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稅的推行對我國的啟示

摘要 本文介紹歐盟與英國出臺數字稅的背景，并列舉各國因數字稅征收問題產生的分歧，對征收與反征收兩方的政策進行深入剖析，旨在為我國數字經濟的稅制改革方向提出思路與建議。

關鍵詞 數字稅;數字經濟;國際稅收

數字稅（DigitalServiceTax，DST）即數字服務稅，又稱數字服務收入稅或數字經濟稅，是主要針對提供搜索引擎、社交媒體、即時通信等數字服務并符合一定條件的公司所征收的稅。隨著“一帶一路”倡議的推進，中國應考慮如何在數字稅的制度框架下劃分稅基，如何消除雙邊征稅。

一、各國對數字稅征收的態度與政策

早在2015年，歐盟委員會就發布了《打造公平有效的企業稅行動計劃》，提出打造歐盟統一的稅收規則，以此應對跨國企業避稅的問題，而數字稅的征收正是這一思路的延續。近年來，英國、法國、意大利、西班牙等歐洲國家作為較早的改革者，已著手積極制定數字稅方案。在此影響下，部分亞太國家、拉美國家也開始研究相關事宜。與此同時，以美國為代表的一些國家對征收數字稅持反對態度。

（一）多國提出數字稅方案

由表1可見，各國的數字稅方案雖然均圍繞以用戶高度參與為特征的數字化活動進行征稅，但在應稅范圍、稅率、適用門檻等方面，不同國家的方案存在一定的差異。對此，歐盟及多國政府也表示，目前實施的數字稅方案為短期方案，此作為長期政策的過渡性措施，未來將側重于推進企業所得稅改革，并力求達成多邊協議，以形成全球普遍接受的權威性標準。

此外，值得注意的是，除了表1所展示的部分歐洲國家，受歐盟的啟發，韓國、印度、馬來西亞等至少七個亞太國家也正在研究新稅方案。墨西哥、智利和其他拉美國家也在考慮新的稅收政策，以此增加來自外國科技公司的稅收收入。

（二）以美國為代表反對征收數字稅的國家

與英國、法國、西班牙、葡萄牙、意大利等國的態度不同，美國及部分歐盟成員國對于現行的數字稅法案提出異議。

除美國之外，對征收數字稅表示反對的還包括歐盟內部部分原本低稅率的國家，如愛爾蘭、盧森堡、愛沙尼亞等。這些國家因本土存在大量數字巨頭產業的總部，而擔憂數字稅方案的實行將影響本國的經濟發展。其中，盧森堡財政部長認為，歐盟在收取數字稅前應與美國進行磋商，突然征稅可能影響歐盟與美國等主要合作伙伴的貿易關系，并使雙方的通信矛盾升級。

二、數字稅征收的動因

目前上述歐洲國家提出數字稅方案的目的是應對現行稅制缺陷、競爭不公等問題，與此同時，還可以利用數字稅推進稅負公平、市場監管等。

（一）現行稅制難以適應數字經濟的發展

現行企業稅制基于傳統經濟構建，難以適應數字經濟的發展，表現如下。第一，跨國數字公司借助因特網的天然便利性，在無形的網絡空間開展跨境交易，打破了以往的實體依賴，然而舊有的稅收規則根據常設機構所在地進行征稅，明顯無法適用數字企業的運營模式。第二，數字企業的活動具有虛擬化、隱蔽化等特點，許多交易信息無法有效統計，導致企業利潤難以得到準確的衡量。第三，數字企業提供的服務常常跨區域、跨國界，經濟活動可能面臨多個不同的稅收監管機構，跨國企業會利用現有稅制的漏洞，選擇到稅收最低的國家報稅。第四，數字經濟價值的創造主要依賴于無形資產與用戶參與，而數字企業的用戶范圍并不限于常設機構所在地，這必將導致利潤征稅地與價值創造地錯位，即價值創造地可能會因沒有征稅權而流失稅收。考慮到上述原因，跨國數字企業會利用現行稅制的缺陷開展避稅活動，使部分國家稅基遭受不同程度的侵蝕。

（二）推進稅負公平

歐盟委員會報告指出，傳統企業面臨著比數字企業更高的有效稅率，這使傳統企業與數字企業間存在不公平的市場競爭。此外，消費者在購買數字服務時貢獻了大量數據資源，數字企業會對用戶數據進行整理、統計、分析，生產出基于數據的數字產品和服務并銷售獲利，然而這部分產出未必承擔了適當的稅負。

（三）保護本國數字產業

據統計，全球前二十的互聯網公司全部來自美國和中國，相比之下，支持征收數字稅國家的數字產業普遍處于弱勢地位。在歐洲市場，美國數字企業占據主導地位，谷歌、亞馬遜、臉書分別是歐洲搜索引擎、電商服務和社交媒體服務的主要提供者。這些數字產業巨頭擠占了歐洲市場上大量的資源和消費者，對各國經濟的影響力不斷增強。歐洲各國在頒布數字稅提案時，存在保護本國缺乏競爭力的數字產業的主觀原因。

（四）提升市場監管水平

長期以來，美國對數字企業一直堅持審慎的監管方式，而歐洲則將監管重點放在審查大型數字平臺經營者集中案件上，查處濫用支配地位的行為，并處以大額罰款。數字稅的推行要求對數字企業的資金動向、數據流向、運營方式等進行溯源調查，這有利于提升數字經濟市場的監管水平，保護消費者的合法權益，遏制壟斷行為，維護市場競爭秩序。

三、反對數字稅的征收的動因

（一）數據服務公司實際稅率并不低

歐盟征收數字稅的首要原因是，認為數字公司的實際稅負明顯低于傳統企業，為實現稅負公平、解決財政扭曲而對數字公司總收入征收數字稅。然而，如表2所示，歐洲國際政治經濟中心的分析報告指出，數字企業的平均有效稅率并未如歐盟委員會所述，存在明顯低于傳統企業的情況。

兩者公布的數據存在差異的原因是，歐盟委員會的調查結果是基于傳統與數字商業模式假設作出的不當分析。相比之下，歐洲國際政治中心的數據基于真實的行業數據，涵蓋眾多大型跨國數字服務公司和數字集團公司，數據反映了近五年的平均稅率，更加可靠。

（二）數字稅屬于歧視性稅種

一方面，數字稅是針對數字經濟單一部門的稅收政策，存在部門歧視性，不利于創造平等的市場環境。另一方面，美國在公開反對征收數字稅時指出，數字稅的征收違背了稅收協定。長期以來，美國走在數字經濟發展的前端，世界大型的數字公司大部分來自美國。歐盟與英國等制定的數字稅方案存在貿易保護嫌疑，犧牲美國企業的利益，保護本國中小企業和零售業的發展，這也說明數字稅具有地域歧視性。美國對此提出抗議，與數字服務相關聯的國際貿易往來將會受到影響。

（三）數字稅征收效率低下，不利于激勵數字經濟的發展

數字產業作為當下眾多國家的潛導產業，目前正處于明顯的上升期和極佳的發展階段，應得到國家政府的政策支持，享受稅收優惠。而數字稅的計稅基礎是營業收入而非無形資產投資創造的增值部分，這相當于是一種營業稅，存在低效、不公平的顯著缺點，因此許多國家早已廢止營業稅。對數字公司征收服務稅，必定導致邊際利潤較低的公司承受過重的稅收負擔，可能促使部分數字公司為降低成本支出而抑制公司規模的擴大，保持營業收入處于征稅起點之下。這從數字經濟的總體發展來看，無疑是不利的。

（四）其他原因

除了上述三點，反對征稅數字稅還有以下原因。第一，數字稅的制定不符合稅收中性、征收簡單的原則;第二，數字稅加重的稅負最終也會通過提升數字服務的價格轉嫁給消費者，從而抑制數字服務類的消費，不利于數字經濟的進一步發展;第三，數字經濟不僅涉及數字企業，部分傳統企業可能會因借助互聯網發展而被納入數字稅征稅范圍。

四、對我國的啟示

我國現行的稅收法律法規已難以適應數字經濟的發展，針對數字企業制定相應的稅收規則勢在必行。同時，我國應當對歐美國家數字稅征收的態度差異，及征收與反征收的動因分析進行思考，吸取上述國家的理論研究與實踐經驗，對數字經濟稅收制度、管理辦法以及改革道路進行新的思考。

（一）我國推行數字稅存在一定問題

美國等國對現頒布的數字稅方案提出質疑恰恰說明了推行數字稅是一項復雜的系統性工程。關于數字稅的推行，我國可能遇到的困難有以下兩點。第一，難以界定數字業務的價值。數字經濟交易的虛擬性、隱蔽性、高附加性、無國界性等特點，導致數字服務行為的價值難以準確衡量。第二，數字稅的征收可能挫傷大型科技企業來華投資的積極性，不利于推進國際經濟交流和數字經濟的深入發展。今后，我國的數字稅研究與設計中，應深入思考并妥善處理上述問題，這對順利推行數字稅，在經濟發展的基礎上實現稅負公平具有重大意義。

（二）扎實推動漸進式稅制改革

鑒于我國各地區、各行業數字經濟發展水平參差不齊的現象，我國難以在較短的時間內出臺適用于所有行業和地區的數字經濟相關稅收制度與管理辦法，若采取“一刀切”式的改革，將難以實現數字經濟整體的良性發展。例如，以生產制造業為代表的部分產業，數字經濟發展仍處于起步階段，企業數字化轉型困難，需要國家提供政策支持，不宜推行數字稅。對此，我國可開展調研分析，評估不同地區、不同行業的數字經濟發展狀況，在發展較為成熟的地區，先行建立并試行一套適宜的數字稅征管體系。在執行過程中不斷反思調整，再依據不同地區及行業的特點確定適當的稅率標準，逐步構建可復制、可大范圍推廣的數字稅征收管理體系。

（三）加強國際合作，打破稅制壁壘

隨著“一帶一路”的深入推進，我國的數字企業正逐步走向世界，開辟亞非拉市場甚至歐洲市場。因此，在推行數字稅的過程中，我國應加強國際溝通協作，依托G20（二十國集團）、OECD（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等國際組織，達成較為廣泛的多邊協議。在不影響數字經濟發展的基礎上，構建新型的國際稅制體系，制定合理的征收標準與管理辦法，確保稅收的非歧視性，避免關稅壁壘、商品流通受阻、貿易爭端等問題的出現。

（作者單位為中央財經大學）

[作者簡介：潘思齊（1999—），女，本科在讀，研究方向：財政學、稅收學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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