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2018年度的東南亞華文文學研究在理論爭鳴、史料鉤沉、作家作品的個案研究、中國作家的海外影響等方面取得長足進步。其中,新馬華文文學研究成果豐碩,越南、泰國、印尼、緬甸華文文學研究成為新的學術增長點。尤其值得關注的是境外學者的頻頻登“陸”和留中學生新生力量的匯入,推動了研究生態的改變。這一方面凸顯了大陸與東南亞學界的互動增強,另一方面也反映隨著中國崛起而來的“中國熱”“漢語熱”帶動了東南亞地區的華文文學創作與研究,后續影響值得期待。
關鍵詞:東南亞華文文學;華語語系文學;影響焦慮;留中
2018年度的東南亞華文文學研究表現搶眼,研究隊伍不斷壯大,各區域學者的交流爭鳴孕育著新的學術思想。本文將從華語語系文學論爭、境外學者登“陸”、影響研究與跨界研究、作家作品研究、文學現象與文學史綜論等五個方面展開探討。本論文援引的文章主要來自中國知網,旨在以此透視東南亞華文文學研究的態勢。
一、“華夷風”再起
2018年,“華夷風”再起,馬華旅臺學者、大陸學者、日本學者就這一論題各抒己見。年初,馬華旅臺學者黃錦樹在書評網站《說書》刊發重磅文章《這樣的“華語語系”論可以休矣!──史書美的“反離散”到底在反甚么?》①。論文首先解析華文文學之所以會被史書美加工成“華語語系文學”,原因在于這一把中國模擬為殖民帝國的理論有助于史氏在美國學界占領一個新的空間,獲取資源和利益,暗合近年來美國面對中國崛起后的新冷戰布局。接著,該文辨析了華語語系的核心概念“中國本土”“大陸殖民”與“帝國”,指出史書美對這些概念的重新界定缺乏堅實的學術論辯:“中國本土”所指游移不定;以中國的崛起等同于中國為一個“帝國”;無視殖民和移民、難民的差異,故意把已然定居、“反離散”的移民說成是“定居殖民者”,這種愚蠢至極的論述可以合理化東南亞的排華事件以及至今陰魂不散的“支那豬滾回支那去”的口號。最后,論文指出“反離散”完全無視東南亞華人的現實境遇和他們堅守華文教育、華文文學的抗爭史,因為華人的文化認同和民族認同,在許多東南亞國家都被視為原罪,不被居住國接受,終結離散經常是暴力的過程,輕者被消滅華文教育,重者被大屠殺。黃錦樹作為祖籍中國、在馬來西亞出生長大,之后留學并定居臺灣的華文作家兼研究者,他以當事人的切身感受批駁了史書美“反離散”論的矯飾和天真,也一陣見血地指出了史書美相關論述的高度政治化。
大陸學者也一直關注這一議題。《世界華文文學論壇》2018年第1期制作了“再論華語語系文學”專輯,共刊發四位學者的論文,并配有主持人語,可看作是對這一議題的集中回應。李林榮教授認為,隱含在華語語系論述中的實質問題,是當代全球化和本土化兩大潮流交匯下的中華民族、中國文化和中國政治的多重認同如何與時俱進而又面向世界做出調適;中國和漢語的同一性、關聯性,不單是語象或詞源問題,更是漢語在中華文明共同體形成過程中,尤其是在中國建構現代民族國家的道路上,不斷加強它作為政治、文化共同體和多民族國家通行語的地位,從而使它從整體上消盡了歸屬于某一民族、某一地方、某一社群的狹隘屬性的歷史結果,其間具有遠比“華語語系”論述的理念預設更復雜生動的關聯。② 王德領教授肯定了“華語語系”作為一種方法,所秉持的“去中心化”等觀念,對解構中國當代文學史寫作的“大陸中心主義”,建構眾聲喧嘩的中國當代文學史有一定意義,同時指出史書美的“華語語系”將大陸文學排斥在外而致“文學經典缺席”,熱衷于操演理論而缺乏文本與史料的對接,使其學術價值大打折扣。③ 劉大先憑借研究少數民族文學多年的學養,首先強調“中文”本身包含多種語族語系,中國內部多民族文學多元共生的歷史由來已久④;然后針對史書美、王德威的核心論點逐一辯駁,指出其纏夾的偏狹的意識形態以及去中國化的誕妄,尤其是駁難王德威等編寫的《華夷風:華語語系文學讀本》以理論生硬切割文本的做法,恰是削足適履。霍艷的《臺灣的焦慮》勾勒了近年“華語語系文學”在臺灣學界日益熱絡、鋪展的趨勢,分析這一現象的深層原因在于“華語語系”給臺灣人文研究走向國際提供了契機,提高了臺灣研究的能見度,這正緩解了臺灣學界的焦慮;盡管如此,臺灣文學并不甘心被華語語系文學包括在內,因為臺灣文學志在凸顯自己的文學成就,與大陸一決高低。⑤ 該文指出,近年臺灣、馬華作家的作品不僅沒有受到大陸的壓制,反而在大陸文化市場里飽受青睞,恰與“華語語系”的理論預設相背離。
日本學者山口守別有懷抱,他的《巴別之后:華語語系文學的策略性及聲音問題》首先設定了語言的權力性、中國文學概念的流動性、中國國內華文文學論述的政治性,在此基礎上論述華語語系文學的戰略和母語的相對性。論文主要以馬華旅臺作家黃錦樹、臺灣原住民作家利格拉樂·阿烏、藏族作家阿來和萬瑪才旦為經典案例來探討文學與語言之關聯,他放棄了直接站在華語語系文學的立場展開討論,因為作者認為華語語系文學倡導的多元駁雜、眾聲喧嘩表面上似乎能超越某種界限,實際上反而有助于證明國家民族權利話語的合理性,很容易形成“中”“華”其邊界的強化,而忽視各個地域為何產生差異這一關鍵問題,最終淪為眾聲喧“華”。⑥ 因此,作者提出“復線性”概念,認為漢語寫作的“在地化”為克服中心一邊緣而呈現出“中”“華”的復線性來,復線性比多樣性更進一步,且各個線是否有必要連接起來,也是值得進一步思考的問題。
二、境外學者頻頻登“陸”
隨著大陸與境外學者的交流互動日趨頻繁,境外學者的研究成果頻頻登“陸”,刊發在大陸出版的學術期刊上,有些境外學者甚至擔任大陸學術期刊的編委,如馬來西亞學者許文榮擔任《華文文學》的編委,美國漢學家王德威與大陸學者陳思和合編《文學》雜志等,這在一定程度上豐富了東南亞華文文學研究生態。
在登“陸”的境外學者中,馬華本土和馬華旅臺學者隊伍最為壯觀,許文榮、莊華興、黃錦樹、鐘怡雯、廖冰凌、高嘉謙等中青年實力派學者,馬華留中博士生陳煥儀、袁敏棻等新生力量本年度都表現不俗。此外,新加坡的張森林、泰國的曾心、印尼留中學生比娜也有論文見刊。
值得重點提及的是,《世界華文文學論壇》推出的“新馬華文文學史新探”專輯,登載了三位馬來西亞學者的論文。莊華興的《南洋時期的許杰及其思想》一文探討了許杰在吉隆坡時期(1928-1929)的文學活動及其影響。作者認為,作為五四運動的參與者,許杰接受了當時風起云涌的思想激蕩,這種經驗帶給他很好的思想錘煉,讓他抵達南洋后,對當地華僑社會有深入洞察,以激進的文藝思想和社會科學的觀察方法把脈南洋社會的文化癥候。具體而言,許杰通過發表文學作品、在《益群報》創辦《枯島》文藝副刊等活動,使馬華文學接續上“五四”運動后期的革命文學,并因地制宜改稱“新興文學”,從而奠定馬華文學自1930 年開始的左翼現實主義文學傳統。⑦ 此文在馬華文學史的譜系和中馬文化連接的脈絡中考察許杰的跨國流動和文化調試,視角獨特,意義深遠。廖冰凌分析1945至1965年間,一批新馬作家、記者撰寫的“西”(包括西方國家和印度等新興獨立國家)游記的特點和價值。廖文的《戰后二十年新馬“西”游記的興起》一文認為,這類游記強調理性敘事、信息傳達,旨在開啟民智,打通新馬讀者連接世界的通道,滿足東南亞各新生國家為建構新型的民族國家意識,向“西”取經的政治和精神訴求;這批游記多采用地方志、報道式、通訊式寫作方式,文學性或許不足,其寫作情感也不再充斥早期南來文人般的鄉愁,更多關懷所在地立邦興國的現實問題,但提供了戰后二十年這個特定時代的集體經驗。⑧ 高嘉謙的《畫夢的鄉土:論憂草散文的鄉土感性與抒情》一文,關注大陸鮮少論及的馬華散文作家憂草,重點分析憂草作為1960年代崛起的青年作家群之代表,其散文創作的鄉土抒情風體現了獨立后成長的一代青年作家的鄉土熱情和青春情懷,有別于此前為呼應建國所需的“戰斗的散文”。論文指出,這種轉變得益于政治語境的轉換和時代的召喚,也與《中國學生周報》《蕉風》以及其他文藝團體所提供的跨境的文學生產空間息息相關。⑨ 這三篇論文打通文學的內部研究與外部研究,力圖在社會史、文化史的網絡中描摹馬華文學的復雜面向,作者不僅掌握了扎實的史料,而且具備豐富的在地知識,其學術視野和研究方法可為該領域學者提供借鑒。
黃錦樹的論文《“此時此地的現實”?——重探“馬華文藝的獨特性”》重審1947至1948 年間在馬來亞爆發的關于“馬華文藝的獨特性”與“僑民文藝”的大論戰,認為這次論爭發生在馬來亞建國之路上,雖事關文學,更事關政治,是認同問題在文學場域的回響。歷史的后續發展證明,書寫“此時此地的現實”何其艱難——大馬因政治禁忌,臺灣因讀者缺乏背景知識,“現實”常常無法被看見。⑩ 該文對文學與政治的纏繞、作家的跨域移動帶來的認同問題都有深入思考。
鐘怡雯的《游歷南洋:馬華散文史的起點》一文,留意到馬華文學史上一個特殊的文學群體——“南游文人”,1920至1930 年代他們為了興學募捐前往南洋,順帶完成了一批記錄南洋風土人情、物產礦藏、社會狀況的游記,兼具文學和史料的價值。這批游記的完成時間正值近代中國向現代化轉型的時期,體現了那個時代中國文人的地理知識和南洋視野,為早期南洋社會留下了寶貴的社會記錄,可視為馬華文學地志書寫的先驅,也可置入南洋研究的歷史脈絡。{11} 此文可管窺鐘怡雯研究馬華散文(史)的學術理路。
許文榮的《論李喬與駝鈴小說的政治抵抗》認為臺灣和大馬在政治和歷史遭際上有相似之處,因此臺灣文學與馬華文學在如何再現過去的政治和歷史上具有可比性。論文以臺灣的李喬和大馬的駝鈴為具體比較對象,從政治抵抗的視角考察兩者小說寫作的異同:兩者皆站在為弱勢者發聲的書寫位置,采用英雄化弱勢者和國族寓言/政治隱喻式的寫作策略,但李喬的抗爭書寫導向臺灣本土意識的覺悟,而駝鈴執著于共產主義的大同世界。{12} 許文榮的另一篇論文則是評點馬來亞現代派詩人杜運燮及其 1940 年代的詩。論文結合杜運燮輾轉于馬來亞、中國、印度、新加坡的人生經歷來論述其詩藝的轉益多師、中西結合,從而形成其獨特的風格,認為杜運燮是馬華文學史上“早發的現代葉子”,在現代主義詩史上的意義不容小覷。{13} 該文對重審新馬現代主義文學頗多啟發。
馬來西亞留中博士生陳煥儀專注女性馬共的議題,認為應敏欽的《應敏欽回憶錄》和李明的《馬共奇女子》這兩本女性馬共領導人的傳記不同于男性視角,開辟了馬共書寫的情感領域和生活細節。{14} 另一篇論文關注《生命如河流》這部收錄了 16 位普通女性馬共訪談錄的作品,認為該書內容涉及普通女性加入馬共以求改變悲苦人生的初衷,以及她們在森林里的生活、革命和奮斗歷程等,具有重要的史料價值和文學價值。{15} 另一位留中博士生袁敏棻長于文本細讀,在《感官的美:論陳志鴻〈腿〉的感官書寫》一文中,從觸覺、嗅覺、聽覺與視覺幾方面解讀馬華作家陳志鴻小說《腿》的感官書寫,有自己獨特的視角和感受。{16}
除了聲勢浩大的馬華學者,尚有新加坡和泰國的一批學者在默默耕耘。新加坡學者張森林與中國學者張松建合著的論文《繆斯的蹤跡——新加坡華文現代詩的半世紀回顧》,梳理了新加坡華文現代詩自獨立以來的發展簡史,重點辨析1960年代現實主義與現代主義之爭,總結了新華現代詩的七大思想主題,評點新華現代詩在詩學建設和藝術創新上的成就。泰華詩人曾心介紹“小詩磨坊”的創作成就和詩藝探索,探討六行小詩與中華文明的淵源。兩篇論文皆有立此存檔的歷史意識。
印尼留中學生比娜與中國學者范水平合著的《魯迅及其作品在印度尼西亞的傳播與接受》一文,介紹了魯迅作品在印尼的譯介情況和研究現狀,認為魯迅作品在印尼的傳播范圍較小,不及在新馬地區的聲勢,原因在于印尼的伊斯蘭教信仰使其對宣揚馬克思主義價值觀的文學有抵觸情緒,蘇哈托政府對待華人與華文的高壓政策也阻礙了中國文化在印尼的傳播,但新世紀以來中印兩國的交好與大批印尼留中學生群體的出現,使中國文化包括魯迅作品在印尼的傳播得以再度興起。{17}
整體而言,東南亞學者因為置身當地的文化場域,對文學的歷史脈絡把握較準,加上搜集原始材料的便利,研究往往能貼近當地現實。
三、影響研究與跨界互動深度開掘
由于東南亞華文文學與中國文學具有親緣性,兩者之間的源流考證和影響研究很自然成為中國學界的興趣點,2018年度對“南洋郁達夫”“南洋魯迅”“南洋張愛玲”的探討是這一學術理路的承續與開拓。
劉俊教授的《“南洋”郁達夫:中國屬性·海外形塑·他者觀照——兼及中國作家的海外影響與華文文學的復合互滲》一文,剖析了郁達夫在馬華文學中的影響焦慮:郁達夫的南洋人生不僅在當時攪起馬華文壇的風雷,而且在他“失蹤”后,以“文學形象”的方式在馬華文學中綿延至今。不同的馬華作家對郁達夫有不同的型塑,體現出對以郁達夫為代表的中國文化的不同態度。在這個過程中,郁達夫以復合互滲(郁對馬華文學的介入和馬華文學對郁的再生產)的方式成為馬華文學的有機組成部分,也成為理解馬華文學歷史與未來的載體與支點。{18}
凌逾、張松建教授的訪談錄就作家的跨國體驗、魯迅與南洋文學等話題展開探討。張松建教授先后在中國、新加坡求學,目前任職于南洋理工大學,可以說是親身體驗了跨國流動,他認為作家的跨國離散產生巨大的能量,能打開作家的思想空間和文藝視野,擴大作家的人際網絡,深化他們的文學創造。張松建強調,新馬作家對魯迅的接受有年齡、代際的差異,而且他們在重寫魯迅的經典時,往往是對應新馬社會的歷史變動和社會需要,注重在地性的創造性轉化,而不是為了說“中國故事”。{19}
朱崇科教授撰文剖析了新加坡作家英培安對魯迅遺產的繼承與發展。他將魯迅的文學遺產分成兩大層面:一是文學形式的創新模擬,一是文學精神的貫穿與再生產。就前者而言,英培安在雜文批判、跨文體寫作、反諷技藝等方面有所繼承,亦有所發展,比如其長篇書寫;就后者而言,英培安在踐行公共知識分子角色、跨越本土/外來方面有所繼承,但又始終緊扣新馬語境,呈現出海外華人的際遇。{20}
馬峰認為魯迅對印華作家黃東平的影響巨大,黃東平正是受到魯迅作品的啟蒙而走上文學道路,他尊崇魯迅的知識分子品格,效法魯迅的文學創作理念。具體而言,兩者的小說都關注知識分子命運,隱含著“智識者”的價值標尺,對華人劣根性和社會陰暗面展開批判,對弱勢者寄予同情。通過塑造不同類型的知識分子,魯迅剖析了20世紀二三十年代中國啟蒙者的掙扎與痛苦,黃東平則勾勒出20世紀六七十年代印華啟蒙者的精神圖譜。{21}
王艷芳分析了張愛玲的南洋書寫及對當代東南亞華文作家的某種影響之焦慮。作者認為,盡管張愛玲沒能踏上南洋的土地,但她對南洋深懷向往,且母親、好友、同學都與南洋有著不同的情緣,因此南洋圖像成為她文學作品中非常重要的建構。南洋是張愛玲凝視的對象,而張愛玲也成為南洋作家的凝視對象。被稱作“南洋張愛玲”的新華作家孫愛玲和馬華作家李天葆沉醉在祖師奶奶張愛玲未完的故事中,“一邊極盡模擬文字意象,一邊力求突破華麗蒼涼”{22},從不同側面凸顯了張愛玲對新馬華文文學作家的影響焦慮。
除了影響研究,2018年度在作家、文學運動的比較研究上也有收獲。農莉芳比較了中馬女作家林白與商晚筠兩位的女性意識之異同:兩者皆哀嘆父權文化壓制下女性命運之悲苦,以自戀或女同性戀尋找救贖、表達反抗;但林白小說中的女性面對壓制往往能同舟共濟,表現出強烈的反叛意識,商晚筠小說中的女性面對壓制時,往往以排擠其他女性的手段來試圖保住自己的社會地位,反叛意識較弱。作者認為造成兩者差異的原因在于馬華女作家承受著作為女性和華族的雙重邊緣化的壓力,男尊女卑思想在馬來西亞更加根深蒂固,這導致馬華女作家的創作意識難以擺脫“父權觀念”的制約。{23} 張燕比較了印尼“東西方文化論戰”與中國“新文化運動”之異同,認為兩者皆爆發于民族危機時,都是通過比較西方價值與本土傳統的優劣來促進思想變革,都對確立民族文化發展方向具有由“破”到“立”的歷史轉折意義;但“東西方文化論戰”中的“西方派”與 “東方派”勢均力敵,而中國“新文化運動”中的革新派全面打擊了以儒家文化為代表的傳統思想體系。{24}
華語傳媒與華文文學的互動一直是東南亞華文文學研究的關注點。易淑瓊的論文《花蹤文學獎在馬華文學場域象征資本的確立》論述了“花蹤文學獎”對馬華文學的介入。論文指出,“花蹤文學獎”主辦方《星洲日報》“以文化療傷為起點,通過系列文化包裝,建構起傳承文化薪火的品牌形象”,在馬華文學場域獲取象征文化資本,同時挾傳媒的巨大力量影響著馬華文學生產與消費。{25} 顏敏以香港電視讀書節目“開卷八分鐘”為經典個案,探討華文文學的跨語境傳播現象和對研究范式轉換的召喚:傳播中的媒介融合趨勢,意味著單一文本研究將走向跨媒介研究;節目的話題化策略導致它在選取文本時偏向“社會化經典”,意味著相關研究應重點分析“媒介如何介入怎樣經典”的具體層面;節目依托香港的特殊語境,采用“游散”立場,兼顧各區域華文文學,建構“傳播接觸星云”,意味著研究要考量地方性因素對華文文學跨語境傳播的影響。{26}
此外,張巧歡的《20世紀印尼華文文學中的他者形象》一文,從跨族裔、跨文化的角度探討了20世紀印尼華文文學中的原住民形象,認為印尼華人作家正是通過他者形象的塑造來言說自我,構建華人自我的主體性——或是凸顯華人的優越意識;或是突破華人的族群偏見,表現出與他者親善的欲求。{27}
四、作家作品研究異彩紛呈
作家作品研究是推動東南亞華文文學研究的起點和支點,一直在成果比例上占據較大比重,本年度亦不例外。其中,新馬華文作家作品研究的成果最為豐碩,越南、泰國、印尼、緬甸華文作家作品研究別開生面,可謂異彩紛呈。
新華文學方面,希尼爾、謝裕民一直是研究者的關注焦點。朱崇科教授認為新加坡作家希尼爾是地道的新加坡制造,但他的創作恰恰反思了制造新加坡的諸多問題,如對鄉土的破壞,對歷史的健忘,對工具理性的過分推崇等,表現出深厚的憂患意識。{28} 袁龍、胡銀萍則探討希尼爾微型小說中的華人形象類型:“孝子賢孫”型、“不忘國恥”型、“反思傳統”型、“現代野蠻”型,認為前三種形象反映了新加坡華人在獨立之后,身份認知由遵從中華傳統文化向融合西方文化的本土意識轉變的進程,而“現代野蠻”形象則是希尼爾以他者眼光審視大陸人的結果。{29} 黃曉燕分析了謝裕民的文學成長經歷,認為其早期的都市書寫和近期的歷史尋根,皆貼近新加坡的歷史脈動,為新加坡的歷史軌跡留下真實而豐富的歷史寫照。{30}
新加坡文壇新秀張惠雯和新加坡華裔作家林寶音本年度也被論及。畢光明以文本細讀的方式解讀了新加坡籍海外女作家張惠雯的短篇小說《醉意》,認為作者的心理刻畫和情景描寫筆力不凡,恰到好處地展現了女主人公在酒醉的掩護下,釋放自己被壓抑欲望的心理出軌事件。{31} 趙志剛分析了新加坡華裔作家林寶音小說的混雜性特征——使用帶有本土特色的新加坡式英語、構筑多元混雜的文化語境、使用中西糅合的文化意象等,認為這種混雜性書寫呈現了新加坡的立體鏡像,揭示了新加坡社會所面臨的主要問題,彰顯了新加坡“本土性”。{32}
馬華文學方面,論述對象有姚拓、何乃健、溫任平、潘雨桐、商晚筠、張貴興、黃錦樹、黎紫書、張依蘋、林玉玲、漢素音等,涵蓋老、中、青三代和西馬、東馬、旅臺三大板塊,最為難得的是,漢素音這位在大陸鮮少提及的作家也進入研究視野。
漢素音近年被馬來西亞學者張錦忠、潘婉明等一再論及,但大陸學者的相關研究付諸闕如,金進的《左派文人視野中的英國殖民歷史:再現與批判——漢素音與其作品〈餐風飲露〉》一文,可以說彌補了這一缺陷。作者采用知人論世的方法,結合漢素音的混血身份和她在新馬兩地的生活經歷、社會活動、交際圈層來談漢素音的人道主義情懷和左派文人的批判立場之形成,剖析其小說《餐風飲露》描繪的20世紀五六十年代的南洋階級圖景,包括貧富分化和社會不平等現象、“新村”的日常生活圖景、英殖民者對馬共的迫害等。{33} 論文挖掘了詳實的原始史料,做到文史互參,是頗具深度的個案研究。
金進的另一篇論文《馬華旅臺小說家筆下的原鄉書寫》從“原鄉”概念入手,分析馬華旅臺作家群對中國大陸、馬來西亞的原鄉情結。作者認為,馬華旅臺作家群筆下的“中國原鄉”一是實體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往往以“共產”、“專制”的形象出現,這顯然是受臺灣意識形態的影響,另一種是想象中的文化中國,其創作更多是對中華文化的書寫,而他們在大馬的生活記憶,使他們在書寫大馬原鄉時,往往聚焦大馬種族關系、馬共、大馬教育制度等課題,情感疏離糾結。{34}
朱崇科教授聚焦本土性,認為商晚筠小說對本土中國性的建構包括表現中國移民在本土化過程中的回望過去、代際差異和同代隔膜,也包括批判傳統劣根性、發掘人性溫暖等衍異;而她對異族敘事的關注則體現了本土多元性。{35} 他在解讀溫任平作品中的本土性時,將其細化為四個層面,包括中國性現代主義、客觀性現代主義、本土中國性、包容型本土性。由此可看出朱崇科“本土性”理論體系的日趨精細和繁復。{36} 話語分析也是朱崇科喜歡借重的理論方法之一,他認為何乃健是馬華文學史上環保文學之集大成者,其作品中的環保話語分為三個層面:自然生態環保、佛/道文化環保、身份強化環保{37},這對思考人與自然的關系有諸多啟發。
賈穎妮關注東馬文學圖譜,認為潘雨桐的漂泊經歷和他在東馬擔任園丘經理的生活體驗,使其在書寫東馬的弱勢族群時表現出不一樣的寫作倫理:超越華人的族群視角,從殖民歷史、華人的沙文主義心態以及現行政府的政策偏差來思考弱勢族群的創傷與反抗。{38} 她的另一篇論文《歷史記憶的擺蕩》剖析了東馬旅臺作家張貴興雨林三部曲的歷史書寫立場,認為他的華人拓荒史書寫不同于方北方式的“血淚史”模式,也不同于馬來人的官方歷史,而是直面拓荒史中的歷史原罪,并追求美學上的魔幻化,獲取躋身臺灣文化市場的資本,體現了“后移民”時代大馬華人情感結構的復雜性。{39}
溫明明、王天然撰文比較了黃錦樹前后期創作的馬共小說《大卷宗》和《如果父親寫作》,認為《大卷宗》里父親的身體和祖父書寫的卷宗都“失蹤”了,歷史也消失不見,《如果父親寫作》則“打碎了失蹤的迷霧感,對父輩歷史進行根本的重寫”,體現黃錦樹走出“失蹤”的困境,以“重寫”的姿態介入父輩歷史的新探索。{40}
張燕有兩篇文章論及華裔馬來西亞美國作家林玉玲:一篇從娘惹的語言、服飾和飲食三方面分析林玉玲文學作品的本土特色和東方色彩{41};一篇解讀林玉玲的回憶錄《月白的臉》,認為這部回憶錄是林玉玲與性別歧視、種族歧視、英殖民教育相抗爭的生命書寫,展示了她在馬來西亞和此后流散美國的成長歷程。{42}
黎紫書、張依蘋是頗受歡迎的女作家。黃瑞穎從黎紫書作品中的哥特式特征入手,分析她對哥特元素的運用和創新,以及如何與當下相連接來表現現代人的焦慮。{43} 李雪濤以張依蘋的短篇小說集《哭泣的雨林》來思考作者的身份認同,指出這種認同既出自張依蘋在東馬的成長經歷,尤其是與周圍原住民、馬來人、印度人的文化差異與共同價值的感知,也與她出入臺北、北京、香港的人生閱歷有關,是在成長過程中不斷自我探索、自我定義的結果。{44}
朱文斌指導的三位碩士生從不同角度解讀姚拓的小說《走死運的人》。任金剛從人物塑造、情節設置和邏輯考量三方面談小說的藝術缺失。{45} 金瑩從巧合的情節安排、諷刺和幽默技法談小說的藝術特色。{46} 王璐則從“多余人”的角度分析小說的主人公形象。{47} 由此可看出大陸新生力量的成長。
越華文學方面,涂文暉、謝永新仍是研究主力。涂文暉剖析了氣如虹的散文集《征途摭拾》,認為這部源自親身經歷的散文集“既客觀描寫了軍中生活,又深入展現了華人的內心世界”{48},是越戰書寫的佳作,為我們了解越戰時期越南華人的處境打開了一扇窗口。謝永新探討了越華現代詩如何運用語法和修辭的陌生化手法,來呈現詩人復雜的內心感受和情思,增強詩歌的藝術感染力。{49}
泰華文學方面,以往研究扎堆“六行小詩”,本年度在研究對象上有新的開拓。覃鴻波、藍長龍、杜科迪合著的論文《論泰國華人身份認同重構及其政治訴求》,以《南風吹夢》《我的祖父》《龍騰暹羅》三部經典為例,剖析這三部作品通過展現華人的艱苦奮斗經歷以及在雙重文化矛盾中的痛苦蛻變歷程,顛覆了泰人對當地華人的傳統偏見,發出了新一代華人追求政治平等、民族平等的訴求,構成泰國華人爭取民族平等和社會認可的社會運動之一環。{50}
馬峰分析了印尼華文女作家袁霓作品的三大主題:婚戀、親情、族群生態,認為這三大主題構建出印尼華人復雜的本土面向,體現了袁霓的悲憫情懷和批判眼光。{51} 馬峰曾在印尼生活工作過,在論述袁霓的族群書寫時堪稱拿捏到位。
李嘉潤介紹了鮮為人知的緬甸新生代作家珠的代表作《像大海一樣的女人們》,結合緬甸從殖民時期到1960年代的歷史背景,從人物形象、社會地位、情感關系等方面探索祖孫三代三個女性的成長經歷和女性意識,也從一個側面探索緬甸的社會變遷。{52}
2018年度的作家作品研究在廣度和深度上都有所開拓,反映出大陸學者對東南亞華文文學的生態越來越了解,逐步擺脫不在“文化現場”的缺憾。這一方面是因為大陸學者有在東南亞求學、工作的經歷,如朱崇科、金進、馬峰等;另一方面是因為大陸學界加強了與東南亞華文文壇的互動,尤其是注重獲取第一手資料,有意識地擺脫“進貢”文學的局限。
五、文學現象、文學史研究繼續推進
隨著學界在東南亞華文文學個案研究方面的積累,探索文學現象、總結文學規律、建構文學經典、梳理文學史脈絡就成為研究繼續推進的課題。
“經典化”是當前學界的研究熱點,存在著以作品的審美功能或是以社會功能為取舍標準的兩種路向。朱雙一教授認為,對僅有百年歷史的世界華文文學而言,不宜用純審美標準來評判經典,以免研究過度集中于經典作家身上,而應該全面挖掘那些處于邊緣、名不見經傳的作家作品,以免其湮沒無聞。他強調,“脈絡化”凸顯作品在社會文化脈絡中呈現的思想價值和社會文化意義,目前比“經典化”更為適合世界華文文學的研究。{53}
朱巧云在《東南亞華人詩社與古體詩詞創作論略》一文中,探尋東南亞華人詩社的百年歷史,分析這些詩社共襄詩詞盛事,凝聚華僑華人力量,弘揚中華文化的重要作用。論文還剖析了東南亞華人古體詩詞創作的主題、情感和面臨的困境{54},對研究古體詩詞的當代創作提供借鑒。
鄭杰的《建構新加坡華文戲劇史:對象、困境與方法》一文,考察了2013年以前新加坡和中國學者對新加坡華文戲劇的理解和建構戲劇史的方法,發現兩國學者學術理路相似,大抵從政治出發思考文化和藝術,且以中國為參照來探討新加坡戲劇。作者認為新加坡華文戲劇史的書寫困境在于對“新加坡華文戲劇”這一對象的界定面臨諸多困擾,牽涉與其他語種戲劇的關系、如何厘清戲劇與戲曲的區別、如何看待1965年獨立前隸屬于“馬華文學”那段時期等問題。他認為《戲聚百年》淡化時間階段切分、讓“小敘事”回歸的做法對新加坡戲劇史的建構做出了有益嘗試,可以預見回歸藝術本位、回歸“小敘事”是今后治史的立足點。{55}
向憶秋總結大陸泰華研究三十年的歷史和得失,認為大陸泰華文學研究可分為80年代的“拓荒期”、90年代的“發展期”和新世紀以來的“繁榮期”三個階段。“拓荒期”為泰華小說和詩歌研究打開了局面;“發展期”取得散文研究和微型小說研究的豐碩成果;“繁榮期”的泰華小詩研究成為新亮點。大陸泰華研究存在的主要問題是過度關注老作家、戲劇研究薄弱、研究成果與泰華創作成績不匹配,而夯實史料、深化個案研究、獲取在地知識可成為突破研究短板的重要途徑。{56}
涂文暉一直致力于越華文學研究。其《西化與回歸:論越華現代詩的流變》一文,分析了越華現代詩從過于西化到回歸傳統的流變過程,認為越華現代詩的演變軌跡對重新思考文學的民族性不乏啟示。{57} 另一篇論文《越華作家對華夏民族文化的堅守》以1975年越南統一為界,考察了1975 年前后越華代表作家的創作特點,認為1975年前的越華作家多在想象中建構故國,1975年之后的越華作家可以踏足祖籍國,親炙中華文化,書寫中國的當代風采,但兩者皆有堅守華夏民族文化的精神傾向。{58}
袁龍分析了香港及東南亞華文微型小說受篇幅所限,表現出復古傾向:在題材選取上直面生活瑣事,采用“偏紀”“小錄”,復歸中國古代小說與正史參行的觀念;情節設置上借鏡詩歌意境和散文的抒情筆法,弱化情節,具有“濟《詩》與《春秋》之窮”的特點,類似古代筆記“無體不備”的敘事形態;人物塑造以形傳神,與古代志人小說《世說新語》暗合。{59} 他認為這種復古傾向表明,香港及東南亞與中國文化的血脈聯系并沒有因政治區隔而割斷,中國古代小說觀念在今天仍然煥發活力。
馬峰對朱文斌專著《東南亞華文詩歌及其中國性研究》的評點論文既引介了朱文斌的研究成果,也概述了東南亞華文詩歌史研究的現狀和不足。馬峰認為,朱文斌專著的學術價值主要有三:一是對“中國性”概念的爬梳和厘定;二是以“中國性”的流變勾勒出東南亞華文詩歌的百年嬗變史;三是給“中國性”正名,為東南亞詩歌未來如何化用“中國性”指出方向。{60}
六、結語
總體而言,2018年度的東南亞華文文學研究在理論爭鳴、史料鉤沉、作家作品的個案研究、中國作家的海外影響等方面取得長足進步。就地域而言,新馬華文文學仍是研究的重點,越南、泰國、印尼、緬甸華文文學研究成為新的學術增長點。尤其值得關注的是境外學者的頻頻登“陸”和留中學生新生力量的匯入,推動了研究生態的改變。這一方面凸顯了大陸與東南亞學界的互動與交流不斷增強,另一方面也反映隨著中國崛起而來的“中國熱”“漢語熱”帶動了東南亞地區的華文文學創作與研究,后續影響值得期待。
注釋:
① 黃錦樹:《這樣的“華語語系”論可以休矣!──史書美的“反離散”到底在反甚么?》,先是見于《說書Speaking of Books》網頁2018年1月2日,后于2018年3月26日在公眾號“近代文學研究”發表,標題改為《如此荒謬的“華語語系論”》。
② 李林榮:《當代漢語文學的語言、民族和國家認同——再論“華語語系”與世界華文文學》,《世界華文文學論壇》2018年第1期。
③ 王德領:《“華語語系”作為一種方法——“華語語系文學”與中國當代文學史研究》,《世界華文文學論壇》2018年第1期。
④ 劉大先:《華語語系文學:理論生產及其誕妄》,《世界華文文學論壇》2018年第1期。
⑤ 霍艷:《臺灣的焦慮:“華語語系文學”與臺灣文學》,《世界華文文學論壇》2018年第1期。
⑥ 山口守:《巴別之后:華語語系文學的策略性及聲音問題》,載陳思和、王德威主編《文學》,2018年春夏卷。
⑦ 莊華興:《南洋時期的許杰及其思想》,《世界華文文學論壇》2018年第4期。
⑧ 廖冰凌:《戰后二十年新馬“西”游記的興起》,《世界華文文學論壇》2018年第4期。
⑨ 高嘉謙:《畫夢的鄉土:論憂草散文的鄉土感性與抒情》,《世界華文文學論壇》2018年第4期。
⑩ 黃錦樹:《“此時此地的現實”?——重探“馬華文藝的獨特性”》,《華文文學》2018年第2期。
{11} 鐘怡雯:《游歷南洋:馬華散文史的起點》,《世界華文文學論壇》2018年第2期。
{12} 許文榮:《論李喬與駝鈴小說的政治抵抗》,《華文文學》2018年第2期。
{13} 許文榮:《早發的現代葉子——馬來亞現代派詩人杜運燮與其1940年代的詩》,《世界華文文學論壇》2018年第1期。
{14} 陳煥儀:《從女性馬共領導人傳記窺探“真實”的馬共》,《華文文學》2018年第3期。
{15} 陳煥儀:《走入森林,走出自我——以〈生命如河流〉為例看女性參加馬共》,《世界華文文學論壇》2018年第2期。
{16} 袁敏棻:《感官的美:論陳志鴻〈腿〉的感官書寫》,《華文文學》2018年第5期。
{17} 范水平、比娜:《魯迅及其作品在印度尼西亞的傳播與接受》,《青海社會科學》2018年第6期。
{18} 劉俊:《“南洋” 郁達夫:中國屬性·海外形塑·他者觀照——兼及中國作家的海外影響與華文文學的復合互滲》,《文學評論》2018年第1期。
{19} 凌逾、張松建:《現代主義、跨國流動與南洋文學——張松建教授訪談錄》,《世界華文文學論壇》2018年第3期。
{20} 朱崇科:《論魯迅在獅城的賡續——以英培安為中心》,《香港文學》2018年第6期。
{21} 馬峰:《魯迅對印華作家黃東平的影響及啟蒙知識分子同構》,《魯迅研究月刊》2018年第1期。
{22} 王艷芳:《凝視異域:張愛玲的南洋書寫及其意義》,《暨南學報》(哲學社會科學)2018年第7期。
{23} 農莉芳:《中國與馬華女作家小說文本女性意識之異同研究——以林白與商晚筠為例》,《玉林師范學院學報》(哲學社會科學)2018年第1期。
{24} 張燕:《印度尼西亞“東西方文化論戰”與中國“新文化運動”之比較》,《南亞東南亞研究》2018年第3期。
{25} 易淑瓊:《花蹤文學獎在馬華文學場域象征資本的確立》,《華文文學》2018年第2期。
{26} 顏敏:《傳播與研究的互動——從“開卷八分鐘”看華文文學跨語境傳播的幾種現象及啟示》,《世界華文學論壇》2018年第3期。
{27} 張巧歡:《20世紀印尼華文文學中的他者形象》,《嘉應學院學報》(哲學社會科學)2018年第10期。
{28} 朱崇科:《從新加坡制造反思制造新加坡:希尼爾論》,《華文文學》2018年第5期。
{29} 袁龍、胡銀萍:《希尼爾微型小說中的華人形象》,《邵陽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2018年第2期。
{30} 黃曉燕:《新加坡作家謝裕民筆下的歷史書寫》,《外國文學研究》2018年第6期。
{31} 畢光明:《在不幸的婚姻中體味幸福的真諦——評張惠雯的〈醉意〉》,《名作欣賞》2018年第3期。
{32} 趙志剛:《混雜性書寫:林寶音小說與新加坡 “本土性”》,《外國文學評論》2018年第4期。
{33} 金進:《左派文人視野中的英國殖民歷史:再現與批判——漢素音與其作品〈餐風飲露〉》,《東南亞研究》2018年第1期。
{34} 金進:《馬華旅臺小說家筆下的原鄉書寫》,《長江學術》2018年第3期。
{35} 朱崇科:《馬華女作家商晚筠作品中的本土糾結》,《山西師大學報》(社會科學版)2018年第4期。
{36} 朱崇科:《論溫任平作品中的本土性》,《關東學刊》2018年第3期。
{37} 朱崇科:《馬華文學中環保話語的三重創制——以何乃健為中心》,《文學研究》2018年第2期。
{38} 賈穎妮:《弱勢他者的創傷與反抗——論潘雨桐東馬系列小說》,《海南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8年第4期。
{39} 賈穎妮:《歷史記憶的擺蕩:張貴興雨林三部曲的華人拓荒史書寫》,《文藝爭鳴》2018年第8期。
{40} 溫明明、王天然:《從失蹤到重寫——論黃錦樹馬共題材小說中的“父”》,《華文文學》2018年第6期。
{41} 張燕:《論林玉玲文學作品中的娘惹文化形象》,《名作欣賞》2018年第6期。
{42} 張燕:《一位華裔馬來西亞女性的生命書寫——解讀林玉玲〈月白的臉:一位亞裔美國人的家園回憶錄〉》,《重慶文理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2018年第2期。
{43} 黃瑞穎:《論黎紫書作品中現代焦慮的哥特式形態》,《華文文學》2018年第2期。
{44} 李雪濤:《詩人筆下的身份認同——我讀〈哭泣的雨林〉》,《華文文學》2018年第1期。
{45} 任金剛:《論姚拓小說〈走死運的人〉藝術上的缺失》,《名作欣賞》2018年第2期。
{46} 金瑩:《巧合、諷刺下的含淚微笑——論姚拓〈走死運的人〉的藝術特色》,《名作欣賞》2018年第2期。
{47} 王璐:《姚拓小說中的“多余人”形象及其存在意義——以〈走死運的人〉為例》,《名作欣賞》2018年第2期。
{48} 涂文暉:《越華文學的越戰寫實——以氣如虹的系列散文〈征途摭拾〉為例》,《華文文學》2018年第6期。
{49} 謝永新:《越南華文現代詩的語言陌生化手法——越南華文現代詩研究之四》,《廣西民族師范學院學報》2018年第2期。
{50} 覃鴻波、藍長龍、杜科迪:《論泰國華人身份認同重構及其政治訴求——以反映泰華社會的泰國文學作品為中心》,《汕頭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18年第3期。
{51} 馬峰:《印尼華文女作家袁霓的本土書寫》,《中華女子學院學報》2018年第6期。
{52} 李嘉潤:《緬甸小說〈像大海一樣的女人們〉中的女性意識探析》,《安徽文學》2018年第6期。
{53} 朱雙一:《經典化或脈絡化?——世界華文文學研究的兩種學術取徑》,《暨南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8年第11期。
{54} 朱巧云:《東南亞華人詩社與古體詩詞創作論略》,《世界華文文學論壇》2018年第2期。
{55} 鄭杰:《建構新加坡華文戲劇史:對象、困境與方法》,《華中學術》2018年第4期。
{56} 向憶秋:《中國大陸泰華文學研究三十年的進程、特色和問題》,《世界華文文學論壇》2018年第1期。
{57} 涂文暉:《西化與回歸:論越華現代詩的流變》,《中國現代文學論叢》2018年第2期。
{58} 涂文暉:《越華作家對華夏民族文化的堅守》,《世界華文文學論壇》2018年第4期。
{59} 袁龍:《香港及東南亞華文微型小說創作的復古傾向》,《華文文學》2018年第2期。
{60} 馬峰:《“中國性”在東南亞華文詩歌中的百年嬗變——評朱文斌〈東南亞華文詩歌及其中國性研究〉》,《文藝爭鳴》2018年第5期。
作者簡介:賈穎妮,廣東金融學院財經與新媒體學院副教授,廣東廣州,510521。
(責任編輯莊春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