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蕾
(英國伯明翰大學 英國英格蘭伯明翰市 B15 2TT)
投資、消費與出口是拉動經濟增長的三駕馬車,隨著投資收益的邊際收益遞減以及出口的疲軟,消費升級逐漸成為中國社會和學界關注的重點話題。對于我國而言,現階段促進消費升級仍然具有較強的經濟與社會價值,日益壯大的中等收入群體為消費升級帶來了巨大的市場支撐,互聯網時代下新消費模式的出現使得定制化、個性化與多樣化的消費得以實現(石明明,2019)。黨的十九大報告指出,當前中國社會的主要矛盾已經轉化為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的矛盾。消費升級既可以滿足人民生活的物質需要,將改革開放成果惠及全體居民,同時還可以促進經濟增長動能轉化,提高經濟發展效率,其對新常態下中國經濟的平穩健康發展具有重要的意義。因此,破除制約消費升級的既有障礙,推動居民消費升級已經上升為國家經濟政策的重要環節。
互聯網的出現,對消費形態產生了重要影響。王麗華(2019)認為,互聯網普及有利于促進消費升級。其提出互聯網技術的普及帶動了新技術的應用,從而為滿足消費者多樣化的需求創造了條件。互聯網的應用使得消費升級在追求個性化、品質化以及體驗性上能夠得到更有效的線上線下銜接;王先慶和雷韶輝(2019)指出,智能手機的廣泛使用給消費者帶來了更多的信息渠道,從而促進了消費升級;徐天舒(2019)認為農村地區互聯網的普及會進一步提高城鄉商貿流通效率,同時也影響了農村居民消費選擇;程名望和張家平(2019)提出,互聯網的普及使得社群、電商平臺在消費升級過程中發揮著更為重要的作用,“互聯網+”的興起進一步延展了消費服務的廣度與深度,其對促進新一輪的消費升級將產生更大的影響。
基于目前學者們已有的研究觀點我們可以發現,互聯網的普及能夠有效地促進消費升級這一結論得到了學者們的廣泛認可,但是互聯網如何影響居民消費?具體是通過何種途徑得以實現仍然缺乏充足的檢驗。基于此,本文將分別從電商發展、收入增長、信貸便利等機制出發,探究互聯網普及對居民消費的影響路徑,這也是本文的創新點所在。
在互聯網快速發展背景下,電子商務取得了快速地發展。電子商務打破了以往居民消費的時空限制,借助電商平臺消費者獲得了更多的消費選擇,消費市場供需信息不匹配的問題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緩解(徐天舒,2019)。近年來隨著以O2O為代表的新零售業態的出現,傳統商貿企業在流通環節進行了大幅度的改革,其為消費轉型升級提供了更為高效的運營方式。以電子商務為依托的大數據、云計算等技術手段,能夠把握市場需求變化,為顧客提供定制化的服務,從而滿足了消費者的消費需求(王麗華,2019)。例如,對于農村地區而言,互聯網以及電子商務的出現打破了傳統的城鄉資源配置單向流動的困局,其充分釋放了農村居民的消費潛能,激發了農村市場消費升級。因此,基于電商渠道,本文提出假設:
H1:互聯網普及會促進電子商務的發展,對消費升級產生正向影響。
收入是消費的基礎和前提,值得注意的是,互聯網的普及對居民收入能夠產生影響。一方面,互聯網的普及使得勞動力市場信息不對稱的問題得到較大程度的緩解,求職者可以及時了解市場上用工單位的需求,從而減少了因摩擦性失業帶來的損失。另一方面,互聯網普及也帶來了更多的用工需求,例如快遞、滴滴打車、外賣等行業的用工需求激增(崔兆財和周向紅,2020)。華昱(2018)基于中國家庭追蹤調查數據進行實證研究,其研究發現互聯網的使用總體上可以增加居民收入,他認為這主要是由于互聯網能夠作為居民學習、工作的重要輔助工具,從而提高使用者的個人技能。因此,本文從收入渠道出發,提出假設:
H2:互聯網普及能夠提高居民收入,對消費升級產生正向影響。
互聯網的發展對各行各業帶來了巨大沖擊。以金融業為例,互聯網的普及促進了金融科技的發展,基于網絡通訊平臺,資金供給方能夠獲取借貸方更多的個人信息,從而提高了個人信用評價與識別的效率。夏平凡和何啟志(2019)指出,數字金融平臺的出現,能夠有效降低正規金融體系中的“嫌貧愛富”特征,其使得個人獲得信貸資金更為便捷。對于普通消費者而言,通過下載數字金融工具App并進行簡單的個人資質認定,便能夠獲得一定幅度的臨時性信貸支持。結合我國數字金融工具的發展現狀,本文認為,居民以互聯網金融平臺獲得臨時性的資金需求,主要用來滿足的是其升級性的消費需求。這是因為低檔生活必需品價格相對低廉,居民消費生活必需品時并不會產生較大的信貸需求,因此,基于消費需求的信貸主要是為了購買高檔消費品,而互聯網的普及極大便利了居民通過數字金融平臺獲取貸款。基于此,本文從信貸渠道方面提出假設:
H3:互聯網普及能夠提高居民獲得金融資源的便利性,對消費升級產生正向影響。
1.消費升級。一般指消費結構的升級,是各類消費支出在消費總支出中的結構升級和層次提高,它直接反映了居民的生活水平,因此本文以非食品消費支出占總支出的比重來表示。
2.互聯網普及。本文以互聯網普及率表示互聯網普及程度,以網民人數占總人口的比例來衡量,同時以人均智能手機數量替代互聯網普及率進行穩健性檢驗。
3.渠道變量。電子商務發展水平并無統一的衡量標準,本文以各省市電子商務交易規模占社會零售品消費總額來確定。收入變量以人均可支配收入來衡量。信貸便利程度上,受限于數據的可得性,本文借鑒郭峰(2019)的做法,以北京大學公布的數字金融服務指數來衡量,該指數對各地區手機支付、網貸人數、網貸利率等指標的綜合考量,當指數越高時,意味著居民利用互聯網進行信貸的便利程度越高。
4.控制變量。此外,參考程名望和張家平(2019)等的研究成果,本文充分考慮到經濟發展水平、城市化率、對外開放、產業結構、基礎設施等因素,本文所涉及的變量及其描述性統計具體如表1所示。
在模型的設置上,本文參考王麗華(2019)的做法,首先構建以下模型檢驗互聯網普及對各個渠道變量的影響:

式(1)中,Yit為渠道變量,包括電子商務發展水平、收入及信貸便利程度;β0表示互聯網普及率;β1即表示互聯網普及對各個渠道的影響,若該參數顯著,則意味著互聯網普及率與該渠道變量具有相關性,即存在利用該渠道影響居民消費升級的可能。 進一步的,本文通過加入交互項的形式檢驗互聯網普及對消費升級的影響路徑,具體見式(2)~式(4)。分別驗證互聯網通過電商發展、收入增長及信貸便利渠道對消費升級的影響,若ξ1、ξ2和ξ3顯著為正,則意味著互聯網普及可以通過該渠道促進居民消費升級。


表1 變量說明與描述性統計

基于數據可得性的考慮,本文以我國2013~2019年30個省級面板數據為實證數據基礎,其中,網民數量以及智能手機數量數據來源于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消費數據、收入數據以及各控制變量數據來源于歷年《中國統計年鑒》;電子商務交易規模數據來源于阿里研究院;數字金融服務指數來源于北京大學數字金融研究中心。表1包含了本次研究所涉及數據的描述性統計。從消費結構數據來看,各地區非食品類消費支出的比例相差較小,但實際上城鄉之間差距較為明顯。互聯網普及率在研究期內有著明顯的地區差異性,總的來說城市地區要高于農村地區,東部沿海地區要高于中西部地區。
本文首先檢驗互聯網普及與各渠道之間的相關性,具體見表2第1~3列。結果顯示,互聯網普及率與電子商務發展、人均可支配收入和信貸便利性的估計系數分別為0.002、0.092、0.448,且至少通過了5%的水平上的顯著性檢驗,即說明互聯網普及有利于促進電子商務的發展水平,同時增加了居民收入并提高居民的信貸便利程度。進一步的,本文以非食品類消費支出的比重作為被解釋變量,分別從電商發展、收入增長及信貸便利三個角度出發,研究互聯網普及對消費升級的作用渠道,結果見表2第 3~6列。

表2 互聯網普及與消費升級的渠道效應檢驗

表3 穩健性檢驗結果
從電商發展渠道來看,Internet×Dec變量與非食品類消費支出比重呈現顯著正向相關關系,這說明互聯網普及會通過電子商務的發展促進居民非食品類支出規模的相對增長。目前我國內需潛能尚未完全激發,尤其是廣大農村地區。互聯網普及率的提高,會使得電子商務輻射范圍更廣,消費者可以借助網絡平臺進行更便利的消費,這極大的激發了消費者的消費潛能,有利于居民消費升級。因此H1得到驗證。
從收入增長渠道來看,Internet×Income變量與非食品類消費支出比重呈現顯著正向相關關系,這說明互聯網普及會通過收入渠道影響居民消費升級。互聯網的普及為居民收入增長提供了更多的機會。正如已有研究所述,互聯網帶來產業升級的同時,也產生了諸多新的就業機會,同時互聯網帶來了信息傳播的紅利,提高了居民就業的機會。從而能夠通過增加居民收入實現消費升級,因此H2得到驗證。
從信貸便利渠道來看。Internet×Dig變量與非食品類消費支出比重呈現顯著正向相關關系,這說明隨著互聯網普及率的提高,數字金融發展會逐漸減少居民信貸約束,并增加居民獲得金融信貸的便利性。互聯網的普及擴大了金融服務的廣度與深度,使得消費信貸更為普遍,其刺激了居民高端消費需求,從而促進了居民消費結構升級,因此H3得到驗證。
在其它控制變量上。經濟發展水平、城市化率、對外開放程度以及第三產業比重均與消費升級變量呈現顯著的正向相關關系。對此,本文認為,經濟發展水平與城市化率的提高為消費升級提供了充足的資金支持,而第三產業比重的提高意味著其在供給側帶來了更優質的產品與服務,從而滿足了居民的消費需求。同時外商直接投資的擴大會給地方經濟發展帶來動力,從而通過增加居民就業機會,促進居民收入的增長,由此其帶動了消費升級。
為了進一步檢驗基準回歸結果是否穩健,本文進行對其穩健性檢驗。本文參考石明明(2019)的做法,將消費升級進一步細分為消費結構升級與消費習慣升級。其中,消費習慣升級是指居民對消費項目有了更強的接受與支付意愿,對于服務性消費的比重將會增加。本文以AIDS模型識別服務性消費支出彈性,在該模型下,若某類消費支出彈性大于1意味著該商品將在總消費中占據更大的比重,體現出消費變動的方向,服務性消費支出彈性的上升意味著消費習慣的升級。檢驗結果見表3第1~3列。結果顯示,以消費習慣升級作為被解釋變量,各個渠道變量的回歸系數仍然顯著為正,這與基準回歸結果相同。進一步的,本文以人均擁有智能手機數量替代互聯網普及率進行穩健性檢驗,檢驗結果見表3第4~6列。結果顯示,在替換核心別解釋變量后,各個渠道變量的回歸系數仍然顯著為正。綜上,兩次穩健性結果均與本文基準結果相同,說明本次實證的結果支撐了前文的研究假設,互聯網的普及可以通過電商發展、收入增長及信貸便利渠道促進居民消費升級。
在經濟新常態背景下,消費升級對滿足居民消費需求、釋放改革開放紅利以及促進經濟平穩健康發展具有重要經濟社會價值。本文從電商發展、收入增長及信貸便利三個渠道出發,研究了互聯網普及對消費升級的影響機制,研究結果表明:
第一,互聯網普及有利于提高居民非食品類消費支出比重,促進消費升級;第二,互聯網普及能夠通過電商發展、收入增長及信貸便利渠道促進消費升級;第三,經過一系列穩健性檢驗后,這一結論仍然成立。
為了進一步促進消費升級,本文現提出以下建議:
第一,需要進一步提高互聯網普及率。互聯網普及對農村地區消費升級影響更大,而現實情況是我國廣大農村地區互聯網普及程度仍然很低。因此需要進一步加大農村地區通信、網絡等基礎設施的建設,提高農村地區互聯網普及程度;第二,要結合大數據技術提高對網絡信息的利用。大數據技術的出現會倍增互聯網的消費升級作用,因此需要加快大數據的研發及應用工作,結合大數據深挖消費市場動態,提供更優質的消費服務;第三,要促進互聯網與相關產業的融合發展。互聯網與產業的融合發展不僅能夠帶來更多就業機會,還會便利居民的消費。因此需要加快“互聯網+產業”的發展步伐,并充分結合互聯網技術對傳統商貿零售業、金融業及生產與服務業進行變革,進而為居民消費升級提供重要的產業支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