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格拉底式提問在日常德育及教學中的應用

何斌

[摘 要] 作為西方啟發式教學的開山鼻祖，蘇格拉底通過不斷提問，讓人認識到不足，最終形成正確認識的做法非常適用于在談話和交流中對學生進行德育。同時，也有利于在學科教學過程中，讓學生從整體上把握學習內容，促進深度思考在課堂真實發生。

[關鍵詞] 蘇格拉底式提問;日常德育;教學

作為古希臘偉大的哲學家、思想家、教育家，蘇格拉底兩千多年前使用的提問方式對今天的日常德育和學科教學仍有很強的指導和借鑒意義。

蘇格拉底式提問，也叫作“反詰式提問”“究底式提問”。其特點是：在和人交流的過程中，不急于和盤托出答案，或強迫對方接受自己的觀點。而是借助一連串步步深入的問題，引導對方在自相矛盾中幡然醒悟，在逐漸深入的思考中，接近真理或形成正確認知。從本質上來看，這就是啟發式教學。孔子早蘇格拉底半個世紀出生，他倆分別被譽為東西方“啟發式教學”的開山鼻祖。

就像“接生婆”只能幫助別人產子，而不能代其產子一樣，他把這種通過提問、談話，幫助別人修正錯誤，形成正確認知的教育方式，稱之為“產婆術”。一般包括以下步驟：通過不斷提問，讓對方陷入自相矛盾之中，發現認識上的不足;進一步交流，引導對方深入思考并得出結論;歸納、總結，掌握正確的概念或定義。蘇格拉底式提問被世界公認為“最聰明的勸誘法”。以辯論擅長的他，同樣主張德育為先，終生施教。因此，研究他的以問題為導向、以談話為載體的德育方式，無論對于日常學生德育，還是道德與法治教學，都有現實指導意義。

一、為什么要研究他的問題式談話法

談話、交流是最主要也是最簡便易行的德育方式。特別是當學生身上出現問題，需要我們了解事情來龍去脈、把脈思想動態、尋找最佳德育切入點或問題解決方式時，經常用到這種方式。

幫助學生形成正確的思想觀、價值觀，內化于心、外化于行，是日常德育也是我們學科教學的核心價值與追求。簡單說，教遠不能達成這一目標。因為，這是一個影響、改變他人想法的過程。同時，十四五歲也是逆反心理比較強的年紀，面對朝夕相處的老師，很多學生也早就學會了“演戲”。而平等、平和的交流，則是他們較為容易接受的“德育”或學習方式。思政學科的很多教學內容也是在談話、交流中完成的。

蘇格拉底一生崇尚、宣傳“道德教育”，他不收取學費，廣場、廟宇、街頭都是施教場所;他不好為人師，不高高在上，窮人、有錢人都是施教對象;他沒有空洞、高大上的說教，常以一無所知的樣子發問，耐心地等待、引導對方的思考走向深入，在平和的交談中，傳播了自己的觀點。

反觀我們的課堂，有時仍有較強的功利性色彩。為盡快完成教學任務，我們習慣于提出問題，就急急忙忙給出了正確答案，等不及學生充分思考，或一點點糾偏;為考出一個好分數，我們很少能耐下性子，像助產士一樣，幫學生一點點“產出”知識，而是更習慣于讓他們直接記住答案。

所以，今天研究蘇格拉底的問題式談話法，就要對學生少些高高在上的功利性的灌輸，多些耐心等待和引導，通過一系列問題，讓深度學習在課堂上真實發生。這種自我反思、自主學習的能力，就是今天所提倡的核心素養。他以問題為載體的德育方式，對于我們在操作層面踐行啟發式教學仍有直接的可借鑒意義。

二、蘇格拉底的交流技巧值得學習

交流始于問題，有的“聊”，不“瞎聊”，聊得有效，聊得深入，考量的是我們的專業素養和教學技巧。蘇格拉底和誰都有的聊，而且是帶有目的地聊，這有很多值得我們學習的技巧。

例如，降低姿態，故意裝出一副什么都不懂、虛心求教的樣子，這對低年級的孩子特別適用;從現實生活中熟悉的場景出發，提出對方感興趣的話題;特別是欲否定先肯定，欲抑先揚的對話技巧，特別值得我們學習。教育教學實踐中，不少同行習慣于開門見山地指出學生行為和學習上存在的問題。先否定，再說原因，進而指出正確做法。例如，你今天怎么又遲到了？你怎么又和同學打架了？你這是第幾次沒完成作業？這是我們多么熟悉的場景。但這樣做，帶來的往往是學生的沉默、“狡辯”甚至是對抗。不僅讓學生關上了交流的大門，問題還沒有得到解決，反而產生了新的矛盾。

而蘇格拉底問題談話法的精髓就在于：不輕易否定，而是基于對方的觀點提出新的問題，在一問一答中讓對方自己發現錯誤之處。

我最早接觸蘇格拉底式提問源于哈佛大學邁克爾·桑德爾教授的一門網上公開課——“公正：該如何是好”。公正本身就是個深奧的話題，桑德爾教授沒有直奔主題，而是以故事為載體，拋出了一系列蘇格拉底式問題：你駕駛著一列剎車失靈的電車，軌道前方有五名工人，如果轉動方向盤駛向另一軌道的話，只有一個人在工作，你會怎樣做？當通過交流得知，絕大多數人會選擇將電車駛向僅有一個人的軌道時（因為犧牲一人拯救五人比較公平），他沒有做出任何評價，而是轉換場景，提出了新問題：如果你是橋上的旁觀者，邊上站著一個很胖的人，你會推他下去擋住前行的電車嗎……一系列問題，讓聽眾陷于自相矛盾當中，圍繞主題產生了各種各樣的思維碰撞，讓深度思考在課堂上真實發生。

三、處理德育難題適用蘇格拉底式問題

就拿前面提到的經常遲到和不完成作業來說，就是常見的“德育難題”。簡單粗暴的“懲罰”、無奈的絮叨、色厲內荏的批評，效果都不佳。我們可不可以給出下列問題：我非常理解你來晚了又碰到老師（或讓老師逮到沒完成作業）的心情。你上次來晚（沒完成作業）是因為什么來著？今天是什么原因？這是不是一個不好解決的問題？你覺得同學們會怎么看？解決這個事你有什么打算？我能怎么幫到你？老師相信你，你愿意把自己的想法寫一下，交給老師來監督落實嗎？雖然不見得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但至少相比絮叨和發火，效果一定會好很多。

這還讓我想起一位小學校長講過的經歷，在她課上，有兩位同學一直在說話。一問得知，一方的筆不小心“骨碌”到同桌那里，對方非常認真地堅持：東西在誰那里，就是誰的。

這真是只有這個年紀才會有的難題。

這事處理起來，說簡單也簡單：什么叫你那邊的就是你的，你怎么這么霸道不講理，趕快把筆還給同桌。幾句話或許就能讓課堂重歸平靜，但對于一個八九歲、愛較真兒的孩子，或許他只是礙于老師的威嚴，嘴上不敢吭聲，心里還不知道有多么不服氣。

聽聞此事，我就想，我能怎么處理？受蘇格拉底啟發，可不可以課下和他有以下對話：你的“領土”意識還真強。按照你說的，你這邊兒的都是你的，那老師站在你這邊，是不是也變成你的了？（順手拿起他的文具放到同桌那邊），那它是不是也就成了你同桌的？這樣看來，一件東西是不是我們的，絕不因為它在哪里。

四、蘇式問題有助于宏觀把握學習內容

蘇格拉底式問題談話法，本質上是以問題為導向的自主學習，適用于系統性較強內容的學習。以部編八年級《道德與法治》上冊為例，“是什么、為什么、怎樣做”是教材編寫的基本體系支撐。無論是新授課還是課后的復習鞏固，我們都可以設計一系列層層遞進的問題，通過討論的形式，引導學生進行深入學習。就拿第二單元“遵守社會規則”來說，對于規則，學生并不陌生，但缺少深入全面地理解和認知。教學中，我們就可以用問題的形式引導學生由淺入深、全面地認識：什么是規則，生活中有哪些規則，有什么重要性，來為后續的踐行做好準備。

層層遞進的問題有很多，例如：生活中你喜歡秩序井然還是隨心所欲？你認為先有秩序還是先有規則？為什么校門口放學時秩序有點亂？帶來了哪些不便？造成這一現象的原因有哪些？（讓學生感受秩序和規則的關系及重要性）是不是有了規則，這種情況就能改變？（讓學生明確自律和他律對規則的重要性）

有人說，孫悟空沒了緊箍咒，充其量就是一個潑猴。你同意這個觀點嗎？為什么會這樣說？這兒的“緊箍咒”，其實就是規則。那么規則到底是限制了人們的自由，還是保護了人們的自由？（讓學生感受規則和自由之間的關系）我們身邊還有哪些規則，你能分類說說嗎？它們有什么相同之處，又有什么不同？（讓學生明確規則的產生、定義及基本分類）

五、重點內容的深層次學習適用蘇式問題

學科教學中，我們經常需要結合具體案例，引領深度思考、深層次學習。規則和自由、自律和他律是規則教育的重點也是難點，空洞的說教很難真正觸及學生內心，也很難讓學生在獨立面對規則挑戰時能做到慎獨、自律。但若結合重慶公交墜江、火車霸座等前期社會熱點，設計一系列蘇格拉底式提問，組織課堂討論，或許就能很好地達到這一目的。以火車霸座現象為例，可否預設下列問題：

你怎么評價霸座的做法？如果霸的是你的座，你會怎樣向對方說？這種現象如果不加以制止，將會造成怎樣的影響？教材說制定規則是為了保障自由，對霸座男來說，買了票卻不能隨便坐，這不成了限制自由？霸座現象的頻發，說明哪些方面出現了問題？怎樣才能減少類似事件發生？買票上車、對號入座是否就是一成不變的規則？

我在進行這一部分內容的教學時，就設計了這樣一系列的問題，把很多學習內容有機地串聯了起來。學生非常感興趣，參與熱情極高，收到了很好的教學實效。

當然，預設一系列問題并組織討論，絕非就是蘇格拉底的問題式談話法，也不見得能達到“產婆術”的預期效果。課前的預設僅僅是課上交流的提綱。教學實踐中，更需要我們發揮教學機智，根據學生的回答，隨時發現新的討論節點，并生成新的問題，引導、“逼迫”學生進行更為深刻、全面地思考，方能有更好的教育教學效果。

最后，在多年的關于問題談話法的教學實踐中，我還深深地體會到，要想讓交流順利展開，除了課前預設的一系列有價值的問題之外，事先還必須給學生以充足的鋪墊，營造良好的交流氛圍。告訴孩子們，老師可能會經常在課堂上打破砂鍋問到底，這絕不是故意為難你，而是在培養你們敏銳的思維、流利的談吐、靈活應變和自主學習的能力，這會讓你們終身受益。

歸根結底，根據需要預設好問題，交流過程中靈活應變，給對方以足夠的尊重和信任，引導他們自己獲得我們想讓他們獲得的東西，才是我們踐行蘇格拉底問題式談話法的目的。

（責任編輯：劉 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