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琳琳 馬秀梅 白 陽 易斯翔 劉 昊 劉 洋 鄧 捷 王京春
(高等教育出版社,北京 100120)1
(中國科學技術館,北京 100012)2
(大連海事大學,大連 116026)3
(中國科普研究所,北京 100081)4
慕 課(Massive Online Open Courses,MOOC),是大規模在線開放課程的簡稱。它起源于高等教育教學,發起者希望通過這樣一種形式,把優質教育資源完全呈現在網絡上,供廣大學習者參與。《紐約時報》把2012年稱為是“慕課之年”[1],斯坦福大學、哈佛大學和麻省理工學院陸續推出了Udacity、Coursera和edX在線教育平臺,慕課全球三大供應商應運而生。2013年是中國慕課元年,我國高校陸續啟動慕課進程,香港中文大學、香港科技大學以及北京大學、清華大學率先在Coursera和edX開課。清華大學緊隨國際動向,研發慕課平臺“學堂在線”,在中國本土發布全球首個中文慕課平臺。隨后,“東西部聯盟”“好大學在線”等紛紛宣告加入慕課行列,同年,高等教育出版社“愛課程”(iCourse)的加入,為慕課在中國的發展打下堅實的基礎。此后,全球慕課一直呈現高速增長的發展態勢。據Class Central最新發布的數據顯示,目前全球中文慕課有超過12 500門次[2],中國(不含港澳臺地區)注冊的慕課平臺超過10家,其中,規模最大的“愛課程”(中國大學MOOC)平臺注冊用戶數超過3 000萬,英國慕課平臺FutureLearn注冊用戶數于近日突破千萬[3]。
慕課資源大量積累的背后,必然會引發人們思考該如何有效應用這些技術成果。慕課發源于信息技術與高等教育的深度融合,一方面為高等教育帶來深刻的“教”與“學”雙重革命[4];另一方面,慕課作為“互聯網+”背景下的技術成果,在面向社會公眾進行教學的同時,也為其在高等教育以外實施轉化與應用開辟了新的道路。
慕課的標準問題一直被反復提及和激烈爭論,并始終伴隨著它興起和發展的全過程。筆者認為,慕課作為一種基于互聯網的教學形式,隨著信息技術的迅猛發展而發生著日新月異的變化,很難被嚴格的條框所束縛。但是,隨著近年來慕課的日趨成熟,在其自身的實踐過程中,慕課自然而然地呈現出一些適應當前時代、適應社會學習行為模式、適應互聯網特性的特征,這些特征又在參與者的解讀和傳播中被不斷強化,從而固化成了慕課的核心特征。
從靜態的視角分析,慕課屬于一種多媒體數字內容。
從宏觀上看,慕課首先是一門課程,它的首要特征是教學屬性。它需要具有系統、完整的知識體系。而這種知識體系,是由若干既相對獨立又相互關聯的知識點組成的。一般來說,這些知識點組成的知識體系是立體的、分層次的,而不是單一的、線性的。
從微觀上講,構成慕課的每個知識點,都應該至少包含一段視頻形式的多媒體內容,視頻的長度一般不超過15分鐘;視頻的內容應包含對知識點的導入案例,以及對知識點本身的剖析和闡述,其中,導入案例力求直觀形象,易于幫助學習者理解這部分知識的背景、意義、價值和功用;對知識點本身的剖析和闡述力求簡明扼要、切中肯綮、入木三分,以求抓住學習者有限的注意力和關注時間(信息爆炸的時代,讀者的時間非常有限,注意力也非常容易被分散)。
從動態的視角分析,慕課是一種基于互聯網的交互式教學過程,強調學生自主的探究式學習方式,是典型的“以學生為中心”的教學[5]。
慕課可以涵蓋教學中的大部分要素和環節,并有利于獲得形成性教學評價,如知識講授、課間提問、隨堂測試、課后作業、課程討論、學習資料共享、學生互評、課程答疑、學習記錄、考試、課程評分、學生評教等。肖俊洪等學者[6]認為,我們必須借助非人類的干預才能深刻認識學習的本質和規律。這隱喻著信息技術在教育教學發展中的使能作用,也就是說,支持慕課動態特征得以彰顯的系統平臺,對優質教育資源的泛化提供了必不可少的技術支持。可以預見,隨著技術的進一步發展,未來可能不會再劃分在線教學、線下教學或者混合式教學,它們之間的邊界將會越來越模糊。特別是在虛擬現實/增強現實(VR/AR)、5G等技術的推動下,不管人們在物理空間的維度上“在一起”還是“不在一起”,都能通過低延時的網絡更好地連接[7]。
“科普”作為“科學普及”的縮略語[8],是科學傳播的一種,大致指科學技術的大眾化[9]。“慕課”中的科普性在其靜態特征和動態特征中均有所體現。
首先,在英語中,popularize(普及)一詞的基本含義是“使……通俗”,它有兩層意思,一是“使……被喜歡或被羨慕”,一是“用普遍可理解的或者有趣的形式描述出來”[10]。慕課傳播信息的主體形式為視頻。與相對抽象的文字形式相比,人類對聲音和圖像的認知和學習能力是與生俱來的,呱呱墜地的嬰兒在生命的最早期就可以清晰辨別母親的面龐和聲音,不需要后天專門的訓練習得。因此,視頻這種以圖像和聲音為主要載體的表現方式,是相對通俗的,因而更具普及性,其所承載的知識訊息相對更容易被理解和接受。
第二,慕課在內容及展現形式的設計上,以有利于學生自主學習為原則,其中的導入案例往往貼近日常生活、直觀、生動,能夠深入淺出地剖析日常現象背后的科學常識、技術原理。慕課的知識點相對獨立且短小精悍,傳遞的知識訊息定位更加精準,表述更加凝練。
第三,慕課有基于互聯網傳播的特點,這本身符合科普傳播在現代社會的特征。從慕課平臺的角度來看,對公眾而言,慕課平臺能讓個人有機會成為科學的傳播者,能夠主動參與科普而不是處于被科普狀態[11]。謝志敏等[12]指出,人人皆可加入科普慕課平臺進行學習,這有利于實現科普信息傳播的廣度,也就提升了科普的覆蓋面。由于課程的可重復播放性、課程內容的連貫性和完整性,學習者可以更加深入地理解科學,有利于實現科普信息傳播的深度,也就提升了科普的實效性。
精致的慕課視頻在前期內容設計、腳本撰寫、素材收集以及視頻拍攝、后期加工等環節都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截至目前,慕課的作者絕大多數都是來自各類高等院校的專業教育工作者,他們創作的內容在科學性、嚴謹性和專業性上值得信賴。因此,經過對慕課進行恰當的遴選、剪輯和完善,將其中相對最具有普及性的內容挑選出來,充分面向社會大眾廣泛傳播,不僅可以達到物盡其用的效果,也有利于提升全民科學素養。
另一方面,慕課具有參觀者到場參觀的先導性教育的特點[13]。從廣義上講,慕課亦可屬于網絡科普的范疇,因此參觀者在進入科技館之前能夠首先從網絡上了解其感興趣的科普展品,進而有針對性地參觀學習。從這個角度說,慕課是一種新型的網絡科普方式。慕課的網絡屬性使其能夠與科技館網絡科普功能模塊無縫對接,進而擴展了網絡科普方式,并提升了網絡科普效果,具有與時俱進的特點[13]。
新媒體技術的快速發展為科普事業帶來前所未有的挑戰和機遇[14]。科學技術博物館作為展示科技產品、普及科學知識的重要場所,離不開先進技術[15]。
劉燕影在2011年發表的研究論文是國內較早依托科學技術館將慕課與科普相結合的研究。作者認為,對公眾而言,慕課能讓個人有機會成為科學的傳播者,能夠主動參與科普而不是處于被科普狀態,這將有利于促進科普信息傳播從普及性質到全民參與科學傳播的轉變[11]。
收藏、研究與教育是當代博物館的三大職能,博物館已經成為為公眾創造參與學習機會并為其提供教育體驗的重要場所[16]。《科學傳播》雜志于2017年發布了東莞科學技術館科普慕課平臺的設計與運行情況[12],文章指出,人人皆可加入此科普慕課平臺進行學習,這有利于實現科普信息傳播的廣度,也就擴大了科普的覆蓋面。課程的可重復播放性、課程內容的連貫性和完整性,就使學習者能更加深入地理解科學,從而有利于實現科普信息傳播的深度,也就提升了科普的實效性[12]。
中國科協在《中國科協科普發展規劃(2016—2020年)》中明確提出,對于科普場所而言,科普慕課的大規模、開放性特征突出了科普普惠化、社會化的理念創新,在線交互式學習突出了科普信息化、體驗化的理念創新,不斷更新、完善的課程系列突出了科普時代化、體系化的理念創新[17]。
由此可見,慕課在科普領域的應用在已有的文獻中不乏理論依據和政策倡導,但將理論轉化為實踐、將政策落地為執行的具體案例并不多見。
為推進慕課技術成果轉移轉化,創新慕課應用模式,“愛課程”(中國大學MOOC)與中國科學技術館合作,基于當前的慕課視頻積累,以內容科學、準確,表述清晰、完整,呈現形式直觀生動、易于理解等為原則,精心挑選其中相對具有科普性、制作精良的部分,形成科普慕課視頻片段集合,用于在科學技術博物館展映。這種方式充分利用了慕課與科技館實體展品的互補性,慕課在網絡上形成了虛擬空間的互動性,補充了實體互動性的不足,也完善了實體展品的知識體系。
慕課雖然源于高校本科生教育教學,但這些經過再次挑選和加工的短片,內容健康、制作精良、科普性強,非常適于直接面向社會公眾放映。這種應用模式不僅能夠傳播正確的科學技術常識、基本原理、基本概念,而且可以使中國各類大學的學校品牌更加為社會大眾所了解和認知,使中國高等教育更加深入人心。
電子信息技術給科學技術博物館的內容和形式帶來了深刻的變化[10]。截至2019年11月,已有累計超過300分鐘的慕課技術成果成功轉化為科普短視頻,并通過中國科學技術館場館內外的大屏幕全天候向參展觀眾滾動播放,如圖1中所示。同時,中國數字科技館(www.cdstm.cn)為精選慕課科普短片制作了專題,長期穩定地對內容進行更新。目前,已經成功轉化的科普短片覆蓋了全國28所院校的40門慕課課程,涉及天文、地理、生物、數學、物理、化學、農學、醫療、藝術、歷史文化、安全生產和生活技能等方面。

圖1 中國科學技術館慕課精選片段展映
慕課在科普領域開展技術成果轉化工作的實踐案例中,為保證內容轉化和應用服務質量,項目組精誠合作,積極探索業務創新,經過實踐檢驗,摸索出了一套技術成果轉化與運營服務流程。
該項技術成果轉化在實施中的困難主要包括以下幾方面。
第一,內容的發布和傳播涉及的知識產權主體較多,需要與相關高等院校、授課團隊充分溝通,達成一致意見后方可合理合法地發布和傳播這些“智力作品”。
第二,內容的公開發布和廣泛傳播需要以審核為前提,尤其是在將慕課向科普進行轉化和融合的過程中,如何恰當把握科普與科學之間的分寸、合理取舍是需要專門把控的問題。慕課以大學課程為藍本,大部分內容往往具有較強的科學性和專業性,雖然通過“碎片化”知識點和直觀形象的多媒體表達,科學與科普之間的距離得以彌合,但在具體知識點內容和展現形式的選取上還是需要經過相關各方進行信息反饋與狀態同步,這也是整個運營服務流程中必不可少的環節。
第三,當前科學技術博物館的發展要加強常設展覽開發和展品研制工作的力度,加快展品更新速度[18]。大屏幕展映作為科學技術博物館常設展的一部分,需要不斷更新內容。截至今日,相對于人腦的處理能力而言,慕課視頻的積累量已經非常龐大,需要從這些內容存量中不斷更新、精選出高質量的科普內容,且用于屏幕播放的單段視頻時長要求不超過3分鐘(為獲得最佳傳播效果,最好控制在1分半以內),是一項工作量大、質量要求高的任務。
針對以上問題,項目組按照前期溝通與協議簽署,視頻內容精選、轉化與完善,內容審核發布與信息反饋三個階段開展運營服務工作,詳細工作流程如圖2所示。

圖2 慕課科普運營服務流程
截至2019年10月底,慕課科普運營服務流程已穩定運行近一年。2019年1—10月,中國科學技術館共接待來訪參觀者逾352萬人,月均超過35萬人次訪問。展映同時在中國科學技術館和中國數字科技館進行,中國數字科技館下專設了“中國大學MOOC”欄目,科普短片瀏覽數據如圖3所示。
經過幾年的探索與實踐,慕課的核心特征逐漸被認識清晰,不同類型的慕課(如X慕課和C慕課[6])在教學屬性和傳播屬性上具有不同側重的特點已在參與者中形成共識。慕課的研發耗費了大量心血,凝練出的優質成果理應得到廣泛的傳播與應用。結合慕課的核心特征,對這些技術成果進行合理的科普轉化可以有效提升優質資源利用率,擴大慕課社會效益。

圖3 中國數字科技館“中國大學MOOC”欄目訪問量
從科學普及的角度看,慕課的存量資源是豐富的,也是專業的。運用慕課形式進行免費科普有利于推進科普理念與服務模式的創新,提升科普的覆蓋面和實效性[17]。通過合理的技術成果轉化,精選慕課形式的大學課程作為科普資源,可以有效結合學術界的專業性成果和科普領域的知識傳播。在慕課科普運營服務流程的保障下,以“不額外增加專業人員工作負擔”為前提,樹立了專業人才參與科普工作的榜樣。精選慕課與科普工作的結合是由二者固有特性的一致性所決定的。該項工作一方面推進了慕課的應用模式創新,另一方面適應了新媒體時代對科普工作的新要求。隨著我國博物館建設工作的不斷推進,尤其是高校博物館的出現,慕課應用將具有更為直接和廣闊的空間,楊謙、杜輝于2017年在《現代大學教育》雜志發表的文章介紹了當代美國高校博物館的教育理念與實踐[19],令人深受啟發。另外,當前開展的實踐工作以單向傳遞為主要特征,后續工作可以考慮更好地體現慕課的互動性,比如通過點擊量確定網絡受眾的喜好,進而推送更多的相關慕課內容;也可以在實體場館收集一些參觀者調查問卷,以期更多地了解場館大屏幕慕課展映的科普效果。同時,也期待未來能有更多優質慕課成果為科普教育、博物館教育貢獻精選內容。
致謝
感謝清華大學自動化系現代集成制造研究所(CIMS)的柴躍廷、范文慧、劉義等老師。感謝高等教育出版社音像部的崔曉月,愛課程中心領導吳博、居烽和張忠月老師以及課程部全體成員對論文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