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舞《鳳悲鳴》的舞蹈調度寓意分析

鄧雙雙

摘 要：在我們常常欣賞到的舞蹈作品中，不管是獨舞、雙人舞、三人舞或者群舞等舞蹈作品，它們的呈現少不了有調度的變化。舞蹈調度是舞蹈作品表達敘事的一種語言方式，除了舞者們出色的技術技巧、協調的身姿等表現手段外，舞蹈調度在舞蹈作品中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種表現手段之一。群舞《鳳悲鳴》的舞臺調度在作品中起著強有力的推動作用，通過有寓意的調度形式，更能突出作品所要表現的主題思想和情感表達。

關鍵詞：《鳳悲鳴》;舞蹈調度;寓意

中圖分類號：J7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2096-0905（2020）18-00-04

女子群舞《鳳悲鳴》是著名編導王舸所創，作品以巴金先生的《家》為題材，選擇高家丫鬟鳴鳳的故事為線索，通過人物的塑造、情感的變化、動作的表達以及舞臺的調度等等表現形式，把作品的情感思想和社會背景環境表現得淋漓盡致。該文章主要分析女子群舞《鳳悲鳴》中所使用的一些舞蹈調度的寓意，所謂舞蹈調度就是舞蹈中的隊形變化，也可以稱之為畫面或構圖，編導使用有寓意的舞蹈調度，在作品中的表達會具有更強烈的感染力，對作品的整體情感渲染和視覺沖擊效果有一定的影響作用。[1]

一、舞蹈調度的寓意

（一）舞蹈調度的定義

關于舞蹈調度的定義沒有絕對的，我國著名舞蹈家劉建教授在《舞蹈調度的形式陳說》中指出演員在舞臺空間的位置和動作軌跡與作品合為一體，這些“空間點”和“軌跡”就是舞臺的“舞蹈調度”。在舞蹈調度中，調度是呈現出來一種畫面，在舞臺上的畫面是一個集合點、線、面、體的視覺感知。形成畫面的過程是舞蹈調度的變化移動線，在移動線的變化過程中的某一個停頓實際上就是畫面的形成。[2]

（二）舞蹈調度的寓意

在舞蹈作品中，有寓意的調度具有強有力的敘事功能，肉眼可以直觀地看到整個舞蹈畫面的流動變化，心靈也可以直接被感知的一種形式手段，舞蹈調度還可以極大地豐富了舞臺的呈現效果。在舞蹈作品中，使用調度是有目的、有特意安排的，用于敘事表達，用于審美效果。有寓意的舞蹈調度可以直接或間接地給觀者感受到舞蹈所要表達的本意，直接的表達是意味性較強的，直接能夠反映生活、反映主題思想的有意味的調度變化，間接的表達能夠給觀者預留語境，引發觀者的聯想。[3]

（三）分類

在舞蹈調度中，有著多種多樣的調度方式。按時間的分類有快有慢;按空間的分類有高中低三度空間，再往里細分還有方向之分;按幾何圖形的分類還有圓形、方形、矩形、三角形、不規則形等等不同的形狀之分;按線型有直線、曲線，直線還可以分為橫線、豎線、斜線等等線型調度。舉例了這么多的調度類型，主要表達調度的種類繁多，在舞蹈作品中編者也是根據作品的敘事需要而使用某種調度方式來補充完整作品的表達。在《鳳悲鳴》中編者多次使用線型和圓形隊形，為什么不用其他的隊形畫面來表現呢？原因我們可以從作品的背景和想表達的情感思想出發，一次又一次的線型隊形直逼鳴鳳的沖擊感，多次出現的圓就像一個個黑暗的漩渦，時刻籠罩著鳴鳳的生活，烘托牢籠般的處境。若換成其他的可能也就沒有更強勁的說服力量了。[4]

二、在舞蹈調度的視角下析《鳳悲鳴》的調度寓意

（一）《鳳悲鳴》的調度歸整

筆者在多次觀看《鳳悲鳴》的舞蹈視頻后，對作品中所出現的群舞舞蹈調度隊形做出了以下整理（如表1）：

（二）《鳳悲鳴》的調度寓意

1.線型調度的寓意

在舞蹈《鳳悲鳴》中，多次出現以線型的調度變換空間畫面，其中有直線變化，曲線變化等。有時還會出現多條線同時疊加或并進的形式出現，在劉建教授的《舞蹈調度的形式陳說》中，這種兩條以上單純的線性調度同時出現時，便形成復合型線性調度。那么在舞蹈當中，這些線型的調度有什么特別的寓意呢？編導為何會使用線型的調度而不是用其他的方式來進行調度呢？[5]

在舞蹈《鳳悲鳴》當中，第一次出現線型的調度，是在剛開場00：23處，隊形是由集中慢慢分兩邊，以曲線緩慢的移動，就像是一塊暗黑沉重的布簾慢慢地掀開，舞蹈中的主要人物隨之也出現在觀眾的視線中，黑暗的勢力籠罩下，出現了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鳴鳳”。此時的線型調度是緩慢的、安靜的同時給人一種沉重的感覺。編導采用了這樣的調度手段，就像電影一樣，緩慢地拉開帷幕的感覺，此時的人物形象，即將發生的故事都在此慢慢地埋下了伏筆。舞蹈的前半部分大多以線型的調度進行變換，且由一開始的緩慢，到后面逐漸變得急促起來，氣氛由低沉慢慢地推向被黑暗籠罩快要窒息的感覺。在調度過程中，時而三人成線，時而四人成線，還有大直排等線型變換，不斷地出現在鳴鳳的身邊，對她一步步緊逼，預示著黑暗的勢力越來越嚴厲。

在這個舞蹈中，線型的調度還像一堵堵密不透風的高墻，在舞蹈《鳳悲鳴》中的04：10處直線的運用相當巧妙，由三條直線依次并為一條橫排，也就是前面我們所說的復合型線性調度，當然它的并線是有寓意的，當鳴鳳想穿出牢籠，想要逃離此時的環境時，她向前沖去，但是被第一條直線擋住了去路，接著再次嘗試沖出去時，此時第二條線馬上并了上來，第三條同樣如此，這里的三次沖出都被無情的冷漠的黑衣人擋住了去路，三次的強調，體現了鳴鳳無法反抗的無力感，而這三條線形成了緊密的大橫排，正是那密不透風的高墻籠罩著鳴鳳，正是那掙脫不掉堅固的牢籠，給人一種強勢壓抑的感覺，與弱小無助的鳴鳳形成鮮明的對比。此處的調度變換寓意明顯，調度處理符合劇情發展，直接表現了環境與人物之間的關系，如若換成另外一種調度方式可能就沒有這么明顯，讓觀眾產生共鳴了。

在舞蹈《鳳悲鳴》的結尾部分，06：55處最后一次出現了大橫排，是由上下場口兩側的方塊迅速向兩側中間形成一個大橫排，此處的調度與前面調度的不同之處在于，前者是分三次并線為大橫排，后者是直接形成大橫排。當鳴鳳無比絕望，悲傷欲絕，面對強勢者，她無法反抗，已經被逼到了無法生存的地步，她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也正是這些封建思想，黑暗勢力，讓她無法喘息的兇手。她從舞臺后區徑直沖向前區，黑衣人迅速形成大直排，鳴鳳夾在了橫排最中間，音樂還在不斷地訴說著悲情，鳴鳳停止掙扎，只剩面部表情，表達了她無限的，徹底的絕望，隨之被黑衣人慢慢地向后拖去，慢慢地消失在黑暗中。這里的處理，直擊人心，當她向前跑去的時候，也給觀眾留下了很多的聯想空間，她跑向的是陰森冷酷的黑河、深不見底的山崖，陷入這壓抑無情的黑暗中，是這些黑暗始終伴著她，導致她命運悲慘的結局。

以上舉例了舞蹈中三處較為明顯且寓意清晰的線型調度，每一次的線型調度都具有不同的表現方式，給觀眾的感受也是不一樣的，表達的情緒也是由淺入深、由低到高、由小到大的遞進，不斷推向情感表達的最高點，讓觀者更加直觀地看到而且感受到人物的情緒變化，故事的推動導向。線型的舞蹈調度一般給人一種直面的沖擊感，關鍵還在編導怎么去使用它，安排它，讓它具有意味性，讓它會“說話”，輔助作品的表達。

2.圓形調度的寓意

在認真整理了《鳳悲鳴》的隊形調度后，我們可以看到，在作品中，舞蹈調度除了多次以線型調度外，也多次運用了圓形的調度方式。舞蹈《鳳悲鳴》中，在02：32處，隊形是形成兩條流動弧線，也就是兩個半圓，兩條弧線繞著中心點一直走位，它們不是一個固定的圓，也不是一個完整的流動的圓，而是在流動的過程中形成圓，兩條弧線不停地在流動，在首部相接形成圓，在尾部相接又形成圓，雖只有兩條弧線，兩個半圓的流動，但是經過不斷重復的快速形成圓，且一直繞著中心點快速流動，形成了一種被強勢的壓力重重包圍，一層又一層，四面沒有出路的封閉緊張感，而中心點正是鳴鳳被黑衣人壓迫的一種狀態，使得整個構圖畫面更加振奮有代入感。

最后，在舞蹈的07：20處，當直排向舞臺后區走去，直排從中間慢慢地往里縮變成了擁擠密封的幾層螺圓形，它不是一下形成包圍的圓，而是緩慢的、擁擠的，一點一點通過兩邊緩慢的纏繞著，鳴鳳在圓形中也逐漸被埋沒，最后消失不見。這里的圓形也是有寓意的，它就像一個深不見底的漩渦、沒有退路的黑洞，讓人感到壓抑窒息的感覺，就像一種殘忍的酷刑，不是直接殺害，而是一點一點慢慢地折磨，鳴鳳再也逃不出這冰冷無情的漩渦之中，慢慢地消失，徹底的放棄抵抗，接受了被黑暗封建吞噬的命運。

3.亂場的調度寓意

在一些舞蹈作品中，我們可以看到，除了線型、圓形等較為明顯的隊形調度外，還有亂場的調度。“亂”是真的很亂嗎？它不會讓整個畫面構圖，節奏顯得亂糟糟的嗎？不是的，在舞蹈中的亂場也是一種隊形調度的方式，當然也需要合理的運用，在符合故事發展的情節下，合理的運用亂場的調度方式，可以幫助整個作品的完整呈現與表達。

在舞蹈《鳳悲鳴》中，從02：14往后，有陸續出現黑衣人不停地在走位，做不同的調度，變化隊形的步伐是以走步、圓場步伴有快慢節奏移動的，看起來像是沒有固定的統一路線，散點式的亂場。這里的亂場是亂中有序的，黑衣人與黑衣人之間的關系像是陌生的，沒有接觸交流的，但又給人一種他們是一伙的，在快速地移動中，不停地揮著手中的黑手帕，對鳴鳳表現出一種疏遠嫌棄的心理活動，從鳴鳳的角度去看，就像是她生活中遇到的都是強勢者，并且到處都是，隨處可見，走到哪里都會被打壓，感到一種弱小無助被逼迫的感覺。這里的亂場是有目的的，是亂中有序的，是輔助敘事的一種調度手法，所以，亂場它不亂。

三、舞蹈調度對舞蹈作品的作用

我們知道在舞蹈作品中，舞蹈演員需要在舞臺上完成規定的表演、情緒、動作、路線調度等內容，而設置這些表現的正是編導根據要表達的內容而去編排的。在作品中，表演、情緒、動作等方面都是可以直接表達人物形象、人物情感，而舞蹈的調度對舞蹈作品的影響和作用是十分重要的一部分，通過有寓意的調度形式，有助于整個作品的完整敘事呈現以及豐富的舞臺效果。

（一）對舞蹈構圖的作用

在舞蹈作品中，無論是獨舞、雙人舞、三人舞還是群舞，都會在舞臺上呈現靜態或動態的造型畫面，是要展現出來給觀者最直觀地感受到作品想表達的中心思想。在形成靜態或動態的造型畫面前，都需要演員們的隊形調度形式表現出來。舞蹈中的調度并不只是為了動作與動作、隊形與隊形之間的一個連接，一個完整的舞蹈作品， 需要舞蹈編導從多方面的因素做研究和思考。比如：選材、內容、燈光、音樂、舞美、服飾， 調度等等因素。其中調度就是呈現舞蹈作品的完整性最不能缺少的重要部分之一， 它可以幫助構架與觀眾之間的聯系，從而引起共鳴，使用有序的、有寓意的調度使舞臺畫面呈現舒適，避免雜亂無章。它需要編導精心的編排設置一個或者多個演員在舞蹈當中的位置、動作的方向、運動路線變化等， 也是舞蹈動作和它所在空間之間的關系。通過調度形成畫面構圖，通過有寓意的調度去輔助舞蹈要表述的情感。正如前面所舉例《鳳悲鳴》中，鳴鳳的三次沖出，三次被擋住，從視覺上，直接表達了故事情節的同時，還增加了舞臺效果。直接性的表現了人物的情和境，讓觀者更加直觀地看到鳴鳳是如何的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拒被壓迫的狀態。

（二）對表達情感的作用

舞蹈調度在舞蹈作品當中具有多功能性，如：刻畫人物形象、展現人物關系、激發演員情緒、渲染故事氣氛、刺激觀眾產生共鳴等等。有寓意的調度，會讓人直接或間接的產生聯想和共鳴，從而感受到人物或者整個作品表達的情感。通過有寓意的調度對情感的表達進一步推向整個作品的主旨情感，合理的運用舞蹈調度有助于推動情感表達的效果。

（三）敘事的作用

舞臺調度的使用，在編導進行編排時要合理運用調度，調度處理不當時，很容易把觀眾引入誤區，誤解作品要表現的含義。合理的、符合生活邏輯的去運用調度，不僅可以增加舞臺的效果同時，更重要的是還可以達到敘事的功能。一個敘事性的舞蹈作品中，最重要的就是通過作品去講述內容。

舞蹈的調度也具有帶動舞蹈作品情節的發展作用，在舞蹈當中所用到的鳴鳳三次沖出和三次被拒的調度，同樣也是在敘事，在表達內容，表現了無論她怎么反抗，多次嘗試都走不出那堵冰冷的圍墻。在《鳳悲鳴》中06：04處，黑衣人一個一個走出來，分兩邊走位，伴隨著碰撞鳴鳳的動作，還有藐視與不屑的面部表情。這里的調度之所以是一個一個的去碰撞，去藐視，不斷地強化強者，弱化弱者，故事發展的情節又再一次埋下伏筆，為后面結尾鳴鳳受盡壓迫選擇離開做了充分的鋪墊。

四、結束語

在舞蹈《鳳悲鳴》中，舞蹈的調度寓意深刻，每一個調度都飽含了編導對作品表達的深刻理解，每一個調度都是經過仔細認真的思考與實踐才能在舞蹈作品中實現它的意義。有寓意的舞蹈調度能夠輔助舞蹈作品的敘事表達;能夠帶動舞蹈作品情節的發展;能夠烘托舞蹈作品的氛圍;能夠激發舞者的心理活動;能夠塑造舞蹈作品中的藝術形象。舞蹈的調度同時也是一把雙刃劍， 用得恰到好處可以畫龍點睛， 用的不合理只會事倍功半。

參考文獻：

[1]隆蔭培，徐爾充.舞蹈藝術概論[M].上海：上海音樂出版社，2017.

[2]劉建.舞蹈調度的形式陳說[M].上海：上海音樂出版社，2017.

[3]王明權.略談調度在舞蹈創作中的作用[J].黃河之聲，2018（11）：111.

[4]張燦燦.淺析舞臺調度在舞蹈作品中的藝術功能體現[J].黃河之聲，2017（22）：129.

[5]李莎莎.王舸《鳳悲鳴》創作特點分析[D].天津音樂學院，2016.