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宮頸TBS第三版中文版翻譯的幾點商榷

胡佐鴻

子宮頸細胞學Bethesda報告系統(the Bethesda system, TBS)是當代最具權威性的子宮頸細胞學工具書之一，是子宮頸細胞學篩查工作者的必讀書。2015年英文版TBS第3版正式出版，由著名細胞病理學家Nayar和Wilbur擔任主編[1](以下簡稱英文版)。2016年美籍華裔細胞病理學家陳小槐博士組織海外華裔專家將TBS第3版翻譯成中文讀本，由科學出版社出版[2-3](以下簡稱中文版)。筆者在閱讀中文版時發現了一些中文翻譯值得商榷的地方，在此提出敬請專家斧正。

1 顯微鏡視野直徑怎樣測

英文版第一章第4頁“The diameter of a microscopic field in millimeters is the field number of the eyepiece divided by the magnification of the objective”，在中文版第一章第3頁被翻譯為“顯微鏡的目鏡視野直徑可以用物鏡的放大倍數除以目鏡的視野個數來計算。”本段“in millimeters”沒有譯出；“diameter of a microscopic field”專業翻譯應該是“顯微鏡視野直徑”；“field number of the eyepiece”是指“目鏡視場數”這一專業術語[4]，一般在顯微鏡的目鏡上有標注，單位是毫米(mm)，而不是“目鏡的視野個數”；“divided by”是“除以”的意思，在數學中“除”與“除以”是有區別的，“the magnification of the objective”(物鏡放大倍數)在原文中是除數，而在中文翻譯里恰恰相反，變成了被除數。我們將此段修正翻譯為“顯微鏡的視野直徑(mm)等于目鏡視場數除以物鏡放大倍數”。例如用目鏡視場數22 mm除以10倍物鏡放大倍數，即22/10=2.2 mm，這表明目鏡此時用10倍物鏡實際看到的視野是一個直徑2.2 mm的圓。

2 ≥45歲婦女出現內膜的意義何在

英文版第三章第101頁“Endometrial cells in women 45 years or older may be associated with benign endometrium, hormonal alterations, and, less commonly, endometrial or uterine abnormalities. Endometrial evaluation is recommended in postmenopausal women”，在中文版第一章第92頁被翻譯為“45歲以后，子宮內膜細胞的出現可能與良性子宮內膜變化，激素變化有關。建議在絕經期后的婦女中進行進一步的子宮內膜檢查”。顯然，中文版漏譯了關鍵的一句話：“and, less commonly, endometrial or uterine abnormalities”，少見情況下與子宮內膜與子宮異常有關。這一句是至關重要的，正是因為存在該異常，才推薦對宮頸細胞學查見子宮內膜的≥45歲婦女進行內膜的報告及評估。

3 ASCUS還是ASC-US

英文版第四章第104頁“The forerunner of the category “atypical squamous cells” (ASC) was the more broadly defined interpretation of “atypical squamous cells of undetermined significance” (ASC US). In the second edition of the Atlas, the ASC classification was separated into two categories “atypical squamous cells-undetermined significance (ASC-US) and “atypical squamous cells-a high grade squamous intraepithelial lesion cannot be excluded(ASC-H)”，在中文版第四章第94頁的譯文如下：子宮頸細胞學分類中的“非典型鱗狀細胞” (ASC)的前身是定義廣泛的“意義不明確的非典型鱗狀細胞” (ASC-US)。在此書的第2版中，ASC類別被分成兩類：“非典型鱗狀細胞，意義不明確”(ASC-US)和“非典型鱗狀細胞，不除外高級別鱗狀上皮內病變(ASC-H)。

注意上述第一段句末所附的一個英文縮寫細節！英文版原文是“ASC US”，而中文翻譯版為“ASC-US”。其實英文原版也有排版錯誤，正規的寫法是“ASCUS”，中間沒有“-”也沒有空格，這才是“非典型鱗狀細胞ASC”的真正前身，這種寫法只見于TBS第一版[5]。The forerunner of the category “atypical squamous cells” (ASC) was the more broadly defined interpretation of “atypical squamous cells of undetermined significance”，這一段話在TBS第二版中也存在，但句末沒有附相應的英文縮寫。在2001年TBS第二版，ASC被細分為兩類即：ASC-US及ASC-H[6]。ASC-H這一類別是在TBS第二版中才被引入，而與第一版“ASCUS”略為不同的新寫法“ASC-US”也是在第二版中才出現的。TBS第三版對此未更新，仍然是ASC-US及ASC-H。但是，有一些細節的更改。因為第二版“ASC-US”的英文全稱與第一版“ASCUS”的英文全稱是一致的，同為“atypical squamous cells of undetermined significance”，這顯然有些不規范，第三版“ASC-US”的英文全稱已經修正為“atypical squamous cells-undetermined significance”。

從“ASCUS”到“ASC-US”在書寫形式上的微妙變化其實反映了子宮頸TBS非典型鱗狀細胞概念ASC從第一版到第二、三版的重大變化，第二、三版的ASC-H其實是包含在第一版的ASCUS之中的，這正是“ASCUS”與“ASC-US”不能劃等號的原因，這種書寫區分在子宮頸TBS的不同版本中是非常清楚的。但目前在國內外文獻中仍然可以見不規范的使用“ASCUS”這一術語[7-9]，這不僅僅是書寫排版的紕漏，還有概念的模糊，現在的規范寫法是“ASC-US”。

4 “glandular neoplasia”是“腺瘤”嗎？

英文版第六章第202頁“Although the presence of rare ciliated abnormal cells has been described in glandular neoplasia, terminal bars and cilia are indicative of a benign origin in the vast majority of cases”，在中文版第六章第187頁被翻譯為“盡管異常細胞可罕見纖毛的存在(已經在腺瘤章節描述)，但在絕大多數情況下，終板和纖毛意味著良性病變”。

“glandular neoplasia”不應譯為腺瘤，腺瘤的英文是adenoma，英文原文中也沒有“章節描述”的含義。英文原文是想表達，雖然纖毛絕大多數意味著良性病變，文獻報道[10]有些罕見的腺癌細胞可見纖毛的存在。我們將此段重新翻譯為“雖然文獻已有描述在腺上皮腫瘤中發現有罕見的具有纖毛的異常細胞，但在絕大多數情況下，終板和纖毛意味著良性病變”。

5 focal: 焦點的還是局灶的

英文版第六章第205頁有一表格作為鑒別診斷，比較了原位腺癌(adenocarcinoma in situ, AIS)與其它類似病變[包括高級別鱗狀上皮內病變(high-grade squamous intraepithelial lesion, HSIL)等]的不同細胞學特征，針對“Feathering(羽毛狀邊緣)”這一特征，AIS為“Present”，HSIL為“Absent/focal”。中文版第六章第188頁將“Absent/focal”譯為“無/焦點狀”。

“焦點狀”的翻譯不知所云，“focal”在這里不是指“焦點的”意思，而應該是“局灶性”，英文在這里是想表達，相對于AIS具有(Present)明顯的特征性的羽毛狀邊緣，HSIL沒有(Absent)這一特征或只是在局灶存在(focal)。不準確的翻譯會給讀者傳遞錯誤的信息，在實際工作中不少合體樣HSIL的確會出現局灶的柵欄狀或羽毛狀邊緣特征，經驗不足就會誤判為腺上皮病變[11]。準確的翻譯給讀者傳遞正確的信息可能會有利于減少這類誤判。

6 光滑念珠菌與光滑球擬酵母菌的拼寫

英文版第二章第79頁“Candida (Torulopsis) glabrata shows small uniform, round budding yeast forms surrounded by clear halos on Papanicolaou stain”，在中文版第二章第72頁被翻譯為“光滑念珠菌(Candida)[球擬酵母菌(Toralopsis)]在巴氏染色時形態細小均勻，小圓形出芽性酵母菌，其周圍有空暈”。

中文翻譯中增加了英文附注“光滑念珠菌(Candida)”，但“Candida”是念珠菌，附注在“光滑念珠菌”之后是欠準確的，“光滑念珠菌”對應的英文應該是“Candida glabrata”；另外中文版“球擬酵母菌”附注的英文單詞“Toralopsis”的正確拼寫應該是“Torulopsis”。在英文版79頁圖2.56的注釋中明確標出：“Candida glabrata (previously known as Torulopsis glabrata)”，光滑念珠菌以前稱為光滑球擬酵母菌。因此，原文“Candida (Torulopsis) glabrata shows …”筆者認為其為“Candida glabrata (Torulopsis glabrata) shows …”的簡略表達。其實，此段譯文的英文注釋畫蛇添足，直接譯為“光滑念珠菌(光滑球擬酵母菌)在巴氏染色時表現為形態細小均勻，小圓形出芽性酵母菌，其周圍有空暈”即可準確表達詞意。

7 spikelike：尖刺樣還是麥穗樣

英文版第五章第143頁圖5.9注釋中明確標出： ASC-US versus LSIL(LBP, ThinPrep)，描述了其鱗狀上皮細胞的聚集特征：“Clusters of squamous cells may be seen in “spikelike” aggregates; such clusters should be classified based on the degree of nuclear abnormalities”，在中文版第五章第130頁被翻譯為“成群的鱗狀細胞呈麥穗樣聚集，這樣成群細胞的分級應依據核異常的程度”。

文中spikelike兼具“尖刺樣”和“麥穗樣”的意思，所示圖似乎也兼具“尖刺”或“麥穗”的形狀，這是角化不良的細胞團，我們在工作中也見過類似的細胞結構(圖1)。尖刺樣還是麥穗樣？哪一個翻譯更貼切？文獻中也有稱之為“dyskeratotic spike(角化不良的spike)”，并稱“It is from the surface of a wart covered by keratinized spicules”，明確說明了這種細胞聚集結構來自于疣表面覆蓋的角化針刺狀結構(spicules)[12]，這一形容方式與“尖銳濕疣(condyloma acuminata)”的“尖銳的(acuminate)”用詞異曲同工。故筆者認為此處譯為“成群的鱗狀細胞聚集呈尖刺樣”為妥。

圖1 ASC-US(HPV陽性)：角化不良細胞團聚集呈尖刺樣

8 非典型腺細胞的染色質分布：不均勻還是均勻

中文版第六章184頁“非典型子宮頸管腺細胞，傾向于腫瘤(atypical endocervical cells, favor neoplastic, AGC-FN)”的判讀標準中有一條“染色質呈粗顆粒狀，分布不均勻”。示例圖有3幅，其中圖6.10的文字說明中有一句“顆粒狀染色質分布均勻”。顯然標準與圖示描述矛盾。對比英文版第六章第200頁AGC-FN的判讀標準及第201頁Fig.6.10圖示的原文，前者為“Coarse chromatin with heterogeneity”；后者為“evenly distributed chromatin granularity”。顯然，后者“evenly distributed”譯為“分布均勻”沒有異議；但“heterogeneity”是否意指染色質“分布不均勻”卻值得商榷。

子宮頸TBS判讀標準英文版在措辭染色質分布特征時，子宮頸管原位腺癌為“evenly dispersed”，子宮頸管腺癌為“irregular chromatin distribution”，高級別鱗狀上皮內病變為“evenly distributed”，角化型鱗癌為“irregularly distributed”，非角化型鱗癌為“markedly irregular distribution”。顯而易見，子宮頸TBS在談到染色質分布時均會用到確切的動詞如distribute或disperse，如果AGC-FN細胞的染色質是明確的“分布不均勻”，怎么會又另用一個晦澀的“heterogeneity”呢？筆者認為“Coarse chromatin with heterogeneity”中的“heterogeneity”應該譯為“異質性”，意指染色質一般粗糙也可細膩；就分布而言，可以均勻也可以不均勻。為什么是這樣呢？英文版第200頁“AGC-FN”定義：Cell morphology, either quantitatively or qualitatively, falls just short of an interpretation of endocervical adenocarcinoma in situ or invasive adenocarcinoma，在注釋中也明確寫到：“Atypical endocervical cells”may be used for cases demonstrating some, but not all, of the criteria necessary for endocervical adenocarcinoma in situ (AIS) or invasive adenocarcinoma。可見“AGC-FN”的標準其實包括子宮頸管原位腺癌或腺癌的部分特征，就染色質分布特征判斷可能為子宮頸管原位腺癌的分布均勻或腺癌的不均勻，此即AGC-FN染色質“異質性”的意義。

子宮內膜腺癌的染色質特征英文版描述為“irregular chromatin distribution(染色質分布不均)”，而“非典型子宮內膜腺細胞”染色質特征英文版第206頁描述為“Chromatin heterogeneity(異質性)”，因為非典型子宮內膜腺細胞與一系列子宮內膜疾病相關，如子宮內膜良性病變(子宮內膜息肉、慢性子宮內膜炎、宮內節育器)、子宮內膜增生及子宮內膜腺癌等，故其細胞染色質模式也不可能是單一的，只能是異質性的(或細膩或粗糙，或分布均勻或不均勻)。中文版第六章第190頁仍然將“非典型子宮內膜腺細胞”的標準之一“Chromatin heterogeneity”誤譯為“染色質分布不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