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桂梅：大山深處的“老師媽媽”

本刊綜合

清晨，天還未亮，一陣熟悉的聲音在整個宿舍響起“姑娘們！起床啦！”“快一點收拾唄！還有幾分鐘就要上課啦！”

這是云南麗江華坪女子高級中學的學生們最熟悉的聲音，一年四季，每日都能聽到的聲音。聲音的來源，就是這所高中的校長——張桂梅。

華坪女子高級中學是全國第一所全免費的公辦女子中學。學生們都是縣里貧困山區的女孩，她們不僅免費在這里上學，有的人還能領到生活費補貼。

日前，全國婦聯授予張桂梅全國三八紅旗手標兵稱號。

“他們把我救活了，我活著要為他們干些什么”

17歲的張桂梅為了祖國的邊疆建設，與丈夫一起從遼寧來到遙遠的云南支教。當時張桂梅與丈夫一起在大理白族自治州喜洲鎮第一中學任教。這樣安穩的生活，即使條件艱苦，也讓張桂梅感到幸福，“這便是我余生的歸宿了吧。”張桂梅總是這樣想，可天有不測風云。1996年，張桂梅的丈夫因胃癌去世，留下張桂梅一個人。

失去精神支柱的張桂梅害怕觸景生情，于是選擇換一個環境，之后張桂梅來到麗江市華坪縣民族中學任教。

來到麗江的張桂梅，本想著帶著丈夫的遺志將知識傳遞到大山里。可天不遂人愿，從大理調到華坪不到一年，張桂梅的子宮內被查出有一個肌瘤，重量近5斤！

之前給丈夫治病花掉了幾乎所有積蓄，身無分文，無依無靠，這次張桂梅再也撐不住了，她甚至想過一了百了。

都說絕處逢生，生活跌入谷底的張桂梅，在命運的輪回中又倔強地翻了一次盤。

就在張桂梅確診不久后，華坪縣縣長聽說了她的病情。縣長帶領大家一起為張桂梅募捐治病，縣長告訴她：“張老師，你不要怕，就算我們再窮，我們都會救活你！”

有個婦女不惜在夜里走山路回家，也要將身上僅有的5塊錢路費捐贈給她。這讓張桂梅很內疚，回憶到這里時，她哽咽道：“我沒為這個小縣做過一點點貢獻，卻添了這么大的麻煩。他們把我救活了，我活著要為他們干些什么。”

創辦女中，不讓女生失學

康復后的張桂梅，重新回到校園，她發現，班級里經常會有女學生輟學。明明學習成績不錯，為什么就輟學了呢？

心存疑問的張桂梅開始到輟學孩子的家里家訪，在和幾位家長交流后，她得到了答案——嫁人！

云南麗江華坪女子高級中學校長 張桂梅

才十幾歲的年紀，正值豆蔻年華，卻為了減少家里的負擔，放棄學業，嫁為人婦。

張桂梅不甘心，她一邊苦口婆心地勸說學生，一邊找村干部進行交涉，實在家里窮得拿不出學費的，她就用自己的工資貼補。

自此以后，張桂梅省吃儉用，從牙縫里省出學費，即使自己入不敷出，也要讓班級里的女孩有學上。

令張桂梅有辦女子高中想法的，是曾經的一名高三女學生。那年，即將面臨高考，所有學生都在努力學習，想要改變自己的命運，可在這些莘莘學子中，有一個女學生輟學了。

女孩不能上學的原因竟然是，需要在家幫父母干農活，供上小學和初二的弟弟去縣城補課。

張桂梅在找到其家長以后被懟得啞口無言，這件事再次讓她感到生活的無力。從這時，她開始意識到：僅僅只是教書育人是遠遠不夠的，她需要解決低素質母親和低素質孩子的惡性循環。

“我想改變一代人。”張桂梅決定，辦一所只有女孩的女子高中，而且為了不增加學生家里的負擔，一定要免費。

可是一所高中，怎么可能說辦就辦呢？更何況是免費的。

從2002年起，張桂梅開始為了這個瘋狂且不切實際的夢想奔波，她四處找人募捐，卻被懷疑是騙子。就這樣堅持了5年，她也僅僅募捐到5萬元。

2007年，張桂梅當選黨的十七大代表。當天，她穿著一條破了兩個洞的牛仔褲，這一細節被一名記者發現了。之后，一篇名為《我有一個夢想》的報道，讓張桂梅和她女子高中的故事家喻戶曉。之后政府拿出200萬元資助辦學，錢的問題也迎刃而解。

2008年9月，華坪女子高級中學正式開學。

那些被剝奪了上學機會的女孩們重新走回校園，開始了新的人生。

建校至今，華坪女子高級中學已經有1645名女學生走進大學。

雖有疫情，高考本科上線率仍達94.3%

高考成績出來后，張桂梅的手機響個不停，都是山里那群女孩的“報喜”。一向不太愛玩手機的她，對著屏幕一看就是個把小時，直到一一回復完她們的短信為止。

今年7月，華坪女子高級中學有159名學生參加高考，其中150人達本科線，本科上線率94.3%。在外人看來，女高再次交出了一份滿意的答卷。3年前，來女高就讀的學生當中有很多人底子薄、基礎差，能取得這樣的成績實在難得。

張桂梅在辦公室里填寫教學樓巡查記錄。（2020年7月4日攝）

“張校長看起來有些平靜，不過我們已經做好準備被她批了。”近3年每年都帶畢業班的地理老師張紅瓊坦言，全縣文理科最高分都在女高，600分以上的人數比往年還多幾個，總體來說還是不錯的。

可張桂梅還是有些不滿意，一個人坐在大樹底下若有所思。“孩子們還可以考得更好，發揮正常的話，個個都能達到本科線。”她說，今年受疫情影響，學生們前期在家上網課效率不高，這方面可能吃了些虧。

不過，也有“黑馬”讓張桂梅感到欣喜。陳明思是張桂梅在女高的其中一個“室友”，同住一個宿舍快3年了。今年，陳明思順利達到了本科線，查到分數后，第一時間就把好消息分享給了這個給予她最多陪伴的人。

“有點出乎我意料，考前那段時間，這孩子不怎么愛說話。沒想到，最終還是堅持了下來，挺為她感到高興的。這也是她們家出的第一個大學生哦。”張桂梅笑著說。

臨考前，陳明思狀態不好，成績忽高忽低，張桂梅一直都在默默給她打氣。“張老師平時很忙，但學習和生活上還是給了我很大幫助。”陳明思說，家里離縣城遠，周末很少回家，老師們對她都盡量照顧。

這幾天，女高的“準高三”們又在繼續奔跑的路上，提前進入備考狀態。“只要高三學生一走，我們女高就沒有高一了。高二變高三，高一變高二，學習進度和強度都要及時跟上來。”物理老師楊曉東說，這個傳統從女高創辦之初就一直延續至今，大家早已習慣了。

早上，張桂梅還是準點起床，扶著樓梯去一一打開樓道和教室的燈;白天，隨時拿著喇叭跟在學生后面“敲打著”她們;晚上，查完宿舍后，她才能踏實睡覺。

學生就要開始放暑假了。張桂梅召集全校教師開了個會，在總結高考經驗教訓的同時，也對師生的暑期生活進行了安排。她對記者說，見不著這群孩子，心里總是記掛著，擔心她們在家玩手機不看書。

學校一天天變好，可是張桂梅的身體卻每況愈下。如今，她已經從教學一線退下，開始為孩子們做后勤工作。“如果身體還可以，暑假我還得通過家訪抽查一下。”張桂梅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