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軍 魏竹涵
【摘要】 當代美國少數族裔文學占據美國文壇乃至世界文壇重要地位。創傷與引路人療傷書寫是當代美國少數族裔文學的重要組成,但學界對此研究不夠,引路人的療傷書寫研究尤為不足。論文分析了當代美國少數族裔文學中歷史、種族、文化身份、宗教、戰爭、政治、家庭倫理、社會融合、疾病等九大類創傷書寫,進而逐個總概每一類創傷書寫背后引路人的療傷機制。
【關鍵詞】 當代美國少數族裔文學;創傷書寫;引路人的療傷機制
【中圖分類號】I106?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文章編號】2096-8264(2020)11-0027-04
當代美國少數族裔文學(本文指當代美國猶太文學、當代美國華裔文學、當代美國黑人文學)存在多種文學書寫,創傷書寫就是其中的一種,但學界對此研究仍顯不足。創傷與療傷緊密相連,而療傷往往與引路人密不可分,實際上當代美國少數族裔文學內含引路人的療傷機制,然而,學界對此研究較為匱乏。
一、當代美國少數族裔文學中創傷書寫與引路人
療傷書寫國內外研究現狀回顧
自美國學者凱西·卡魯斯于20世紀90年代初提出“創傷理論”以來,有些研究者嘗試借鑒該理論開展當代美國少數族裔文學研究。
國外當代美國少數族裔文學研究始于20世紀90年代,但系統研究明顯不足,且多聚焦某部作品中的“文化、歷史、身份或種族”創傷,比如S·莉蓮·克雷默(1993)討論了美國猶太作家瑪麗·安婷《應許之地》中的文化創傷。帕特里夏·L·漢密爾頓(1999)分析了美國華裔作家譚恩美《喜福會》中顧映映在舊中國遭遇的歷史創傷。弗洛瑞安·巴斯特(2011)、維基·維斯維斯(2008)分別闡釋了美國黑人作家莫里森《寵兒》中紅色標記隱含的身份創傷等。
國內學界借鑒“創傷理論”開展相關研究主要在2010年之后,雖有一些成果,但往往以討論單部作品中的“文化、身份、歷史、種族”創傷為主。代表性成果有:謝平(2015)對美國猶太作家貝婁作品《赫索格》、黃麗麗(2014)對辛格作品《冤家,一個愛情故事》,徐金芳(2015)對羅斯作品《人性的污蔑》等開展的文化與身份創傷研究;胡小玲(2013)對美國華裔作家湯亭亭作品《女勇士》,劉瀏(2012)對譚恩美作品《接骨師之女》開展的歷史文化創傷研究;容楠(2018)對美國黑人作家莫里森作品《寵兒》開展的種族創傷研究等。
目前,國外學界對當代美國少數族裔文學中引路人的療傷書寫研究不多,只有一部直接聚焦成長小說的著作,即馬丁·加普托克(2005)的《種族成長:美國黑人小說和美國猶太小說中的民族主義和成長經歷》,但成果并未討論引路人的療傷。個別成果如簡· S·貝克曼(1981)雖提及《所羅門之歌》中主人公夏甲的引路人,但只是一筆帶過,未做深入探討。
此外,目前國內學界直接聚焦當代美國猶太文學中“引路人”的成果也極少,僅有個別研究者直接圍繞美國猶太作家索爾·貝婁三部小說中的引路人進行探討。此外,還鮮有從引路人視角探討當代美國華裔/黑人文學的成果。極少數研究者如寧云中(2018)、侯金萍(2014)的成果聚焦美國猶太民族或華裔成長模式、成長空間而非引路人研究。有的成果提及引路人時,往往一筆帶過。
總之,國內外學界雖取得一定成果,但尚欠缺從整體視角考察當代美國少數族裔文學創傷書寫類型,且缺乏每一類型的引路人療傷研究,因此,相關研究需及時跟進。
二、當代美國少數族裔文學中創傷書寫類型與
引路人的療傷機制
(一)歷史創傷書寫與引路人的療傷機制
歷史創傷書寫是當代美國少數族裔文學中創傷書寫中的重要類型。美國猶太作家索爾·貝婁作品《賽姆勒先生的行星》中賽姆勒先生的遭遇是創傷書寫的典型體現,他是大屠殺幸存者,在二戰中失去了妻子、父母、財產與地位,身心受到嚴重摧殘。來到美國后,他極度沮喪,依靠侄兒格魯納大夫的接濟養活自己,后在侄兒的引領下逐漸理解了歷史創傷的內涵。
美國黑人作家托尼·莫里森的《寵兒》中的女黑奴塞絲在攜帶年僅一歲左右的女兒逃亡時遭到白人的追捕,因為不愿年幼的女兒同樣淪為奴隸,于是殘忍地用手鋸鋸斷了她(下葬時取名為寵兒)的喉嚨,借用小說之言,“我(塞絲)止住了他,我把我的寶貝兒帶到了安全的地方”(莫里森,1996:195)這一歷史創傷不但給塞絲帶來了劇痛,也給寵兒的妹妹丹芙帶來了無窮無盡的歷史創傷。后來,丹芙在寵兒的引領下逐漸擺脫了歷史創傷。
梳理當代美國少數族裔文學,我們發現,引路人往往針對主人公的歷史創傷采取如下療傷機制。引導主人公開展歷史溯源工作→幫助主人公還原歷史真相→向主人公闡釋珍藏歷史的多重方法(如借助博物館、紀念館、錄音錄像、影視劇作、筆記本、書信、相冊、回憶錄、自傳、訪談等)→從多重緯度向主人公敘述歷史→從多重視角向主人公詮釋歷史內涵→引領主人公建構理性歷史觀。
(二)種族創傷書寫與引路人的療傷機制
種族創傷書寫是當代美國少數族裔文學中創傷書寫又一重要類型。美國華裔作家譚恩美的作品《喜福會》四位母親來到美國后,都遭受種族創傷書寫,都期望“不用看著丈夫的眼色低眉垂眼地過日子……講一口流利漂亮的美式英語,不會遭白人看不起。”(譚恩美,2006:3)同樣,她們的女兒盡管生活在美國,但遭受來自丈夫或公婆的種族創傷。正如艾米·琳所言:“新移民和美國出生的中國人都被夾在兩個世界之間。他們的面部特征道出了一個事實——他們的種族是亞洲,但經過教育、選擇或出身,他們又是美國人。”(Ling,1990:20)這些女兒們后在自己的母親引領下,逐漸擺脫了種族創傷的困惑。
美國黑人作家理查·賴特的《土生子》中黑人青年比格·托馬斯遭受了形式多樣的種族創傷,他失手殺死了瑪麗這名白人雇主的女兒,最終被處電刑。遭受種族創傷的他強調:“他并不想殺人!我總是感觸非常深,才會殺人!我殺人時候總是感到很難下手……”(萊特,1999:488)他準是感觸非常深是他遭受種族創傷的有力寫照。比格后在哈蒙德牧師和白人律師麥克斯的引領下,理解了種族創傷的成因。
分析當代美國少數族裔文學文本發現,引路人通常針對主人公的種族創傷采取了如下療傷機制:引領主人公從群體層面看待種族療傷→指引主人公通過“尋找家族譜系、強化種族話語、塑造種族形象、彰顯族裔社區凝聚力”等途徑培養種族意識→引領主人公解構西方種族中心主義→幫助主人公踐行基于“平等、和諧、融合”的全新種族理念。
(三)文化身份創傷書寫與引路人的療傷機制
文化身份創傷書寫是當代美國少數族裔文學中創傷書寫重要類型之一。貝婁的小說《洪堡的禮物》描寫了新老猶太作家西鐵林與洪堡之間的故事。小說中的西鐵林在老作家洪堡的幫助支持下獲得了文壇聲譽,但因擔心失去主流文化身份,在洪堡落魄街頭被送到瘋人院,后死于紐約一簡陋旅館這一過程中,秉持冷落態度,沒有給予任何幫助。了解洪堡被埋在義冢之中之后,西鐵林內心受到極大的煎熬,凸顯了文化身份創傷給他帶來的巨大影響。洪堡死后,西鐵林慢慢認識到洪堡身上的獨特精神,洪堡也變成了他精神上的引路人,使其逐漸擺脫文化身份創傷,于是“悲哀中我又有些欣慰。”(貝婁,2002a:602)
美國華裔作家黃玉雪的《華五阿女》描寫了黃玉雪通過刻苦奮斗,最終融入美國主流社會的經歷。黃玉雪在成長過程中,同樣遭到文化身份的創傷,她在中學期間,同學理查德甚至直呼她為憑票取衣(這是美國主流社會描述華裔蹩腳的英語與糟糕的待遇時常見的表達)的“中國鬼,中國佬。”(黃玉雪,2004:60)后面黃玉雪在周邊人,尤其是父母的引領下,逐漸擺脫了文化身份創傷。
管窺當代美國少數族裔文學文本發現,引路人往往針對主人公構建了如下文化身份療傷機制:指引主人公深入理解母體文化核心要素的內涵→揭示主流文化控制族裔文化的操演性→引導主人公踐行多元文化理念→揭示權力規訓運作下族裔身份形成的操演性→引領主人公通過領悟族裔文化內涵強化族裔身份意識→幫助主人公洞悉身份的動態性、多樣性→引導主人公建構第三空間中的雜糅身份觀。
(四)宗教創傷書寫與引路人的療傷機制
宗教創傷書寫同樣是當代美國少數族裔文學中創傷書寫重要類型。美國猶太作家馬拉默德的小說《基輔怨》中的主人公猶太青年雅柯夫·鮑克雙親早逝,因為他是猶太人,他做工的“這個區是不準猶太人居住的。”(馬拉默德,1984:2)后來,他被誣告殺害了基尼亞·戈洛夫,一名信仰基督教的俄羅斯男孩而被捕入獄,在整個案件前后及審判過程中,鮑克遭受了難以描述的宗教創傷。在小說結尾,他受到了奧斯特洛夫斯基的引領,逐漸擺脫了宗教創傷書寫。美國華裔作家黃哲倫的劇作《金童》描寫了基督教針對中國民間信仰而進行的改造,宣揚“每個人都是獨立的,都可以自由選擇自己的生活。” (Hwang,1998: 34)這些帶有侵略及征服色彩的宗教改造給幾代美國華裔造成了巨大的宗教創傷。作品中安德魯受到了宗教創傷的影響,后在阿安的鬼魂引領下,心靈受到觸動,最終擺脫了宗教創傷。
剖析當代美國少數族裔文學文本發現,引路人通常為遭受宗教創傷的主人公構建如下療傷機制:引導主人公采取多種方式(如自我幽閉、對比聯想等)進行內省→指引“猶太主人公合理質疑契約論或基督教”/指引“美國華裔或黑人主人公辯證審視基督教”→引領主人公吸收少數族裔宗教或基督教有益養分→引導主人公實用性改造少數族裔宗教或基督教→幫助主人公打造正確的宗教觀。
(五)戰爭創傷書寫與引路人的療傷機制
戰爭創傷書寫是當代美國少數族裔文學中創傷書寫不可忽視的一種類型。美國華裔作家湯亭亭的小說《第五和平書》涉及到大量的戰爭創傷書寫,遭受戰爭創傷的人物主要是湯亭亭的寫作團體,該團體成員主要有越戰、二戰、朝鮮戰爭和海灣戰爭的退伍士兵及其家人、戰地醫護人員、其他參與戰爭人員。他們來自美國各地,以直接或間接方式參與了上述戰爭,且在戰爭結束很長時間后仍無法擺脫戰爭創傷,因為戰爭的“影響與后果仍殘留于我們身體里。”(Kinston,2003:260)依據小說,這些戰爭受害者在引路人湯亭亭的引領下逐漸擺脫了戰爭創傷。
貝婁的小說《拉維爾斯坦》描述了猶太人拉維爾斯坦與敘述者齊克之間的故事。作為猶太人后裔,齊克難以忘卻二戰大屠殺帶給包括他在內的猶太人的戰爭創傷,在他眼中,創傷記憶猶新,二戰時期,從古拉格群島(隸屬俄國)到大西洋海岸,隨處可見對猶太人的屠殺與歧視。正如他在文中所言:“我是一個美國猶太人——他們認為美國猶太人對于文明世界越發危險。”(貝婁,2004:69)小說進程表明,齊克在為拉維爾斯坦撰寫傳記的過程中,逐漸受到拉維爾斯坦的引領,從而對戰爭創傷有了更深的理解。
透過當代美國少數族裔文學文本發現,引路人通常針對主人公構建了如下戰爭療傷機制:實施直接療傷:即直接采取多種方式(寫作、言說故事、再現/認知創傷等)引領主人公開展應急障礙自我調節;或實施間接療傷:引導主人公實現目標轉移,采取多種方式融入現實;或實施綜合療傷:即間接療傷與直接療傷并舉;引領主人公建構正確戰爭觀。
(六)政治創傷書寫與引路人的療傷機制
政治創傷書寫是當代美國少數族裔文學中創傷書寫需引起重視的類型。美國黑人作家拉爾夫·艾里森的小說《無形人》描寫了主人公猶太人無形人遭遇的一系列政治創傷:在領著白人校董諾頓參觀校園時,因執行諾頓的命令帶諾多觀看了黑人諸多不光彩的一面而遭到學校校長的訓斥,之后校長為其所寫的求職推薦信讓其遭遇了一個又一個白人雇主的拒絕。鍋爐爆炸后,白人醫生為他做了旨在切除黑人與自我及過去聯系的前額腦葉切除手術,導致主人公無法記憶起自己以及母親的名字,之后在哈萊姆由白人控制的兄弟會里再次遭遇諸多政治創傷。小說中這句話影射了無形人的政治創傷:“哎呦呦他們把可憐的知更鳥拔得一毛不剩。”(艾里森,1998: 174)依據小說,拉斯、克里夫頓以及他的祖父都對他進行了直接或間接的引領,逐漸讓其深刻體悟政治創傷。
湯婷婷的《中國佬》中的敘述者回顧了以自己的父親、祖父、曾祖父等代表的美國華裔在美國排華政策迫害下遭受的政治創傷:生活條件無法得到美國政府保障,導致大批修建鐵路的華裔被凍傷或凍死,無法與白人同工同酬,受到白人監工的虐待等。隨著小說情節的展開,敘述者逐漸受到了父親、祖父、曾祖父的引領,從而對政治創傷有了更深理解。
分析當代美國少數族裔文學文本發現,引路人往往為主人公構建如下政治療傷機制:幫助主人公了解政治權力的本質→揭示政治符號的操演性與虛構性→指引主人公塑造支配型氣質→引領主人公以多種方式實現政治參與→引導主人公從政治權力博弈走向政治對話。
(七)家庭倫理創傷書寫與引路人的療傷機制
家庭倫理創傷書寫是當代美國少數族裔文學中創傷書寫又一類型。貝婁的小說《賽姆勒先生的行星》中的賽姆勒先生來到美國之后,遭受一系列家庭倫理創傷:女兒蘇拉關心如何獲取墮胎的資金,女婿埃森不知道如何尊重長輩,侄兒格魯納大夫的女兒安吉拉周旋于不同的男人,耽于肉欲之中;安吉拉的各哥哥華萊斯既是同性戀者又是酒徒,絲毫不考慮父親的病情,他們“過著一種高能量的美國生活,簡直達到了無政府狀態和崩潰的地步”(貝婁,2002b:42),讓賽姆勒先生苦惱不已。依據小說,賽姆勒先生后在侄兒格魯納大夫的引領下開始采用堅守倫理底線、刻苦工作、助人為樂等方式來治療家庭倫理創傷。
美國黑人作家艾麗斯·沃克的代表作《紫色》描寫了主人公黑人女性西麗亞尋求尊嚴與自我個性的痛苦歷程。在這一過程中,她遭受了嚴重的家庭倫理創傷:遭繼父強奸且所生的兩個孩子被繼父送人、被繼父要求嫁給黑人某某先生、遭受某某先生各種折磨(如經常被打罵、干各種極其繁重的家務、被切斷了與妹妹耐蒂的聯系)等,她甚至絕望地給上帝寫信以傾訴自己的倫理創傷。令人欣慰的是,西麗亞受到了某某先生的情人莎格的引領,精神得到升華,離家到孟菲斯做裁縫謀生,后與某某先生言歸于好。
剖析當代美國少數族裔文學文本發現,引路人常為主人公構建了如下家庭倫理療傷機制:指引主人公探究創傷根源→幫助主人公尋找家庭倫理取向→引導主人公多舉措(如跨界接納、杜絕內殖民行為、消解父權夫權意識、發揮“猶太節日、中國元素、黑人民俗與藝術”的功效等)解決家庭倫理困境→引領主人公踐行“少數族裔倫理與西方倫理相結合”的家庭倫理理念。
(八)社會融合創傷書寫與引路人的療傷機制
社會融合創傷書寫同樣是當代美國少數族裔文學中重要的創傷書寫類型。湯婷婷的小說《女勇士》在很大程度上具有人物傳記的屬性,以第一人稱的口吻,從一個小女孩的視角揭示了老一輩美國華裔遭受的社會融合創傷,也影射了敘述者本人在不久的將來也將遭受上一輩遭受的社會融合創傷:母親來到美國后無法從事在國內從事的助產士的工作,只能幫助父親開洗衣房,艱難謀生;姨娘月蘭的丈夫背叛了月蘭,背著月蘭娶了一個年輕漂亮的護士,月蘭來美國之后無人交流,患了妄想癥,無法融合社會,后被送入瘋人院,不就便在那過世了。敘述者也回顧了自己遭受的社會融合創傷:上幼兒園時因為必須講英語而顯得沉默;在小學前三年的時間里,沉默得最厲害,在任何時候都不敢吭聲,加之非法移民的身份,沉默成為敘述者的標簽。在小說最后一章“羌笛野曲”中,敘述者逐漸受到了花木蘭、母親、蔡琰的引領,從而在很大程度上擺脫了社會融合創傷。
貝婁的小說《勿失良辰》描述了美國猶太人湯米·威爾姆一天內的經歷,這樣的經歷在很大程度上影射了湯米之前遭受的許多社會融合創傷:期望在好萊塢“像羅斯福和斯旺森那樣享有鼎鼎大名”(貝婁,1981:24),結果一事無成;他期待與別人溝通交流,卻不知道正確的溝通方式;他期望參與美國資本主義經濟體系,但無法適應與把控商業社會競爭的態勢,僅有的700美元投資證券市場后全部打了水漂,陷入崩潰狀態。小說進程表明,湯米后來在引路人塔莫金醫生的引領下逐漸治愈了社會融合創傷。
剖析當代美國少數族裔文學文本發現,引路人通常為主人公構建了如下家庭倫理療傷機制:剖析當代美國少數族裔文學文本發現,諸如花木蘭、母親、蔡琰、塔莫金醫生等引路人為主人公構建了如下社會融合療傷機制:引領主人公開展內省工作→指導主人公建立親社會觀→引導主人公踐行美國夢→指引主人公多舉措(了解生存哲學、修正族裔形象、提倡跨民族交往、接受異族通婚等)構建社會融合保障體系。
(九)疾病創傷書寫與引路人的療傷機制
疾病創傷書寫也是當代美國少數族裔文學中重要的創傷書寫類型。貝婁《賽姆勒先生的行星》中的賽姆勒先生遭受嚴重的疾病創傷:二戰期間一只眼睛被槍托打得幾乎失明,神經系統也遭受較大損傷,有時狂怒,有時候意識不太正常,感覺判斷力處于一片空白狀態,有時出現周期性的頭痛而臥床不起,痛苦不堪,甚至連一句話說不出,“跟蘇拉在一起的時候,曾經出現過一連串這樣的舊病發作。”(貝婁,2002b: 30)貝婁的另一部小說《勿失良辰》中的湯米·威爾姆同樣遭受嚴重的疾病創傷:緊張多疑,思想飄忽不定,手腳常因神經過敏而顫抖不停,舉止非常怪異(如大衣領子往往豎得很高,口袋中滿是揉碎的煙頭、一包包藥丸、玻璃紙),具備了精神病病人諸多特征。莫里森的小說《寵兒》中的塞絲也遭遇較為嚴重的疾病創傷:始終處于緊張狀態,在寵兒陰魂滋擾下,始終處于被奴役狀態,身心兩端遭受嚴重摧殘。依據小說,賽姆勒先生、湯米、寵兒分別得到了侄兒格魯納大夫、塔莫金醫生、保羅·D的引領,逐漸擺脫了疾病創傷。
剖析當代美國少數族裔文學文本發現,引路人通常為主人公構建了如下疾病療傷機制:引領主人公從社會歷史、身體政治等視角探究疾病根源→指引主人公采用宗教啟示療法(美國猶太民族從猶太教、美國黑人從基督教或/及非洲宗教、美國華裔從基督教或/及儒家思想汲取營養)、歷史文化啟示療法、關愛療法,以及平衡療法(在殖民與反殖民主義之間尋找平衡)等開展療傷→引導構建疾病防控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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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張軍,南京信息工程大學文學院教授,博士,碩士生導師。
魏竹涵,南京信息工程大學文學院碩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