鞏富文斷案見真功

徐峰

從2017年秋開始，鞏富文任陜西省高級人民法院副院長，分管全省民商事審判、知識產權審判和環境資源審判工作，依法指導辦理了一系列社會影響大、關注度高的大案要案。

2019年3月4日下午，習近平總書記看望參加全國政協十三屆二次會議的文化藝術界、社會科學界委員，在場的鞏富文委員將總書記的一段重要講話認真地記錄在了筆記本上。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哲學社會科學工作者要多到實地調查研究，了解百姓生活狀況、把握群眾思想脈搏，著眼群眾需要解疑釋惑、闡明道理，把學問寫進群眾心坎里。

這番話讓鞏富文備受鼓舞。當天，他在日記中寫下了自己的領悟：“我們在做決策或工作的時候，一定要注意堅持問題導向，要對實際情況做到了如指掌，要充分開展調研。我們的司法工作，一定要切實堅持司法為民，讓人民群眾在每一個司法案件中感受到公平正義。”

不忘初心，牢記使命。秉持公平正義，鞏富文指導辦理了一系列大案要案，社會反響大、各界關注度高。他用心血與智慧，展示著新時代人民法官的風采，這是他作為司法實務工作者的不懈追求。

◎ “審判要‘用心靈來觀察”◎

“鞏副院長對案件性質、案件本身及判決結果可能產生的社會效應，有著相當的敏銳性和前瞻性，他精準的預判，事后令人無比敬佩。”談及鞏富文副院長指導辦理的一個個大案要案，陜西高院從事民商事審判業務的法官們如此說。

在鞏富文心里，始終豎著“當一個好法官，守護老百姓的幸福夢”的紅色標牌，他時刻關注著審判一線，練就了“望、聞、問、切”的業務絕活，有著一雙“火眼”。

“哪里有什么火眼？”鞏富文謙虛道，“審判要‘用心靈來觀察。傳說中的正義女神是裁判之神，她是蒙著雙眼的。蒙眼不是失明，是自我約束，是克服直視對象所產生的誘惑，女神用象征著公正的天平，來衡量訴訟雙方提出的證據，用象征著力量和權力的長劍，來處罰那些社會正義和秩序的破壞者。對于不公不義的人與事，揮劍便砍。正義女神的職責是‘裁斷而非發現，所以，要蒙上眼睛，避免外界的聲響擾亂理智的獨立運行。她不會因為看見訴訟雙方而有主觀上的傾向性，也不會因為受到干擾致使正義難伸，這樣，就能對不同種族、階級的人，都能一視同仁、公平對待。”

“我只是一個牽頭者，成績屬于每一個參與者！”他清醒而謙虛地表示，“為了保證判決的公平公正，很多案件我們都會組織專家論證，有的案件甚至論證過數十次，當遇到疑難復雜案件時，我們會主動請求上級法院給予指導，因此，這些案件的公正審理，離不開最高法院及其第六巡回法庭領導的指導和支持，凝結著陜西各級法院法官同事的付出與心血。正是這些千千萬萬夜以繼日默默奉獻的法官，才讓陜西法院的步伐更加堅實有力。”

在指導辦案方面，不僅讓“陜西民商事審判經驗”為人們所稱道，填補了一些領域的司法空白。鞏富文勇于擔當的人格魅力，謙虛謹慎的人生態度，忠誠公正的職業素養，更是表現得淋漓盡致。

◎ 全國首例英烈名譽保護案 ◎

2018年5月8日，西安的早晨陽光燦爛，鞏富文的心情卻很沉重。

一條新聞讓他心緒不佳。5月1日，《中華人民共和國英雄烈士保護法》正式施行。未及一周，就有人違反該法。

西安摩摩公司通過其自媒體賬號發布短視頻，對葉挺將軍生前創作的《囚歌》進行惡俗篡改，引發公眾關注和網絡熱議，造成不良的社會影響，葉挺近親屬以維護葉挺烈士名譽為由提起訴訟。

鞏富文敏銳地認識到，英烈保護法是為加強對英雄烈士的保護，維護社會公共利益，傳承和弘揚英雄烈士精神、愛國主義精神制定的一部重要法律。就在5月8日當天，最高人民法院下發通知，要求各級人民法院認真學習宣傳貫徹《中華人民共和國英雄烈士保護法》，加強對英雄烈士的全面保護，依法懲處侵害英雄烈士權益、褻瀆英雄烈士形象等違法行為。該案系英雄烈士保護法施行后由烈士近親屬起訴的全國首例烈士名譽侵權案件，事關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法院對英烈名譽進行保護，必須有鮮明的司法態度，必須作出公眾廣泛認可的判決，促進英烈保護法的宣傳和實施，宣示英烈名譽不受侵害的法律價值，促使全社會形成崇尚英烈、敬仰英烈、維護民族情感和社會信仰的價值導向，大力弘揚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

鞏富文走訪了多位專業人士，廣泛聽取群眾對此案的態度和看法。迅速將對此案的態度和看法，與合議庭成員進行深入的溝通，及時對案件審理進行了指導。組織專業法官對全國所有的類似案件逐個進行研究，召開三級法院專題座談會，邀請法學專家進行論證，匯集多方智慧，形成統一意見，繼而向承辦法官提出具體的指導意見。

承辦法官經審理認為，西安摩摩公司制作的該視頻損害了葉挺烈士名譽，已構成名譽侵權，判決西安摩摩公司在國家級媒體上公開賠禮道歉，消除影響，并向原告支付精神撫慰金10萬元。2018年9月28日，一審宣判后，雙方當事人均表示服判息訴，不再提起上訴。西安摩摩公司及時履行了判決確定的義務。

這起全國首例英烈名譽保護案——葉挺烈士名譽侵權糾紛案的審理判決受到公眾廣泛認可，得到中央政法委員會、最高人民法院充分肯定，寫入最高人民法院“兩會”工作報告，先后獲評“推進中國法治進程十大案件”、全國法院十大民事行政案件、“全國法院優秀案例”一等獎、陜西法院十大審判執行案件，中央電視臺《新聞聯播》在該案宣判的當晚作了專題報道。

◎“一份有溫度、有力量的公正判決”◎

2018年初，西安市發生了一件咄咄怪事。一家房地產開發商的“表演”令人大跌眼鏡——舉報自己無證銷售，起訴購房者合同無效。

開發商聞天公司言之鑿鑿：“兩年前我們和購房人簽訂合同時，還沒拿到商品房預售許可證呢，根據法律規定，商品房內部認購合同書當然無效了！”

2018年6月，西安市某區人民法院作出一審判決，認定聞天公司與李女士此前簽訂的認購合同無效。李女士隨即提出上訴。她一臉委屈：“這簡直是禍從天降，始料未及。當時合同一簽，當天我就交齊了全款。當時的市場價才每平方米七千元，現在都兩萬五千元了。開發商后悔當時賣少了，可我們會白白喪失兩年的購房機會，這兩年房價漲到了原來的三倍，全家的購房夢會成為泡影。”

看到這個新聞，鞏富文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他再次敏銳地意識到：此案社會關注度高，這個案件的終審判決將會有重大的司法價值和社會意義，事關司法公正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事關公眾認知和社會價值導向，對促進社會誠信和契約精神，意義非同小可。

他立即了解相關情況，得知這家開發商針對自己售出的12套房屋分別提起了訴訟，系列案件已在多個法院相繼開庭審理。鞏富文馬不停蹄地和同事一起進行了調研和分析，之后，提出以下指導意見：開發商已在起訴后取得商品房預售許可證，其不應因過錯而獲利，購房人亦不應無過錯受損。開發商的做法違背誠實信用原則。其簽約時未取得商品房預售許可證，雖然違反了“商品房預售應當取得商品房預售許可證明”的有關規定，但是，這并不必然導致其簽訂購房合同的民事法律行為無效。現聞天公司以自身原因造成的違法事實為由提起本案訴訟，真正目的在于獲取超出合同預期的更大利益，其行為顯然與社會價值導向和公眾的認知相悖。為弘揚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彰顯司法公正，人民法院對此種行為不應當予以支持。

西安市中級人民法院二審組成合議庭公開進行了審理，并于2018年12月29日作出了終審判決：撤銷一審判決，駁回開發商確認合同無效的訴訟請求。鞏富文提出的指導意見被寫入判決，購房群眾拍手稱快，高呼法院公正;開發商的訴訟代理人稱輸得心服口服。

2020年5月13日，最高人民法院召開新聞發布會，向社會公開發布了大力弘揚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十大典型民事案例，此案赫然在列，最高人民法院對其典型意義作了如下表述：

本案不因開發商簽約時未取得商品房預售許可證而機械認定房屋認購合同無效，而是結合合同目的、合同履行、商品房預售制度的立法目的等因素，認定商品房預售制度所欲避免的風險在本案中已經不存在，開發商提起本案訴訟是為獲取超出合同利益的惡意違約行為，故而對開發商違背誠信的行為給予否定性評價，依法保護了消費者合法權益，維護了房地產交易的穩定性，引導市場交易主體誠信經營、嚴守契約， 是一份有溫度、有力量的公正判決。

◎ ?讓清清河水滋潤百姓心田 ◎

一條古老的渭河支流，蜿蜒流淌在渭北革命根據地陜西省咸陽市三原縣境內。千百年來，這條河不僅為人們提供了充足的飲用水，還灌溉了兩岸的百里農田，是人們心目中的生命之河。

然而，這條名叫清河的溪流，幾年前卻一度被逐利者攪渾。

2016年春天，三原縣人民檢察院在日常工作中發現，未經處理的污水經大程鎮大程村南排污口，徑直排入清河，造成河水污染。

經過檢測，受污染河水需氧量、重金屬及有害菌等均嚴重超標，嚴重影響清河沿岸群眾的生產生活，公共利益受損，而三原縣大程鎮人民政府對污水排放負有監管治理的法定職責。在經過認真調查，履行必要的法定程序后，2016年10月，三原縣人民檢察院向三原縣人民法院提起環境保護行政公益訴訟。

在立案審查階段，這件陜西省第一起水污染公益訴訟案件，就受到時任陜西省人民檢察院副檢察長鞏富文的關注。他積極幫助基層檢察院排除干擾，指導檢察官認真審查訴狀的規范性，嚴格把握案件受理的條件和程序，確保案件依法受理，為后續審判打下了良好的基礎。

同時，鞏富文查閱大量資料，進行調研分析，并積極與審理此案的合議庭成員進行認真討論。最終，通過和合議庭成員反復溝通，變更了立案時的訴訟請求，使訴訟請求指向具體，被告所需履行的法律責任明確，便于執行。他與合議庭成員多次研究商討，吸納專家的論證意見，最終將被告履行法律責任的期限，確定為判決生效后25個月之內，使判決的科學性和可執行性大大提高。

判決生效后，人民法院與人民檢察院又積極督促行政機關在法定期限內完成了鋪設污水管網并建成標準化的污水處理廠，確保污水經處理后能達到排放標準，清河最終由濁變清。

該案執行完畢后，大程鎮政府又規劃建設污水處理廠二期工程，可以滿足該鎮今后10年的污水處理需求。

該案在創新裁判方式的同時，積極推動司法手段與行政手段在保護生態環境方面有效銜接，最終達到了社會效果和法律效果的有機統一。

“過去這里臭氣熏天，經過治理以后，環境比以前好多了，很多人來釣魚。”大程鎮群眾對這條母親河重回潔凈，感到由衷的喜悅。

2020年6月5日，該案被最高人民法院列為黃河流域生態環境司法保護十大典型案例，其典型意義被表述為：

受案法院依法判決支持檢察機關的訴請，并在判決生效后和檢察機關共同派員前往項目施工現場持續進行監督，促使案涉工程按期建成并投入使用，展現了人民法院和人民檢察院以維護社會公共利益為目標導向，充分發揮司法職能，監督支持依法行政，有效解決農村環境突出問題，保障實施鄉村振興戰略。

◎ 知識產權審判樹立標桿 ◎

2016年以來，陜西法院共受理各類知識產權案件10266件，年結案率持續保持在94%以上，打造了一批標桿性、有影響力的典型知識產權案件。

鞏富文指導審理的陜西白水杜康訴河南洛陽杜康商業詆毀糾紛案，確立的裁判觀點和原則被全國人大常委會新修改的《反不正當競爭法》采納，為國家立法提供了重要參考，該案被最高人民法院先后評選為全國知識產權50件典型案例之一、全國法院首屆“百篇優秀裁判文書”。

陜西高院審理的陜西省商洛市泰安農業綜合開發有限公司訴北京希森三和馬鈴薯有限公司侵害植物新品種權糾紛案，被最高人民法院評選為全國法院2019年50件知識產權典型案例之一，其裁判觀點被最高人民法院發布的有關司法解釋采納。

他指導審理的山東海登先鋒種業公司訴陜西農豐種業公司和山西大豐種業公司侵害植物新品種權糾紛案等三個典型案件，被最高人民法院確定為指導性案例，作為全國法院審理同類案件的裁判依據。

陜西高院審理的路易威登馬利蒂訴西安東方大酒店侵害注冊商標專用權糾紛案等兩起案件，入選《最高人民法院“一帶一路”司法理論與實務縱覽涉外商事案例精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