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業國有化程度對行業收入和效率影響的實證分析

曹鳳超

（北京大學教育學院，北京 100871）

一、影響行業收入及效率的因素

影響國內外行業收入及行業收入差距的主要因素分為四個方面，分別是壟斷、所有制、人力資本和行業特征。行業壟斷和所有制是其中最受關注的兩個因素。壟斷一般可以分為三種：自然壟斷、市場壟斷和行政壟斷。在我國，很多行業壟斷是行政因素導致的，稱為行政壟斷。行政壟斷企業憑借政府特許經營、補貼、政策優惠等優勢取得了對行業的掌控力，攫取大量的超額利潤。一般來說，行政壟斷行業的平均工資遠高于其他行業。

人力資本因素會影響行業收入。衡量人力資本因素的指標有很多，一般為行業職工受教育年限、行業技術人員比例、職工工作年限等等。人力資本因素反映著勞動者的個人素質。勞動者的個人素質越高，其勞動效率也就越高，從而推動行業生產效率的提高，行業產值隨之提升，行業平均收入也會上升。

行業特征一般指行業就業人數、行業固定資產投資額、行業人均增加值、外商直接投資規模、企業規模等等。行業就業人數能反映行業的發展規模，而行業發展規模與行業的收入水平可能存在正向關系；行業固定資產投資額反映了行業資本投入水平，行業資本投入水平越高，行業資源利用能力越強，行業產值和收入越高；外商直接投資反映行業利用國外資金、技術和管理資源的能力，對行業的發展有著推動作用；企業規模會影響行業收入。一般說來，在企業的不斷發展過程中，其生產規模的擴大有利于其生產成本的降低。在存在規模經濟的行業，企業規模越大其生產也就越有效率，員工收入也更高。

本文從影響行業收入的四類因素中，選取了5個指標，分別為行業國有化程度、行業就業人員平均受教育水平、企業平均規模、固定資產投資、外商直接投資。

對行業收入存在影響的因素一般也會對行業效率有影響。壟斷和所有制對行業效率有明顯影響，國內有的學者認為“國有制+壟斷”會造成行業低效，也有的學者認為國有企業在經濟發展中起著不容忽視的作用，對于行業效率的提高起到了積極的推動作用。本文使用行業國有化程度來衡量行業的壟斷和所有制特征。

二、指標的計算及數據來源

本文選取了行業國有化程度、行業就業人員平均受教育水平、企業平均規模、勞均資本、外商直接投資五大指標來衡量行業收入和效率的影響因素，其計算方式如下：

行業國有化程度=行業國有單位就業人數/行業城鎮單位就業人數。行業就業人員平均受教育水平通過對行業就業人員學歷水平進行加權平均求得，其中，行業研究生學歷計為19 年，本科學歷計為16 年，高中學歷計為12 年，初中學歷計為9 年，小學學歷計為6 年，未上過學計為2 年；企業平均規模=行業增加值/行業法人單位數；勞均資本=行業固定資產投資/行業城鎮單位就業人數；外商直接投資直接采用統計年鑒數據。

本文的自變量行業收入用行業城鎮單位平均工資表示，行業生產效率用行業人均產值表示，即行業增加值/行業城鎮單位就業人數。

三、相關指標描述性統計

通過對統計年鑒的相關數據進行收集整理，本文獲得了實證分析所需要的全部數據，下面將對各行業的核心指標進行統計性描述，包括行業國有化程度、行業城鎮單位平均工資和行業人均產值。

從國有化程度上看，2004—2015 年間，絕大部分行業國有化程度都在下降。其中信息傳輸、計算機服務和軟件業降幅最大，由2004 年的0.54 下降到了2015 年的0.1。當前制造業、建筑業和房地產業的行業國有化程度均在0.1 以下，行業國有化水平較低。農、林、牧、副、漁業與教育業以及衛生、社會保障和社會福利業的國有化水平都在0.8 以上，國有化水平很高。

從行業城鎮單位平均工資上看，2004—2015 年間，各行業工資收入都在不斷增長。其中農、林、牧、副、漁業及建筑業和金融業增長較快，增幅在200%左右。農、林、牧、副、漁業和建筑業、住宿和餐飲業與水利、環境和公共設施管理業以及居民服務和其他服務業的工資水平較低，近期均在40 000 元以下。而信息傳輸、計算機服務和軟件業以及金融業工資水平較高，近期均超過了80 000 元。

從人均產值上看，2004—2015 年間，大部分行業都呈上升態勢，有6 個行業呈降低態勢，包括：采礦業；電力、燃氣及水的生產和供應業；建筑業；信息傳輸、計算機服務和軟件業；房地產業以及租賃和商務服務業。其中，農、林、牧、副、漁業以及居民服務和其他服務業的人均產值較高，而建筑業、租賃和商務服務業、科學研究、技術服務和地質勘查業及水利、環境和公共設施管理業、教育業與衛生、社會保障和社會福利業以及文化、體育和娛樂業的人均產值較低，各年基本均未超過15 萬元。

四、實證分析

（一）模型設定

本文使用的是時間序列數據，通過選取2004—2015 年的行業數據，分析國有化程度對行業收入和效率的影響，回歸模型的一般表達式為：

其中，Yit是因變量，Xit是解釋變量。Xit表示對因變量產生影響但未被納入自變量體系的不可測因素，it為隨機擾動項。下標t 代表時間，本文中t=1，2，…，12；下標i 代表不同行業，本文中i=1，2，…，18。

（二）模型回歸結果

本文中的行業國有化程度表示為nation degree，企業平均規模表示為average size，行業就業人員平均受教育水平表示為education，勞均資本表示為acapital，外商直接投資表示為fdi，行業城鎮單位平均工資表示為uaverege wage。行業生產效率用行業人均產值代理，表示為agdp。為了降低數據的波動性，保證回歸結果的準確有效，對企業平均規模、勞均資本、外商直接投資、行業城鎮單位平均工資、行業生產效率做對數處理。其中行業國有化程度為自變量，行業城鎮單位平均工資、行業生產效率為因變量，其余為控制變量。

時間序列的單位根檢驗。要對時間序列數據進行回歸，首先要進行平穩性檢驗。檢驗時間序列平穩性的標準方法是單位根檢驗（Unit Root Test）。單位根檢驗的方法有多種，如DF 檢驗、ADF 檢驗、PP檢驗等等。學術界中ADF 檢驗使用最為廣泛，本文選取ADF 檢驗進行單位根檢驗。使用stata13 進行檢驗，結果顯示各行業數據的一階差分均為平穩序列，所以原始序列均為一階單整序列。

由于本文樣本數有限，因此選取回歸殘差進行協整檢驗。表1 顯示了行業國有化程度對行業收入的OLS 回歸結果及檢驗。從回歸結果調整后的R2看，所有回歸模型擬合度都超過了0.95，擬合良好。同時由于回歸殘差的ADF 檢驗結果均在10%的顯著性水平以上，則所有回歸模型的殘差均為平穩序列，這意味著回歸模型中所涉及的變量之間存在長期協整關系。下面分別分析各因素對行業收入的影響，重點分析行業國有化程度對行業收入的影響。

第一，行業國有化程度對絕大多數行業的平均收入的影響都為負，這表明國有化程度并不會拉高行業收入，反而能夠在一定程度上緩解行業收入之間的差距。這種現象也許與我國不斷推進的國有企業改革有關。

表1 行業收入影響因素OLS 回歸

表2 行業效率影響因素SOLS 回歸

第二，企業平均規模對于某些行業平均收入的提升并無促進作用。農業、制造業等企業的平均規模系數都為負，對于這些行業而言并不是企業規模越大，平均收入就越高。

第三，行業職工平均受教育年限、勞均資本、外商直接投資對于絕大多數行業平均收入的提高都有促進作用。

下面分別分析各因素對行業效率的影響，重點分析行業國有化程度對行業收入的影響。

第一，行業國有化程度對于大多數行業效率的提高都存在促進作用。除了農林牧漁業、信息傳輸、計算機服務和軟件業、科學研究、技術服務和地質勘查業、水利、環境和公共設施管理業、衛生、社會保障和社會福利業、文化、體育和娛樂業外，其他12個行業國有化程度的系數都顯著為正，行業國有化程度的提高有利于這些行業效率的提高。

第二，企業平均規模、行業職工平均受教育年限、勞均資本、外商直接投資對于行業效率的提高有顯著的正向作用。各行業企業平均規模、行業職工平均受教育年限、勞均資本、外商直接投資的系數大都顯著為正，說明企業平均規模、行業職工平均受教育年限、勞均資本、外商直接投資均有利于推動行業效率的提升，這與國內大多數學者的研究結果相似。

五、實證結果解釋

從實證結果可以看出，行業國有化程度不會帶來行業高收入，有利于行業收入差距的縮小，并且能促進多數行業效率的提升。在國有企業對行業收入影響的認識方面，本文的研究結果與多數學者的觀點不同，主要有如下原因：

第一，本文采取行業國有化程度這一指標來衡量國有企業的作用較為全面科學，而很多學者從行政壟斷角度來衡量國有企業的作用存在不足。國有企業并不意味依賴行政力量在市場上參與競爭，國有企業廣泛地分布于各個行業，眾多國有企業與其他類型的企業地位相同，公平地在市場中競爭經營。國有企業并不意味著壟斷，格力、聯想、海爾就是憑借自身強大的市場競爭力推動著行業發展，提升我國企業海外競爭力和品牌知名度。當前，很多民營企業規模不斷擴大，逐漸具備壟斷性質，比如騰訊和阿里巴巴。這些企業員工的收入普遍高于行業平均水平。因此，所有制與壟斷、高收入沒有必然聯系。用行政壟斷部分來代表國有企業是片面而不科學的。行業國有化程度對行業中全體國有企業進行了衡量，全面反映國有企業對行業收入的影響更合理。并且隨著我國國有企業改制的深入，國有企業在發揮保證社會收入公平上發揮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

第二，從各行業國有化程度看，絕大部分行業國有化程度都在下降，在一些競爭性行業，國有化程度下降到了0.1 以下，如制造業、建筑業和房地產業。這反映出我國國有企業改革不斷深化、國有企企業在競爭性領域不斷讓位、國有企業日益深入市場化競爭。許多學者在研究國有企業對行業收入影響時，其指標的選取沒有反映這一現實，因而得出了國有企業會帶來不合理的行業高收入這一不當結論。

第三，許多學者認為國有企業運行低效，其效率工資是建立在壟斷優勢的基礎之上，因而會帶來不合理的高收入。本文通過實證分析發現，行業國有化程度對行業效率有推動作用，能促進行業效率的提升。所以，“國有企業效率工資是不合理的”這一論點值得質疑。

第四，影響行業收入的因素眾多，許多學者都發現教育、外商直接投資、固定資產投資、企業利潤率等因素對行業收入有正向的影響，此外地區差異、經濟發展階段、宏觀經濟環境也會對行業收入造成影響。本文的實證研究也表明行業職工平均受教育年限、勞均資本、外商直接投資對于絕大多數行業平均收入的提高都有促進作用。過于關注行政壟斷因素對行業收入的影響，可能是導致學者認為國有企業會帶來行業不合理高收入的原因之一。

六、結論

國有企業有利于行業效率的提升，與“國有企業高效論”的認識一致。單個國有企業對行業效率的影響十分微弱，國有企業集合在一起才會明顯地影響行業效率。行業國有化程度這一指標反映了國有企業個體效率到整體效率的集合，從宏觀角度衡量了國有企業的“外溢效應”對行業發展的影響，能夠反映出國有企業對經濟發展的推動作用。在我國，國有企業在經濟目標之外，還有維持就業、保證社會基本資源供給、引進技術等更為重要的政策目標。我國各行業近幾十年的飛速發展離不開國有企業的這一職能。當前，國有企業不斷進行產權改革，國有股份所有者“人格化”機制不斷完善，現代企業制度和國有資產監督管理體制不斷健全，都在推動國有企業效率不斷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