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發展對商貿流通業效率的影響及提升
——基于長三角三省一市的經驗證據

胡偉 滕靜

（華東理工大學 上海 200442）

引言

商貿流通業是國民經濟發展的重要支柱性產業，在出口受阻、投資乏力的背景下，以消費促進經濟增長的商貿流通業被賦予重要歷史使命。眾所周知，消費促進經濟增長，最直接的渠道就是商貿流通業的繁榮與發展。盡管這幾年我國對商貿流通業發展已經給予了一定的重視，包括財政政策、信貸政策在內的多種政策措施的落地，為商貿流通業發展起到了積極的作用。但關于商貿流通業運行效率到底如何？討論的文獻相對較少。金融是經濟的血脈，金融發展有利于商貿流通業的發展，這已成為眾人的共識，但關于金融發展對商貿流通業效率的影響似乎并未有人進行探討，而商貿流通業轉型升級的最終目標是要實現商貿流通業的提質增效，效率提升顯然成為其最終目標是否達成的最好檢驗。因此，研究金融發展對商貿流通業效率的理論影響機制和現實影響效應，并據此提出商貿流通業發展效率提升的政策建議，為我國商貿流通業發展指明方向顯然具有重要的理論價值和現實意義。

文獻綜述及述評

關于金融發展與商貿流通業發展之間的研究相對比較豐富。鄭春艷等（2013）研究了金融與商貿流通業發展之間的關系，研究認為，金融可以緩解居民流動性壓力，增強居民消費，促進商貿流通業增長，并提出大力發展和挖掘消費金融潛力、釋放金融對商貿流通業發展的影響活力。還有一些研究從金融集聚對商貿流通業發展的影響效應入手，龔紫娟（2018）研究了金融產業集聚與商貿流通業效率之間的關系，認為金融產業集聚有利于商貿流通業效率的提升，且金融產業集聚對不同地區商貿流通業效率提升具有異質性。屈晶（2018）的研究同樣指出，金融集聚有利于促進金融機構之間的競爭，繼而促進金融發展和創新，并顯著促進商貿流通業的發展，在考慮地區差異性的實證研究卻發現，金融集聚對東部地區商貿流通業的發展并不產生顯著的促進效應，而對中部地區和西部地區的商貿流通業發展具有顯著的促進效應。更多的文獻則從實證研究的角度就金融發展（金融創新、金融集聚等等）與商貿流通業發展之間的關系進行了研究。鄭春妮（2018）基于省級面板數據研究了市場開放度、金融發展對商貿流通業發展的影響，其得到的結論認為，市場開放度和金融發展對商貿流通業的發展都產生了負向抑制作用。賀剛（2019）基于區域經濟理論的視角研究了金融創新與商貿流通業發展之間的關系，研究指出融資難融資貴阻礙了商貿流通業的發展，通過金融創新和金融改革可以為商貿流通業企業化解融資難融資貴提供制度性保障，為商貿流通業發展、優化流通企業融資環境鋪墊基礎。李凱倫和何瀟蓉（2019）采用1990～2015的省級層面經驗數據研究了金融發展、FDI與商貿流通業發展三者之間的動態關系，認為金融發展規模和金融發展效率對商貿流通業發展具有顯著正向促進效應，且同樣存在區域差異性，東部地區的促進效應要明顯強于中部地區和西部地區。胡君暉和胡君旸（2019）基于創新發展驅動背景，就金融發展與流通產業體制機制創新之間的關系，采用省際面板數據進行了實證研究，認為金融體制機制的安排、金融政策的傾斜等手段能夠對流通產業創新起到助推作用，尤其是銀行類金融信貸資源的優化配置對流通產業創新的促進作用更為明顯。

縱觀現有研究，也發現一些不足之處，其一，現有研究普遍采用實證研究對金融發展與商貿流通業之間的關系進行了衡量，很少從理論上對兩者之間的關系進行闡述；其二，實證研究多數是以全國樣本數據為例，即使考慮到區域差異性，也一般采用東部地區、中部地區和西部地區之間的差異進行比較，而缺乏對某一區域內部進行較好的考量；其三，現有研究更多研究金融發展對商貿流通業發展規模的影響，幾乎沒有文獻考察金融發展對商貿流通業效率的影響。據此，本文的邊際貢獻是，一是從理論上剖析金融發展對商貿流通業發展（效率）的影響，二是基于我國長三角三省一市作為研究樣本，考察某一區域內的金融發展與商貿流通業發展效率之間的關系；三是從商貿流通業效率的角度來衡量商貿流通業發展情況。

金融發展對商貿流通業效率的影響機制理論分析

金融是服務實體經濟發展的重要內生要素，商貿流通業的發展離不開金融的支持。根據產業發展和增長理論，金融發展對商貿流通業效率提升會通過金融發展的市場化渠道、金融體制機制改革和技術開發投融資支持三大渠道促進商貿流通業效率的提升，具體傳導機制如圖1所示。

圖1 金融發展對商貿流通業產業發展效率的理論影響傳遞機制

金融發展的市場化渠道對商貿流通業效率提升的傳遞。金融發展對商貿流通業效率提升的市場化渠道主要是依賴于金融要素資源的優化配置，對商貿流通業發展的創新提供支持作用，對商貿流通業企業進入退出進行有效篩選。具體而言，金融發展從供給的角度為商貿流通業發展提供資金支持，包括間接渠道的銀行融資和直接渠道的資本市場融資，實現金融資源在商貿流通業內部企業之間的有效配置和流轉。反過來，商貿流通業發展也需要借助于銀行信貸、其他直接融資的資本市場渠道等獲取資金，促進商貿流通產業資本的形成，依托資本和資金導向，以及信用催化作用促進商貿流通業的創新發展和結構優化，倒逼那些效益不高、難以適應市場經濟轉型升級和產業結構轉型升級的企業退出市場，而運行效益高、運作能力強的企業通過資本市場或者銀行等金融機構獲得更為強勁的發展，借助于市場化的進入退出機制來促進商貿流通業企業的優勝劣汰，實現金融資源在商貿流通業企業之間的最優化配置，最終起到提升商貿流通業運行效率作用。

金融發展的體制機制改革渠道對商貿流通業效率提升的傳遞。商貿流通業作為國民經濟發展的重要支柱性產業，而金融又是資源配置的重要渠道，國家對金融發展的體制機制改革有利于釋放金融對商貿流通業發展的促進作用。一方面，國家通過對金融相關政策的傾斜可以釋放居民消費的內生動力，譬如，消費金融方面，為消費者提供貸款服務，從消費動機的角度來看，消費金融不僅可以增加消費者的消費預期，還能夠提高消費者的消費水平。如果從消費成本來看，依賴于現金為主體的傳統消費方式會制約消費者的消費行為，消費金融（無論是信用卡或者移動支付）的發展改變了消費者的消費模式，為消費者提供了支付便利，從間接的層面上促進了商貿流通業的發展和運行效率的提升；另一方面，靈活的金融體制機制安排和政策傾斜，可以有效緩解商貿流通業企業轉型升級和創新發展的融資難、融資貴問題。譬如，面向商貿流通業企業提供優惠的信貸政策，有利于促進商貿流通業企業的轉型升級，實現高質量發展，繼而提升商貿流通業運行效率。

金融發展的技術開發投融資支持渠道對商貿流通業效率提升的傳遞。商貿流通業的轉型升級和技術創新往往需要大量資金的投入，但由于轉型升級和技術創新往往面臨較大的風險，一些風投機構不愿意去投資和涉足，這就會導致商貿流通業企業內部技術創新動力的缺失，繼而導致商貿流通業產業轉型升級的遲緩，不利于商貿流通業運行效率的提升。在此背景下，金融發展（尤其是銀行類金融機構或者直接融資的資本市場）可以為商貿流通產業技術研發的投入提供融資渠道，促進商貿流通業企業開展研究實現技術創新，為優質高效的商貿流通業企業解決融資難題，將缺乏技術創新和實力較弱的商貿流通業企業驅逐出去，通過篩選和甄別，實現商貿流通業企業的優勝劣汰，繼而從技術創新和技術進步的視角為商貿流通業發展鋪墊堅實的基礎，最終促進商貿流通業產業效率的提升。

模型設定、數據來源

根據上述理論分析，構建金融發展對商貿流通業效率的影響效應實證模型如（1）式所示：

其中，Efficiency-indexit為商貿流通業效率指數，Financeit為金融發展指標，Controlit為控制變量，μit為誤差項。

商貿流通業效率指數（Efficiency-indexit）：商貿流通業效率指數沒有現成的數據，本文商貿流通業效率采用全要素生產率予以衡量，全要素生產率采用DEAMalmquist指數方法計算得到。商貿流通業包括批發零售業、餐飲業、交通運輸業、倉儲業和物流業。全要素生產率主要是基于投入產出來測算效率，因此，本文采用批發零售業、餐飲業、交通運輸業、倉儲業和物流業的資本存量和勞動力作為投入變量，產出為批發零售業、餐飲業、交通運輸業、倉儲業和物流業的增加值（數據來自于Wind統計數據庫）。資本存量測算以2010年為基期，測算公式如下：

表1 各變量指標的描述性統計結果

表2 金融發展對商貿流通業效率的影響效應估計結果

折舊率采用通常文獻的做法，設定為7%。其他年份的資本存量通過永續盤存法進行計算，具體計算公式如式（3）所示：

勞動力采用批發零售業、餐飲業、交通運輸業、倉儲業和物流業的從業人員數來衡量。數據來自于Wind數據庫分行業統計數據。

金融發展指標（Financeit）：理論分析已經表明，金融發展對商貿流通業效率的影響主要會通過間接融資渠道的銀行信貸和直接融資渠道的資本市場渠道。因此，采用銀行業金融機構年末貸款余額與GDP之比來衡量間接融資情況，同時又采用各省市上市公司（截止2018年末）股票交易量與該省市GDP之比來衡量直接融資情況。原始數據均來自于Wind數據庫。

控制變量（Controlit）：影響商貿流通業效率的因素可能還包括信息技術水平（Internetit，采用各省市互聯網參與人數與總人數之比衡量，信息化水平越高，商貿流通業效率越高）、科技發展水平（Techit，采用各省市專利授權數予以衡量，進行取對數處理，科技發展水平越高，商貿流通業效率越高）、城鎮化率（Townit，城鎮化率越高，商貿流通業運行效率越高，采用各省市城鎮化人口占總人口的比率衡量）、政府干預（Govit，采用政府財政支出與GDP之比予以衡量，政府對商貿流通業發展的財政支持力度越大，商貿流通業效率則越高）。以上控制變量的指標測算原始數據來自于各省市歷年的統計年鑒、人口統計年鑒、國家知識產權局網站以及Wind數據庫。

實證研究

本文進行實證研究的樣本時間為2010～2018年的年度數據，樣本為長三角三省一市（浙江、江蘇、安徽和上海），實證研究方法為面板數據模型（經模型選擇均采用固定效應模型估計），使用的軟件為Stata.15.0。經過對上述指標數據的運行測算，得到各變量的描述性統計如表1所示。

進一步對各變量進行面板固定效應模型估計，得到金融發展對商貿流通業效率的影響效應估計結果如表2所示。表2的估計結果顯示，金融發展對商貿流通業效率具有顯著的正向促進效應，銀行信貸渠道金融發展對商貿流通業運行效率的影響效應為0.1538，資本市場間接融資渠道對商貿流通業運行效率的影響效應系數為0.0637。金融發展水平越高，融資渠道就越通暢，商貿流通業企業就越能夠以較低的成本和方式獲得資金融通，以促進商貿流通業企業進行技術改造和轉型升級，進而提高生產效率，提升商貿流通業運行效率。但相比較而言，間接融資的銀行信貸渠道對商貿流通效率的正向促進效應要強于直接融資的資本市場渠道，這也再次印證了我國商貿流通業企業融資渠道仍然依賴于傳統的銀行信貸渠道為主這一典型性特征。這一點也是可以理解的，商貿流通業企業的準入門檻相對較低，商貿流通業企業分布較為廣泛，且大部分商貿業企業的規模相對較小，能夠通過資本市場上市渠道獲得融資的商貿流通業企業屈指可數，而大部分只能依賴于傳統的銀行信貸渠道來解決融資問題，甚至還可能存在很多通過互聯網渠道解決融資問題。但實證研究仍然從客觀上證實了金融發展對商貿流通業效率提升的重要事實。

除此之外，信息技術水平、科技發展水平、城鎮化率、政府干預（政府對商貿流通業發展的財政政策支持）同樣對商貿流通業效率提升具有顯著的正向促進效應。具體而言，互聯網信息化水平（信息技術水平）的提高對商貿流通業效率提升的影響效應最強，相對而言，專利授權數衡量的科技發展水平對商貿流通業效率的影響效應最小，其背后的原因可能是，我國商貿流通業受互聯網信息化水平的影響，使得新零售模式、基于大數據的流通有效降低了商貿流通業運營成本，較好緩解了商貿流通業發展中的信息不對稱性。而商貿流通業企業本身的自主創新動力仍然不足，或者說，當前商貿流通業企業的發展階段還沒有達到為了能夠將其效率實現質的提升而進行大量研發投入的階段。城鎮化率的提高，有利于商貿流通業發展的物流基礎設施得到更好完善，顯然對于商貿流通業效率的提升具有較好促進作用，這也在實證研究中得到了較好印證。商貿流通業作為我國國民經濟的支柱性產業，政府對商貿流通業的政策支持，既包括對商貿流通業發展的基礎設施建設，也包括有利于商貿流通業發展的消費刺激政策的出臺，均對商貿流通業發展鋪墊了堅實基礎，有利于商貿流通業的轉型升級。從其影響效應來看，政府對商貿流通業的干預（政府對商貿流通業發展的財政支出）每上漲1個百分點，將會帶動商貿流通業效率提升0.1485個點（或0.1394個點）。

結論及建議

本文研究發現，其一，理論研究認為，金融發展對商貿流通業效率提升會通過金融發展的市場化渠道、金融體制機制改革和技術開發投融資支持三大渠道促進商貿流通業效率的提升；其二，實證研究進一步證實，無論是以銀行業信貸為主體的間接融資渠道，還是以資本市場為主體的直接融資渠道衡量的金融發展對商貿流通業效率提升均具有顯著正向促進效應，且我國商貿流通業轉型升級所依賴的融資渠道仍然是以傳統銀行信貸為主體的間接融資為主；其三，商貿流通業效率提升還受到信息技術水平、科技發展水平、城鎮化率、政府對商貿流通業發展的財政政策支持影響，且信息技術水平對商貿流通業效率提升的影響效應最為明顯，作用力最強，政府干預（政策支持）次之，城鎮化水平第三，科技發展水平對商貿流通業效率提升的影響效應相對最小。

根據研究得到的結論，本文認為，要促進商貿流通業效率提升，政府一是應該重視金融發展對商貿流通業效率提升的影響效應，通過金融供給側改革、金融體制機制的創新、金融產品的創新，來為商貿流通業企業融資開辟廣闊的渠道；二是加大政府對金融機構的引導，鼓勵金融機構加大對商貿流通業發展提供便利的融資渠道；三是對商貿流通業發展提供融資便利的金融機構給予財稅政策的適當傾斜，激發金融機構愿意并積極為商貿流通業企業提供融資便利，以促進商貿流通業企業開展生產工藝的再造和革新，促進商貿流通業企業效率的提升。除此之外，政府部門還應該通過加快城鎮化建設的進程，以及加大對商貿流通業企業發展的財政支持力度，特別是與商貿流通業發展最為密切的基礎設施建設，來為商貿流通業發展鋪墊較為扎實的基礎環境。同時，作為商貿流通業企業自身，也應該加快對信息化水平的應用，通過信息化水平對原有傳統業務和流程的改造，促進商貿流通業運行效率的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