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教育及生長”視角審視當代教育若干問題

楊金香 程東亞

摘要：目前，我國教育正處于從傳統(tǒng)到現(xiàn)代、從應試教育到素質(zhì)教育的轉(zhuǎn)型期，在這種背景下滋生出諸多迷眼的亂象。“速成教育”就是當下教育中的突出問題之一。通過對杜威“教育即生長”觀念的再解讀，理性審視當下“速成教育”出現(xiàn)的種種問題：教育口號，誘導集體恐慌;過度教育，抹殺兒童的興趣;片面教育，偏離兒童的成長軌道;浮躁教育，遮蔽教育的本真，以期對教育亂象固本清源。

關鍵詞：杜威 教育即生長 速成教育 理性思考

中圖分類號：G4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5349（2020）15-0031-02

目前，我國教育正處于從傳統(tǒng)到現(xiàn)代、從應試教育到素質(zhì)教育的轉(zhuǎn)型期，在這種背景下滋生出種種亂象迷眼的教育問題，并對教育價值觀造成沖擊。無論是在學校還是在家庭中，教育者或家長對兒童所持的教育價值觀將會影響教育目標和成效的實現(xiàn)。尤其是在當今功利之風盛行的時代，教育者或家長們很容易“見風使舵”，忘記教育兒童的初心，從而使兒童所受的教育演變?yōu)橐环N“急速的特殊訓練”[1]。當今時代，我們的教育也站在了歷史的十字路口上，如何理性地看待教育？又該秉持怎樣的教育價值觀？對等等問題的審視使我們不得不回到美國實用主義哲學創(chuàng)始人約翰·杜威（John Dewey）的教育觀念中去尋找“上醫(yī)之方”。關于教育的本質(zhì)，杜威曾提出“教育即生長”“教育即生活”和“教育即經(jīng)驗的改組與改造”三個命題，其中“教育即生長”觀念對我們當下如何認識、培養(yǎng)和對待兒童有著深刻的教育啟示。因此，對杜威“教育即生長”觀念進行再認識，是解決目前教育困境的現(xiàn)實所需。

一、“教育即生長”的內(nèi)涵及意義

“教育即生長”是杜威關于教育本質(zhì)的觀點之一，這一觀點的提出旨在擺脫傳統(tǒng)教育中兒童受壓抑、得不到解放的狀態(tài)，建立新的兒童觀和教育觀。杜威所說的“教育即生長”并不是把教育等同于生長，這里的生長是指“面向未來結(jié)果的累積行動”，具體來講就是一定時代的兒童會在未來某個時間成為下一個時代社會發(fā)展的組成部分，而下個時代社會發(fā)展的性質(zhì)取決于上一時代所傳遞給兒童活動的方向。如此來看，杜威的“生長”概念很有“穿透力”，不僅僅是說現(xiàn)在的“生長”，還串聯(lián)了過去和未來。另外，“生長”是有條件的，即未成熟狀態(tài)，這個未成熟狀態(tài)既隱藏著“能力（capacity）”又包裹著“潛能（potentiality）”[2]42，而“能力（capacity）”和“潛能（potentiality）”這兩個詞都包含積極和消極的雙重含義。如果用比較的眼光來看兒童的生長，往往會把未成熟狀態(tài)看成兒童與成人之間空缺的部分，便會以成人固有的標準來衡量兒童的生長，長此以往兒童生長中的“能力”和“潛能”會趨向消極的一面;而如果以內(nèi)在的眼光看待兒童的生長，將教育看成兒童未成熟狀態(tài)向好持續(xù)生長的途徑，那么這種生長就不含成人準備好的“目的”，這種為了生長本身而進行的教育才會使“能力”和“潛能”朝著積極的方向發(fā)展。

杜威對“教育即生長”的闡釋充分體現(xiàn)了對兒童成長的尊重，即教育要使每個人的天性與能力得到健康發(fā)展，而不是將外在的東西強加在兒童身上，使兒童變成“他者命運”的附庸。有學者曾指出，人類文明的進化有三個重要階段，第一個階段是發(fā)現(xiàn)了人，將人從神的籠罩下解放出來;第二個階段是發(fā)現(xiàn)了女性，將女性從男性的統(tǒng)治下解放出來;第三個階段是發(fā)現(xiàn)了兒童，將兒童從對成人的依附中獨立出來[3]。目前的教育正處于第三個階段——發(fā)現(xiàn)兒童的階段，但是我們需要自問：我們真的發(fā)現(xiàn)兒童了嗎？在對兒童的教育問題上，我們目前的教育確實出現(xiàn)了種種亂象，原因諸多，但最深層最根本的原因還是沒有做到真正的“發(fā)現(xiàn)兒童”，沒有把兒童視為獨立的個體，沒有尊重兒童生長的“個體空間”，還是在代際傳遞間對兒童的成長進行著千篇一律的“導劇”。

二、從杜威“教育即生長”視角審視我國當代教育問題

受功利主義思潮的影響，我國當下的教育割裂了兒童發(fā)展與生長的關系，將兒童的教育成人化，功利性地為未來某種“美好”準備著，這種“他人美好”式的教育在代際間錯誤地循環(huán)著，逐漸形成了“速成教育”。“速成教育”具體是指兒童從小被功利目標急速推著向前走，被迫完成學校和家長制訂的教育計劃，學校和家長只追求教育結(jié)果，忽視兒童成長和教育的內(nèi)在規(guī)律。這種急功近利的教育節(jié)奏又逐漸滋生出諸多的教育問題。

1.教育口號：誘導集體恐慌

“不要讓孩子輸在起跑線上”這個口號大家都耳熟能詳，它出現(xiàn)的頻率很高，公交車上、大街小巷的墻上、各個培訓機構(gòu)的宣傳橫幅上，等等。我們需要反思：兒童的童年時期需要起跑線嗎？對此，21世紀教育研究院院長楊東平解釋說：“不要讓孩子輸在起跑線上，它是一個很蠱惑人心的商業(yè)口號。”[4]這個口號主要是由社會各培訓機構(gòu)炒作起來的，這種炒作帶來的是家長的集體恐慌、對教育的不自信，家長會想：我的孩子不能輸，不能被落下，由此就形成了群羊效應、劇場效應的惡性循環(huán)。對這一系列教育問題我們也應有個清醒的認識，那就是家長對孩子會持超前教育的觀點。超前教育就是指所給孩子的教育是不符合年齡階段的教育，比如父母只關心孩子學會了幾個字，做對幾道題等學習結(jié)果，逐漸地孩子也只會關心父母為他們安排的任務，少了他們那個年齡段本該有的樂趣、想象力等。總的來說，這個口號把教育看成了一場競賽，但教育不是競賽，教育是生長，小孩是要慢慢長大的，過程很慢。即使教育是一場競爭，也不會是短跑，而是一場馬拉松式的長跑，由此，起跑線上的競爭也只對參賽中的運動員來說是重要的。

2.過度教育：抹殺兒童的興趣

杜威曾說：“興趣是一個人的能力的可靠征兆。”[2]132對于孩子學習有沒有成效，關鍵是看有沒有對學習的興趣，如果孩子對什么事情特別感興趣，那他肯定隱藏著這個方面的天賦。一個人在學習和研究自己感興趣的東西時，精神便會處在一個非常快樂的狀態(tài)，他是在真正享受智力活動本身所帶來的快樂。但目前的教育卻出現(xiàn)了過度教育的現(xiàn)象，過度教育就是指超出了孩子年齡和能力的承受范疇。現(xiàn)在很多家長給孩子報各種培訓班，比如鋼琴、舞蹈、奧數(shù)、英語等，可家長有問過孩子的意愿嗎？這些“興趣班”其實只是家長集體恐慌的一種表現(xiàn)，而結(jié)果卻是一味地擠占孩子的成長空間。奧地利動物學家勞倫茲提出“關鍵期”的概念，旨在說明教育要抓住兒童成長的關鍵期，可收獲事半功倍的教育效果，國際著名神經(jīng)生物學家蒲慕明院士也曾講道：“小時候給孩子練樂器等的訓練是有道理的，幼年時訓練相應大腦的發(fā)展區(qū)域增大的速度會快，而年齡越大增長速度就越慢。”[5]在關鍵期讓孩子學相應的本領無可厚非，但要有原則，即孩子的興趣要與他們的學習需要相得益彰。

3.片面教育：偏離兒童的成長軌道

所謂片面教育就是我們目前教育中出現(xiàn)的只重視知識灌輸或只注重技能訓練的現(xiàn)象。很多家長存在望子成龍、望女成鳳的觀念，認為孩子掌握了知識，就能找到工作，就能過上幸福的生活，于是急切地把各種知識和技能以外壓形式灌輸給兒童[6]，在平時的生活中也只關心孩子的學習成績，忽視他們身心的健康發(fā)展。我們應該認識到，片面教育強調(diào)某一方面的教育，并不可取，最終只會因舍本逐末而與孩子的發(fā)展?jié)u行漸遠。人們常說：知識就是力量，知識改變命運。但在現(xiàn)實中：知識不一定是力量，只有通過實踐得出的“真知”才具有力量;知識不一定能改變命運，只有從獲取的知識中生成“灼見”才能改變命運。兒童的成長有自身的進度表，成人不應該向他提出那么多的要求。杜威提出的“教育即生長”就是一種無目的的教育，這對當下的教育很有啟發(fā)意義。

4.浮躁教育：遮蔽教育的本真

我們目前的教育陷入了浮躁之風，把獨立的個體當作工具來培養(yǎng)，完全脫離了“教育即生長”、以兒童為中心，這種急功近利的教育本身就是一種反教育，而代價卻是教育本真的丟失。教育不能總是想往前趕，想出新花樣，因為教育本質(zhì)上是一種對信念的堅守，是“欲速則不達”的行動與行為，這是教育的規(guī)律與特點。另外，我們一直在談教育減負的問題，但實則減了嗎？曾有幾個專家討論過小學生的暑假要怎么過，對這一問題，有學者指出：首先，我們要清楚學校為什么放假，學校放假就是考慮了孩子的成長規(guī)律，成長也需要勞逸結(jié)合，家長不應該再把暑假變成第二戰(zhàn)場。紙上得來終覺淺，在經(jīng)歷一學期的系統(tǒng)學習后，要多讓孩子走近社會，融入大自然，比如參加夏令營、旅游之類的。農(nóng)村孩子可能沒有城市孩子那么優(yōu)越的條件，但他們卻擁有著廣袤的大自然。就像費孝通先生在《江村經(jīng)濟》中所描繪的那樣：孩子過了6歲就參加打草、喂養(yǎng)的勞動，孩子們對這種勞動很感興趣，因為可以和同伴們在田野里隨處奔跑而不受大人、學校的干涉[7]。教育如果能回到它最樸素、最常識的狀態(tài)，那我們的教育就真正使人走向了“成人”的道路。

參考文獻：

[1]孟筱.回歸教育的初心與起點：論杜威“教育即生長”理論內(nèi)涵的當代啟示[J].寧夏社會科學，2018（2）：130+133.

[2]約翰·杜威.民主主義與教育[M].陶志瓊，譯.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14.

[3]劉彭芝.教育要為兒童服務，而不是為兒童做主[EB/OL].（2019-06-20）[2020-05-08].www.ahfnyx.com.

[4]楊瀾訪談錄：童年需要起跑線嗎？[EB/OL].（2017-09-07）[2020-04-05].https：//www.iqiyi.com.

[5]蒲慕明.如何開發(fā)大腦潛力？[EB/OL].（2019-09-16）[2020-04-05].https：//www.bilibili.com.

[6]冀蒙，朱文輝.無為而為：失去時間法則對家庭教育的啟示[J].教育探索，2013（9）：17.

[7]費孝通.江村經(jīng)濟[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2：26.

責任編輯：景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