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華偉
今年(2020年)的4.28日,恰逢京劇麒派大家趙麟童先生逝世兩周年,謹以此篇推送紀念這位極富創新精神的已故麒派大家。
趙麟童先生早年拜師黃勝芳,向其學習了《游龍戲鳳》、《空城計》、《武家坡》這樣的老生戲;從九歲開始正式學習《平貴別窯》、《追韓信》等麒派戲。建國前后,趙麟童先生接連演出了《六國封相》、《岳飛之死》,也有編演了《還我臺灣》這樣的新編戲。在他一生的藝術生涯,他先后從劉漢臣、周信芳、白玉昆、唐韻笙、趙松樵等多個京劇大家身上吸收藝術養分,直到上世紀八九十年代他開始著手整理和改編傳統的麒派劇目,又編演了新的麒派劇目,探討和總結趙麟童先生對麒派劇目的繼承與創新,愈發是件有重要意義的事情!
如果說周信芳大師是在繼承潘月樵、譚鑫培、汪笑儂、王鴻壽等藝術大師的基礎上進行了創新與發揚,那么趙麟童先生就是在繼承周信芳、唐韻笙、白玉昆、趙松樵等大家的基礎上進行再一次地藝術整合和創新,摒棄了“削足適履”的狹隘流派觀,真正地繼承了“敢于創新、緊跟時代”的麒派藝術精神。
趙麟童先生生前編導并主演一批古今新戲,不僅顯示了他繼承與發場了周信芳大師能編擅導不斷求新的優秀傳統,更為拓寬麒派藝術進行創造性的探索與實踐,做了許多有益的嘗試,并取得了頗為輝煌的成果。
總之,趙麟童的舞臺藝術實踐對發揚麒派精神、踐行麒派藝術作出了極為重要的貢獻!
01京劇《追韓信》
京劇《追韓信》,最早由劉奎童演出蕭何,編劇周信芳為其配演韓信。隨后不久,周信芳大師又改演蕭何,隨后將此劇編入全本《漢劉邦》當中。建國前,周信芳就對此劇不斷打磨,亦久演不衰。
麒派的《追韓信》,諸如音樂上的【西皮慢流水】、【二黃碰板三眼】;表演上的跑圓場、跪搓步;扮相上的蕭何改良相紗、改良蟒、軟束帶,這些都是麒派的精髓所在,而這些由周信芳大師的編創也奠定了京劇《追韓信》這出戲的基本格局。
其實,到了建國后,這出戲也處于不斷打磨的狀態,麒派傳人小王貴卿就有意加入《韓信拜帥》的內容,將其整理為全本《追信拜帥》。而到了趙麟童先生手上,這出戲才進一步做了改動。
在原劇《追韓信》的劇本上,部分場次的瑣碎仍是它問題的所在,為了使得這出戲在情節上更為緊湊,同時避免人物上下場內容及形式上的雷同,趙麟童先生對此劇進行了大膽的改革,而這些舉動在當時是要承擔非常大的藝術風險的。具體來說,在蕭何第二次見劉邦的一場,新增了【西皮散板】、【西皮二六】等唱腔和板式的運用,這就很好的把當時蕭何的心理狀態用唱腔的形式表現出來。
02京劇《鴻門宴》
我們今天所看到的麒派《鴻門宴》,實際上就是趙麟童先生根據周信芳先生生前演出的全本《漢劉邦》的內容形成的本戲,這出戲突出了張良這個人物,以他為主角構成一出動魄驚心的楚漢劇目。后來,趙麟童先生又把《鴻門宴》、《追韓信》、《未央宮》三劇整理為全本《興漢三杰》。
在京劇《鴻門宴》這出戲,劇中的張良有兩個精彩唱段,一個是大段的【西皮慢流水】,一個是【二黃碰板三眼】。“請主公”這段【西皮流水】雖然有二十多句,但并不顯長,用這個板式長也易于也體現麒派的聲腔特點,同時這段唱詞用“江陽韻”寫成,鏗鏘大氣,將張良心中那種自信以及對劉邦的寬慰體現的淋漓盡致。“那項羽”這段,系由趙麟童先生首創,其音樂結構較為復雜。具體來說,它是以【二黃碰板】起唱,到了第二句又轉入【二黃平板】(【四平調】)的旋律當中,隨后又穿插了趙氏標記性的【清板】,隨即又引入了【徽調】的旋律片段,用【垛板】去組織唱腔,這里帶有明顯【反二黃】的音樂色彩,到了最后的收腔,突然又加快速度,以【二黃快原板】的方式收束,無疑這段唱腔是趙麟童先生融入了諸多音樂的結果。
由京劇《鴻門宴》所引出來來的是麒派的“大嗓小生”戲。這類角色都是以老生應工,但卻不帶髯口,猶如大嗓小生,除了《鴻門宴》之張良,麒派尚有《平貴別窯》之薛平貴、《未央宮》之韓信、《六國封相》之蘇秦、《董小宛》的冒辟疆等,當然在上世紀二十年代到四十年代期間,周信芳大師也曾在很多劇目中配演一些角色,也都以此種形式應工,具體如《滿清三百年》之二貝勒、《黛玉葬花》之賈寶玉、《饅頭庵》之秦鐘、《寶蟾送酒》之薛蝌、《鴻鸞禧》之莫稽、《雷峰塔》之許仙、《漢劉邦》之劉邦、《華麗緣》之皇甫少華、《天雨花》之左維明、《封神榜》之伯邑考等。
京劇《六國封相》,也作全本《金印記》,據載,京劇老生高慶奎曾編演上下本《蘇秦張儀六國拜相》。1928年,周信芳先生重新編排,與其合演《蘇秦張儀》一劇。另外,唐派亦有此劇演出記載。
03《未央宮》
我們今天所看到的麒派《未央宮》,實際上就是趙麟童先生擴充的一出新的麒派劇目。
京劇《未央宮》,又名《斬韓信》,在上世紀二十年代由劉漢臣演出,循小楊月樓的路子。之后,唐韻笙先生演出了這個劇目,并作為折子戲單獨演出,成為一出“文皮武骨”的唐派劇目。唐韻笙先生的《未央宮·斬韓信》是根據《史記·淮陰侯列傳》、《西漢演義》及傳統本戲《楚漢爭》重新創作而成,一九三五年首演于沈陽。一九四七年前后,唐韻笙先生又將此本融于全本的《楚漢爭》、全部《漢宮秘史》當中,作為折子戲穿插其間;建國后,又重新做了修改。
趙麟童先生就是以唐派《未央宮》為藍本,吸收了劉漢臣的表演、唐韻笙的唱腔,如“比古”的大段【西皮慢流水】,后面的【二黃碰板三眼】,包括表演上的“轉跪”、“蹦跪”,都可以看出源自唐派的痕跡。
趙麟童先生對唐派《未央宮》的改編并非簡單地用麒派唱腔去演繹,而是在劇本情節、人物扮相、唱詞唱腔多個方面,進行了“麒派化”的深入改編。
實際上,漢劇也有《未央宮》,不過是又另外一個路子了。漢劇的《未央宮》,《金殿》一場,韓信的扮相是黑三、戴方紗、穿白團龍蟒、拿朝笏、著厚底;到了《法場》一場,脫紗帽換甩發,脫白蟒換青褶、掛白條。京劇這出戲的扮相,分唐派和麒派兩個路子,唐派戴黑三,頭上大多戴金鐙,也有戴改良老生侯帽和臺頂的,身穿是紅團龍蟒,人物看起來更有威嚴感;麒派大多不戴髯口,麒派的《未央宮》以趙麟童先生改唐派《未央宮》為發軔而啟,頭戴侯帽,早期有白蟒,后來改藍蟒的也有,而麒派的“麒麟蟒”很有特點,京劇的《未央宮》韓信這個人物,尤其麒派的,扮相上更為英氣,有種“英姿勃發”的感覺。
可以肯定的是,麒派的《未央宮》,在板式運用上也有【清板】的出現,包括《明末遺恨》、《寇萊公》、《斬蕭何》、《追韓信》、《鴻門宴》等一系列麒派劇目所運用的多處【清板】,都少不了趙麟童先生的開拓與創新。
這些劇目用麒派風格去演繹,塑造不畏強權、伸張正義的劉墉,無疑是合適的。這些劇目在文本上宣揚一種較為樸素的正義觀,能夠收到普遍大眾的心理接受,但也要注意,這些戲在遵循傳統戲的規制下沿襲了很多傳統的路數,但就在編劇技巧和人物塑造上,仍有很長的路要走。
我不知道寫完這篇論文之后,我是否還會有機會、有精力、有動力去寫更多關于“藝術與社會”話題的文字。老實說,我仿佛意識到近來我的文字愈發帶有蒼涼的筆調,這對于尚還有漫長的路要走的我無疑是沉重的!面對自己的人生,我好像開始緊張了起來,在創作上找不到一個安全可靠的落腳點,僅僅是仗著有限而無畏的滿腔熱血去與無情的現實消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