傷害他人的行動負責,對道德行動負責的對象是人,原則上人才是道德行動者,而非人工智能。
“道德行動者是一個有能力來辨別是非并對他的行動及其后果負責的人”[3]。當今時代而言,人工智能并非行動者,更不是道德行動者,只是有了這方面的潛力和未來社會也許能發展成道德行動者一絲的可能。那么,對于設計和操作人工智能時,人類應當承擔這方面道德行動者的義務與責任,使法律的制定和社會輿論的約束更加符合人代替人工智能為其行為負責。對此,當代人類社會面臨的問題與風險不容小覷。
二、人工智能與人類社會運行
1.人工智能與社會人口老齡化
根據日本共同社2012年的報道,除去青少年和兒童,日本已沒有足夠的人來照顧46歲以上的人,這個數字每年還在上升,日本90歲以上的老人達到100萬,其中6萬人是百歲老人。2014年,歐盟65歲以上的老年人占人口的18%,數量達到1000萬人,而我國人口老齡化的問題也日趨嚴重。
社會迫切需要看護機器人來填補空缺,可是現如今,人類對看護機器人的擔心并不集中在它能不能順利完成照顧老人的工作,而是它是否能夠及時滿足老人的需求。例如,給老人喂飯時能不能及時清楚老人下一秒還需不需要進食,而非遵循程序的規則必須重復10分鐘的喂飯環節。
對于照看老人來說,看護機器人為其開門抑或搬運重物只是遵循AI邏輯程序的機械行動,并無任何道德可言,也就是說,人類并不放心讓它們處于未監管的狀態下獨自完成看護任務,這是對老人不負責的道德行為??墒?,當下社會如果既要發展人工智能看護機器人技術,又要對其設計者制定一系列的倫理道德規范并讓他在各種各樣的道德責任承諾書上簽字的話,沒有足夠時間的檢驗是無法順利完成這一設想的。
2.人工智能與人類共生
馬克思說過,“人的本質是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4]。不管人類如何從理性和感性的思維進行探究抑或從設計程序上步步為營提出滴水不漏的縝密計策,但最終想要順利進入人工智能的新時代,就繞不開一個永恒的話題——即實現人與人工智能和諧共生的美好生活,這個核心問題勢必任重而道遠。就如Sophia作為世界上第一個獲得合法公民身份的機器人一樣,人類為此展開討論甚至可以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也能繼續提出反對和贊成的意見,這源于人類族群的一種本質上的純潔感和神圣不容侵犯的原始本能,絕大多數人第一反應就是倘若讓一種只是外表相像于自身而實質包括大腦和心臟都是機械的仿人“怪物”堂而皇之地從法律和道德雙重層面上都加入人類的族群,本身就是一件駭人聽聞的驚天怪誕。
但是人類的理性通過長遠的深思熟慮又會得出一個結論:若只是將人工智能機器人當作異化的一種工具和手段,只是在有利用價值的時候就拼命榨取,一旦失去其效用,就如同變鈍的斧子一樣無法磨鋒利就會毫不猶豫地舍棄,那么未來人工智能機器人勢必會陪伴在人們身邊長達數十年甚至一生之久,人類是一種養寵物都會日久生情的感性生物,更別說智能機器這樣可能除了機械以外都相當于親人和朋友的老伙計,那么又會以什么樣的復雜情緒作出面對舍棄時當斷則斷的決定呢?
根據日本共同社的報道,為了解決當代日本社會居高不下的適婚年齡青壯年無法順利結婚的問題,日本政府決定將人工智能技術在相親環節上的動向不斷擴大。這也就意味著人工智能技術在解決當下社會熱點矛盾方面有它獨特的作用和無法替代的功能。晚婚晚育或者不婚不育這一現狀并不只是單單出現在日本,在中國的概率也居高不下。透過現象看本質,無非就是當代人類之間的現實聯系變薄弱了,網絡社會帶來的雙重身份很大程度上會引發現實社會身份地位的下降,以及很多人無法第一時間相信他人,更別說更進一步發展出感情。
那么,只遵循既定程序的人工智能就不一樣,它在常人眼里是絕佳的訴說對象,有相親需求的個體主體很樂意將自身的要求毫無保留地告訴對方,人工智能也會根據大數據云計算的能力很快選出適合他的相親對象,為公眾節省了大量的時間,促進了社會的穩定,也滿足了一部分個體主體追求美好生活的需要,無疑它成了人類和諧共生的好伙伴及好幫手,發揮了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
如果說上述只是人機共生的初步嘗試,那么一段Myon機器人以主角身份參演歌舞劇My square lady的片段便引發了人類社會的熱點討論。歌舞劇講述了如何教會Myon機器人理解人類情感的故事,現代社會一部分人認為人工智能機器人某種程度上能成為家庭的一員,現代社會的市場經濟決定其規律:有需求就有市場。很多人樂于接受家庭中多一名智能機器人成員,他們認為這樣能有助于人類孩子青少年階段的成長和發育。人類和智能機器人不僅能在公共生活方面和諧共處,在家庭生活方面同樣能夠實現家庭和諧。這也就意味著人與人工智能機器人共生的未來之路,經過實踐在時間上的積累,有望實現人類扛起時代大旗的歷史宿命。
三、結語
綜上所述,未來社會發展的主流,勢必圍繞著人與人工智能機器人共生是否和諧來展開社會的變革和時代的論證。斯坦福大學教授皮埃羅對此進行了這樣的論述:“意識上傳與人類永生是迄今為止所有假設的生命延長技術中,更能引起人工智能粉絲的遐想,由此奇點與數字不朽之間產生了某種聯系,到了某個時代超級智能機器人將能為我們完成一項偉大的任務,上傳我們整個的自我,并‘變成我們,與‘云的不朽相結合,你的‘自我將成為不朽?!盵5]可見,人工智能機器人發展到極致,對人類認識最為致命的便是——你還是曾經的那個你嗎?如果,你不是曾經的你,那么獲得了永生的你對于自身還有自我認識的必要嗎?換而言之,只要人類獲得了永生,那么他就失去了思考,因為任何事情都將變得毫無意義,反正他永遠也死不了。但萬變不離其宗,對于人工智能技術,人類要做到善用而不濫用,基于倫理道德的發展軌跡和制定的道德決策有序地推進人工智能技術的發展,同時為人工智能技術爭取一定的社會地位,開拓出利于它們實現社會存在的認證空間。
參考文獻:
[1]盧西亞諾·弗洛里迪.第四次革命:人工智能如何重塑人類現實[M].王文革,譯.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16.
[2]老子今注今譯[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3.
[3]雷瑞鵬,馮君妍.機器人是道德行動者嗎[J].道德與文明,2019(4):130-135.
[4]馬克思恩格斯選集[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5]皮埃羅·斯加魯菲.智能的本質:人工智能與機器人領域的64個大問題[M]北京:人民郵電出版社,2017.
責任編輯:景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