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 悟 《周 易》 中 孚 卦 的 誠 信 之 美

董建民 張春霞 夏文榮 武永巨

摘? ?要： 誠信，是人立身處世的根本，也是市場經濟最重要的道德規范。《周易》中孚卦，是講誠信之道的傳承佳作。心懷虔誠解讀卦象、卦辭、爻辭，就能領悟到中孚卦的誠信之美。誠信，是真誠的心靈互動;謙遜，是誠信之本;守正，是誠信的基本要求;虛心，是最重要的誠信修養。誠信與堅貞，是天的德性。人們效法天的德性，就是要做到心中誠信，堅守正道。《周易》中孚卦的誠信之道，現今仍然需要我們用心思考和踐行。

關鍵詞： 周易? ? 中孚卦? ? 誠信

首先從中孚卦的卦形、卦辭及《大象傳》，了解中孚卦的誠信特征。“孚”的本義是孵，孵卵不能延誤時期，因而具有信的含義。中孚卦的卦形，上卦為“巽”，下卦為“兌”，上下卦各有兩個陽爻，中間是兩個陰爻，是中心空虛的形象。虛心，即心中誠信，所以稱作中孚卦。中孚卦上卦的“九五”和下卦的“九二”，都是陽爻居中位，中心充實，也是中孚的象征。中孚卦的卦辭：“中孚，豚魚吉，利涉大川，利貞”。意思是心中的誠信，能夠信及愚鈍的豚魚，因而可以遍及一切。心存誠信可以積極行動，過河涉險，干一番事業，但前提必須是堅守正道。《大象傳》說：“澤上有風，中孚;君子以議獄緩死。”中孚卦上卦“巽”，是風;下卦“兌”，是澤。澤上有風吹起，水虛心承受，風可以隨處吹行，象征心中的誠信，如同風一樣可以到達任何地方。君子應當效法誠信精神審議訴訟，對死刑判決一定要慎重，切不可操之過急。廣施信德，是我們學習中孚卦的根本目的。

一、《周易》中孚卦的六爻解讀

第一，下卦初九：“虞吉，有它不燕。”“虞”，安也。“燕”，通“宴”，也是安之意。“初九”，位于中孚卦的初爻，安處其位，修養身心，不應該有其他想法。“虞吉”，就是靜處現在的位置，內心安定才會吉祥。“初九”陽爻陽位，有一定的行動實力和積極有為的動機，這是“初九”的一個特點。但從卦象上看，“初九”所處的初爻位置，還不是表現自己的時候。“初九”應懂得自我節制與修為，等待行動機會，處下而無它求。“有它不燕”“初九”與“六四”是正應關系，“六四”是靠近君位的大臣，“初九”“茍變其志，動而求孚于四，則失其安也”。也就是說，“初九”安于初位，如果存在有求于“六四”的非分之想，反而使自己不能內心安寧。《小象傳》說：“初九虞吉，志未變也。”“初九”安于初位吉祥，保持內心安靜，誠信的初衷并沒有改變。

第二，下卦九二：“鳴鶴在陰，其子和之，我有好爵，吾與爾靡之。”這一爻的“爻辭”，是《周易》眾多“爻辭”中最美的文字。中孚卦的外卦為巽卦，巽為雉，為雞，這里取象“鶴”是合理的。“陰”，同“蔭”，也就是樹陰。巽為木，“九二”處于巽卦的下面，很自然就有了樹陰這一取象。“爵”，是用來喝酒的酒杯，形狀外陽內陰，和中孚卦的卦形相似。“九二”與“九五”，分別在內卦和外卦得中，剛陽充實，象征二者各自心中誠信，雖然遠離卻心靈相通、心心相印、相呼相應。就像母鶴在樹陰下鳴叫，遠處的小鶴也會應和。《小象傳》說：“其子和之，中心愿也。”鶴母子之間之所以能夠合鳴，就是因為心心相印的緣故。有好“爵”，就有好酒。“九二”有好酒，愿意同“九五”同杯共享，坦誠相待，說明二者之間的誠意能夠溝通。誠信是立身之本，是人與人交往的前提。誠信修養，也是個人最重要的一種修養。

第三，下卦六三：“得敵，或鼓或罷，或泣或歌。”“六三”陰爻陽位不當，有心存私慮的非“孚”之兇。“六三”與“六四”皆陰爻，“六四”得位居正，故能絕“初九”而從“九五”。“六三”失正，緣于陰爻處陽位，有盲目沖動的傾向。“六三”與“上九”相應，“六三”欲應“上九”而懷私心，因此得“敵”。“敵”，對敵也。“得敵”，是指“六三”遇到了心中的“私慮”這一敵對。中孚是虛心而無私求，“六三”心中有“私”則失去了虛心，因此不知所措、焦躁不安，眾惡則相引而來。“六三”面對心中的“私”敵，充滿了矛盾與斗爭，一會兒鼓足勇氣想戰勝“私”敵;一會兒選擇放棄斗爭，進退兩難。內心的糾結與掙扎，“六三”還表現出了一會兒絕望哭泣，接著又沖動歡歌，一副完全不知所措的樣子。“六三”想鏟除私欲，但骨子里缺乏勇氣，另一方面又放不下私欲的誘惑，被私欲束縛，因此居不自安、心神不定。《小象傳》說：“或鼓或罷，位不當也。”“六三”陰爻陽位失正，卦象上不當位，心存私欲，以至于不知道如何是好。

第四，上卦六四：“月幾望，馬匹亡，無咎。”“望”，是指滿月。“月幾望”，也就是接近滿月。“六四”，陰爻陰位得正，是地位最高的大臣，具有謙遜的德性，上面是君位的“九五”，“九四”有實力輔佐“九五”。如果用太陽比喻“九五”，那么用幾乎滿月比喻“六四”，就十分貼切。“馬匹亡”“匹”在這里指一對馬，是指“六四”和“初九”的正應關系就像是一對馬。“亡”，是指“六四”同“初九”斷絕同類關系，向上追隨更有實力的“九五”，由于這種做法符合人情義理，結論自然是“無咎”的，也就是沒有什么可指責的。《小象傳》說：“馬匹亡，絕類上也。”“六四”斷絕與“初九”的關系，并不是“六四”無情無義，而是向上追隨更適合自己的強大的“九五”。在今天看來，就是一個人追隨比自己更有德性、更偉大的人物，是正確的選擇。

第五，上卦九五：“有孚攣如，無咎。”“攣如”，是相互攜手的意思，是指上卦的“九五”和下卦的“九二”，手拉手相互之間十分親近，相互信任。“九五”和“九二”之所以能夠手拉手，是因為它們的地位正當。“九五”在上卦得中，陽光充實，具有心中誠信的“中孚”德性，又處在一個尊位。下卦的“九二”，同樣在下卦得中，具有“中孚”的德性。“九五”和“九二”，各自地位正當，相互之間彼此誠信，結果自然是“無咎”，也就是沒有不利的。正如《小象傳》說：“有孚攣如，位正當也。”“九五”和“九二”之間的誠信就像手拉手一樣自然，是因為二者的地位正當。本爻告訴人們，內心純正的人之間，都可以建立起誠信關系，而且無所不至、廣及天下。

第六，上卦上九：“翰音登于天，貞兇。”“翰音”是雞，是祭祀中的用雞。《禮記·曲禮下》中記載：“凡祭宗廟之禮，羊曰柔毛，雞曰翰音。”從卦象上看，中孚卦上巽下兌，巽為雞;兌為口，為鳴，因此，“上九”有雞鳴的取象。雞本來是生長在陸地上的動物，如今卻升到了天上，與雞真實的生活情況不相符合，名實不符，結論自然為“兇”。“兇”，是對雞不正常表現的一種判斷。雞每天按時啼曉，這是信的一種表現。為什么會有雞登上天這種異象，還要從卦象上看。“上九”陽爻陰位，具有陽剛秉性，已經達到中孚卦的頂點，表現為自信過度，又不肯屈從于君位的“九五”，孤高自鳴，脫離群眾，最終還是要墜落到地上。正如《小象傳》所說：“翰音登于天，何可長也。”就是說雞飛到天上這種異常的現象，怎么能持續長久。如果一個人忽視誠信對象的存在，盲目自信，孤掌難鳴，就無法生存下去。

二、《周易》中孚卦的誠信釋義

第一，內心的純正，是建立誠信的先決條件。中孚卦“初九”告訴我們，內心純正是一個人修身的內在要求。“初九”，位于中孚卦初爻，應安于其位，潛心修養自己的德性與能力，學會謙遜，不應有想利用與“六四”的正應關系獲得向上機會的想法。非分之想，是一個人沒有誠信的表現。“初九”如同剛剛踏入社會的一位青年，應該安于當前的事業，做好現有的本職工作，不斷提高職業能力與修養，做到謙遜與誠信，努力積累工作與社會經驗。如果心存過高的自我要求，不滿足于現狀，有著不當的想法，甚至想利用關系，獲得更好的人生機會，走人生捷徑，就不會有好的結果。誠信，是人們所有行為的前提;誠信修養，是人們最基本的道德修養。有誠信，走遍天下;沒有誠信，寸步難行。誠信，是一個人踏入社會的一張門票。

第二，真正的誠信，是人與人之間內心深處的相互感應。“九二”和“九五”之間，雖然遠離，卻仍然能相互感應，就是因為二者在內外卦得中，都具有心中誠信的德性。人的誠信是看不見摸不著的，但可以相互感應。只有做到內心純正，心靈之間的感應才是正確的，才會有誠信行為。很多人容易看錯人，就是因為被言語和物質所迷惑，投其所好的禮物，信誓旦旦的花言巧語，都可能使人失去理性判斷，做出錯誤決定。誠信是自然真誠的，需要用心去感應。如果人心太過浮躁，陷入各種欲望之中，有著各種不當的想法，就會失去正確感應的能力。因此，一個誠信的人會始終保持一顆純正之心。修身在于修心，修心在于純正。

第三，有德性，才會有誠信。德不配位，缺乏定力，一個人就會舉棋不定，不知所措，甚至動搖。中孚卦“六三”陰爻陽位，心存私慮與躁動，失去了虛心的德性。“六三”的問題，源于心不夠虛，心被外物所困，必然會累得死去活來。修心，就是一點私心都不能留，克制自己務必將私心徹底清除干凈，有一點點私欲存在，眾多惡念就會接踵而來。一個人克己修身必須堅決，來不得半點妥協，能夠做到自覺抵制各種誘惑。一個有德性的人，知道有所為有所不為，更不會別人鼓自己也跟著鼓;別人歌自己也跟著歌。沒有德性的人，心存私心和雜念，失去虛心，走到哪里也不可能得到誠信。面對私心雜念，悔悟是最好的用藥，不斷反思與改正自己的過錯，不被功名迷惑，不被得失干擾，守住內心的寧靜，才是修身之本。

第四，謙遜，是誠信者最重要的道德品質。謙遜，就是不自滿，是一種內心的安寧。“六四”：“月幾望”。月亮代表柔順，用接近滿月來比喻“六四”，就是說“六四”非常謙遜。誠信的人都是謙遜的，為人低調，犯傲之人常把傲氣當做自信，其實是缺乏德性的表現。謙遜的人，不自滿，學習并尊重他人，能夠被他人接納。“六四”之所以要斷絕與“初九”的關系，追隨地位和實力更強大的“九五”，是因為一個德性很高的人，一定會追隨比自己德性更高的人，因此是“無咎”的，沒有不當。

第五，保持中正，是誠信品德的外在表現。“九五”在上卦得中，陽剛充實，處于尊位，具備心中誠信的“中孚”德性。“九五”的誠信對象，是位于下卦同樣具備“中孚”德性的“九二”。《小象傳》說：“有孚攣如，位正當也。”“九五”和“九二”，之所以手拉手，就是因為它們都處于中正之位。保持中正之心是很難得的，在現實生活中，人常有私心存在，面對親人、朋友、關系戶，就容易失去中正之心，產生偏袒之心，長期下去這種偏向之心會給自己留下后患。一個人始終能夠保持中正之心對待一切，一視同仁，被人抓不到小辮子，就永遠不會卷入是非之中。

第六，虛心，是最重要的誠信修養。天下之至誠，天下之至虛也。人心不靜，源于人心不凈。中華傳統文化的修養，都是從修心開始的。中孚卦是一個外陽內陰的虛心卦形，虛心就是心中無物，是一顆純正之心，沒有私心雜念。虛心是做人的本分，是道心所在。存有私心是人性的一大弱點，克服起來有一定難度，正如王陽明所說：“破山中賊易，破心中賊難。”修心就是抵制不良誘惑，消除各種雜念，做到心不為外物所動。中孚卦“上九”，位于中孚卦最上一爻，陽爻居陰位，有盲目沖動的心理特征，自信過度，孤高自鳴，膨脹自滿，不肯服從于君位的“九五”，還自以為誠信。做到虛心，就要不自滿，真實無妄，將私欲排除在心之外。在市場經濟條件下，講誠信就是講信用、講合作、講尊重、講寬容。一個人如果心存私念，偽孚于眾，表里不一，裝成一副誠信的假象，那么最終將失去誠信。

天道，是《周易》思維的基礎。《周易》中孚卦，通過爻象變化，從天道誠信與堅貞的德性中，領悟到心中誠信、堅守正道是做人的根本。在長期的傳承和實踐中逐步形成了中華民族的誠信美德，并積累了大量不同歷史時期的實踐案例，構成了民族文化的基礎。誠信品德已經根植于華夏子孫的血脈之中，成為人們修身的根本和行為的準則。孔子說：“民無信不立。”孟子說：“誠者，天之道也;思誠者，人之道也。”在創新發展的新時代，誠信原則已經成為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最重要的道德規范，也是中華民族文化自信的重要表現。無論是人際交往，還是市場經營中，我們不僅要成為誠信原則的實踐者，還要肩負起傳承與弘揚誠信原則的歷史使命。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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