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們的開學課

■張光茫

金秋喜迎開學季，無數莘莘學子結束了快樂的暑假，步入理想的學校。在新的環境中，他們也許會談論新老師的趣聞軼事，而你是否知道，上世紀那些在我們眼里遙不可及的“大師們”，是如何上“開學課”的嗎？說來很有些趣味。

魯迅文學大師魯迅，每逢開學的時候，總要為學生準備豐富而生動的材料。上課時，魯迅先是一陣微笑，接著便念出講義上的頁數，馬上開始講起來，滔滔如瀑布。魯迅用幽默的語調，講不到20分鐘，總會聽到學生的一次哄笑。為了讓學生更好地理解，魯迅還在黑板上畫畫，或以肢體語言表達。一次，為了解釋《酉陽雜俎》中的故事，他仰著面、弓著腰，身子向后仰，結果身體一彎曲就晃起來，腳下也站立不穩了，他無奈地自語道：“首髻及地，吾不能也。”學生們見此情形，甚為感動。

陳寅恪史學大師陳寅恪，在西南聯大講授隋唐史。每到開學的第一課，他都會開宗明義：“前人講過的，我不講；近人講過的，我不講；外國人講過的，我不講；我自己過去講過的，也不講。現在只講未曾有人講過的。”每次上課，陳寅恪必攜帶需引用的書籍多種，以黃布包裹，拿到教室，放在講臺。遇到引證的重要文句，都會寫在黑板上；講到入神的地方，往往閉目而談。至下課鈴響，還在講解不停。他講課雖多平鋪直敘，但聽課者并不感到枯燥，反而覺得是一種享受。

吳宓國學大師吳宓，開學時常穿一襲灰布長衫，戴一頂土棉布睡帽，一手拎布包，一手拄手杖，走上講臺。打扮雖然古板，講的卻是純英文詩歌。而且開講時，筆記或紙片看都不看一眼，所講內容脫口而出，一氣呵成。他講到得意時，便拿起手杖，隨著詩的節律，一輕一重地敲擊地面。一時興起，吳宓還會在課堂上朗誦自己的詩作，甚至他寫的情詩。他上課有些歐美之風，學生回憶：“先生講課常是漫談性質的，只指定些參考書，要我們自己閱讀，并多寫讀書報告。課上先生有時講些文人軼事，風趣橫生，使我們忍俊不禁。”

章太炎國學大師章太炎的開學課可謂“聲勢浩大”。章老名滿天下，前來聽講者甚眾，每次上課，都有五六個弟子陪同，有馬幼漁、錢玄同、劉半農等，都是一時俊杰，聲名在外。章老國語不好，便由劉半農任翻譯；常引經據典，便由錢玄同寫在后面的黑板上；而一旁的馬幼漁則負責倒茶水，真是“盛況空前”！章老講課，開口就說：“你們來聽我上課是你們的幸運，當然也是我的幸運。”前一句可真“狂”到天上去了，不過后一句卻讓聽者很受用。

馮友蘭哲學大師馮友蘭，每次開學時都要親自點名。他雖有些口吃，往往一句話在黑板上已經寫完，他的話還沒有講完。但他的思路非常流暢，講課極為生動，通俗易懂。他不進行邏輯分析，而是經常講一些哲學史上的故事，學生有時根本不用記筆記，聽得高興的同時，也領會了他的意思。這種講課方式，極受學生歡迎，他講“中國哲學史”，除了本系學生外，外系學生也慕名來旁聽，100多人的大教室擠滿了學生。

大師們的開學課，不僅是他們個性的濃縮，也刻滿了時代的烙印，體現出了大師們的真性情、真才學，為后人津津稱道，也成為我們了解歷史的一把鑰匙，更為今天的師生，提供了借鑒與啟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